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有道童前來小院,送來一套道士服,並告知掌門後面就到。
易士奇換上道士服,來到院子裏,迎接掌門白雲道長。
“易師弟,今天就要上晚課,按青虛師叔要求,三年完成全真派的教義、內外武功心法和符咒學,若不勤苦練功,是肯定完不成的。師兄今天為你上第一課。”白雲説道。
“多謝掌門師兄。”易士奇恭敬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使;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微。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易師弟,老子‘道德經’是天下道學之入門篇,博大精深,是開啓道之鑰。”白雲望着易士奇説道。
“掌門師兄,我想既然三年時間有所不夠,能不能先教我符咒呢?全真派教義給我本書啃個幾天就夠了,當今社會,那些冷兵器時代的內外武功既浪費時間又沒多大實戰用途,還是將時間用於學習畫符唸咒上,反而是條捷徑。”易士奇建議説。
這一套離經叛道的説話把掌門白雲氣得夠嗆,終南山上還從來沒有人敢於在他面前如此信口開河,若不是青虛師叔信中有所交待,他早就一怒之下將易士奇趕出山門了。
白雲愠怒的“哼”了一聲,一擺道袍,鐵青着臉轉身徑自離去了。
小華來到易士奇的身邊,擔心的望着他,輕聲道:“方才掌門説的話如此深奧,你是不是都懂?還把掌門氣跑了。”
易士奇説道:“老子的意思是説,凡是嘴説的道理,都不是永恆的道理。凡是命名的稱謂,都不是永恆的。無任何名,正是天地的原始狀態。初始之名,乃是生育萬物的大自然。從虛無中理解道,從永恆中觀察道。有與無,名稱不同,但根源是一個,玄奧正是洞察宇宙間一切神秘的大門。”
“我還是不明白。”小華説。
“這是古人的一種所謂‘道法自然’的悲觀想法而已。”易士奇道。
“我還是做飯去吧。”小華説着進屋去了。
三年?哼,我才不會在這兒守上三年呢,若不是自己生性酷愛靈異探險之類,早就回到大學講堂上了,晚上下課回到温馨的宿舍,吃着小華精心烹飪的小菜,來上幾杯小酒,然後迷迷糊糊的上牀,寬帶解衣,行那雲雨之事……
“這樣真的是肉麻。”巖黑不知什麼時候醒了。
“你總是在不該出來的時候出來,在不該説話的時候説話,實在是討厭之極。”易士奇愠道。
……許久,巖黑都沒有説話。
“你怎麼啞巴啦?”易士奇提高聲音問。
“我在思念蘭兒。”巖黑幽幽道。
易士奇也沉默了,一下子語塞。
“説説蘭兒吧。”易士奇很想知道那是怎樣的一個姑娘,自古紅顏短薄命,身邊的男人又何嘗不是為情所困,共赴黃泉呢?就如巖虎和巖黑般。
“她是哀牢山之花,她的美麗無法用語言來描繪,這麼説吧,她走在路上,所有的人,不論男女和老少,都會放下手中的活計看她,除了瞎子……不!是巖虎把我變成了瞎子,我再也看不見她了,我無法忍受看不見蘭兒的痛苦,我要報復,我要五毒蛭來報復!”巖黑的聲音越來越亢奮,最後幾乎是刺耳的尖叫。
“喂喂,你輕點,怎麼説呢,人家姑娘喜歡的不是你,況且也已經嫁給了巖虎,你為什麼還要去騷擾人家?你既然愛一個人,就應該以她的幸福作為自己的幸福,而不應去破壞和傷害。”易士奇指責道。
“呸!你怎麼知道蘭兒嫁給我就不會幸福?她也不會這麼年輕就香消玉殞了,嗚嗚……”巖黑説道傷心處竟然抽泣起來。
易士奇想説若不是他下蠱毒害巖虎,蘭兒又如何會傷心欲絕而死呢?但若不是巖虎射瞎他的雙目,他可能也不會去下蠱。但他若不去騷擾已出嫁的蘭兒,巖虎亦不會與他決鬥去傷了他的眼睛。唉,那恩恩怨怨又怎是一下子説得清的?古往今來,人世間又有多少愛恨情仇,又有多少紅顏薄命、英雄折腰?可憐無定河邊骨,俱是閨中夢裏人啊。
想自己本來安安穩穩的教書生涯,不自覺地捲入了這江湖上的無休止的爭鬥之中,再想想自己心儀的兩個女人,小華是那樣的柔弱無靠,小鳥依人。伊水卻是天真無邪,心中空明,她們一樣的美麗,一樣的紅顏,也許一樣的薄命。
我們都是苦命的人啊,巖坎老爹喪妻、喪子之苦,蘭兒喪夫之苦,伊水喪父母之苦,巖黑喪情之苦,小華喪兄之苦,我看他們苦之苦,人活着真的是太苦了,太苦了……
正是此刻,易士奇腦顱裏五毒蛭第一種毒——苦毒開始發作了。
小華吃驚的望着愁眉苦臉的易士奇步履蹣跚的走進屋子,趕忙上前扶住:“易大哥,你這是怎麼的了?”
“你我的命都太苦了,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來日苦更多。”易士奇喃喃道。
“易士奇!現在是五毒蛭在發作,快跟我學花腰傣巫咒!”巖黑叫喊着。
“巫咒,花腰傣巫咒,我跟你學花腰傣巫咒……”易士奇眼神發散,口中嘟囔着。
小華一愣,隨即明白了,急忙叫道:“活佛密咒!易大哥,密咒!薩坦阿……”她在山下飯店聽易士奇複述密咒時,記住了開頭的幾個梵音。
易士奇猛地一凜,腦中一絲清涼透進來,他想起活佛與密咒,立即念動真言:“薩坦阿祗伽都伽婆夜……”
頓時,腦海之中梵音繚繞,清涼空明,方才的極苦之情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