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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燒戒疤”即是用香火在和尚頭頂上灼出幾塊疤痕,俗稱“燙香洞”,是由我國獨創的。據稱始於南朝梁武帝蕭衍,其人貪戀世間權位與尊榮,同時又執著地追求出世間的解脱,曾三次“捨身”出家同泰寺,人稱“菩薩皇帝”。太清元年,梁武帝大赦天下死囚,令其皈依佛門,但又擔心他們心口不一,入寺不能安分守已,會重返社會“犯罪”,於是便借鑑古代黔刑範例,在被釋死囚頭上燒戒疤,以資識別,開創了中國佛教徒燒戒之始,從此,自南朝以後,“燒戒疤”便成為了入佛門苦修的開始和世人識別出家人的標識。

    而此刻,這位端坐於蒲團之上的新任風陵寺住持了空和尚,腦瓜頂又光又亮,非但見不到一粒疤痕,甚至連一根頭髮茬也沒有,猶如鏡面一般。

    “真的哦,老師父的頭頂光光的,我記得一渡法師可是有戒疤的。”郭鎮長上前看了看,不解的説道。

    “不錯,據聞中國佛協曾經想要廢除和尚‘燒戒疤’這一陋習,不過至今還未施行。”費道長也是滿腹的疑惑。

    “心中有疤,頭頂有疤,心中無疤,頭頂無疤。”老僧緩緩説道。

    有富此時插話道:“其實和尚頭頂有沒有戒疤也是無所謂的,就像過去女人們個個要纏足一樣,都是封建社會統治階級愚弄老百姓的手段而已。”

    虛風此刻心中盤算着,這個老和尚燒不燒戒疤本是無所謂的小事,關鍵是他説賈道長並未來過風陵寺,這點令人懷疑,自己在潼關偷聽到的談話,以及船老大的證實,目標都指向了這裏……

    “了空大師,您確認我要尋找的人沒有來過麼?”虛風再次的問道。

    “老衲已經説過,此前並未有過。”老僧回答。

    “那麼,此後呢?”虛風思維敏鋭,抓住老僧言語上的不嚴謹之處,窮追不捨。

    “老衲不知。”了空老僧淡淡道。

    “大師竟然能夠腦後視物,想必是已經成就了‘天眼證智通’,何不發慈悲心,往世間遙視一下,在下所尋之人現在何處?就此感激不盡。”虛風誠懇的説道。

    “是啊,了空師父,我是風陵渡的郭鎮長,以後寺中有什麼困難,鎮政府也會鼎力相助的,就請你發發慈悲,看看賈道長和妮子究竟在哪兒?”郭鎮長擺出了官腔施壓道。

    了空老僧沉吟半晌,然後緩緩説道:“今晚夜半子時再來吧……”説罷,手中“梆梆”的敲起了木魚,不再言語了。

    眾人退出了大殿,來到了山門外。

    “了空和尚有啥事不能現在説,而非要我們晚上再來呢?”有富十分不解的説道。

    “但凡高人所為,是不可以常人的思維去揣測的,大師既然已經言明,則必有其道理,我們只有夜裏再來過了。”虛風思索着説道。

    “也好,”費道長對郭鎮長吩咐道,“回鎮政府馬上與省宗教局和佛協電話聯繫,證實一下這位了空老和尚的身份,若是假冒的,馬上就可以抓起來審問,説不定就是賈道長的同黨。”

    郭鎮長點點頭,説道:“好,我們馬上回鎮上吧。”

    虛風心中冷笑道,以了空和尚的身手,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吉普車一路顛簸着又返回了風陵渡,虛風和有良被請到了鎮政府會議室裏面休息,由有富陪同着,但有財告訴弟弟,絕對不許他們二人離開,實際上就是軟禁在了鎮政府。

    郭鎮長打電話給了岳父秦書記,説了風陵寺了空和尚的事情,請他與省裏聯繫,核實其身份。

    中午時分,秦書記回了電話,山西省佛教協會已經證實,了空法師就是新近委派來的風陵寺住持,並且其頭頂上也確實沒有通常的“燒戒疤”,並且聲稱,了空法師乃是得道高僧,請地方上儘可能的不要去打擾他的清修。

    “徐董事長,省裏已經證實了,這位了空和尚果然是位高僧,他約定我們晚上去風陵寺,到時候大家可要禮貌一些了。”郭鎮長似有不滿的對虛風説道。

    虛風點點頭,默默説道:“等到今晚子夜,一切都清楚了。”

