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侏儒宋地翁和虛風道長風塵僕僕的走出了熱帶雨林,來到了恩梅開江邊,追蹤的線索到這裏中斷了。
“他們可能乘船離開了,我們遲了兩三天。”虛風道長眺望着煙波浩渺的莽莽江水,沉思着。
“這江面上一艘船也沒有。”宋地翁一屁股坐在了大青石上,疲憊的説道。
“這裏沒有客運碼頭,他們乘的一定是打漁的船,我們沿江往下游走,一面找當地的漁民打聽便是。”虛風道長説着繼續前行,宋地翁無奈的跟了上去。
幾個時辰之後,前面江邊上看見了有個小碼頭和幾排木屋,有一夥人正在江邊忙忙碌碌的勞作,原來是他們在淘金。
見到陌生人,那些淘金的本地人停下手中的活計,警惕的打量着虛風道長和身邊的小侏儒。
“老鄉,你們有會説中文的麼?”虛風道長問道。
那些人聞言面面相覷,好像聽不懂似的,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走上前來,以雲南普通話回答道:“你們從哪兒來?”
虛風道長衝這人笑了笑,説道:“我們從雲南過境,是來緬甸尋人的。”
“尋什麼人?”老者問道。
“兩三天前,有沒有見到幾個人經過這裏……”虛風道長大致的描述了客家嬤嬤、賈道長等人的相貌,尤其提到那隻奇特的藍色羽毛大鸚鵡。
老者搖了搖頭,回答説道:“我們在這兒幾個月了,除了本地人以外,從沒有見過外鄉人來過。”
虛風道長頗為失望,這時,他聽到了馬達聲響,一輛破爛的卡車冒着黑煙駛了過來,停下熄火後,跳下一個身穿無領對襟長袖短衫,下套黑色“基籠”,以黃絲綢帕包頭的中年男子。此人見到穿西裝的虛風道長和小侏儒,面露驚訝之色,遂以緬語同工人們交談了一陣子。
先前那老者遂開口對虛風道長解釋説道:“我們老闆説,甘拜迪那兒傳説有幾個漢人,其中有倆孩子,還帶有一隻個頭極大的鸚鵡,兩日前幫助水傣和山苗寨子解救出了一些女嬰,他們好像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虛風聞言心中暗喜,這幾個漢人肯定就是賈屍冥道長他們了,“請問,甘拜迪在哪兒?”他緊接着問道。
“老闆説,他可以載你們去甘拜迪,回密支那正好順路。”老者告訴虛風説道。
“那真是太感謝了。”虛風趕緊道謝。
卡車老闆和工人們將車上運來的米麪和半爿豬肉以及一筐蔬菜卸下,然後發動汽車,招呼虛風道長和宋地翁上車,一路顛簸着朝密支那方向而去。
開車的老闆不懂中文,因此也無法交談,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後,卡車在一個背山面江的山寨前停了下來。
“甘拜迪……甘拜迪。”那老闆連説帶比劃着,意思是到地方了。
虛風道長和宋地翁道謝後下來,破卡車隨即一路冒着黑煙開走了,兩人則徑直向寨子裏走去。
“你們是幹什麼的?”竹林邊上冒出來兩個挎着卡賓槍的青年漢子,上下打量着來人,目光在小侏儒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警覺的用漢語問道。
“我們是來尋人的。”虛風回答。
“尋什麼人?”青年漢子盤問道。
“有一隻藍色羽毛大鸚鵡的小男孩兒……”虛風微笑道,沈才華和嘟嘟定然是最引人矚目的了。
兩個漢子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謹慎的問道:“你們找那小男孩兒幹什麼?”
虛風道長呵呵一笑,道:“我們是沈才華的親屬,遠從江西婺源而來,家中有事特地千里迢迢的趕來尋他。”
“哦,是這樣啊……”青年漢子遂客氣的説道,“他們今天早上已經離開了寨子,前去仰光了。”
“仰光?”虛風道長愣了一下。
“對,仰光大金塔。”青年漢子回答道。
夜幕降臨了,虛風道長與宋地翁來到了密支那城內。
在一所簡陋的郵電局裏,宋地翁接通了國際長途電話。
“地翁嗎?”許久,電話聽筒裏終於傳來了首長的聲音,大概是由於線路問題,裏面有很多雜音。
“首長,我是地翁,目標已於今天早上趕去了仰光大金塔,我和虛風道長正準備乘今晚的火車前往仰光。”宋地翁彙報説道。
“我知道了。”那邊隨即掛斷了電話。
宋地翁慢慢的撂下了電話聽筒,轉身對虛風道長説道:“首長説他知道了。”
“沒有進一步的指示?”虛風問道。
“沒有,我們連夜趕過去吧。”宋地翁搖搖頭嘆息着答道。
次日清晨,密支那至仰光的火車緩緩的駛進了首都火車站,虛風與宋地翁走出車站,在站前的食檔吃了點早點,然後搭出租車來到了位於丁固達拉山崗的大金塔前。
