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洞口停留了很久,討論這個洞的可能性,期間陳皮阿四突然僵死了一段時間後又奇蹟般的復原了。我們莫名其妙,但是陳皮阿四似乎一點也不想提起剛才的事情,也沒有辦法,只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奇怪的冰洞上。
我們圍到這個洞邊上,討論下洞具體的問題,我們幾個雖然都經歷過不少洞穴的探險,但是都是在平原和山區,和這裏大不相同,需要從長計議。
這個洞剛開始是斜着四十度左右下去的,底下很深,並不好走,剛才胖子他們摔下去,要是控制不住姿勢,也是十分危險,很可能會在洞裏打起滾,那摔到低腦袋可能就撞扁了。
潘子甩下去一根熒光棒子,黃色的冷光迅速滾落,在很遠的地方彈跳幾下,消失不見。
如果華和尚的説法是對的,回憶我們兩座雪山之間的走勢,這個洞穴肯定是一路向下然後再往上的“V”字路線,兩座雪山因為屬於同一條山脈,所以山峯之間的峽谷海拔也很高,這條“V”字路線的距離,應該不會超過5公里。
當然如果當時的工匠秀逗喜歡“Z”字形挖掘,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不過這種情理之外的事情應該不用考慮。
既然是人工挖掘出來的通道,那就不用擔心氧氣的問題,我們商量完之後,決定先由潘子探洞。這次準備好了武器,萬一那屍胎還在裏面,就地就把它解決掉。
潘子剛才拖了進去,很沒面子,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就掏了登山繩子。一邊系在胖子的腰上,一邊就扔下洞口,一馬當先爬了下去。過了一隻煙的功夫,才聽到他的叫聲,讓我們下去。
我們也陸續地爬下洞口。坑道修鑿的非常粗糙,石頭裏進外出,一路滑下去屁股給割的生疼。我一邊爬一邊觀察邊上的岩石。這些都是火山噴發的時候,湧出的玄武岩,上面有大量的氣泡,這些石頭密度很不穩定,有些硬的像鐵一樣,有些就軟的像豆腐。不知道當年開鑿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情形。
我們一個一個的下去,胖子最後一個下來,一下子一堆人擠在了上面石道斜坡的盡頭,大口喘着氣。我們在這裏看到很多黑色的液體,肯定是屍胎的體液,但是卻不見屍胎的影子,可能往洞穴的更深處去了。
這個冰封下的狹洞傾斜着下去,到了下面轉彎的地方,變的豎立着狹長起來,再往裏面,洞穴的高度似乎繼續在增加,豁然開朗,空間似乎變的很大,但是一片漆黑,手電照不進去。
我一開始還以為這是他們在挖隧道的時候故意再設置了一段比較寬的隧道,這在我們開盜洞的時候也有講究,叫做鴿子間,這地方是用來囤積空氣和放置‘土’的,當然鴿子間的做法複雜,你在地裏挖出這麼大一個可以讓兩個人轉身的空間,而不從盜洞口翻出一點土星子,有一個非常非常巧妙的竅門。
但是手電一照,我們就一呆,原來這條排道到了這裏竟然已經到了頭了,到了前面急速收縮變窄,最後前面只剩下一條大概只能供一個人側身進入的石縫隙,猶如一道不規則的劍痕,深深刺進山岩裏面。
潘子問道:“不是説這是工匠逃生的秘道嗎?變成條瞄人縫了?這還走的過去嘛?”
