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國不停地抓撓着,將糊在嘴巴里和鼻孔內的稀屎往下摳,一面舔着嘴唇,嘖嘖有聲道:“好像是大便,臭死人了。”
賈道長走上前來,拎起灌木叢旁邊的那隻黑色密碼箱,這些錢,他和妮子日後用得着。
“你是誰?”黃建國瞪着白矒矒的瞎眼,警惕的問道。
賈道長不想與其糾纏,説了句:“過路人。”然後轉身離開。
黃建國的聽覺十分敏鋭,追問道:“你把什麼東西拿走了?”
“這是我的東西。”賈道長淡淡説道。
“我看看……”黃建國出其不意的一把奪過皮箱,摸了摸,然後拿到耳邊晃了晃,説道,“這裏面是什麼?”
“我的錢。”賈道長説着伸手去拽密碼箱。
錢……黃建國的腦海裏呈現出了人民幣的影象,有錢可以買東西吃,烤地瓜、煮玉米,還可以去涮羊肉……他的思維正在逐漸的恢復之中。
“我要錢。”黃建國雙手抱住了密碼箱,固執的説道。
賈道長一看與其説不清,道不明的,愠怒之下殺機驟起,暗蓄“先天氣功”一掌朝着其腦瓜頂拍去,想一招斃命算了。
黃建國身懷曠世奇功“中陰吸屍大法”,對氣場極為敏感,掌未落,其頭頂之上的百會穴已經感應到了那股渾厚的先天罡氣,體內迅即做出了反擊,意念準確的瞄準了説話之人的方位,鼻子猛然間急吸……
賈道長突覺腹部一涼,肚臍眼兒處彷彿開了道閘門似的,先天真氣洶湧泄出,登時愕然大驚,身子向後急縱,但是雙腳卻挪不動窩了,就像黏在了地上一般,而真氣卻仍舊源源不斷的逸出,其臉色驟然遽變……
妮子目光一直跟隨着賈道長,見其伸手想打那個瞎子,但卻見他剎那間彷彿蔫了,渾身不住的戰慄着,臉上反常的露出了極度痛苦之態。
師父這是怎麼了?可能是被那個瞎子暗算了吧?妮子想着這兒,隨即將手臂揮出,一道淡淡的臂影凌空砸向了那瞎子。
此刻,黃建國正在亢奮的吮吸着先天真氣,一個沒留神兒,被妮子的“斷臂立雪”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太陽穴上,打了他一個趔趄。如此,賈道長這才得以解脱,“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好險啊……”他站穩腳跟,不由得駭然道。
“師父,你怎麼了?”妮子緊忙上前關切的問道。
“太邪門了,難怪喬老爺不敵呢……”賈道長喘着粗氣説道,此刻自己丹田內的先天真氣已經十去七八,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黃建國揉了揉麪頰,高聲叫道:“是誰打我?是誰打我?”見無人答話,於是又轉着圈叫着,“爸爸,爸爸,有人搶我的錢……”
腳下差點絆倒,那是鰲老橫躺着的屍體,黃建國緊緊地摟着密碼箱蹲下來,伸手摸在了鰲老冰涼的面孔上,那熟悉的長鬚、凸起的金魚眼,“爸爸,爸爸,我有一箱子錢……”他高興的告訴鰲老道。
水潭邊,客家嬤嬤等人默默地看着這個神智不清的瞎子,心裏俱不是滋味兒。
“我們有錢了,有錢了……”黃建國嘴裏不住的叨咕着,同時去扒拉箱子蓋,試圖開啓它,“咦,還是個密碼箱……”
賈道長看了直搖頭,嘴裏小聲嘀咕着:“密碼123。”
“123?”黃建國耳朵奇靈,手指摸着數字轉輪,嘴裏“1……2……3……”記着數,“喀吧”一聲,密碼箱的蓋子猛地彈起……
“轟”的一聲巨響,隱藏在箱子夾層內的50克C4塑膠炸藥爆炸了……
C4塑膠炸藥,簡稱C4,是一種高爆炸藥,由梯恩梯(TNT)、semtex和白磷等混合而成,可以碾成粉末狀,隨意裝在橡皮材料中,擠壓成任何形狀,黏在隱蔽的部位上,因此被稱為“殘酷的口香糖”。
C4的爆炸力相當於黃色炸藥梯恩梯(TNT)的十倍,密碼箱中安置了50克,足以摧毀一棟民宅。
刺鼻的黃色煙霧漸漸散去,地上散落着花花綠綠的人民幣碎片,黃建國的身子已經炸飛了,地上僅剩下些血淋淋的殘臂斷肢……
可惜了,一位奇人啊……賈道長嘆道,轉過念頭又一想,也多虧了這個傻瞎子,否則炸飛的就是自己和妮子了。唐家三少曾經打開過密碼箱,一定是關上箱蓋打亂密碼的時候開啓了爆炸裝置,主任啊,你這麼做也忒狠了吧?想到這裏,心中竟有些不寒而慄了。
“師父……”方才妮子嚇得鑽進了賈道長的懷裏,此刻探出頭來戰戰兢兢的問道,“那瞎子呢?”
