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士奇怔怔地看着蘭教授,他的鼻子尖上光溜溜的。
“你不是青虛道長。”易士奇肯定的説。
蘭教授嘿嘿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説道:“你是説那顆硃砂痣吧,10年前在北京做客座教授時到醫院點掉了,它特徵太明顯了。”
易士奇疑惑的望着他,他心底裏還是無法相信蘭教授就是青虛。
蘭教授看出易士奇的疑問,便道:“我留在繼任掌門白雲那兒給你的信,我相信你已經看過了,不想這麼快你就下山了。其實我們倆邂逅於沅水之畔的太平鎮時我就認出了你,好了,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問,有些事情需要從頭至尾的告訴你。現在我倆一起和阿蘭去一個地方。”
“阿蘭?”易士奇越發迷惑不解。
“就是她,”蘭教授手指着那隻大屍蟲,接着説道,“大屍蟲阿蘭是我精心培育出來的。”未待易士奇反應,蘭教授口中一聲唿哨,那大屍蟲竟乖乖的伏下身來,趴在了地上。
易士奇目瞪口呆……
“好了,我們可以啓程了。”蘭教授説道。
“我們去哪裏?”半晌,易士奇才反應過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蘭教授又是一聲唿哨,大屍蟲阿蘭順從的站起身來,帶頭向雜木林深處爬去。蘭教授以不容置疑的眼色命易士奇跟上。
一切是這樣的匪夷所思,易士奇的頭腦完全亂了套,他下意識的召回了金蠶,邁着機械的步伐跟在了蘭教授身後而去。
他們穿過了一線天石縫,易士奇回頭望了望石壁之上的“山陰”兩個大字,恍若隔世。石壁旁有一條斜着向上的小路,大屍蟲帶頭向上攀去。
登上山頂,眼前的山巒形勢令易士奇愣住了。
夕陽下,五座不同顏色的小山呈現在眼前,如羣星拱月般的排列着,東山蛇綠岩青色,西山石英岩白色,南山玄武岩紅色,北山輝綠岩黑色,而環抱的中心處竟一座黃土山。
“太神奇了,大自然竟有這等巧合!”易士奇驚歎之極。
蘭教授笑了笑,説道:“二十多年前,貧道踏遍了烏蒙山的每一個角落,才找到了這裏。”
易士奇口中喃喃道:“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四靈護佑中土,此處必有奇珍異寶啊。”
“嗯,果然有眼力,貧道當年選對人了,且隨貧道來吧。”蘭教授讚許着並率先向黃土山而行。
約有一個時辰光景,他們來到了黃土山陰坡處,撥開荊棘灌木,面前出現了一道石壁。
蘭教授含氣力貫雙臂,按在了石壁上……隨着“吱嘎嘎”的聲響,石壁上赫然露出了一個不規則的石洞。
“隨貧道來。”蘭教授前面帶頭鑽進石洞裏,接着是易士奇,身後則是虎視眈眈的阿蘭。
石門內是一個天然的甬道,蘭教授撳亮了手電筒,看來他是早有準備。
他們行進了約有五十米左右,前面豁然開朗,這是一處寬闊的石廳。石廳的中間有兩口敞開着的石棺。
易士奇走進前看去,驚訝得發現兩口石棺內各躺着一具老年男人完整的裸體人皮!
“蟬蜕!”易士奇脱口而出。
“不錯,這就是1600年前葛洪和鄭隱的蟬蜕。”蘭教授幽幽道。
易士奇驚訝得説不出話來……
蘭教授望着瞠目結舌的易士奇,燃起一根蠟燭,講述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30年前,終南山重陽宮全真教掌門青虛道長前往蓬萊,探訪當年王重陽祖師東行收服馬鈺的歷史遺蹟。忽一日途中遇雨,暫避於潮水鄉渤海邊一農舍前,屋主人易山好客,請道長入內奉茶。適逢其外孫週歲,道長問起生辰八字,竟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地生,掐指推出四柱命造,嘆世事之奇,造化弄人,遂為孩子更名易士奇,並指與其有師徒之緣份,日後若有事可去終南山尋他。
20年前,青虛道長參詳全真教典籍時,發現了有關東晉鄭隱以及拜屍教的點滴記載,引起了極大的興趣。此後數次至滇黔烏蒙山區,追尋鄭隱當年的蹤跡。終一日,青虛道長髮現了四靈聖地石洞,找到了石棺內東晉葛洪及拜屍教主鄭隱的蟬蜕和一張記載着《九字源》的羊皮,當時那張羊皮還包裹着一枚拳頭大小的骨質蛋卵。
根據《九字源》所載,此卵名“山臊”,乃上古異蟲,須入深潭孵化二十年成蟲,可助修成《九字源》第九層“前”之人羽化。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臨乃身心,為第一層。兵為能量,鬥代表宇宙共鳴,者則萬物復原,皆即危機感應,陣為心靈磁場,列乃時空控制,在表示金木水火土五元素,第九層前即光明顯現。