    是夜,皓月當空,繁星點點,大約晚上十點多鐘,吉普車停在了黃河故道上,大家步行前往風陵寺。

    風陵寺大門洞開,寺內隱約傳出“梆梆”單調的木魚聲。

    大殿內燭火通明,了空老僧跏趺打坐在蒲團上,仍舊是背對殿門,彷彿始終不願以真面目示人。

    “了空大師,我們如約前來。”虛風拱手説道。

    “去把山門關上。”了空老僧依舊是頭也不回的説道。

    “大師是什麼意思?為何要關山門?我們今晚還是要回去鎮上的。”費道長眨了眨那隻獨眼,不解的問道。

    “你們還想回去麼?”了空老僧嘿嘿冷笑道。

    “是呀,我們當然要回家去啦,”郭鎮長疑惑不解的説道,“如果有什麼不夠尊重您的地方……”

    了空老僧平靜的説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大師,已是夜半子時。”虛風回答説道。

    “你們打擾了老衲的清修,所以,必須要付出代價。”了空説道。

    “對不起,了空師父,明天我派人給寺裏送些大米和菜油來……”郭鎮長連忙道歉着説道。

    “不,老衲要的代價不是吃用之物。”了空老僧晃動了一下脖頸説道。

    “不知大師所要的代價是什麼,請明言。”虛風一手將有良拽過到自己的身後,戒備的説道。

    “當然是要你們的命了……”了空老僧話未落音,身子未動,而揹着諸人的禿腦袋突然來了個180度的擰轉,面朝向了眾人……

    了空老僧瘦骨嶙峋的面頰上呈現出詭異的笑容,脖頸一陣“嘎嘎嘎”亂響……緊接着,恐怖的事情發生了,老僧的脖子竟然一下子抻長了,足足有兩米多!

    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都驚呆了……

    郭鎮長腿肚子一軟,癱倒在地上了,褲襠已經濕了,弟弟有富儘管是參加過中越自衞反擊戰的復原軍人,曾經出生入死過,但見到這種不可思議的恐怖景象,精神上也仍還是承受不了,渾身戰慄着説不出話來。

    費道長畢竟是研究靈異的學者,又是武林高手,起初只是嚇得接連後退幾步,但隨即便恢復過來並站穩了腳跟,瞪着那隻獨眼,直勾勾的望着長脖子上面的那顆光腦袋,心中砰砰直跳。

    有良則完全嚇傻了,呆呆的矗立在原地,手腳已經完全不會動彈了。眾人之中,只有虛風道長藝高人膽大,略微一驚過後並不為所動,口中憋出一聲冷笑:“了空師父,你是佛門高僧呢還是鬼怪妖邪?徐某今日可是大開眼界了。”

    老僧哈哈狂笑了幾聲,身子仍然端坐於蒲團之上,乳白色長脖子上掛着的那顆禿腦袋晃了晃,兩隻血紅色的三角眼惡狠狠的盯着虛風,嘴裏説道:“幾個鳥人竟敢來打攪我李地火的好事,這是你們自尋死路,時辰不早了,準備受死吧。”

    “慢!”虛風趕緊説道,“打攪了你的好事?此話怎講?”

    “哼,我在關東約了人到這旮沓見面,為此已經等候了數日,今夜人就要到了,可是你們這些鳥人卻沒完沒了的糾纏,豈不是打擾了我的好事麼?”李地火惡言相對。

    “李先生,”虛風對這個假冒的老和尚已不再稱呼大師了,“山西省已經派來了一位高僧了空,而你莫不是害了他,然後冒名頂替來到這風陵寺的?”

    “胡説,我就是了空,了空就是我。”李地火一面説着,慢慢的張開了嘴巴。

    “江湖上也有江湖道的規矩,你竟然如此的蠻不講理,再者,李先生,你就這麼有把握將我們所有人一下子都幹掉麼?”虛風冷笑着自口袋裏摸出一把31種功能的摺疊瑞士軍刀來,掰開一片鋒利的水果刀,握在手中晃了晃。這是他隨身常備的兵刃,既不算是管制刀具,又十分的應手,是當代武林中人最理想的武器。據説在國外,曾有人以此軍刀上面摺疊的螺絲刀扭開了一架失事飛機上的座艙門,挽救了數百名遇難的乘客。

    費道長見虛風手持一把水果刀,鄙夷的搖了搖頭,隨即出手如電,一把伸到痴怔着的有富的腰間,抽出那支愛卡殼的五一式舊手槍,緊緊地握在了手中,頓時胸中一股豪氣油然而生。

    “啵”的一聲脆響,李地火口中吐出了一個大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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