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上煙,看着郵件想了很長時間,鍵入了這麼一封回信:
計劃有變故,有些信息不明。明日給你詳細的消息。你那邊如何?
我按了回覆的按鈕,郵件瞬間就發出去了。我靠在椅子上,等待他的回覆,手不停地敲着桌子。我知道,一般情況下,發這種詢問郵件的人,發出郵件後不會離開電腦,很快應該就會有郵件回覆。
果然,不到十分鐘,顯示器右下角又冒起了氣泡。
我立即點開:
我沒事。
三個字在電腦屏幕上閃爍,再沒有更多的話。
我叼上煙,想着再發什麼過去,忽然就把手縮了回來。
我説了兩條信息,第一條信息是,明天會再給他發郵件,第二條是問他的情況。
他只回了一條,而且非常簡短。
以三叔謹慎的習慣,他們之間是否已經習慣這種非常簡潔的交流?如果我再發一封郵件去,會不會產生違和的感覺,被他察覺到這邊的異樣?
我看着這三個字,想了半天,絕對不能再回了。保險起見,還是明天給他發比較合適。反正到明天也只有幾個小時了,不如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好好想想該如何套話,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我站了起來,不停地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之前那種平靜的思緒全部消失,一下就回到了最開始我那種焦慮的狀態。
我都有點瞧不起自己,琢磨了半天,我意識到自己發回去的郵件寫錯了。
計劃有變故,有些信息不明。明日給你詳細的消息。你那邊如何?
那就説明,我明天的郵件必須涉及計劃的內容,但是我根本不知道這計劃是什麼——其實我是知道的,但是我的認知層面和三叔的層面完全不一樣,我不可能知道三叔知道的東西,所以即使我能提到計劃裏的某些內容,對方也很可能覺得不對勁。
比如説,真實的計劃,可能是美國已經全部準備好要攻打伊拉克了,但是我發給美國的郵件很可能還在説,我覺得我們攻打伊拉克的計劃是可行的。
我來到陽台上,繼續抽煙,心中有了幾個方案。首先,我在對方察覺之前,最好能知道對方是在哪個地方。聽我的朋友説,這通過郵件地址査詢應該是可行的。不過,即使我找我朋友過來,他趕到這裏也是明天晚上的事了。
所以,明天的郵件我絕對不能發得太早,否則對方一察覺到問題立即就會離開,我就會犯我之前經常犯的錯誤。
在這個局裏的人,其謹慎的程度是我無法想象的。當時巴乃的鬼影,只看我們的幾個舉動就可以幹出那麼多驚世駭俗的事情,就可以證明。為了不讓自己的計劃敗露,他們是絕對不會冒任何風險的,也沒有懷疑這麼一説,他們一旦感覺到有任何不對勁,立即就會採取最有力的處理措施。
不過仔細想想後,我不認為立即回信是錯誤的,也不認為我回的信是錯誤的,因為他當時的郵件我同樣無法回覆,同樣會牽涉到計劃的內容。所以我這麼回信,其實也算是為我自己爭取了更多的時間。
那麼,假設我找不到對方呢?
我其實知道最基本的套路,和這些人鬥智鬥勇那麼多回了,我知道,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告訴這個人這裏出了事情,把事情説得特別嚴重,也許可以把他逼出來。
但是,如果對方是一個極其謹慎的人,很可能就此就消失了。所以這一招我不到最後的時候不能用。更有甚者,如果三叔和對方有某種默契,對方覺得三叔這邊的情況崩壞了,要找人把三叔殺了,那我不就是倒黴催的了嗎?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煙都抽完了,也沒有想出任何的辦法來,只得回去。
回去之後,我一下發現電腦又亮了,不由得腦門一跳——剛才明明已經暗了的。
我立即走過去,就發現又有一封郵件。
早點休息,我們的路還很長,別老是吹風。
我看了看陽台,一下就一個激靈。
我靠,他能看見我!
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立即去拉窗簾,但是一想不對,立即把自己壓住。我幾乎在凳子上坐了三分鐘才壓下那種震驚的反應。
看來這個人和三叔的關係比我想的更復雜,而且看這人的語氣,我猜這個人不是以一種情侶,就是以一種長輩或者兄長的心態在和三叔發着郵件。
我回信:
瞭解,共勉。
發完之後,我立即就回到房間裏,關上了門,拿出我自己的手機,馬上給我朋友發短信。
我有一種預感,我甚至能猜到這個人可能是誰了。
如果是我猜想的那樣,那接下來的事情會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所有人的命運都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