華和尚想了想,忽然做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想這一條排道可能是利用了天然的火山溶洞,火山洞在火山地帶的岩層裏面非常常見,四通八達,最長的火山溶洞全長可以達到幾千公里,就像蜘蛛網一樣密佈地下,可能這一條火山縫隙能夠一直通到對面的三聖山,正因為這樣,他們才可以挖通這麼長的一條秘道,原來是利用了大自然預先設好的通道。”
胖子道:“那難不成我們也得進這縫裏?你們都還行,我這體形可夠嗆啊。”胖子在海底墓裏就説着要減肥,但是到現在也沒見成效,看着他的身材,還是真夠嗆。
華和尚道:“這應該不用擔心,這種火山溶洞都是樹枝狀結構的,這些孔洞應該都通到更大的縫隙裏,這在地質學上就叫做地下走廊,有的地下走廊規模非常大,裏面甚至會形成自己獨特的生態系統,我相信進去不久縫隙肯定會寬起來,因為這種地質破壞都是從內部開始的。”
華和尚言之鑿鑿,我卻不是很相信他,不過這時候確實也沒有理由反駁他,於是大家休息片刻,整頓裝備,由胖子打頭,繼續朝着縫隙內爬去。
縫隙裏面是一片漆黑,而且手電都沒有用處,因為那種黑是全方位的。在歐洲,人們認為所有的這種縫隙都是通向地獄的通道,藏民也認為洞穴是惡魔的地盤而從不進入。我雖然有過很多這樣的經歷,但是進入縫隙的那一剎那,心臟還是不安的跳動了起來。
一個接一個收着腹部進入了縫隙之後,我們側着像螃蟹一樣走,這個地方的洞壁已經沒有了人工的痕跡,裏面幾乎不能轉頭,看着前面,滿眼都是琉璃花的痕跡,大量的各種顏色的岩溶滴瘤覆蓋着所有的岩石,上面結滿結晶透明的冰霜,像凝聚的水柱均勻排列。
我在學建築的時候學過一點地質學,我腦子裏有模糊的記憶,眼前的東西應該是火山噴出巖,和我們在遭遇暴風雪的時候進去避難的那一道火山縫隙一樣。這種地貌的產生又不同於常見的火山岩洞,這種縫隙是在火山噴發的一剎那形成的,然後給火山碎屑流以極高的速度衝出來,它的特點是形成的火山縫隙道極長,但是隧道單一,不會形成火山岩洞一樣的迷宮洞羣。
縫隙的剛開始段非常狹窄,我們不得不學着霹靂舞的動作挪動。沒十五分鐘已經累的渾身痠痛,想着當年那些逃難的工匠,爬出來也挺不容易。不過走着走着,縫隙真的如華和尚所説,逐漸變寬,最後竟然轉過身子前進。
縫隙裏面一片漆黑,但是四周的琉璃和融化的雲母反射着我們的手電光,使得四周的光線產生一種魔幻的效果,加上大面積的火山碎屑覆蓋的熔岩刺、繩狀結殼熔岩、熔岩鍾乳讓人目不暇接,非常漂亮。
走着走着,我們就逐漸發現了一些人類活動過的跡象。比如説廢棄的鐵鏽工具、篝火的痕跡,都非常古老。
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奇怪的東西。縫隙裏面非常乾淨,只走了將近六個小時,我們已經到達了華和尚所説的地下走廊規模的隧道,這裏面的縫隙已經非常非常的寬闊。
縫隙到了這裏,我又發現了大量人工修造的跡象,在一邊的縫隙壁上,給修鑿出了很多簡陋的台階,一直向上,這台階説是台階,其實只是一些突出的石頭,要是腳大如胖子的,恐怕走幾步就要暈。
我們停下來休息,我略微計算了一下,我們行走的距離和下來的坡度,發現我們這個時候所處的海拔高度已經低於雪線,可能已經位於兩座山峯之間的峽谷下方。這兩座山峯如果在地表上行走,就算是直線行走,最起碼也要花八個小時,現在在地下行走,我們節約了不少時間,而上面的邊防線,要是知道有這麼一條地下走廊,肯定會大跌眼鏡。
那到了這裏,如果繼續在縫隙的底部行走,那我們可能就要走到地心去了,這些簡陋的台階,估計是説明這條隧道進入了第二個階段,台階的盡頭,也許就是雲頂天宮的神秘地宮。
休息了片刻,幾個人都按奈不住自己的心情,於是馬上再次起程,不過這一次,路走起來就沒有這麼順利了。
我們幾個都用登山繩子互相連起來,然後儘量貼着一邊的峭壁,踩着開玩笑一樣的“石階梯”,一點一點走上去,剛開始還好,等到爬到一定的高度後,馬上就覺得自己像一個攀巖運動員一樣,但是自己又沒有半點攀巖的經驗,這種感覺別提多慌了。
胖子的腳大,這些階梯他踩着就像踩高蹺一樣,所以沒走幾步,腳已經開始發抖,我看他直念阿彌陀佛。
所幸一路走的小心,幾乎是像女人做針線活一樣,一點一點的向上爬去。很快,下面已經是一片漆黑的深淵,無法估計出高度,看着就會頭暈,要不是剛才我們是從下面上來,我包準真的會以為下面是通着地獄的。
隨後這幾個小時,我們越走越高,最後都無法判斷自己是在哪個位置,也無法判斷時間,幾個人進入到一種茫然的狀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提出來休息,不知道是盜墓人天生的貪慾,還是因為這裏的環境實在無法休息,你可以想象你的一隻腳踩在一塊巴掌大的石頭上,一隻腳懸空,下面是萬丈懸崖,如何能休息的進去?
