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拒屍’。gou_pi的‘玄武拒屍’!
我想通了之後,一切都豁然開朗,不由得笑起來,這完全是一個誤會,三叔説的四個字,根本就不是這四個字,因為我們對於葬經的先入為主的概念,一聽到發音相近的四個字,就把它對號入座了,而且正如我預料的,這個暗號其實根本就不是暗號,三叔用了一個非常巧妙的辦法,使得他這一句幾乎是直白的話,可以在別人面前傳達,但是真實的意思卻只有我能知道。
看來三叔早就想到了,可能與我一起來到的這皇陵之中的,不一定都是他安排的人。
幾個人看我的臉色劇烈變化,馬上就知道了我已經有所醒悟,忙問我想到了什麼。
我解釋道:“我們真的想錯了,三叔説這句話‘我’能聽懂,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是我和他的共同點,而是因為,我是一個從小在杭州長大的人。”
幾個人還是不明白,胖子問:“這麼説,這話和杭州的風景有關係?不會啊,你胖爺我去過杭州啊,沒聽過有叫‘玄武拒屍’的景點啊?”
潘子搖頭,道:“你扯哪兒去了,肯定和風景沒關係,從小在杭州長大的人,也不一定熟悉杭州的名勝古蹟,你看我們家三爺,在杭州也定居快十年了,他就知道個西湖,上次帶我們去寶石山上喝茶,還給我們帶迷路了呢,最後走到天黑一看,到玉泉了。”
我點點頭,確實,我也是這樣的人,誰説做古董的就得喜歡古蹟,我也沒走過多少景點。
胖子皺起眉頭,對我道:“和風景也沒關係?那tnd是什麼,你還是直接説吧,我都急死了我。”説着就擦汗。
我也不想賣關子,對他道:“這很簡單,在杭州長大的,雖然不一定熟悉風景,但是,絕對——能聽的懂杭州土話,這一點才是關鍵。”
幾個人都一愣,呆了好久,顯然有一些感覺了,還是不瞭解。胖子問道:“是發音?”
我點點頭,在這裏幾個人中,只有我是精通杭土話的,潘子常年在長沙,杭州話能説能聽懂點,但是你要説到深處去,就不行了,胖子京片子,一聽就知道常年混在北京城,順子就更不用説了,普通話都説不利落,如果三叔用杭州話説一句,確實只有我能聽懂。
可惜的是,順子因為漢語不好,只記得了發音,沒聽出前面的話和後面的語調變化了,所以用他那嘴巴念出來就成了一句完全不着調的話。
潘子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説:“我cao,這我還真想不到,那‘玄武拒屍’,用杭土話來唸,是什麼意思?這好像也難唸啊。”
我笑道:“聽我來分析就行了,其實三叔的暗語不是四個字,而是‘玄武拒屍之地’,這六個字,第一個字‘玄’,杭州話的發音同‘圓’,又相似於‘沿’,‘武’的發音,和‘湖’的發音是一樣的,但是在杭州,‘湖’這個發音,即可以説是湖,又可以説是河,‘拒’和‘渠’,發音是一樣的,‘屍’和‘水’同音,‘之’和‘至’同音,‘地’和‘底’同音,連起來就是——沿河渠水至底!”
我一解釋完,幾個人‘啊’了一聲,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胖子點了點頭,顯然我這樣的翻譯,十分合理,沒有什麼破綻。
潘子‘嘖’道,喃喃道,三爺就是三爺,這句話要是陳皮阿四聽見,他打死都想不到是這個意思,肯定磕破腦子去琢磨‘玄武拒屍’的意思。
“河渠水?”半餉,胖子就道,“可是。這裏沒有河渠啊?皇陵中會有河嗎?”
我道:“陵墓中肯定沒有,陵墓中可以有泉,但是應該不能有河,因為河的水位不受控制,水太高了會淹,水太小就會破勢,而且河水會暴露古墓的位置。這裏説的河渠,可能就是指這條護城河。”
潘子臉上的肉都激動的抖了起來,道:“那咱們是誤打誤撞,還走對了路了?”
