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將大拇指頭上面戴着的那枚黃銅頂針取下,恭恭敬敬的遞到了郭儒昌的手裏,説道:“老爺爺,謝謝你教會了妮子《青鳥葬經》,這銅頂針交還給您吧。”
郭儒昌接過銅頂針,手掌輕輕的摩挲着,眼眶濕潤了,兀自悵然不已的喃喃道:“當年先祖郭璞將銅頂針遺留給郭氏後人,而‘祝由術’卻未能傳下,實乃憾事啊,所以恐怕今後永遠也無人能夠打得開密室,一窺‘鬼壺’真容了……”
“老爺爺,為什麼有了這把銅頂針鑰匙,卻還需要‘祝由術’才能找到‘鬼壺’呢?”妮子不解的問道。
郭儒昌面色蒼涼,嘆息着解釋説道:“先祖是一個極具心機的人,他在地臍內不但馴服了蠕頭蠻、靈貓、癩頭黿和鬼蝙蝠,看守這座小島,而且還秘置了許多機關,銅頂針可以開啓石門,但卻無法進入密道。”
妮子想了想,懷疑的問道:“老爺爺,您又沒有試過,怎麼知道進不去呢?”
“先祖有嚴訓,只有‘祝由術’的傳人並持有銅頂針,方可開啓石門進入密道,其他任何人若是企圖窺視,必殺無赦。”郭儒昌面色異常嚴肅的説道。
妮子嚇得一吐舌頭,不解的接着問道:“老爺爺,‘祝由術’究竟是個什麼功夫呢?”
“‘祝由術’最早是上古時的一種巫術,祝由之法,即包括中草藥在內的,借符咒禁禳來治療疾病的一種方法。‘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也就是用巫咒趕走病之因,使患者康復。古籍中曾有記載,某人腿腫,求祝由巫師治病,巫師在牆上畫了一條腿,然後持咒以刀劃壁,即有鮮血自壁上流出,及血流盡,患者腿腫亦登時消除。因此謂曰,‘其理為世人所不知,謂之邪術也。’”郭儒昌緩緩道來。
“哇……”妮子驚歎不已道。
“先祖乃是中原集祝由巫術之大成者,不過他並不行醫治病,而是將其演化為一門驚世駭俗的獨門武功,名為‘祝由十八式’,只可惜早已經失傳了。”郭儒昌惋惜不已的説道。
“‘祝由十八式’?比全真派的‘先天氣功’還厲害嗎?”妮子問道。
“嘿嘿,世俗的武功怎麼抵得上先祖神鬼莫測的祝由神功呢?告訴你説,‘祝由十八式’乃是天下第一的曠世奇功。”郭儒昌不無自豪的説道。
“我要是會‘祝由十八式’就好了,可以去找娘了……”妮子喃喃低語道。
“你説什麼?”郭儒昌疑惑的問道。
“沒説什麼。”妮子趕緊搖了搖頭。
地臍內沒有晝夜,沒有温暖的太陽和皎潔的月亮,唯有高高的石壁頂上鑲嵌着的綠色螢石,如同滿天星斗一般,給人以無盡的遐想。
“妮子,這枚銅頂針還是由你來保管,將來結婚生子之後還要一代代的傳下去,直到遇見懂得‘祝由神功’之人,與其合力開啓地宮。”郭儒昌説着將銅頂針又戴在了妮子的大拇指頭上。
“為什麼一定要開啓地宮秘道呢?那個‘鬼壺’究竟有什麼用處?”妮子迷惑不解的問道。
“先祖所為,我們豈能輕易揣測得出來?就算是‘天機不可泄露’吧。”郭儒昌搖搖頭嘆道。
妮子感到腹中又飢腸轆轆了,這幾天都是郭儒昌從湖水中撈些魚蝦來果腹,又沒有鹽,吃得直想吐,可是除此而外,並沒有其它可以吃的東西了。
“餓了吧?”郭儒昌嘿嘿笑道,“妮子,你等在這裏,老夫去島外弄點好吃的東西回來。”
“吃什麼?”妮子高興的問道,她想起了有良家裏養的有雞鴨還有米飯。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説罷,郭儒昌四肢伏地,幾個躍跳便不見了蹤影。
妮子無事可做,便信步朝着西邊那根白色的石筍走去,大靈貓就伏在上面打着盹兒。
“小翠兒……”妮子躡手躡腳走近前,一面招着手,嘴裏一面悄聲叫道。
“喵嗚……”一聲回應,“小翠兒”高興的從石筍下跑了出來,“嗖”的撲進了妮子的懷裏,伸出舌頭舔着她的臉頰,這幾天,妮子光顧着學習《青鳥葬經》,完全忽略了大黑貓。
“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妮子撥開“小翠兒”腹部的茸毛,發現傷口已經結疤了,不紅也不腫,看來很快就可以痊癒了。
妮子抱着“小翠兒”來到了北面黑色石筍前,那隻大烏龜仍爬在石筍之上,見妮子過來,友善的眨了眨眼睛,嘴裏“咻咻”了兩聲。
