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關中河山百二,以終南為最勝。”
當年自尹喜草創樓觀後,歷朝於終南山皆有所修建。秦始皇曾在樓觀之南筑廟祀老子,漢武帝則於説經台北建老子祠。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方名道雲集樓觀,增修殿宇,開創了樓觀道派。
唐代,因樓觀道士岐暉曾贊助李淵起義,故李淵當了皇帝后,對樓觀道特予青睞。武德(618-626年)初,修建了規模宏大的宗聖宮。至清末,宗聖宮僅存殘垣斷壁,一片廢墟。新中國成立後,對古樓觀進行了多次修葺,形成了以説經台為中心的建築羣,此處,即是世上聞名的重陽宮。
易士奇與小華重上終南山,三星西斜時分已至山北麓的重陽宮外,但見九株千年參天古柏護衞宮門,月光下殿宇遞階而上,巍峨而壯觀,不愧其素有“仙都”之稱。
老子説經台大殿之上燈火通明,進得殿門,但見數十道士垂手肅立兩旁,抬頭望去,殿堂之上供奉着道德天尊和南華真人及沖虛真人,高高在上的太師椅上端坐着一位童顏鶴髮,滿面紅光的老道,他便是終南山全真派掌門白雲道長。
“易師弟,終於盼到你登上終南山了,快快看座。”白雲道長起身相迎,緊緊的拉住易士奇的雙手命門,罡氣微微一送,便已知道這位師弟根本沒有一點武功。
易士奇渾然不覺,但這絲許的氣息卻已經為巖黑所覺察到了。
“不好,又是一個妖道。”巖黑警告易士奇。
“這位小姑娘就是智取白松師弟的巾幗俠女吧,果然是英姿颯爽啊。”道長兩道白色的眉毛揚起,目光炯炯。
“道長,請問深夜請我倆上山所謂何事?”易士奇問道。
“十年前,青虛師叔下山雲遊前,交貧道一封密函,謂如有一天,山東蓬萊潮水鄉易士奇來到重陽宮,可將此密函交給他,此人與青虛師叔有師徒之緣。青虛師叔説,你那時尚幼,無甚特徵,可憑三枚銅錢相認。不知師弟銅錢可曾帶來?”白雲問道。
易士奇從懷中掏出那三枚乾隆錢來,遞與白雲道長。
“果然是三枚乾隆雕母,靈氣十足,師叔所言非虛。”白雲點了點頭。
“把銅錢要回來,這老道心術不正。”巖黑小聲告訴易士奇。
易士奇伸手拿回銅錢,揣回口袋裏。
“不知白松道長傷勢如何?”易士奇試探的問道。
“正在療傷,易師弟的金蠶蠱毒非同小可啊,請隨我來。”白雲起身前行,易士奇同小華隨後。
偏殿耳房內,但見白松道長渾身赤裸的被倒懸於梁下,地上燒着滿滿的一鍋熱水,霧氣蒸騰。
小華趕緊背過身去,出到殿外。
“金蠶蠱為天下第一毒蟲,毒性極怪異猛烈,這是用我派獨門解毒法來醫治的,究竟怎樣,立見分曉。”白雲臉色陰暗。
此刻聽得白松一連串的嘔吐聲,但見其張大了口,一團團的黑色膠狀物混同胃內的黏液和食物殘渣噴出,落入滾燙的開水鍋裏。
那黑色的膠狀物是尚未發育成熟的屍蟲胚胎……
白雲道長從道童手中接過一把勺子,將那屍蟲胚胎舀將上來細看,密密麻麻的小屍蟲均已變成了紅色,易士奇知道,這是屍蟲體內的甲殼素在遇熱發紅,如同螃蟹般。
“嗯,小屍蟲已死,白松料無大礙。”白雲道長點頭道。
易士奇望着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白松,雖然他是咎由自取,但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易師弟的金蠶如此厲害,不知可否讓貧道一觀?”白雲説道。
“不可。”巖黑叫道。
易士奇望着這位德高望重的掌門,心中也是狐疑,嘴上卻是客氣話:“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實有礙觀瞻,道長不是説有青虛書函交與在下麼?”
“啊,哈哈,是啊,書函早已準備好了,請過目。”白松有些尷尬的笑着,自懷中取出一個小木匣遞過來。
易士奇打開木匣,裏面躺着一封信,這是十年前青虛道長留給他的。
信封是黃色厚牛皮紙糊成的,上面幾個毛筆字虯勁有力:交山東蓬萊潮水鄉易士奇,落款寫着終南山重陽宮青虛,下面一方印章。
易士奇看了看信封的兩頭封口,不是十分光滑,有些微小的不平整,可以瞧出是用糯米飯粒粘封的。青虛何以如此謹慎呢?
他知道,市場買來的信封的封口是用膠水或漿糊粘和的,遇熱蒸汽則開,很不安全,而用糯米飯粒粘封的,遇熱則更粘,一揭就爛,再也無法復原。
他斷定,這信的內容一定很重要,甚至不願白雲道長等知道,否則青虛沒必要這樣費盡心思,當然,青虛也很清楚如此封信口,終南山絕無人敢於偷窺。
易士奇抬眼望望眾人,大家知趣的走出耳房,白雲道長請易士奇看完信後前去正殿敍話。
易士奇正欲撕開信封,眼睛瞥處,發現柱後有人影一閃,定睛望去,那人酷似白石道長。
“喂,那邊可是白石道長?何必躲在柱後?”易士奇提高嗓門説道。
柱後扭扭捏捏的站出來一人,正是白石道長。
“易先生……”白石支吾着走過來。
“道長乃是出家之人,何以對世俗之物耿耿於懷,竟串通白松道長加害晚輩?”易士奇忿忿道。
白石道人低頭囁嚅道:“實在對不起易先生,貧道慚愧萬分,如今知曉易先生是青虛師叔弟子,也就是貧道的師弟,心下更是無地自容。懇請師弟看在一脈同源的份上,原諒師兄吧。”
“原,原諒師兄吧……”原來是懸掛在梁下的白松道長醒了。
易士奇扭頭離開了耳房,走出了偏殿,見小華正站在石階之上,仰望東方天際,地平線上已露出一抹晨曦。
易士奇默默地站在了小華的身旁,她側臉望過來,沒有説什麼,擔心的目光,憂鬱的神情。
易士奇對着小華平靜的微笑着,手中揭開了那個等待了他十年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