走着走着,忽然四周傳來了水聲,打起手電一照,原來一邊的峭壁上竟然有好幾處泉水瀑布,順着峭壁流淌,大小不一。看到上面的水氣,看樣子還是温泉,温泉水不知道是從哪裏流出來的,但是水聲卻很大,似乎這附近有地下水脈的活動。
胖子問我們爬過去洗把臉舒服一下,最近的温泉離他只有一個手的距離,其實我們這一路來已經很累了,加上上次有過在温泉邊上休息的記憶,幾個人都想在這邊停一下,可是順子卻搖頭道:“不行!”説着指了指温泉邊上的岩石,我們一看,第一眼沒有發現什麼,但是仔細一看,卻幾乎打了一個寒顫。
只見温泉邊上的岩石上,有很多的非常奇怪的紋路,我第一眼以為是火山紋,但是仔細一看,卻寒毛直豎,原來這些紋路不是岩石上的,而竟然是一條一條的手臂粗細的蚰蜒,扒在上面。這些蚰蜒的顏色和邊上的琉璃火山石一模一樣,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來。
我們四處看去,才發現這邊的石頭上面幾乎爬滿了這些東西,一動不動的,似乎都死了一樣。
一下子我們都安靜了下來,胖子輕聲道:“怎麼回事,咱們怎麼進蟲子窩了?”
順子輕聲道:“雪山上的生物一般都集中在温泉邊上,所以不要一看到温泉就想着下去舒服,有些温泉裏甚至都是螞蟥。不過現在氣温還偏冷,這些東西扒在這裏是處於半死狀態,沒有特別強烈的刺激,他們是不會醒過來的。我們快走,過了這一段就沒事了。”
幾個人馬上開動,胖子掂着腳,邊挪邊問道:“特別強烈的刺激是指什麼?”
話音未落,順子突然擺了擺手,又讓我們全部都別動。
我們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情,馬上就停止不動,像木頭人一樣呆在了那裏,都盯着順子看,但是順子卻是看着一片漆黑的峭壁深淵。
靜了片刻,我們逐漸就聽到一種讓人發毛的‘稀疏’聲,似乎有無數只腳正在摩擦峭壁的岩石,向我們靠攏而來。
“關手電。”順子輕聲道。
我們馬上關掉手電,轉頭一看,我操,幾乎四周整個峭壁,目力能及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幽幽綠色的光點,數量之多,浩如星海。在這黑暗中,這億萬的光電猶如魔幻,而我們就猶如置身於羣星宇宙之中,那種壯觀,無法用言語來表現萬一。
然而低頭一看,又突然發現身邊的景象實在不算什麼,只見深淵底下的虛無黑色中,一條綠色的銀河蜿蜒而去,宛如深黑色幕布上華麗的翡翠流蘇,穿過無邊的黑暗,從天的這一頭,一直甩到另一個盡頭。
我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底下蚰蜒的數量,恐怕要以億萬來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