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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胖老頭親自審問小祖師和小禽眼,市縣鎮三級領導陪在旁邊,著名生物學家吳老作為專業顧問和族長金眼、智者竹眼及老禽眼在場。

    胖老頭曾經負責過政法委的工作,對盤問非常有一套,他先是一言不發,一雙水泡眼緊緊的盯着小祖師,使屋子裏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

    小祖師心想,中原人果真相貌醜陋,而且心眼兒很壞,自己以前怎麼沒有發覺呢?她轉過頭去,望了望那些陪審的領導們,他們竟然長得都很相似,個頭不大,沒有好多的毛髮,扁平的臉,抽煙喝茶的黃牙,有幾顆泛着黑,肚子都很大,腰帶墜在肚臍下面,掛着黑皮盒子,盒子裏有的時候傳出音樂鈴聲,講話的語氣也是相似的,點頭哈腰的,好像很怕胖老頭,哎呀,不好,自己是不是也長了禽眼?小祖師想着竟脱口而出。

    “什麼禽眼?”胖老頭感到莫名其妙。無人搭腔。

    “小鬼,你是哪裏人吶,你的爸爸媽媽怎麼不在這兒啊。”胖老頭換上了一付笑眯眯的面孔。

    小祖師知道有些話不能同中原人講,可能會對太歲母不利,於是默不作聲。

    胖老頭略顯尷尬,此時李書記忙打圓場,直接問老禽眼:“聽説是你和他倆把遁水聖母帶到夜郎寨來的,你就先將情況向領導彙報一下吧。”

    老禽眼無奈,只得將自己如何尋找小禽眼去到江西贛南,巧遇結識小祖師、吸石洞破解肉碼文放出太歲母,太歲母如何吞救小禽眼,一路千辛萬苦回夜郎,太歲母產蛋小禽眼復活等等陳述了一遍。眾人聽得是目瞪口呆,半晌無語。

    胖老頭轉過身來問吳老:“吳老,你是怎麼看這出天方夜譚的?”

    吳老面色潮紅,顫抖着喝了口茶道:“完全可能,7000年前的一些種類的生物可能與現今人類有所不同,由於無法適應後來的生存環境而被淘汰,物競天擇嘛,史書中也曾有記載傳説中的獨眼族、多臂族、有翼族等等,文字發明以前主要是靠口頭流傳,我們現在也無法確切地斷定與證實。

    遁水聖母是有記載的,獨眼、多脂肪、識人言和可在水中及地下生存,但是由於防禦能力太弱,該類生物早已滅絕,如今所見,可能是我們這個星球上唯一碩果僅存的一隻了。”

    胖老頭點頭道:“千年王八萬年龜,這麼説也有可能。”

    “至於人死後被遁水聖母吞入再以卵生的形式復活,這在當今的科學中的確難以解釋,恐怕要顛覆所有的物理化學生物定律,這次發現可以説是人類有史以來的最重大的發現。”

    聽得吳老這麼一説,胖老頭性質頓時高漲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那豈不是我們,不,那些革命老前輩都可以再生,永遠不死?”

    後面坐着的各級領導都喜笑顏開,交頭接耳起來,宛如一股春風吹入心田。

    “產蛋量過高,太歲母會死的。”小祖師急着插嘴道。她的聲音卻即刻被淹沒在中原人的嘖嘖讚歎之中了。

    “太好了,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捉到它,那個水潭通向哪裏?”胖老頭問道。

    紅眼鎮長看着族長和智者道:“你們如果知道趕緊説,不要讓領導着急。”

    智者回答:“此潭深不可測,從來沒有人知道它通往哪裏。民國23年大旱,一年無雨,那潭水絲毫不減,救了全寨人的命。”

    胖老頭不高興的拉下臉來,這時,李書記跨前一步,故作神秘道:“各位領導,我有一個主意。”

    “説。”胖老頭髮話。

    “既然這太歲母與這小姑娘感情篤深,如果小姑娘有難,那太歲母豈有不救之理?我們只要放出風去,説今夜要殺掉小祖師,然後張開口袋等着太歲母上鈎,到時準備好麻醉槍,定能手到擒來。”李書記邊説邊揣摩着胖老頭的臉色。

    “這樣説傳出去名譽不太好吧?”胖老頭嘟囔道。

    “又不是真殺,做個樣子嘛,我不信那個原始生物的智慧比我們國家幹部還高,太歲母一定會上鈎的。”李書記仍舊是一付笑臉。

    小祖師和小禽眼被單獨軟禁在村委會的裏間,為防止走漏風聲,方才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留在了村委會,門外由荷槍實彈的武警守衞着。有關人員去準備麻醉槍及其它必需物品,另有一撥人開始到處放風,説太歲母不出來今晚就殺掉小祖師,尤其是在石洞內警戒水潭的武警戰士,每隔數分鐘就大聲説上一遍,期望太歲母能夠聽得到。

