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了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另外一個林小凡,這個才是我在許願牆前的那個我,我想問他,到底他才是我,還是我還是我,可是我沒有問,最後,我們變成了一個人,我的身上,成為了一個圖騰的匯聚,一個玄武抗起巨碑,力壓山河。當時的那個孤島上,那一個鎖鏈鎖着的巨大烏龜,成了他身上的圖騰,現在,他給了我。
    我跟黑三吃了一頓飯,他哭的像個孩子,俗世之中,他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照顧好甲第登科他們,讓他們長大,不要告訴他們,有一個林小凡,讓他們安靜的長大,就跟我安靜的長大一樣。”我説道。
    “你感覺可能麼?很多事情,都需要一個傳承,傳承下去的。”黑三説道。
    “順其自然,自然而然。”我點頭道。
    “還有機會再見麼?”他淚眼婆娑的對我説道。
    “若是有緣,總會有的。”我道。
    我在出發去崑崙山的時候,有一支車隊,同時跟上,這是一隊軍人,他們拉的是什麼,我也知道,我去北京的意義也在於此,科技,神話,總歸是要碰撞一下,就算是不行,也要讓他們知道差距到底在哪裏,要往哪個方向去努力,之後的一切的路,就沒有人能夠幫助他們了,只能靠他們自己。
    最有,所有人回到了林家莊,宋老鬼,馬真人,胖子,林二蛋,還有我,我們將去進行一場真正的神戰,或許這是我們的宿命,我們的往生,到了今世,一切,終於要有個了結,一個真正的了結。
    我們是神,或許我們可以騰雲駕霧去崑崙,進行這期待已久的最後一戰,可是沒有,我們像普通人一樣,選擇了旅行,跟着一個旅行團,上了崑崙山,用平常的心態去看了沿途的風景,最後,告別了在路上跟我們結下了友誼的隊友,進入了深山,開始緩緩的前進,直到我們再一次遇到了我的爺爺。
    “拔劍吧。”爺爺輕聲的對我説道。
    我點了點頭,對着林家莊的方向輕聲的呢喃了一句:“劍來。”
    有一劍,從九天之外乘風破浪而來。
    上面寫有兩個古字:“誅仙。”
    我握住了劍,劍端指天。
    劍奴沒有來,他也不需要來,或許他要等這把劍的下一任主人,只是不知道,這宿命,會不會落在迄今還呆萌的林甲第身上。
    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我的縮影,不是嗎?
    這把劍,曾經鎮壓着土伯,這把劍來了,一切,都不會再遠。
    崑崙之上,遮天蔽日。
    眾神陵園中,一人騰空而起,手拿二胡輕搖,一心要憾崑崙,他是我的父親,一生只做一事之林語堂。
    不遠處,二叔赤裸上身,沒有紋身圖騰,渾身皺紋如同老樹盤根縱橫交錯,他扛一紅棺材,紅棺材,一切的開始,又是一切的結局。
    這一天,日全食。
    崑崙之上,三個巨大的虛影。
    爺爺抽着旱煙,對我點了點頭,道:“小凡,爺爺今日助你一力貫穿陰陽。”
    他輕輕的跺了跺腳,眾神陵園沸騰,無數屍骨破圖而出,那是一個個身穿道袍的蒼白的臉,他們端坐,掐訣,眾神誦經。
    一道光柱衝破九天十地。
    我端坐其上。
    古有盤古開天闢地,今有林小凡貫穿陰陽。
    那一瞬之後,我看到了天地混沌,宇宙星辰,萬物陰陽。
    我一拳,要打破這個天,我一跺腳,要貫穿整個大地。
    “小凡,是時候了。”爺爺低聲道。
    我拿出了那顆金丹,科技的產物,卻讓我這個人吃掉。
    我吞下了它。
    雙手一揮,撕裂了空間。
    有些東西,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交替重疊的空間,那裏,是曾經的戰場。沒有人願意,這種力量毀滅掉我們要用生命去守衞的東西。
    “戰?”我昂頭,對着天空叫道。
    天上的人,他從未以真面目示人,或許,他從未拿人當人。
    他冷哼一聲,三座神像浮浮沉沉,進入那片空間。
    這裏是屬於神的戰場。
    我端坐下來,心情平靜,此生,於誰,於情,問心無愧,無愧於心。
    “我即是道。”我輕聲唸叨一句。
    我以我身化太極。
    “這一世,會是一個終結。沒有回頭路,唯有一戰。”我道。
    拉二叔的老爹,扛紅棺材的二叔。幾乎在同時問我一句:“真的不行?”
    “沒有誰是特殊的,失去的,就是失去,一味的要求失去的回來,如何面對明天?今天我們要去做什麼?就算她們歸來,這世界已經沒有了我們,她們回來何用?”