“也不好説。”我搖頭,畢竟沒進過皇陵,不知道里面的情況,不過按照現在的跡象和以前看過的一切資料推斷,我的分析還是有道理的。
“如果説河就是護城河,那渠,他孃的該不會就是我們剛才看到那條——”胖子站起來,看向一邊那條全是石俑的殉葬溝,那簡直就是貼合三叔的暗號出現的,我們有都轉過頭去,心跳加速起來。
“不過,”潘子有點不確定,“那渠裏沒水。”
我搖頭,道:“三叔當時還沒進這個皇陵,他説的這句話應該也只是他從其他什麼地方得到的提示,有可能是什麼古籍或者地圖,而當時製作這種地圖或者古籍的人,大概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護城河裏會一點水也沒有。”
這裏河壁堆砌的岩石上有着給腐蝕的痕跡,這條河裏原來肯定也有水,但是經過千年的歲月,引入河水的源頭,或是地下河,或者温泉,可能幹涸了,河水得不到補充就逐漸滲入地下,最後一點也沒剩下。
胖子沉不住氣了,‘咔嚓’一聲拉上槍栓,對我們歪了歪脖子:“同志們,難得咱們的個人利益和革命利益高度統一了,還等什麼,他孃的一起上吧。”
這一次胖子的提議,我們都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但是馬上出發,他顯然太過猴急了,潘子把他拉下來,道:“既然有眉目了,現在倒是不急,你看看小三爺受這麼重的傷,還沒緩過勁來,你是想一個人去,還是讓我們把他扔在這裏等死?”
胖子呆了呆,想想也是在理,但是他實在慾火焚身,拍了順子,道:“那咱哥兩兒先去探探,勤鳥吃頭菜,讓他們兩在這裏歇着,保證拿到的不比那個老三爺給你的少。”
誰知道順子也搖頭,道:“老闆,我的任務是把他,”指了指我:“帶到你們那個三爺面前,之後你們的死活都不管我的事情,但是現在我得看着他。”
我聽了嘿嘿笑,對胖子道:“現在知道這裏誰是大人物了吧?”
胖子呸了一聲,不爽道:“得,你們都在這裏休息,胖爺我自己去,等我摸幾隻寶貝回來,看你們眼紅不眼紅。我醜話説在前面,摸到就是我的,可不帶分的,你們誰也沒份!”説着端起槍就走。
可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住了,頓了頓,轉頭又走了回來了,我們幾個都哈哈大笑,問他幹什麼,又不敢了?
胖子哼着氣,一腳踢開自己的揹包,坐到風燈對面,道:“什麼不敢,你們還真想我去了,胖爺我沒這麼笨,等一下我東西摸出來,你們三個人上來搶,我猛虎難敵羣狼啊,給你佔便宜,直不定還給你們謀財害命,我才不幹這缺心眼的買賣呢。”
潘子看胖子一直不爽,這時候乘機奚落道:“你這叫小人之心,你以為我們都跟你似的。”
我怕他較了真了,打斷他們道:“行了,都別説了,現在算起來也該半夜了,雖然這裏看不到天,但是我們也得抓緊時間休息。”
潘子看了看錶,就點了點頭,把風燈調大,一下子四周暖和起來,然後扯出充氣的睡袋,吹了氣,幾個人都睡了進去。
胖子點起一隻煙,説自己睡不着,他來守第一班。我看了他一眼,對他説千萬可別半夜自己摸出去找東西,進了玄宮隨便你拿,這裏就消停掉,你他孃的別給我看扁了。
胖子大怒説自己是這樣的人嗎?他守夜,保證我們安全。
路途疲倦,算起來上到雪頂已經是傍晚,進的冰蓋中的宮殿,一路過來,已經快用了10個小時,相當於強體力勞動一天一夜,其中包括攀巖、狂奔、跳遠,以及跳遠失敗摔樓,我想着都累,一進睡袋,很快就睡着了。
一覺睡的很香,因為我是傷員,沒讓我守夜,我醒過來的時候,四周還是一片漆黑,風燈暗了很多,守夜的人已經換了潘子,他正靠在石頭上在抽煙,一邊胖子的呼嚕打的象雷一樣。
我看了看錶,也只有睡了五個小時,不過大傷的時候,睡眠質量一般都非常好,因為身體強烈的修補,人基本都處於半昏迷狀態了,但是醒過來腦子是清爽的,身體卻更累,腰痠背疼的厲害。
我揉了揉臉爬出睡袋,一邊活動手腳,一邊讓潘子去睡一會,説我來守會兒,潘子説不用,在越南習慣了,不在牀上,一天都睡不了三個鐘頭。
我也不去理他,坐到另一邊的石頭上,也要了一支煙抽,吸着醒腦子。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潘子就問我,能不能估計出三叔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什麼事兒?
