1962年與1963年的交匯,那個異常寒冷的冬天,想必很多人都有記憶,那是三年自然災害的尾聲,“大躍進”悄然結束,中印邊境的戰爭局勢已經明朗,很多人都以為混亂的局面已經過去,國內會迎來一段相對穩定的時期。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些大事件上時,沒有人能夠想到,在中國邊境線的地下深處,我們正在面臨一個抉擇。
幾十年前,日本人在那條深埋在地下一千二百米處的地下河裏,建設了如此巨大的工程,只是為了在這條狹窄的河道里飛起一架飛機,飛進那片好似無窮無盡的地底虛空中。並且,這一次飛行記錄下來的秘密,全部都在眼前這卷膠片裏,這份東西如果上繳,那麼,以我們的級別,我們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知道,日本人在這個巨大的深淵裏究竟看到了什麼。
而我們就算立即離開,最少也需要跋涉十多個小時,才能回到洞口。另一方面,能夠放映這卷膠片的機器就在身後的大壩裏,只需要耽誤一兩個小時,我們就能知道日本人在這裏活動的目的,甚至是瞭解到這個深淵裏隱藏的秘密。
那麼,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是走是留,對於我們這些農村出來的孩子來説,並不是很難的選擇。
現在回想起來,這個決定無疑有點冒險,當時逃進水裏的傢伙肯定還在附近潛伏着,如果繼續在這裏逗留,這傢伙一定會是一個麻煩,但是,我們沒有考慮太多。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沒有考慮太多,成了整件事情的轉折點。
決定了以後,我們一邊防備着身後是否有人跟蹤,一邊走上了回途。
按照我們來時候的路線,我們很快就回到了大壩裏,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也許是因為路線熟悉,沒出現什麼意外,我們順利地回到放映室裏。
我們重新打量這間放映室,比起之前的走馬觀花,我發現這個放映室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小。可能是裏面侷促的長木椅給出一種錯覺,所有的東西上都有一層極厚的灰塵,這讓我擔心放映機還能不能使用。
放映機在整個放映室的後方,是一台鐵皮的大概彈藥箱那麼大的機器,有兩個轉輪連接膠片的轉頭,上面全是灰。王四川拿着鐵棍守在門口,以防被偷襲。
我沒有擺弄放映機的經驗,幾乎是一身冷汗地研究着那隻鐵皮機器,害怕一不小心弄壞。
其實,放映機的構造並不複雜,當時的機械大多是簡單的輪組結構,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什麼,我無論如何也沒法把膠捲盒裝上去。忙了半天,手上全是汗也沒有什麼進展。最後還是馬在海幫我裝了上去。也許因為他是工程兵熟悉機械原理,他只是看了幾眼,就摸到了竅門,接着又找到了開關,啓動了機器。
前面滿是灰塵的白布上突然出現了黑白色的圖案,上世紀六十年代的航空攝像技術非常不成熟,模糊的黑白畫面有點抖,什麼都看不清楚。
然後,馬在海搖動着膠片輪軸,白布上開始出現活動的畫面,我突然興奮起來。日本人當年為什麼要在這裏建設這座大壩,以及他們在深淵裏帶回了什麼影像,很快就可以有答案了。
最早的畫面是白色的,帶着黑點,應該是膠捲上的廢片,好比照相機膠片最開始的部分總是黑色。馬在海緩緩地搖動輪軸,畫面上的黑點跳動着,讓我們知道膠片在往前走。
走了大概有一分鐘,屏幕上卻沒有任何變化,我有點着急,不知道是馬在海不敢加速還是放映機有問題。正在我擔心能不能放出影像時,幕布上有一行字一閃而過。
馬在海好像愣了一下,停住手慢慢往後退,把那行字倒了出來,那一行字定在了幕布上。
這是一行很潦草的“日文字”,摻雜着一些“漢字”,我雖然不懂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能看出,這是一行非常嚴厲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