“他死了……可我們活了,妮子,走吧……”賈道長搖頭唏噓不已,摸了摸腰帶,那支盛有“返魂水”灰白色骨質小瓶就藏在那夾層裏,他若有所思的對妮子説道,“記住,凡事都要多留個心眼兒。”
“師父,你沒穿衣服啊……”妮子望着赤裸着上身的賈道長問道。
賈道長摸了摸身上的黝黑老皮,自己的上衣已經被喬老爺的真氣束所毀,於是把目光瞥向了躺在地上的費道長,走上前去剝下了那件黑色上衣,套在了身上倒正合適。
“賈道長,你這種行為太有失全真教清譽了吧?”宋地翁站在一旁訕訕説道,他武功落敗,完全喪失了鬥志。
賈道長鼻子“哼”了一下,沒有理睬他,拽着妮子的手便準備離開。
“師父,有良哥呢?”妮子一面招呼着“小翠兒”過來,同時想起了小山洞裏的有良。
“哦,他走了。”賈道長回答道。
“他去哪兒啦?”妮子不解的繼續問道。
“大概是回潼關佛崖寺當小和尚去了。”賈道長鬍亂説道,他可不想有良跟在身邊。
“站住。”這時,沈才華張開兩臂攔住了去路。
“你要幹什麼?”賈道長不滿的説道。
“你不能帶走墨墨。”沈才華斬釘截鐵的説道。
賈道長起先就曾差點被沈才華割爛了肚皮,再加上此時“先天真氣”所剩無幾,此刻若是真動起手來,必輸無疑,更何況水潭邊還有客家嬤嬤在側,自己絕不能硬碰硬的蠻幹。
“妮子是貧道的徒弟,你們留下她幹什麼?”賈道長將語氣緩和下來,反問道。
沈才華一時間懵住了,是啊,自己千辛萬苦的尋找墨墨,是要領她回南山村麼……
“去緬甸恩梅開江。”沈才華想了想,脱口而出。
“我不去!”妮子拉住賈道長的手,大聲叫道。
“墨墨……”沈才華怔住了,不知所措的望着墨墨。
客家嬤嬤走上前來,淡淡的説道:“賈道長,妮子是才華失散多年的親人,自然理應由他領回去,不過我們現在要急着趕去緬北,所以帶她一路同行。”
賈道長微笑道:“好啊,那我們一道去緬北好了。”
“不,我要找娘!”妮子大聲抗議道。
賈道長蹲下身來,望着妮子,輕輕的對她説道:“妮子,你娘就在緬北……”
沈才華聞言愣了一下,他記得寒生夫婦曾經説過墨墨是個孤兒,父母雙亡,身世可憐,與自己一樣,可現在賈道長怎麼説他娘在緬北呢?看着墨墨那無限思念與憧憬孃親的模樣,他不忍心再去刨根問底兒,反正到了緬北就都清楚了。
客家嬤嬤的目光落在了妮子身上,沈才華千辛萬苦的找到了她,可這小丫頭卻已經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兒了,如果要想執意帶着她一起走,恐怕也只好連賈老道一同捎上了,儘管其似乎元氣大傷,不過途中還是要小心提防着點才是。想到這兒,嬤嬤同意道:“好吧,賈道長,那我們就一路南下緬北。”
沈才華穿上了衣服,然後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將吸子捲成筒,輕輕的抱在了懷裏。
賈道長微笑着點點頭,二話不説,蹲下身子將妮子馱在了後背上,“喵嗚”一聲,“小翠兒”竄到了妮子的懷裏,但卻不時的扭着頭,警惕的盯着沈才華的上衣口袋。
客家嬤嬤來到鰲老的屍首面前,兀自嘆息不已,人的命運是如此的變幻莫測,這個鰲老,老老實實的呆在果敢多好,何必千里迢迢的來到中原送命呢……
“要回到雨……雨林嘍……”嘟嘟興奮地拍打着翅膀,在眾人的頭頂上盤旋着,然後率先頭裏飛去,一行人沿着谷底彎曲的羊腸小道,西行奔潼關方向而去。
峽谷中又恢復了平靜,宋地翁默默的蹲在費道長的身旁,在其後腦玉枕穴推宮過血,片刻,費道長悠悠醒轉。
“師父,出了什麼事兒……”費道長迷迷糊糊的説道。
宋地翁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一敗塗地啊……連首長都身受重傷……”説罷走到婁蟻的身旁,探了探鼻息,發現他已經死了。
“首長?您是説首長也來了?”費道長愕然道。
“嗯,在你昏迷的時候,首長他們趕到了這裏,可是最後竟然全部都折於一個瞎子之手,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啊……”宋地翁感慨説道。
“咦,子云的衣裳呢?”費道長低頭摸着自己白皙的肚皮,驚訝的問道。
“算了,就剝這一件吧。”宋地翁手指着鰲老的屍首,無奈的説道。
費道長上前解開鰲老衣釦,用力拽下了那件灰色中山裝,抖了抖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尺碼小了點,只繫上了三隻紐扣。
“師父,我們下面該怎麼辦?”費道長小心翼翼的訊問道。
“回京去吧。”宋地翁若有所思的回答道,眼下首長生死未明,其他的事情都無關緊要了。
“是,師父。”費道長應道。
兩人繞過鰲老和婁蟻的屍體,垂頭喪氣的向峽谷東行面走去。
“噝噝……”灌木叢後面傳來一絲極微弱的響動。
宋地翁伸手示意止住了腳步,然後躡手躡腳的繞到了樹叢的後面,定睛細瞧,眼前出現的情景令他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