    傍晚時分,鎮長與李書記做東在村委會宴請省市縣各級領導和隨行人員,族長和智者陪酒。夜郎寨地處山區,自然少不了山珍野味,不但有山雞野兔,李書記還特意命人搞來了幾隻穿山甲和幾斤鮮活的竹蟲,那竹蟲個大肥美,經油烹炸之後,色澤金黃,香飄十米,端的是大快朵頤。

    李書記熟練的起開一瓶瓶的茅台酒,立時滿屋充滿醬香的酒氣,未飲先醉三分。

    “茅台是不是奢侈了點?山區還是比較貧困的嘛,我喝些陳年五糧液也就可以了。”胖老頭時刻不忘人民羣眾疾苦。

    本地父母官李書記站起致詞:“各位領導,我們夜郎鎮黨委和鎮政府作為人民羣眾的先進性代表,代表全鎮人民羣眾向你們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並衷心地希望你們能夠經常前來指導工作,”李書記説着帶頭鼓起掌來,熱烈的附和掌聲飄蕩在酒桌上和菜餚中,“今天晚上請各位領導吃個便餐,都是自己山裏面的土特產,也都是些羣眾經常吃的家常菜,不值個錢。

    我首先呢,代表全鎮人民向尊敬的省領導敬酒。”説罷頭一仰,“咕嚕”一飲而盡。

    胖老頭微笑着擺擺手,語重心長地説道:“我主要講兩點。這一呢,夜郎鎮儘管還是貧困山區,但是民風淳樸,有什麼吃什麼,不去刻意準備,這很好,這個經驗要向全省推廣,今後我們無論到全省任何地方去,只吃土特產,再也不能增加人民羣眾的負擔了。”

    熱烈的掌聲夾雜着“我們也是這樣想的”、“高瞻遠矚啊”等等讚許敬佩聲。

    胖老頭謙虛地點點頭,接着説:“這第二點呢,我想説的就是捉住太歲母為祖國爭光、為人類做貢獻的大事。為了使我們的江山永遠掌握在老一輩的革命家手中,永遠不改變顏色,我們必須活捉太歲母!所以,我提議,大家為這一崇高的目標幹上一大杯。”

    眾人興奮的站起來,共同舉杯一飲而盡,隨後一片咂嘴聲。

    智者對望族長,嘆了口氣,撥了點菜端起來送飯給裏間。

    小祖師和小禽眼肚子裏早就咕咕叫,見竹眼進來便忙不迭得吃了起來,畢竟是孩子啊,竹眼想。

    “竹眼老爺爺,寨子裏有幾十對夫婦都死得不見屍骨嗎?”小祖師突如其來的問話驚得智者全身一顫。半晌,他默默地説道:“你們還小,有些事還不明白。”説罷走出房間。

    大廳裏酒過半酣,菜過五味,氣氛熱烈而誠摯。女記者臉頰緋紅,眼含秋波,春意盎然的坐在了胖老頭身旁。

    胖老頭夾起一條金黃色的竹蟲,帶點猥褻的神情勸女記者品嚐,那女子作清純之態,羞怯扭捏,張開小口輕啄竹蟲頭,“嚶”的一聲,惹來各級領導一陣開懷大笑。

    族長與智者幾乎要吐,心想這些中原人不止相貌醜陋,而且興趣奇怪,如果我們夜郎人計劃成功,一定要使中原風氣為之一變,恢復古時淳樸之民尚。

    胖老頭塞進一肚子的穿山甲和竹蟲,竟感到腹中不適,便起身如廁。院內月色溶溶,涼風習習,這空氣質數不知好過省城多少倍呢,他想。

    村委會唯一的廁所裏傳出女人的笑聲,他一下便聽出是那兩名年輕的女護士的聲音,他笑了笑,信步向草叢中走去,戰爭年代不都是就地解決的麼。

    太歲母隱蔽在草叢中,見有人過來忙縱身一躍,藏到一株大樹後的陰影裏,可是這一切並未躲過潛伏在附近警惕的武警戰士鋭利的目光,紅外瞄準具裏顯示出熱成像,那武警回頭示意,又上來兩名同伴,三支槍口悄悄的瞄準了草叢。

    紅外瞄準具中顯現出一隻撅起的肥碩的屁股紅外熱成像,聽得一連串響屁,屎臭隨上風處飄來,戰士們心想,哼,還想故技重施?不管三七二十一,扣動扳機,三支麻醉鏢有兩支擊中屁股左右肥肉部位,另一支準確地射入中間縫隙處。

    隨着“哎喲”一聲驚叫,目標倒下,武警們歡呼起來,屋內喝酒的人們也衝了出來,女記者手疾眼快的按動了攝像機,小祖師和小禽眼焦急的跟着跑出,眾人向草叢中圍攏。

    耀眼的攝影燈光下,胖老頭雪白的屁股上插着三支麻醉鏢,上面的屎還未來得及擦。

    這次變故事出突然,完全出乎人們意料,頓時場面一片混亂,燈光、手電光、月光交織在一起,驚叫聲、叱喝聲、自責聲吵成一團。

    小祖師和小禽眼乍一愣,隨即開心得手拉手抱在一起又蹦又跳。

    李書記懊悔之極,自己出的餿主意導致省領導受傷不説,省領導赤裸的私處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面子也無處擱,搞不好自己的仕途就此完結了,想着想着,腳下滑溜溜的,竟然踩上了領導的屎,今天是倒黴透了。

