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月光下,一個身材矮小的侏儒站在了牀前,正笑眯眯的望着他,語氣異常的和藹。
“是你們?這是什麼地方?妮子呢?”有良連連詫異道。
“有良,你已經昏迷三四天了,老夫……”宋地翁柔聲説道。
“你告訴俺,妮子呢?”有良固執的問道。
宋地翁停頓了一下,默默地説道:“她已經走了……”
有良臉色驟變,回想起來在小山洞裏,沈才華施巫術迷惑妮子心智的事兒,忿忿的追問道:“是不是那個壞蛋沈才華把她給拐走了?”
宋地翁聞言一愣,但即可便已心領神會,於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回答道:“不錯,除了沈才華之外,還有客家嬤嬤和賈道長。”
有良氣的臉色發青,身子微微的顫抖。
“他們的武功都很高,而且出手狠辣,你今生恐怕是再也無緣見到妮子了,唉……這些人也是,幹嘛要拆散人家兄妹呢?”宋地翁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説道。
“嗚嗚……”有良痛心疾首,忍不住抽泣起來。
宋地翁心中暗道,這小和尚是個感情用事之人,很容易加以控制利用的,於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説道:“有良,你感覺自己的身體與以前是否有所不同呢?”
有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止住哭泣不解的問道:“沒有啊,俺跟以前一個樣。”
宋地翁心中暗道,奇怪,不可能呀,瞎子嘴對嘴的吐納了三天三夜,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呢?“有良,伸出雙掌。”他説道。
有良莫名其妙,躊躇着慢慢抬起了手臂。
宋地翁把自己的雙掌按在了有良的手掌上,勞宮穴對勞宮穴,輕輸一絲真氣入其手厥陰心包經,向上緩緩遊走於大陵、內關、間使、郄門、曲澤、天泉至腋下三寸的天池穴,未見絲毫異常。隨即入心包上中下三焦之會再轉入奇經八脈,仍舊不見有任何反應,遂撤下掌來,心中狐疑不已,奇怪,那瞎子的半截身子吐納了那麼久,難道不是在傳功麼?
這時候,有良突然翻身下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接連磕起頭來,口中急切説道:“師父,請收有良為徒吧!”
宋地翁心下尋思着,不管怎麼説,自己還是要對其先觀察一段,不可輕易放棄,想到這兒,伸手扶起了有良,親切的説道:“好,老夫今夜就收你為徒,既然徒弟的妹子被人拐走了,為師就有義務將其追回來!”
“謝謝師父……”有良聞言心中一熱,頓時感激涕零。
“子云,起來,為師今夜已收有良為徒,往後他就是你的師弟了,”宋地翁嘿嘿説道,隨即轉過頭來,“有良,過去拜見師兄吧。”
此時,有良將過去的對費道長的怨恨,早已統統置諸腦後,雙膝彎曲跪對着牀上的“獨眼龍”,一連“咚咚咚”扣了三個響頭,口中説道:“有良拜見師兄。”
只要能找回妮子,他什麼也都不顧了。
“哈哈哈,好,明天一早我們就返京。”宋地翁呵呵笑道。
“師父,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妮子?”有良焦急的問道。
“放心,師父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等返回京城做好充足準備之後,再去不遲。”宋地翁回答道。
天亮後,有良跟隨着宋地翁、費道長一同乘上了火車,直奔京城而去。
位於京城海淀區復興路28號的解(和諧?)放(和諧?)軍301(和諧?)醫(和諧?)院(和諧?)高(和諧?)幹病房1區,走廊裏站着兩名便衣警衞,房間門口撂了把椅子,一位童顏鶴髮的老者端坐其上,他便是喬老爺。
四天前,他赤身裸(和諧?)體抱着重傷昏迷的首(和諧?)長從大峽谷裏逃出,途中點暈一位路人,取其衣服穿上,匆匆趕至岔路口,砸破了越野車窗玻璃將門打開,把首(和諧?)長放在了後座上,然後自坐墊下取出備用鑰匙,親自駕駛着開進了三門峽市立醫院。
在施行緊急手術期間,喬老爺給京城裏首(和諧?)長的秘書掛了個電話,當晚秘書就帶人趕到了,首先嚴密的封(和諧?)鎖(和諧?)消(和諧?)息,當地政(和諧?)府均不知此事。第三天的早上,將已經脱離危險期的首(和諧?)長用擔架抬上了火車軟卧包間,悄悄地返回了京城,住進了301(和諧?)醫(和諧?)院。
為確保安全,喬老爺暫時充當了首(和諧?)長的貼身保鏢。
電梯門開了,宋地翁帶着費道長和有良匆匆走出來。
“喬老爺,首(和諧?)長同意見我們了?”宋地翁客客氣氣的問道。
“首(和諧?)長是要見你,其他人到那邊會客室裏等候。”喬老爺説道,招手吩咐警衞帶走了費道長和小男孩。
宋地翁推門走進了病房,這是一個大套間,設施豪華,桌子上擺着鮮花,空氣中彌散着淡淡的來蘇兒消毒水的味道。
“首(和諧?)長,你還好吧?”宋地翁躡手躡腳的來到牀前,望着躺在病牀上的首(和諧?)長,輕聲問道。
“嗯,地翁啊,谷中後來的情況怎麼樣了?”首(和諧?)長苦笑了下,吃力的説道……
“那瞎子炸死了,他的那個同黨老傢伙也死了……”宋地翁詳細的敍述了峽谷裏後來所發生的情況,但是有意省略了那半截身子傳功一事,最後説道,“老夫已經將三具屍體就地燒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做得很對,”首(和諧?)長讚許的點了點頭,説道,“只是便宜了那賈屍冥,他們一同去了緬北麼?”