妮子伸手摸了摸金頭黿脖子上虯結的疙瘩,拍拍龜殼,説道:“唉,可惜你和‘小翠兒’都不會説話,要不然大家聊聊天講講故事多好哇……”
妮子抬眼朝南邊望過去,紅色石筍柱上的鬼蝙蝠仍然在酣睡,發出陣陣鼾聲,比爺爺的呼嚕還響,自從妮子來到小島後,好像從來就沒有見到它醒來過。
“唉……”妮子嘆了口氣,內心裏感到十分的寂寞,要是有良在就好了,他總能找到一些令自己開心的事兒,譬如捉蛐蛐啦,抓蚱蜢喂小雞小鴨等等。
妮子抱着“小翠兒”溜達到了中央的那座乳白色的石台前,心想,青龍老爺爺、白虎大靈貓、朱雀鬼蝙蝠和玄武大烏龜世代看守的這個石頭台子,就是秘道的入口吧。她圍着石台轉了一圈,仔細看看,發現一人來高的台壁雖然表面坑坑窪窪的十分粗糙,但是並沒有暗門,於是便奮力的爬到了石台的上面。
乳白色的枱面光溜溜的,上面刻着一個沒穿衣服的胖女人,線條單調,那女人光着肚皮,肚臍眼兒處有一個小圓圈……
妮子爬在石台上,腦袋湊近那女人的肚皮,仔細觀察着她的肚臍眼兒,發現那個圓圈是深深地刻進石頭裏去的,大小和自己手上的銅頂針差不多。於是,妮子除下拇指上的銅頂針撂在圓圈上比量着……“啪”的一聲脆響,女人的肚臍似乎有一種吸力般,竟然將銅頂針吸入了圓圈之內,大小剛剛合適……
驀地,胖女人的肚臍悄無聲息的張開了,“噗通”一聲,妮子還沒等反應過來,便與“小翠兒”一道墜入了黑暗之中……
一股白色的濃霧悄然升起,瞬間籠罩住了石台,待到霧氣散去,那女人的肚臍早已合上了,一切如舊,那枚銅頂針也不見了……
郭儒昌趟水過了石樑,沿着湖岸邊跳躍着疾奔而去,不久,來到了一面高高的石壁下。石灰岩壁上密密麻麻有好多個直徑約一尺大小的溶洞,裏面黑黢黢的,嗅着有股子腥臊氣。
他站在溶洞前聽了聽,然後一晃脖頸,“嘎嘎嘎”一陣脆響過後,脖子驟然抻長了兩米多,隨即便將腦袋緩緩的伸了進去,緊接着便聽到洞內傳出“吱吱”的慘呼聲……
郭儒昌抽回了腦袋,張開的巨口中叼着一隻肥大的褐色溝鼠,他頭一甩把這隻剛剛咬死的老鼠屍首扔在了地上,隨即又將腦袋探入另一個溶洞內,隨着“吱吱……”又是幾聲慘叫,第二隻老鼠被拖了出來。
“嘎嘎嘎”頸骨爆響,郭儒昌縮回了脖子,然後高高興興的拎着兩隻死鼠走到了湖邊,迅速的剝皮掏去內臟,洗淨鼠肉,叼在嘴裏一路奔回了湖心島。
“妮子,你看老夫給你帶回來什麼好吃的了……”郭儒昌繞過石筍林,滿面笑容的高聲叫喊道。
妮子並不在那兒……
“妮子,你在哪兒?”郭儒昌將鼠肉撂在了石筍上,然後在小島內到處尋找了一圈,可仍不見妮子的蹤影。
“奇怪,人呢?”郭儒昌迷惑不解的自語道。
這時,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遂俯下了身子,將耳朵貼到了石地上凝神靜聽。
他聽到了有腳步聲直奔湖心島而來……不對頭,這是兩個人的聲音,有外人闖入了!
郭儒昌張開了嘴巴,“嘶嘶”的發出了警告,正在打瞌睡的大靈貓一個機靈抬起了腦袋,南面鼾聲正濃的鬼蝙蝠也驀地驚醒了,北面的癩頭黿睜開了眼皮,“四神獸”全都警覺起來,各就各位的準備迎敵。
不速之客的腳步聲已經趟過水下石樑,闖入了湖心島,這可是數十年來從沒有過的事情。
“老爹……”隨着話音,一個瘦得乾癟癟的老頭和一個裝束奇特的老太婆出現在了面前,這兩人正是李地火與客家嬤嬤。
“李地火!”郭儒昌認出了這個數十年前曾闖入地臍湖心島,被自己種下了蠕頭蠻幼蟲的那個年輕人,歲月催人老,儘管容貌與當年有些不一樣了,但他體內的蠕頭蠻卻是隱匿不了的,郭儒昌一下子便感應到了。
“嗚嗚,是我,老爹……”李地火雙膝“噗通”一下跪倒,老淚縱橫的哭訴道,“自從‘九一八’事變那年,地火回到了關東以後,在這幾十年裏已經繁殖了102條蠕頭蠻,可惜前些日子,都被這個老妖婆給毀了……嗚嗚……”
“什麼!”郭儒昌聞言勃然大怒,陰冷的目光驟然直逼客家嬤嬤,恨恨的説道,“你是何方神聖?竟敢毀我子嗣?”
客家嬤嬤心道,原來這地臍之內竟然還隱匿個老蠕頭蠻,這個李地火將自己引入了蠕頭蠻老巢,看來是有麻煩了。
“老嫗客家嬤嬤,你這裝神弄鬼的老蠕頭蠻又是何人?”客家嬤嬤面不改色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