    胖老頭已經被麻醉了,他瞪着呆板的眼睛無知覺地望着大家,周圍傳來陣陣笑聲,那是看熱鬧的夜郎人羣發出的。

    有人從身後一左一右用胳膊夾住了小祖師和小禽眼迅速的離開,小祖師剛要張嘴喊叫,那人“噓”的一聲制止了她,小祖師定睛仔細一看就樂了,原來是黑衣遲老二。

    他們來到山谷中一株巨大的高山榕樹下,小祖師忙問遲老二怎麼出現在夜郎,遲老二歇了歇氣,慢慢説與小祖師聽。他一路西行尋找小祖師的下落,沿趕屍人的發源地沅江流域一帶四處打探,後來在湘西雪峯山梅山蠻瑤寨中打聽到了小祖師曾經來過這裏,同行的還有一老者和梅山老祖,為躲避公安追捕逃往貴州黔西北赫章,於是便馬不停蹄的追蹤而來。

    小祖師介紹小禽眼與遲老二認識,並將那晚所發生之事及後來一連串遭遇一一敍述,遲老二聽得是嘖嘖乍舌。

    “我答應過你爸爸,一定會找到並帶你返回九江,我們事不宜遲即刻動身吧。”黑衣遲老二道。

    小祖師數日來顛簸勞累、擔驚受怕早生思鄉之情,想念父親,但是小姑娘與太歲母接觸這些日子裏同甘共苦,難捨難分,更何況太歲母社會經驗匱乏,又處於危難之中,自己如何去得?想到這裏,一股俠義之心油然而生。

    “不行,我要同太歲母在一起,我要照顧她。”她堅定地説。

    “我也是。”小禽眼説。

    “你難道不惦記你爸爸?”遲老二道。

    小祖師正色道:“爸爸能夠照顧自己,又有工資拿,可太歲母什麼都沒有,也不會照顧自己,還有那麼多醜陋的中原人想要害它。”

    “醜陋的中原人?”遲老二有點莫名其妙。

    “就是夜郎族以外的人。”小禽眼解釋道。

    “太歲母除了會放屁以外,沒有其他的防禦能力,它太可憐了。”小祖師幽幽地説。

    一滴,兩滴冰涼的水珠滴落在小祖師的臉上,她抬頭望去,頂上的大榕樹枝丫上坐着那熟悉的肥胖身影,月光映照下的獨眼滴下亮晶晶的淚珠……

    小祖師驚喜交加的大叫一聲,太歲母“呼”的落下,張開肥肉褶緊緊地摟住小祖師,小禽眼也一頭撲入太歲母懷中,遲老二呆若木雞般愣在那裏。

    許久,遲老二才説出話來:“這就是梅山老祖啊。”

    “它是太歲母,也是梅山老祖和遁水聖母。”小祖師回答。

    遲老二思索着道:“以太歲母這般體型到哪兒都會惹人注意,帶來很多麻煩,這便如何是好呢?小祖師既是江西一派傳人,何不卜上一卦?”

    山風襲來略感涼意,小祖師心念一動,卦象已出,口中唸叨着:“山下有風,是為‘蠱’,巽木歸魂卦,山阻而風不暢,艮止巽伏,靜止不動之象。可是閉息不動,腐而生蟲,主大凶象啊。”

    小禽眼聽不懂她嘟囔什麼,轉而與遲老二説話:“爺爺相貌姣好,必定不是中原人,不知是否有我爺爺年齡大?”

    “已六旬。”遲老二笑呵呵回答。

    “外卦六爻動,變為地風升,巽木於坤地,木種依坤土養育,漸脱困境,遠行大吉。”遲老二話音入耳,小祖師頓時一掃陰霾,心情愉悦起來。

    “怎麼樣啦?”小禽眼見小祖師高興起來,趕忙問道。

    “遠行。”小祖師道。

    遲老二皺皺眉頭:“遠行?湖南貴州很快就會全力搜捕太歲母,往哪裏去呢?在向西行就入雲南了。”

    “對,我們去雲南。”小祖師轉頭徵詢太歲母意見,太歲母連連點頭,表示願意去雲南。

    遲老二嘆了口氣,説道:“好吧,我帶你們去,不然如何放得下心,找到落腳地後我再通知你父親好了。”

    小禽眼拉住小祖師懇求道:“我都已經逃過一次婚了,我再跑一次吧。”

    小祖師雙眼含笑道:“小菜一碟。”

    當貴州省發出內部秘密通緝令時,小祖師一行已經翻越烏蒙山,進入雲南境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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