我看他表情,是真的關切和擔心,心裏有一絲感慨。按照道理,潘子這種戰場上下來的人,看慣了槍林彈雨,生離死別,不應該有這麼深沉的感情,但是事實上,潘子會對於這個老頭子的忠心和信任,讓我這樣的親侄子都感覺到慚愧,也不知道潘子和三叔以前發生過什麼,有機會真的要問問他。
我安慰他道:“你放心吧,那隻老狐狸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他這種人命硬,要是出事,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出事了,咱們現在只要顧好自己就行了,現階段,讓別人擔心的應該是我們,因為我們還什麼都不知道。”
潘子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有點懊惱道:“可惜我腦子不行,三爺做的事情,我總搞不懂,不然這種危險的事情,也不用他親自去做,我去就行了。”
我心中苦笑,心説三叔做的事情也不見得非常危險,我反而感覺最危險的是我們,老是跟在三叔後面猜三叔的意思,然後被他牽着鼻子走,這樣下去,運氣再好也有中招的時候。
就比如這一次,從三叔可以提前給我們地下玄宮入口的線索來看,似乎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他預先知道了這裏地宮的結構,‘沿河渠水至底’這是一句文言文,三叔講話不是這種腔調的,這句話肯定是來自古籍。而順子所説的,三叔他是一個人進入雪山來看,顯然他並沒有落在阿寧他們手裏,如果他順利進入了這個火山口,那他很可能已經在皇陵的地下玄宮之中了。
可以推測的是,這那讓他預先知道地宮結構的‘東西’,應該就是他前幾個月去西沙的目的,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阿寧的公司竟然會在這裏出現,他們的目標應該也不是海底墓穴,而是這裏的雲頂天宮,和三叔合作去西沙,只不過是在海底墓穴中尋找這座長白山地下皇陵的線索。
而阿寧在海底古墓中,和我們分開過很長的時間,在我們疲於奔命,給那些機關陷阱弄的抓狂的時候,這個女人在後殿中幹了什麼?是不是也和三叔一樣,拿到了通往這裏地下皇陵的關鍵?這個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剛才在前殿看到的裝備精良的屍體,證明阿寧的隊伍已經先我們到達了這裏。根據順子所説的,他們這麼龐大的隊伍是無論如何也通不過邊防線的,可是他們卻毫髮未傷的過來了,表明他們必然知道一條誰也不知道隱秘道路。
這至少可以證明,阿寧他們也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這就是我們和他們的絕對差異了,我們是完全的‘無知’,地下玄宮之中有什麼等着我們,我們根本無法估計,這其實是最糟糕的處境了,然而我們還必須繼續前進,不能選擇後退,這是糟糕之中的糟糕。
這些我都沒有和他們説,因為對於潘子來説,三叔就是一切,三叔要他做的事情他就必須去做,不用管動機。對於順子來講,他完全是局外人,這就是一比買賣,他只關心最後的結果。而胖子就更簡單,他是為了‘夾喇嘛’而來的,陵墓中的東西才是關鍵,我們的三叔,對於他來講只是一個麻煩的代名詞而已。這些分析的出來的東西,似乎只對我自己有用,只有一個人是在撲朔迷離之中的。
其他人都活的如此簡單,第一次讓我感覺到有點羨慕。
又聊了一回兒其他的,潘子就問我身體行不行,我感覺了一下,經過睡眠,我的身體已經好轉了很多,此時不用人攙扶應該也能夠勉強走動,只是顯然,打架還是不行的。潘子説還是再休息一下的好,難得這裏這麼安靜,似乎也很安全,恐怕進了地宮之後,就再沒這種機會了。
