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孤兒,家住陝西咸陽的一個小山村。父親早年離家出走,在我記事後不久,母親就去世了,唯一與我相依為伴的只有那隻大黃狗。好心的村民見我可憐,經常送些吃的和穿的來,我沒有親戚,也沒有朋友,也許命中註定一生孤獨。
縣民政局讓我免費上學,在鄉里讀完了小學和初中,學習成績一般,還留了兩次級,今年我已經18歲了,總要走自己的路,我也有理想,科學家是不敢想了,如果將來能開上家小鋪子也是不錯的。
很多村裏的小青年都南下廣東打工了,那麼遠我不敢想,不管怎樣先到十幾裏外的咸陽碰碰運氣吧。
聽説現在咸陽經濟發展得好,一到夜間燈紅酒綠的,人多的像頭髮,工作機會還是有的,不過可能一下子遇不到。先要準備點錢才行,何況我們是兩口人,阿黃從小陪伴我一起長大,我倆無論如何是不能分開的。
阿黃是一條好狗,體形龐大,和藹可親,總是笑眯眯的,就是飯量太大,好在什麼都吃,從不挑食。從我記事時牠就在了,聽説一般狗的壽命在十二、三年,如此説來,阿黃已經是古稀之年了。
下決心吧,把房子賣了,我們一起去外面闖蕩世界吧?我望着阿黃,牠懂事似的眨眨眼睛。好啦,你同意了,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也許你還能在什麼地方遇到一隻老狗婆呢。
買房的是一個外鄉生意人,兩間老房子外加一塊菜地,他只出到一千五百塊,我猶豫着。阿黃忿怒了,向那個生意人呲着牙,喉嚨間低聲咆哮着。生意人膽怯了,痛痛快快的拿出了兩千元。
於是,我和阿黃帶着我倆全部的身家,懷着對未來的憧憬,義無反顧地向着十幾裏外的大城市——咸陽出發了。
咸陽果然是繁華都市,到處車水馬龍,一隊隊的旅行團來自祖國各地,大聲喧譁着,南腔北調不絕於耳。還有不少金髮碧眼的洋人,見到神氣十足的阿黃都嘖嘖稱讚。
怎麼沒有人留意到我呢?看來人靠衣服馬靠鞍,都市的人都是隻注表面不管實質的,不打扮打扮是找不到工作的了。
在路邊攤檔,花了25元換上了一身廉價西裝,15元一雙的皮鞋,領帶試了半天仍然不會扎,就算逑了。攤主拿出一面小鏡子,一照我就樂了。
這麼多年我從未留意,其實我還是滿俊的,中等身材,肥瘦適中,滿頭的烏髮,就是有點亂,單眼皮略有些長,蓋住了一小部分眼睛,蒜頭鼻倒還算豐滿,只是上面佈滿了雀斑,尤其那厚厚的嘴唇顯得人很實在,曾聽人説那叫“性感”。
“汪汪”,阿黃滿眼含笑的打量着我,表示很滿意。
好了,我挺起了胸膛,一種從未有過的自尊油然升起,信步向鬧市人多的地方踱去,阿黃緊緊追隨在身後。
在人才市場,挨着排問過去,還是沒人聘用。有好心人點撥我,應該去人力市場看看。已經晌午,肚子咕咕叫了,低頭瞧阿黃,也是無精打采的樣子。
還有一千九百六十塊錢,不算富也不算窮了,但還是得省點花,看來尋找工作的道路是崎嶇和漫長的。
路燈柱子上貼着的一則廣告吸引了我的目光,這是一則招生啓示,只見上面寫着:
三秦偵探事務所舉辦私家偵探業務培訓班,由退休資深警官擔任教師,學期三個月,學費二千元(包食宿),畢業成績優異者,由三秦偵探事務所優先予以聘用,待遇從優。
下面是地點、時間及報名辦法雲雲。
我的心一熱,私家偵探,不錯,跟警察差不多,而且往往破案頭腦略勝警察一籌,比如福爾摩斯,我看過那本書,我肯定。
我徵詢阿黃的意見,牠似乎點了點頭,好,我就當私家偵探,帶着偵探犬阿黃,大破警察們破不了的疑案、懸案,而且我和阿黃的温飽問題肯定會得到解決。
報名地點在古渡鎮的泉北三路上一座不起眼的民居內。
“不行,兩千塊是不能少的,而且不能帶狗。”帶眼鏡的這位小姐秉公辦事,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差四十塊錢,畢業後在事務所的頭一個月工資就補上,阿黃不是普通的狗,牠是一隻偵探犬,能力非凡着呢。”我嘗試着通融。
阿黃不住的點頭。
那小姐望了望我,冷笑了一聲,還是不行。我失望地走出來,垂頭喪氣的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這狗真神氣,牠叫什麼名字呀?”一個稚氣的女孩子温柔的問話聲。
我抬頭望去,面前站着一位着淺綠T恤衫、牛仔褲,扎一束馬尾的俊俏姑娘,身後一位學者模樣的五十來歲的男人,身旁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的男青年。
“牠叫阿黃。”我無精打采的説。
“阿黃,給你巧克力吃要不要?”那女孩邊説邊從牛仔褲臀袋中掏出一塊巧克力來。
阿黃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大腦袋拱了拱我,讓我站起來,對女孩子應該有禮貌些,我瞪了牠一眼,只要有吃的,靈着呢。
女孩看阿黃吃得津津有味,轉過臉來問我:“你是來報名的嗎?”
我點了點頭,一臉的無奈,便一五一十訴説了一遍,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小姑娘面前,好像嘴巴不由心裏支配一樣,一吐為快。
“鄉巴佬。”那俊俏青年嘴裏嘟囔着,鄙夷的目光。
“爸爸,收下吧。”女孩懇求那學者模樣的人。
那人慈祥的望着女兒,微笑着點點頭。
我一見大喜過望,忙不迭的説道:“大叔放心,我一定會成為一個福爾摩斯式的好偵探的。”
“哼。”又是那男青年。
“嗚……”阿黃喉嚨裏發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