青虛道長身為全真教掌門,本身道行已是極高。他遂下山來到了山陰村,在深潭裏丟下了那枚蛋卵,預計二十年後孵化成蟲時,自己早已修成《九字源》第九層了。
就在這時,村民們請求青虛道長為山陰村驅魔。
每當月圓夜深人靜之時,山陰村裏時常會聽到鬼嬰啼哭,其聲淒厲,令人毛骨悚然,恐怖之極。
青虛道長調查了一番,已經明白其中所以然。
原來山陰村舊址是個衞生院,院裏共有七名醫生護士,就是後來山陰村那七户人家。當時的年代實行一胎化,人們觀念上鄙棄女嬰,導致遺棄乃至溺嬰事件層出不窮,而衞生院正是實施引產打胎及人工流產的工作場所。
人類十月懷胎,自受精始,一個新的生物磁場就開始了孕育,兩三個月後,胎兒的生物磁場就已經形成了,等待子宮內的那個載體(嬰兒)發育成熟和分娩了。這些嬰靈磁場曾經隔着孕婦的肚皮與醫生護士們對視過,並感覺到了那些白衣人的惡意。後來白衣人果然對她們下手了,用冰涼的機器伸進了母腹內無情的絞碎了她們賴以生存的載體。世上諸多死亡事件中,民間傳説以厲鬼為甚,就是指含有冤情的人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其磁場作祟然。然而最厲害的莫過於小鬼,就是冤死的小孩子,它們生性單純,好惡分明,感情衝動,往往會不計一切後果的進行報復。山陰村數年來約有數百名女嬰被絞殺於母腹,其磁場怨氣尤甚,每逢農曆十五月圓之夜便借月亮之引力萌動,發出悲憤悽慘的生物磁場,入耳為啼哭之聲。
青虛道長佈下了一個為期二十年的“玄武七煞陣”,剋制住了那些鬼嬰的磁場,因此二十年間,山陰村再也不聞鬼嬰之啼了。
10年前,青虛將掌門之位傳於白雲,留書一封,埋名隱於京城,做了清華大學的客座教授,講授生物學,未幾又聘為中科院動物研究所研究員,從事瀕危物種的研究。
但這些都不過是掩護而已,他實際是在私下修煉《九字源》的最後一層,不知為什麼,第九層始終破不了關。
而此時,二十年已至,深潭之卵已經孵化出來,它就是山臊——大屍蟲阿蘭。
“這麼説,你信中所講的命犯孤鸞,陰間桃花,水上出牆,天衝地克遇三刑,三十歲必定夭折也都是假的了?”易士奇聽罷青虛道長地敍述,半晌問道。
青虛長嘆一聲,道:“你生於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更是生於陰地,聽你外公説你呱呱落地之時乃是一處墳地,命中孤鸞星相伴,可是偏偏水上出牆,雙重桃花,卻非陽間之愛矣。而立之年遭逢天干地支克衝日元,命犯太歲,難逃一死。易數使然啊。”
“我今年就已30歲,可很好呀,哪像你所説的那麼邪乎?對象也有了,馬上我們就要結婚了。”易士奇揶揄道。
青虛皺了皺眉頭,説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易士奇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好吧,現在我要問你一件極重要之事。”青虛表情極其嚴肅。
“請問吧。”易士奇坦然道。
“鄭隱骨碗怎麼會在你的手上?”青虛盯着易士奇的眼睛道。
易士奇講述了1928年的那次清東陵盜墓,此碗盛於一只鑲嵌寶石的紫檀木盒裏,屬於乾隆皇帝的隨葬品,被一同盜出。
“原來如此,真乃天意,骨碗失落於南北朝,現今重現江湖落入我徒之手,貧道苦練數年的第九層今日終可破關啦,哈哈……”青虛仰天長笑道。
“請你也回答我的一個問題。”易士奇嚴肅道。
“知無不言。”青虛點頭應道。
“是阿蘭殺死了王警官吧,你當時在場可卻沒有阻止?”易士奇語氣嚴厲。
“聖蟲山臊報復心極大,尤其是月圓之夜,我實無法阻止。”青虛冷冷説道。
“哼,難道説不是你有意在月圓之夜引王警官來山陰村,也便阿蘭下手?”易士奇怒道。
青虛不語。
“山陰村七户人家的死者和伊古都也都是阿蘭乾的吧?”易士奇追問道。
青虛尷尬的笑了笑,説道:“山臊的食性貧道事先也並不知道,況且也不能肯定就一定是它。”
“道長,投案吧,為了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易士奇悵然道。
青虛面色一變,嘿嘿笑道:“為師今日即將羽化,昇天後你代貧道再去投案不遲,到時候恐怕徒兒還捨不得去報官呢。”
易士奇愣住了,半晌説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