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於曾經發生詭異事件的房間裏,我並沒有遍體生寒的感覺,甚至還覺得有些悶熱。或許因為現在是大白天,或許因為這裏是頂樓,不過我想最大的原因是現在房間裏連同我一共有五個人。
雖然這房間並不算狹窄,但一下子擠進了五個人,難免會有些侷促的感覺,不過這並不妨礙我的調查。
房間的佈置跟我在視頻裏看見的沒什麼兩樣,不同的是石磊的牀鋪上已經空無一物。我仔細地查過了一遍牀邊的窗户,發現窗外沒有任何能讓人立腳地方,就連一根水管也沒有,外牆平整得猶如鏡面。除非石磊當晚所見的神秘人是蜘蛛俠,否則他絕對沒可能出現在窗外。
我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圈,沒有發現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可是李希之前舉動卻又令我覺得他並不想讓我進來調查,難道是我走漏眼了?既然靠雙眼沒能發現蛛絲馬跡,那就只好能寄望於住這房間的兩名員工了。我問他們是否有覺得這房間有異常之處,他們給予我否定的回答,並一再嘲笑石磊是個膽小鬼,捕風捉影把自己嚇倒。或許,我讓他們觀看視頻的詭異畫面,他們就不會再嘲笑石磊膽小,但這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
房間裏瞎轉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任何收穫,正想着是否該打道回府時,蓁蓁已經拿着吳越的資料回來了。雖然在房間裏沒有特別的發現,但能得到吳越的資料也算略有收穫,憑着資料上的內容應該能找到他的下落。
向李希道別時,受到他熱情的挽留,説要請我們吃飯。我對這種無聊的飯局不感興趣,而且他也不見得會給我透露些有用的信息,所以我婉言謝絕了。
剛踏出洛克公司的大門,我便翻閲蓁蓁取來的資料。資料相當詳細,不但有吳越的聯繫電話,還有他的學歷證明等複印件,以及成員等資料。我立刻撥打他的手機,跟意料中一樣,聽筒傳來一把毫無感情的女性聲音:“你所撥打的是空號……”看來只會靠偉哥想辦法了。
返回詭案組辦公室,我馬上就把資料及畫像交給偉哥,問他有沒有辦法找到吳越,不管對方現在是死是活。偉哥自傲地白了我一眼,不屑道:“你又在侮辱本世紀最偉大的黑客了,我現在就讓你丫見識一下本黑客強大的搜索能力!”他看似隨意地翻閲了一下資料,雙手便於鍵盤上飛舞,液晶顯示器內隨即彈出一個又一個窗口。
偉哥令人討厭的地方雖然多得數之不盡,不過他有兩項本領卻讓我卻非常佩服。其一是他操作電腦時,通常只會用鍵盤,但效率卻比別人使用鼠標要快得多;其二是他瀏覽網頁的速度非常快,面對不斷彈出的窗口他只是瞥一眼就能知道當中是否有他所需的信息,並決定是保留還是關閉。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偉哥突然指着屏幕上繁多窗口中的一個叫道:“看這裏!”
偉哥所指的是某藥業公司去年年度優秀員工表彰大會的專題頁面,當中不但有吳越的名字,而且還有他的照片。我拿起畫像認真比對,雖然兩者有些微差別,但基本上能肯定是同一個人。於是便讓偉哥繼續搜索他的相關資料,尤其是聯繫方式。
“這裏有他家及工作單位的地址,還有聯繫電話。”偉哥沒花多少時間就把我需要的資料打印出來了。
吳越的工作單位就在本地,我本來想到他的單位確認他的生死,可是出門時才發現已經是下班時間。幸好,我手上有他的家庭地址,於是便直接向他家出發。
來到吳越家門口前已是黃昏時分,各家各户皆已準備好晚飯,圍坐於餐桌前享受美味的晚餐。從門縫滲出的飯香還真讓人垂涎,可惜我們卻無福消受,在工作完成之前也只能餓着肚子。
按下門鈴後,很快就有人開門了,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婦女,我想她應該是吳越的妻子沈茹。根據從洛克公司得來的資料,吳越早五年前就已經結婚,並有育有一子,名叫吳光。
沈茹以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們,詢問我們的來意。我向她出示證件並問道:“請問吳越在家嗎?”她沒有回答我,遲疑片刻後更把門關上。
“我們是不是太過唐突了?畢竟吳越去年還好好的,可能是在不久前才離開的。”蓁蓁突然變得感性起來。
我搔了下腦後勺,皺眉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我們也得完成自己的工作……”
話語間,大門再度打開,我本以為是沈茹為自己的無禮向我們道歉,但出現於眼前竟然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吳越!