仰光大金塔是緬甸最著名的佛塔,又稱瑞光大金塔,始建於公元前,據佛教傳説,釋迦牟尼成佛後,為報答緬人曾贈蜜糕為食而回贈了八根頭髮。佛發被迎回緬甸,忽顯神力自空中降下金磚,於是眾人拾起金磚砌塔。實際上為磚塔,主塔高112米,四周環牆,開南北東西四處入口,登70餘級大理石階梯,可抵達大塔台基上。大金塔底座四周環圍着64座姿態各異的小塔,基座內設有佛殿,供奉玉雕佛像,外設4門,每座門前各有一對石獅。全塔上下通體貼金,共用黃金7噸多,在塔頂的金傘上,還掛有1065個金鈴、420個銀鈴,上端以純金箔貼面,頂端鑲有5448顆鑽石和2000顆寶石。仰光大金塔與柬埔寨吳哥窟、印度尼西亞的婆羅浮屠一起,被譽為“東南亞三大古蹟”。
“兩千多年前的古建築,歷經戰火,仍舊保存得如此完好,真是不容易啊,反觀國內,秦咸陽阿房宮,漢長樂未央宮,唐太極大明宮,如今還能覓得絲許蹤跡麼?南國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風雨中啊……”宋地翁目光凝視着金碧輝煌的大金塔,平生出許多感慨來。
虛風淡淡一笑,道:“中原改朝換代大都因農民起義而成就,或以外族入侵而易幟,封建君主粗鄙,國人信仰亦善變,前些年的文革,就幾乎滅絕了所有的中國傳統文化,究根問底,大多都是以君主之喜怒而導致天下的興衰……”
宋地翁點點頭:“虛風道長所言極是,我們考古學者體會的就更深一些。”
此時,大金塔前的遊人越來越多,虛風道長與宋地翁隨着人流登上長長的大理石階,來到了塔基之上。
“宋會長,賈屍冥到這大金塔來做什麼呢?”虛風道長頗為不解的問道。
宋地翁沉吟着説道:“地翁知道,他們來此定是想要見一個人。”
“誰?”虛風道長問道。
“安息長老。”宋地翁回答道。
清晨的一縷陽光傾灑在了大金塔上,反射出耀眼的亮光,虛風眯起眼睛望着金碧輝煌的佛塔,口中輕聲問道:“安息長老是誰?”
宋地翁環顧左右,然後壓低聲音説道:“地翁也沒見過,據説是苯教的上師。”
“西藏苯教?”虛風道長吃了一驚,他知道那是西藏本土一種極古老的宗教,也稱之為“黑教”,公元七世紀,由於印度佛教的傳入,雪域高原的本土苯教日漸式微,最後慢慢的銷聲匿跡了。
“不錯,此人就在這大金塔旁邊的福壽宮內,我們先去見見這位神秘的安息長老吧。”宋地翁説道。
兩人走至大金塔側面,遠遠的望見一座古樸的中式廟宇,上面的藍底匾額上鐫刻着“福壽宮”三個金字,硃紅大門敞開着,裏面飄出淡淡的檀香氣味兒。
“宋會長,情況有些不對,你看福壽宮門外面站着的那幾個穿深色西裝的漢子,看上去器宇軒昂,個個都身懷武功。”虛風道長小聲提醒道。
“嗯,”宋地翁也看出點蹊蹺,躊躇道:“我們不忙進去,先觀察下再説。”
就在這時,那幾個人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宋地翁和虛風道長,其中一人徑直的走了過來,站在兩人的面前,開口用普通話説道:“請問,你是京城宋地翁會長麼?”
宋地翁一愣,隨即平靜的回答道:“正是。”
“請跟我來。”那人客氣的説道,隨即轉身領他倆朝着福壽宮走去,對門口的那幾個人點頭示意,邁進了廟門。
虛風道長暗自戒備,跟在了宋地翁身後,繞過香煙繚繞的大殿,走進了側面的一間耳房內。
屋內光線很暗,在一張古式木牀上躺着一個贏瘦的老和尚,牀邊坐着一個身着灰色中山裝的男人,聽見腳步聲,那男人扭過臉來……
“首長!”宋地翁大吃一驚。
“宋會長,虛風道長,你們來啦。”首長面帶微笑的望着他倆。
宋地翁詫異不解的問道:“首長,您怎麼來到了緬甸?”
“昨晚接到宋會長的電話,我就乘夜班飛機趕到了仰光,過來,你倆見下安息長老。”首長招呼他倆來到牀邊。
牀榻上的老和尚似乎十分的虛弱,對宋地翁他倆微微點頭致意。
“長老,這位是中國考古協會的宋會長,另一位是京城白雲觀虛風道長。”首長介紹説道。
“兩位施主請坐……”安息長老的聲音十分微弱。
“首長,地翁有事向您彙報。”宋地翁輕聲説道。
“講吧,安息長老不是外人,但説無妨。”首長點點頭。
“賈屍冥前天沿恩梅開江到了密支那的甘拜迪,據當地人講,他們於昨日清晨乘坐寨子裏的吉普車,沿公路直接駛來首都仰光,説是要來大金塔。地翁離京時,您曾讓我來仰光大金塔找安息長老索要一瓶‘返魂水’,我猜測賈屍冥來大金塔肯定也是與長老有關,於是便和虛風道長趕緊坐晚上的火車連夜趕來,剛剛才到這裏……”宋地翁説道。
“宋會長果然思維縝密,猜測的一點都不錯,賈屍冥曾與安息長老相識,而且還做了回‘女人’,分娩出了一個小靈胎呢……”首長説罷嗤嗤的笑了起來。
“賈老道做‘女人’分娩?”宋地翁一臉的迷惑之色。
“嗯,”首長沒有解釋,而是繞過話題問宋地翁道,“密支那距仰光九百英里,若是途中順利的話,也差不多應該要到了,我們就在這裏守候着賈屍冥吧,他們一行總共有幾個人?”首長問道。
“五個,賈屍冥、妮子,客家嬤嬤和那個帶只大鸚鵡的男孩兒沈才華,另外還有一個叫熊大海的人。”宋地翁回答道。
木牀之上,安息長老聞言眼睛驀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