    我伸出手。
    又是一卷山河。
    “媽。”
    “媽。”
    我跟二叔同時對那副影像叫了一聲,無愧此生。
    我化太極。
    風起雲湧。
    二叔放下紅棺材,父親折斷二胡,馬真人,林老麼,宋老鬼,踏上太極圖,迎上空中三尊虛影,過程中,鬼面孟嘗,血龍三爺爺,七爺爺,一起自遠方而來,踏上太極圖。
    天地成為一條線。
    線上有圓。
    一圓萬物生。
    天上降下大手,毀滅眾生。
    崑崙山外,老人下令發射,我聽到他淚流滿面的輕聲呢喃道:“盡力了,盡力就好。”
    下一刻,他們脱帽致敬。
    這不是哀樂,這是一記悲歌。
    沒有招式,沒有法。
    只有碰撞。
    一撞天下安。
    一撞眾生明。
    三道身影同時崩碎。
    雲層之上,一支巨眼,俯瞰天地。
    我站在那裏問道:天還有眼?
    它答曰:人在做,天在看,何來無眼?
    它又説:我贈你一角未來。
    救人者,人。
    滅人者,人。
    它問我:懂?
    我橫衝而上。衝入這隻眼。
    天應有眼。
    林小凡願天下太平。
    願世間好人能得安康。
    願世間為惡者終嘗惡果。
    這一戰後,山河圖崩,自此,天下無仙。
    天已開眼。
    番外之黑三
    我叫黑三,我在洛陽,做着倒鬥兒的買賣,閒暇的時候,收拾一些東西,忽然想起了,這世界上,還有那麼一批人的存在。
    這一羣人,姓林的多,當然,也有別人。
    他們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縱然他們已經都離去。
    有一種想念,如同毒藥,一旦開始,便開始瘋狂的蔓延。
    他們或許是仙。
    我看了很多的書,想要找到他們的蹤跡,哪怕是往生,哪怕要投胎,最後,我去了一趟西藏,騎行,看了風景,因為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夢到了林小凡,他跟我説,讓我去西藏,找一個老喇叭問一支禪。
    我以為,他要回來了。
    因為西藏密宗,一直都有轉世靈童之説,我以為他們要開始一個新的輪迴。
    我在一個雪山之中找到了一個破舊的喇叭廟,在廟裏,見到了那個老人,老的不能再老,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就是夢裏的林小凡讓我找的那個人。
    他撥開了額前的白髮,我看到了他的那張臉,跟我的一模一樣。
    問禪,等於問我自己。
    我問他,我説我的朋友,我最愛的那些朋友,他們可會回來。
    他回答我三個字:問眾生。
    就這三個字,我騎車回了洛陽,問眾生,可曾想過他們會回來,眾生是誰?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方外之人,我只能按照我的理解,去問很多人。
    我會把林小凡的故事,講給我的很多朋友聽,路人聽。
    我説在一個叫林家莊的地方,發生了這樣的故事。
    我在講完之後,他們都會笑。
    他們問我,黑三,你是神經病了麼?
    我回答我沒有。
    他們會説,你要是沒有神經病,那你這個故事裏的人,就是神經病,為天下安?為全人類?他們當自己是神?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鄭重其事的告訴他們,對,他們就是神。
    然後他們會罵一句,傻逼,天有個JB的眼,屁眼還差不多。
    我忽然明白了那個禪師對我説的問眾生是什麼意思。
    我也明白,他們不會回來了。
    問眾生,為眾生,因為他們善,他們都是善良的人。
    可是眾生,已經不需要善。
    他們救不了他們了,他們不會回來。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去參加我孩子的家長會,因為我的妻子何小花回了孃家,在家長會之後,有一個家長跟小朋友的互動,我被有幸請上了台,看着台下的小朋友們和家長,我拿着話筒對他們説道,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吧。
    我再一次對他們講了林小凡的故事。
    講完之後,小朋友們哭了。
    他們齊刷刷的對我叫道,小凡叔叔是個英雄。
    他們身後的大人都在笑。
    ——林小凡,起碼有人當你是個英雄的。
    回去的路上,我的身前,有一個小朋友跟他的父母在路上走,那個小朋友在哭,他説道:“我長大了要做像林小凡那樣的大英雄,大超人。”
    抱着他的父親説道:“傻孩子,世界上哪裏有那麼傻逼的人?”
    我抱起了我的孩子,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道:“黑八千,你要相信,這世界上有傻逼的存在。你自己受委屈沒事兒,但是不能讓你在乎的,在乎你的,受一點點傷害,就像你小凡叔叔那樣。”
    他奶聲奶氣的跟我説:“好。”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