“是的,首(和諧?)長,老夫以為,賈屍冥手中的‘鬼壺’已經脱手了,他那一密碼箱子的錢肯定是酬金,主使他的人在裏面放置了炸(和諧?)彈,想要滅口,不料卻陰錯陽差,炸死了那個瞎子。”宋地翁推測説道。
“如此説來,他並不知道賈屍冥仍然還活着……”首(和諧?)長若有所思的自語道。
“他?”宋地翁不解道。
“當然就是主使賈屍冥盜取‘鬼壺’的那個人。”首(和諧?)長淡淡説道。
“首(和諧?)長,您知道那個人是誰?”宋地翁略微驚訝道。
“當然知道,”首(和諧?)長打住了話題,目光望去了窗外,輕聲嘆息道,“唉,都六年了,想不到這黃建國還活着,搞成了那麼一副模樣……”
會客室裏,有良探頭探腦的到處瞧着,一切都覺得很新鮮,他沿着走廊溜達着來到了病房門口。
喬老爺見是個孩子也就並未太在意,可是當有良擦過自己身旁的時候,一種異樣的戰慄感突然傳遍了他的全身……
“站住!”喬老爺冷冰冰的叫了聲。
有良站住了,默默地望着這個白鬚長眉的老頭。
“你叫什麼?”喬老爺警惕的問道。
“有良。”有良回答道。
“你身懷武功?”喬老爺疑惑的問道。
“不會。”有良搖了搖頭。
這時,費道長走了過來,恭敬地説道:“久聞喬老爺大名,如雷貫耳,他是師父剛剛新收的弟子,貧道的師弟。”
喬老爺心下嘀咕着,既然師出同門,可這個師兄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那種戾氣,於是詫異的問道:“你師弟體內好像有種怪異的氣場,這是怎麼回事兒?”
“怪異的氣場?”費道長愣了愣,略一尋思,心下登時明白了,表情不太自然的説道,“這個嘛,貧道也不太清楚……”
喬老爺看在眼裏,驀地一把抓住有良的手腕,冷冰冰的説道:“你倆跟我一起進來。”説罷推門拽着有良走進了病房,費道長不知所措的跟在了後面。
首長躺在牀上,詫異的望着他們……
“首長,這孩子是宋會長新收的徒弟。”喬老爺來到了病牀前,面色鄭重的説道。
宋地翁一見,趕緊道:“首長,他是老夫的關門弟子有良。”
首長疑惑的瞥了一眼宋地翁:“就是那個風陵寺的小和尚有良?”
“是的,老夫見他資質尚可,就收其為徒弟了。”宋地翁解釋道。
“嗯。”首長未置可否的哼了聲。
喬老爺面對着宋地翁,微微一笑道:“宋會長,你曾經傳授了他什麼內功麼?”
宋地翁迷惑不解的望着他,搖了搖頭道:“沒有。”
“這可就奇怪了,這孩子體內有一種怪異的氣場,頗令人費解……”喬老爺説道。
“每個人體質不同,氣場各異,也許是他在寺廟裏呆的時間太久了吧。”首長頗不以為然。
“不!”喬老爺異常嚴肅的説道,“他體內的氣場與一個人很相似。”
“誰呀?”首長不解的問道。
“就是豫西大峽谷中,那個瞎子……”喬老爺心有餘悸的説道。
“黃建國?”首長吃了一驚。
“正是,”喬老爺語氣肯定,“辨氣識人,乃是我儒家功之基礎,古人稱氣場為‘象天符地’,‘天有咎度,人之脈穴同其源。地有山河,人有脈絡合其妙,三百六十,無非脈之貫通,八萬四千,盡是膚之穿透。’人體內生有大大小小,縱橫交錯,旋轉反覆的無形通道,通道中所輸送的物質流就是氣,內通五臟六腑,外通皮膚毛孔。這孩子體內之氣非陰非陽,無色無嗅,不寒不燥,乃是‘中陰之氣’。”
“‘中陰之氣’?那是什麼?”首長頗有興趣的問道。
喬老爺解釋説道:“釋道兩家對‘中陰身’有諸多解釋,説什麼人死斷氣至轉世投胎前的歷程稱之為‘中陰身’,所謂‘前陰已謝,後陰未至,中陰現前’是也,其實並不準確。以儒家看來,所謂‘中陰身’,不過就是一種特殊的生物磁場,也稱‘氣場’,與‘陽氣’、‘陰氣’、‘和氣’、‘肅殺之氣’、‘中庸之氣’以及‘浩然正氣’等,同屬宇宙間諸多氣場之一。‘中陰之氣’則是一種死亡之氣,常見於人死後的七七四十九日之內,通俗的説來,就是人死嚥氣後,肉體器官功能衰竭,意識即生物磁場,便脱離了肉體,民間迷信的稱之為‘魂兒’。剛剛脱離肉體的生物磁場,並未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它甚至還會努力的與在場的親人們説話,當然別人是聽不見也不會理睬它的了……”
“哦,所謂‘中陰之氣’,即是人死四十九日之內的生物磁場,因為斷七之後,它便已衰減為零了。”首長對這些東西領會的很快。
“是啊,這孩子活着的肉體內,竟然有着死人的‘中陰之氣’……”喬老爺面色凝重的緩緩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