我一想也是,就想再進睡袋睡個回籠覺,然而卻睡不着了,一邊的胖子不停的用一種我聽不懂的方言説夢話,似乎是在和別人討價還價,在他説的最激動的時候,潘子就拿石頭丟他,一中石頭,胖子馬上就老實了,但是等一會兒又會開始,十分吵人,我疲倦的時候完全聽不到這些,但是現在要入睡,就給這搞的夠嗆。
閉着眼睛,又硬捱了兩個小時,潘子一塊石頭挑的太大,把胖子砸的醒了過來,這一下子誰也別想睡了,順子也給吵醒了。
整理好東西,又隨便吃了一點乾糧,我們重新走回到剛才看到的殉葬渠處,糜爛的黑色石頭人俑還是無聲的矗立在那裏,長長的隊列,一直衍伸至兩邊的無盡的黑暗之內。
我給攙扶着爬下殉葬渠,一下子就走入了人俑之中,在上面是俯視着人俑,所以感覺並不是很強烈的,但是一到下面,人俑就變得和我一般高,四周的錯錯黑影,讓一股強烈的不安從裏我心裏產生了。
胖子用手電照了照兩邊的方向,問我道:“你們的三爺讓我們跟着水走,但是這裏現在沒水了,咱們該往哪裏?”
我看向潘子,他在對越自衞反擊戰的時候,參加過特種戰爭階段,應該對這種東西有點研究。
潘子走近一座人俑,摸了摸上面的裂縫,指了指人俑朝向的方向,“看石頭上水流的痕跡,那邊應該是下游。”
胖子湊過去,卻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不信任道:“人命關天,你可別胡説。”
潘子不去理他,説着招呼我們小心點,幾個人開始順着溝渠,向護城河的黑暗處走去。
護城河的長度,我一點概念也沒有,在懸崖上用照明彈看的時候,整個皇城是一個遠景,我們大概只看到建築物的頂部,護城河給四周茂密的死樹林遮擋着。而在上面橋的時候,手電的光芒又不足以照出黑暗中的全部。所以沿着殉葬渠直走了有半個小時,萬般寂靜的護城河底,卻還是沒有到頭。
殉葬渠高底不平,有幾段,裏面的人俑碎裂的十分嚴重,似乎給什麼巨大的東西踩過,那種堅硬的不知名的石料,都裂的粉碎,我甚至發現在溝渠的底下,不時還有人俑的頭顱的四肢出現,似乎殉葬渠底下的土裏,還埋着一層這樣的東西。
或者可以這麼想,這條溝渠是不是原本是要被埋藏的,但是因為某種原因,工程停頓了,所以還有這麼多的人俑沒有掩埋。
越走越黑,本來手電照在一邊的河壁上,還有一點反光,至少還有參照物,走着走着,就連一邊高聳的河壁都找不到了,四面都是黑咕隆東的,我們不由放慢了腳步,潘子提醒我們機靈一點,千萬不要分神。
這個時候,走在最前面的胖子停了下來,我們正要上前,看到他做了一個讓我們停下的手勢。
我走到他的身邊,順着他的手電看去,只見殉葬渠的盡頭已經到了,人俑的隊伍消失了,面前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河壁,應該是到了護城河的另一面了,河壁上似乎有雕刻着一個樂山大佛一樣的巨大的東西,因為手電根本照不出全貌,也不知道是什麼,只看到河壁的根底下,有一道被碎石掩蓋的方洞,現在石頭已經給搬開了不少,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這和剛才我們進來的排道一樣,這個洞也是當年修陵的工匠們偷偷挖掘的通道之一,這是他們在地宮封閉之後逃出的唯一通道。
“又是一個反打的坑道?”潘子驚訝道:“開口怎麼會在這裏?這不可能啊。”
“怎麼會不可能?”胖子問。“又不是你修的。”
潘子道:“這裏當年是在水下,你以為那些工匠全是魚嗎?”
我擺了擺手讓他們別吵,這時候順子‘嘿’了一聲,説道:“過來看,這裏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