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這一段時間裏並不算是一無所獲,起碼我知道我的父親是去做一件非常大的事兒,這件事兒甚至牽扯到了幾十年前的政壇動盪,囊括了從劉伯温開始的一場局。好吧,雖然我並不知道這個局是什麼。
特別是在從平頂山回來以後,接到了父親的那個快遞,上面父親的字證明了他現在還活着,至於之後大哥跟二哥的忽然消失,我雖然鬱悶,但是並不怪他們,因為他們不可能害我。
我無法推敲出他們現在去了哪裏,我也不想他們真的把我置身事外,我雖然是半個戰鬥力,但是起碼我姓趙,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還被家人當做是孩子,這不是照顧,而是悲哀。
所以我決定去找到當初的那個守墓人説的李忠志的另外一個墓,因為我感覺,冥冥之這一切都應該是有一定聯繫的。
可是我卻悲哀的發現,雖然出生在一個盜墓家族裏,我甚至沒有幾個朋友,這可能是跟我的性格有關,也跟我父親當年失蹤之後有關,前面已經説過,當初我父親在離開的時候,是帶着家族的兩個盜墓好手走的,問題就出現在這裏,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像我老孃這樣可以幾十年如一日的信任等待着自己的丈夫,我家有我老孃坐鎮,加上我父親趙建國之前的威望,大哥又非常的驍勇,日子過的還算不錯。可是被我老爹帶走的兩個族叔家裏就過的艱難了。
其一家,他家裏只有一個老婆,還沒有孩子,那個女人在等了兩年後,認定自己的男人死了,卷着家裏的錢跑了。
第二家,這個人是跟我父親關係最好的人,他的名字叫趙青山,小時候我們都圍着他叫青山叔,他有三個孩子,都是男孩兒,他的老婆跟他的關係本身就不好,所以在他走之後,跟別的村兒一個男人私奔了,只留下三兄弟,大家都應該能想象,在開始的幾年裏,這三個基本上算是無父無母的孩子過的有多麼艱難,我老孃開始還想要接濟他們,甚至都可以讓他們兄弟三個跟着我們一起生活,可是這三個兄弟,特別是老大趙大奎,是一個非常偏激的人,他就認為是我老爹趙建國害死了他們老爹,所以對我們家特別仇視。
也正是因為這樣,造成了我小時候根本就不敢一個人出門玩兒,只要我落單,就肯定會被他們三兄弟暴打,我大哥是能一個打他們三個,可是他不能天天都跟着我不是?於是就陷入了死循環,我被暴打,然後大哥給我出頭,我繼續被暴打成豬頭,到後來我乾脆就沒事兒不出門,所以我在趙家屯兒,基本上沒幾個朋友。
我這次想要開了趙家屯兒的這個墓,就遇到了問題,我根本就無從下手,為什麼呢?因為趙大奎到現在都在跟我家作對,我平時就住在十八里鋪兒的鋪子裏,在家裏也沒什麼存在感,現在想招兵買馬都不知道找誰,我大哥在還好説,問題是他現在人都不在,他的那些夥計,也不肯賣我這個所謂的“三少爺”面子。
也就是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又收到一封信。收到信得開始我甚至已經驚喜起來。我認為還是會跟開始的那封信一樣,是父親,或者是局其他人給我的提示,我寧願去做個傻逼,任他牽着我的鼻子走,只要別像現在把我撇在事外。
可是這封信是我二哥寄過來的。信得內容非常簡潔
“我們很好,勿念。”
我抓起信就撕個粉碎,你很好!我不好!我心想我不能在洛陽待下去了,這樣看到所有的東西我都能想起他們,我會被自己整瘋掉,
我關上店門,開車狂飆,毫無目的的旅行,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裏,可以去哪裏,在不知不覺,竟然開回了趙家屯兒,我的老家。
母親一個人在老家的宅子裏住習慣了,我們三個多次想讓她搬到城裏去住,可是老人老來留家的思想根深蒂固,加上我們也知道老宅子裏有太多母親和父親的回憶,也便沒有強求。見母親之前,我甚至有種掉頭走的衝動。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去跟她解釋發生的事情,不知道在她問起大哥二哥去了哪裏我要怎麼回答。
可是在推開佛堂的門看到在那邊打坐的已經摻雜白髮的她,我發現我所有的茫然都是不需要的。
這個人是我媽,無論我發生什麼事情,都會義無反顧的站在我身邊的老孃。我為什麼要隱瞞她?我們在尋找失蹤二十年而又可能活着的父親,她又何嘗不是一個苦苦期盼愛人歸來吃齋唸佛二十年的女人?
母親給我做了碗稀粥,我幾大口九給喝了下去,然後一五一十的告訴她這一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從我收到可能是父親寄來的信,到我們去雨林山李忠志墓,再到回來之後的大哥二哥失蹤,最後到我收到二哥的平安信。
母親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這不是因為虔誠信佛的原因,而是在記憶裏,這就是一個如江南水鄉般委婉的女人。
一直到我説完,我看着她,我甚至已經料到她會露出擔憂的表情。可是她沒有。
波瀾不驚到像是所有事情都是在她掌握之一般。
她一隻手轉動着佛珠,然後緩緩的張口道:你太着急了,着急道考慮到很多疑點也自動忽略而被別人牽着鼻子走的地步。看來無極這孩子是真的穩重,心機也絕對夠縝密,小三兩,你説説你第一次接到的,為什麼的順豐快遞,而不是一個信?要知道,快遞包裹裏裝一封信,這本身就是非常矛盾的東西,可是你為什麼沒發現這個疑點?
