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於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盤馬很快就把整件事情說了出來,只聽了幾句,我就遍體冰涼,一下明白了死人味道的來歷。但是這件事情實在太恐怖了,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聽完之後,首先感覺到的不是疑惑,而是噁心。
我實在無法想象竟然會有這種事情,也無法理解他當時的目的,更無法想象當時的人心為什麼會是這樣。如果盤馬說的是真的,那麼他身上揹負的就不是什麼秘密,而是巨大的罪孽。
前面的過程和盤馬說的完全一樣,關鍵的問題就出在盤馬所說的,他進山卻發現考古隊消失的那一次。
盤馬說了謊,他那一次進山,考古隊並沒有消失,而且他也不是一個人進山,他帶了自己的四個兄弟替他背東西,這樣他們回來的時候還能打獵。
送完糧食之後,他們沒有離開,因為在營地裡待到傍晚可以吃到一頓白米飯,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皇帝一般的待遇。但是考古隊不允許他們待在營地的內部,他們一直在營地外吹牛打屁,要一直等到傍晚開飯。
在這個過程中,四個兄弟中的其中一個人,看著考古隊的軍用補給,突然起了歹心。
當時十萬大山的貧困程度是現在的人無法想象的,連年的邊境衝突,野獸都逃進了深山裡,小孩子沒有肉吃,只能吃一些米穗和野菜,都發育不良,白米飯更是當糖來吃的東西。部隊的補給對於他們來說誘惑太大了,那幾袋大米他們可以吃一年。
因為讓村民幫忙運糧絕對會中途被掏掉一些,所以部隊收糧都要過秤,如果發現少了雖不會追究但是以後就要換人。他那個兄弟就盤算著,等著他們過完秤,他們入夜睡了,他們偷偷進去,掏幾碗出來,這樣不會丟了活兒也能讓家裡人吃到甜頭。
這本來是一件非常單純的事情,盤馬不同意,他的手藝好,家裡算不錯,沒有苦到餓死孩子的分上,但是其他四個人都動心了。
盤馬只得讓他們去,他在外面等著,沒有想到,這四個人進去後出了事。
他們從每一袋大米中舀了三碗米,出來的時候正好被一個進帳篷檢查的小兵碰到了。那時是軍事狀態,人的神經都是繃緊的,小兵馬上舉槍,但是他沒有看到躲在他身後還有一個人。情急之下,後面的人一下把小兵按住,他們四個人用米袋把小兵活活給捂死了。
殺了人之後,四人怕得要死,殺人罪,特別是殺軍人,如果讓人發現,肯定直接就槍斃。他們逃出去,和盤馬一說,盤馬立刻心說糟糕了。
這件事情他無論如何也脫不了關係,因為考古隊請的是他,而幾個兄弟是他請來幫忙的,所有的責任他一分都逃不掉,而且在這種敏感時候,說他沒參與也沒有人會信。
他當即想了一個辦法,必須把那小兵的屍體從裡面拖出來,當成失蹤,否則他們肯定會被調查。
他們潛回去,把米全部還上,然後把小兵的屍體拖出了帳篷,結果沒拖多遠就被放哨的人發現了。放哨的人一路追過來問他們在幹嗎,盤馬他們一時慌神之下屍體就被看見了,哨兵立即舉槍,但是當時提出偷東西的夥計早就準備好了,一下就把那人的喉管割斷了。
幾乎沒有什麼考慮,他們走火入魔般連殺了兩個人。盤馬一下感覺事情已經完蛋了,說逃吧,但是殺人的那個兄弟卻殺紅了眼,說已經殺了兩個人,殺兩個是殺,殺光也是殺,如果讓他們回去通報軍部,我們這輩子都要貓在山裡了,與其如此,我們把這些人都殺了,就說他們不見了,其他人肯定認為是越南人乾的。
這是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下突如其來的衝動,考古隊的人數不多,那時大部分都在酣睡,想到那些白米、衝鋒槍和之後的事情,盤馬竟然也無法抑制地起了歹念。
之後的過程讓人噁心,他們拿著衝鋒槍和匕首,偷進一個又一個帳篷,把裡面的人全部殺死了。
殺完人後,他們把屍體、槍和彈藥,還有物資全部都拋入湖中,把白米和吃的偷偷揹回了村裡,藏在床下。一些他們能用的,但是背不動的日用品等東西也藏了起來,等風平浪靜後再拿,同時幾個人約好,以後決死不提這個事情。
盤馬當時心虛,思前想後的,就開始在村裡宣稱考古隊都不見了的怪事,想為以後的事情做一個鋪墊。因為當時邊境衝突頻繁,有隊伍在越南邊界失蹤,一般都會認為是越南特工乾的。
幾個人認為萬無一失,誰也沒有想到,這卻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三天後,盤馬再次進山,回到了湖邊,想去那些東西里翻翻,先把值錢的東西拿回去。那一晚的瘋狂讓他心有餘悸,所以他先是遠遠地看了一下,讓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看到湖邊又出現了一個營地,竟然還有人在活動。
有其他的軍隊?屍體被發現了?他膽戰心驚,好久才緩過來,等鼓起勇氣偷偷靠近去觀察的時候,他卻瞠目結舌,發現之前的考古隊竟然又出現他在面前。
盤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覺,他有點鬧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著在營地中忙碌的那些人,好像身在幻影之中。那些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紛紛都和他打招呼。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捏了好幾下才發現都是真的,那些臉雖然不熟悉,但都是考古隊裡見過的,他甚至看到了幾個親手被他勒死的人在那裡談笑風生。
他倉皇趕回到村裡,失魂落魄,急忙把事情和其他人一說,他們去看了之後發現果然如此。他們都嚇壞了,琢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那是一彎魔湖,能讓裡面的死人復活?
但是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一點也不像殭屍。
盤馬百思不得其解,村裡人很迷信,覺得這一定是山神湖鬼在作怪,嚇得魂不附體。盤馬琢磨了很久,鼓起了勇氣,再一次回到湖邊給他們送糧食,試探性地問起了那一天的事情,然而,所有人都回答沒事,那表情沒有任何異樣。
一天好像就被翻過去了,天神把那一天的事情全部抽走了。或者是,那幾個行兇者在當天都做了一個同樣的夢,他們根本沒有去殺人。
盤馬並不是一個就此認命的人,他不相信自己是做了一個夢,但是他又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之後一直留心著這一批人,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人是鬼——可是,無論怎麼看,他都看不出一絲破綻來。
唯一讓他感覺到有點奇怪的是,他聞到那批人身上,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味道,是之前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