“鬼啊!”蓁蓁驚叫一聲,倉皇躲到我身後,平日的英姿蕩然無存。
我也愣了一下,但隨即就強作鎮定地問道:“請問您是吳越嗎?”單從外表判斷,對方的確就是吳越,不管是廉畫師畫的畫像,還是偉哥打印出來的照片都跟眼前這個男人如出一轍。但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説不定眼前人只是吳越的兄弟,而非他本人。畢竟,廉畫師早已跟我們説明,要是對方還活着,他是不可能把畫像畫出來的。
然而,對方簡單的回答,卻讓我再一次愣住:“是!”
與吳越相對而坐時,我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彷彿眼前的並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屍體。雖然我一再試圖讓自己相信廉畫師可能在某些地方弄錯了,或者他根本就是撒謊,就算對方沒有去世,他也能畫出畫像。可是,理智讓我知道,這些假設都只不過是我的自我安慰而已。因為就算撇開廉畫師不談,單憑石磊的詭異經歷就足以證明此事並不簡單。
不過“存在就是合理”,既然吳越已經出現在我眼前,我就必需把此事弄清楚。於是我便問他為何離開洛克公司,以及辭職至今的情況。
雖然飯菜已經放在飯桌上,但吳越並沒有因為我們耽誤了他與家人進餐而流露出不悦的神色,只是表現得有些許緊張,夾着香煙的手指微微顫抖,或許因為他第一次與**面對面地交談的緣故吧!不過大多數市民都會這樣,畢竟“生不入官門,死不進醫院”是時下市民的主流思想。
“作出辭職的決定,只是因為一時賭氣而已……”他看了眼坐在飯桌前的妻兒,遲疑片刻後又道:“嗯,那應該是三年前的事情吧!當時我跟公司領導的關係不太好,所以就辭職了。”
“是什麼原因令你跟領導的關係不好呢?”我問。
他聳肩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待遇上的問題而已,他們不肯升我的工資,我就賭氣不幹了。”
“那辭去洛克公司的工作後,你做過些什麼呢?”我又問。
他露出牽強的笑容:“之後我就進了現在的公司做一名醫藥代表,跑業務雖然是辛苦了點,不過錢也賺得多一點,也算是值得。”
隨後,我向他問了很多少問題,都是關於他在洛克公司時情況,以及辭職後的事情。他對於辭職之後的問題對答如流,但對在洛克公司的情況卻回答得很含糊,經常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後就説不記得了。我向他提及石磊所住的房間,問他是否在那裏有過特別的經歷,可他竟然説沒有印象,之前在洛克公司工作時也是在家裏住,極少踏足宿舍。
雖然覺得非常詭異,但吳越的確是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這宗案子也就沒有繼續調查的必要了。不過,我總覺得他有些古怪,因為他對在洛克公司工作時的事情回答得十分含糊,而且李希説他是突然提出辭職的,並沒有提及待遇方面的事情。李希給我的感覺是那種精明而狡詐的人,若沒有觸及他的利益,他應該不會撒謊。畢竟要掩蓋一個謊言必須在另一個謊言,而謊言説多了,總會被人識破。所以,我很懷疑眼前這個吳越,並非真正的吳越,可惜我又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觀點。
正為此而苦惱之際,從飯桌傳來的哭鬧聲引起了我的注意,原來吳越的孩子吳光因為遲遲未能吃飯而哭鬧起來。我突然想起從洛克公司得來的資料中,有家屬的詳細資料。資料上寫着吳越辭職時,吳光的年齡是一歲,現在他大約四歲左右,跟資料吻合。腦海靈光一閃,立刻就想到一個方法,驗證眼前人是否就是三年前在洛克公司工作的吳越。
“真抱歉,耽誤你們吃飯,我想我們現在該走了。”我把手中的煙頭往煙灰缸裏掐滅,同時悄悄地拿走一個吳越抽過煙頭,然後就走到飯桌旁,蹲下來對正在哭鬧的吳光笑道:“小朋友,對不起,叔叔耽誤你們吃飯了。別哭好不好,叔叔馬上就走。”説着取出一張紙手帕為他擦去臉上的鼻涕。當然這張紙手帕,我並沒有扔掉,而是悄然收進口袋裏。
翌日,我把煙頭及紙手帕送到技術隊讓悦桐鑑定DNA,以確定吳越跟吳光是否親子關係,從而判斷他是否就是曾在洛克公司工作的吳越。
做親子鑑定需時一個星期,在這個星期裏我忙着處理別的案子,本想等報告出來再確定調查方向,以免浪費時間作無謂的調查,反正這宗案子也不急於一時。然而,就在報告出來的前一天深夜,洛克公司又發生一宗命案,為這宗案子抹上了深厚的詭異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