我理解這個細節以你的性格來説忽略掉正常,但是現在我問你一句,在你的記憶裏,你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樣兒的人?
我一頭霧水,可是想都沒想,脱口而出:無法無天,天下第一,什麼都不怕。
我母親笑道:你説的對,可是還有一點,就是他做事非常爽快,雷厲風行,你現在想一下,一個這樣的男人,他可能給你郵寄一封信,還畫蛇添足般的在快遞裏夾雜一個信封?他完全可以只郵寄一封信,或者直接快遞那張照片。
我好像抓住了點什麼,但是還是不理解的道:您的意思是那個照片其實不是出自我父親之手?可是,上面的的筆跡,明明是我父親的,這點,我們三個不可能看錯啊。
母親摸摸我的頭,道:這就是我説你們考慮到疑點而自動忽略的地方,你們難道沒有懷疑過,既然是建國給自己兒子寫的信,卻只郵寄一個照片,而為什麼不寫上遇到什麼危險,他人在哪裏?把所有的事情都介紹清楚好讓你們去找他們?這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那個郵戳,為什麼一封信在路上,會如同你所説,跑了二十年?
我默然。我何嘗沒有想到這點,只是我無法理解而自動忽略了,那麼,真正地原因是什麼?我眼巴巴的看着我媽,心只有一個想法。
薑還是老的辣。
不管這個姜平時多麼的不起眼,多麼的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母親轉動着佛珠道:你不用懷疑這封信是不是你父親親手所寄,你辨認一個字跡,我相信你不會看走眼。
所以説,你父親不是沒話對你説,而是把他想要説的話,用暗語表達了出來,也就是你疑慮的,正是他想要説的,這一點你二哥趙無極想明白了,而你還是太過稚嫩,這不怪你,小三兩是個極聰明的孩子,只是這麼多年來,一直活在我們的照顧,閲歷不夠。
我抓住母親的手道:有啥話您老趕緊説,不用忙着安慰我,我自個兒的智商,我自己知道。
母親笑道:別急,我肯定會告訴你的,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而已。
首先,這封信為什麼會在裝入信封之後,還用了快遞,這其隱藏的意義,是為了告訴你,他給你的這封信,其實並不是絕對的安全,可能在半路就被人截留了。
郵局並不可信,也就是説,有人在監視着你,還有他的一舉一動。
郵戳是二十年前,這個意思更加的明顯了,他是在告訴你,這封信,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寫好了準備郵寄給你,但是因為特別的原因,沒有成功,他是在給你解釋為什麼二十年不進家門的原因,同時也在申明一點,郵局不可信,這二十年來他跟家人的任何聯繫,都要被嚴密的監視。
所以你二哥在看到信之後會立馬説一句“他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這件事兒”這句話的“他們”不是指的你老爹,而是監視趙家和你父親的人。
至於照片的佛畫,這可能是一個信號,一個他們現在位置的信號,真正的重點不是佛畫本身,不管這幅畫的佛給你什麼樣兒的詭異感覺。
打個比方來説,你現在在洛陽心商城那裏,我打電話問你現在在哪裏,你不知道這是什麼路,就會很自然的對我説,我在心商城。
你父親的這張佛的照片,其實為了告訴你,他現在的位置,在這個佛所在的位置,這一點你二哥也看懂了,所以在收到信之後,就拋下你帶着你大哥消失了,他們現在肯定是在這個佛所在的位置。
至於你二哥給你郵寄的這封使你怒而撕掉的平安信,這其更有玄機,現在還是同樣一個問題,在你的理解裏,你二哥趙無極是一個什麼樣兒的人?他想不想你繼續攙和到這件事兒來?
我迷瞪道:跟老爹差不多,甚至比老爹還更要穩重睿智。至於想不想讓我攙和,那還用説,想讓我攙和,還犯得着跟大哥倆人對我不告而別?
母親笑道:這就對了,他那麼機智恨不得把一切都謀劃在手裏的人,既然知道郵局不可信,他郵寄回來的信肯定會被截留,就不會寄這麼一封無聊的平安信,而且,換一個角度去想,他們想把你置身事外,而且已經撇下你去追尋了,那麼他們現在的想法,肯定是把你撇的越乾淨越好,甚至讓你完全的找不到痕跡才對,是吧。”
我點頭。
母親又問道: “依照你二哥的性子,如果他想把你推出來,並且是在自己平安的情況下,會和你聯繫麼?”
我霍的一下站了起來,因為母親的這個問題讓我想到了!
這封平安信,它的出現,本就是一個毫無價值的東西,二哥想要把我丟的遠遠的,那麼不跟我聯繫最好不過,為什麼還要跟我來一封信報平安?我瞭解他的為人,他不會做這種畫蛇添足的事。
我們可以假設一種可能。如果忽然有一個人,對你説:我很好,勿念。
是在一個很平淡的情況下忽然對你説了這麼一句很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一句話。
我很好,我很好。
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是不是應該説:我沒説你不好啊,你神經病吧。
就好像一個醉酒醉的一塌糊塗的人,卻對你一直説:我沒醉,我沒醉。
那麼你怎麼去理解呢?
他越是説他沒醉,你就越感覺他醉了吧?
兩個結合到一起,又怎麼去解釋。
突然的對你説:我很好,我很好。
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他想讓我想起他,想起他做的事。
內容的“我很好,勿念”其實是他們遇到了危險,或者説,他這一封平安信的真正意思,就是“我很不好,一定要掛念。”
我問我母親“是不是就説明他們是遇到了危險,在向我求救?”
她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