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鎖的房子內,關押着三十六隻“人形蠕頭蠻”,大多身上已經燒着了,皮肉脂肪“嗞嗞啦啦”的散發着濃烈的焦臭氣。有的已經斷氣了,趴在地上任由走投無路的“蠕頭蠻”們踩踏着,火光中,喊叫和呻吟聲已經越來越弱了。
東方弘當時一發現老爹拎着汽油筒準備滅口後,便趕緊後撤,躲到了熊大海魁梧的身材背後,當大火燃燒起來的時候,他迅速的脱下衣服,在上面撒了一泡尿,然後濕乎乎的捂在了口鼻處,身子一滾到了牆腳下,以防濃煙窒息。
熊大海的衣服已經燒着,在熊熊烈火的包圍之中面無懼色,無比憤怒的大聲喊叫道:“燒吧,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嬤……嬤嬤,晚了,晚……晚了。”嘟嘟在半空裏焦急的呼喚着。
客家嬤嬤趕到了房前,探頭朝窗內一看,屋子裏面早已經全都為烈火所吞噬,無奈只得搖了搖頭,唉,沒得救了。她一面嘆息着,目光瞥見了那輛囚車的下面,一股涓涓的汽油正在往這邊流淌着,而不遠處的地上還倒着那幾名昏迷的警衞。嬤嬤心道不好,趕緊躍上前去,一手一個拎起警衞奔至另一排房子的後面草地上,然後趕緊返回再抓起兩個……
此刻,沈才華施展着新悟出來的“豬油輕功”已經來到了着火的那間屋子房後,耳中聽到了屋內熊大海絕望的叫喊聲……心中一急之下,右手食指沖天,下意識的念出了祝由神功第九式“天門洞開”的巫咒,小嘴裏接連吐出一連串古怪的梵音:“唵唵曷,囊羯剎那怛伽訶囉……”
他一面誦唸着巫咒,一面將食指撳在房屋的後牆上,畫出了一個小門……
“轟”的一聲響,那塊水泥磚牆炸裂了開來,緊接着向外傾倒了,一個渾身是火的魁偉大漢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斜刺裏猛衝了二十幾步,一頭扎進了伊通河裏,沈才華望其背影,認出來那人就是熊大海。
“救救我……”折斷的牆內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手來,火光濃煙中,一個老頭捂着口鼻正在掙扎着往外爬。
“哦,這裏還有個後門?才華躲開,太危險了……”客家嬤嬤聽到屋後的動靜,急衝過來一眼瞥見了沈才華,還有那個奄奄一息,正在求救的“蠕頭蠻”老頭。嬤嬤大驚,緊忙伸手抓住那老頭的手臂,用力將其拽了出來,另一隻手勾住沈才華,匆匆向幾十米外的河岸邊跑去。
“轟隆”一聲巨響,囚車的油箱爆炸了,火團飛上了半空……
客家嬤嬤長吁了一口氣,定睛細看那瘦老頭,心中暗自欣喜,總算有一個活的了。
“你叫什麼名字?”客家嬤嬤問道。
“小,小的複姓東方,單……單名一個弘字……”東方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回答着。
“噗通,噗通……”伊通河的水裏,熊大海正在漩渦中間上下的折騰着,原來身材魁梧的通臂拳高手竟然不會游泳。
沈才華見狀靈機一動,將手裏的吸子筒“嗖”扔進了水裏。
吸子張開巨大的腹面一卷,罩住了熊大海,然後躍上了河岸,攤開身體放熊大海出來,此時的熊大海衣服已經燒焦散落於河水中,身上也已體無完膚了。
“多謝小兄弟相救,熊大海感激不盡。”他認出了沈才華,躺在地上忍着劇痛拱手抱拳道。
“小的也萬分感激兩位的救命之恩,日後定將湧泉相報。”東方弘緩過氣兒來,趕緊信誓旦旦的説道。
客家嬤嬤頜首説道:“二位可願隨老嫗同行入關?”
“我們願意跟着恩人走。”東方弘和熊大海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客家嬤嬤眉頭蹙起,説道:“熊大海的傷勢頗重,本應該醫治調理一番,但是警察們很快就會追上來的……東方弘,究竟是什麼人放火燒的你們?”
“是老爹。”東方弘回答道。
“李老爺子?”客家嬤嬤疑惑道。
“是他,我們本以為他是來救我們出去的,沒想到竟殘忍的殺親生骨肉滅口……”東方弘悲憤莫名的説道。
客家嬤嬤點了點頭:“早該猜到是他,李地火是絕對不會容忍‘蠕頭蠻’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的。”
“恩人高姓大名?”東方弘謙卑的問道。
“客家嬤嬤,”嬤嬤淡淡的説道,“你們等在這裏,老嫗去找兩套衣服來。”説罷,朝着那排房子的後面走去。
不多時,客家嬤嬤捧着兩套警察制服回來,那是剝了倆昏迷警衞的服裝,“趕緊換上試試。”她催促道。
東方弘身上幾乎沒有傷到,於是利索的換上了藍色的冬季警服,並莊嚴的戴上了大蓋帽,隨後遵照嬤嬤的吩咐,去幫助周身燒傷的熊大海艱難的套上了制服。兩人的衣服都不太合身,東方弘的又肥又大,而熊大海的則嫌太小,身體包裹得緊繃繃的。
“齊隊長若是找老嫗而不在,便肯定引起懷疑,他或許會一路朝南追尋我們,所以,現在不能直接南下,而是要朝北走,繞出這農安縣地界才能安全。”客家嬤嬤一面思索着説道,同時目光瞥向了河對岸,她發現河那邊的蘆葦蕩裏繫着一條小木船,於是心裏有了主意。
“嬤……嬤嬤,嘟嘟去把小船弄……弄過來。”大鸚鵡嘟嘟眼尖,遂自報奮勇的説道。
“好吧。”客家嬤嬤點頭允諾。
嘟嘟一拍翅膀,飛過了伊通河,落在了小木船上,然後用巨大的彎喙用力一啄,便箝斷了繫着的麻繩…嘴裏叼着繩子頭,飛起來拼命的拍打着雙翅,竟然將小船晃晃悠悠的硬是給拽過了河……
東方弘和熊大海感到十分的驚訝,面面相覷,各自心道,連恩人的大鳥都這麼厲害啊。
客家嬤嬤縱身跳上了小木船,手持單槳坐在了船尾,招呼着眾人上船,熊大海在東方弘的扶持下,艱難的邁進了小船裏坐下。
沈才華抱着吸子筒,偷偷擠出一個小屁,便一躍而上了船頭,看得客家嬤嬤直髮愣。
“才華,你這麼快就學會‘祝由輕功’啦?”客家嬤嬤欣喜的説道。
“嗯,師父,其實挺簡單的。”沈才華笑眯眯的回答道。
“好徒兒,真是個可造之材。”客家嬤嬤滿意至極。
伊通河水汨汨的流淌着,小木船順流而下,“閻二鼻子”水灣越來越遠,最後,紅色的火光也慢慢的消逝在了視野裏。
天亮了,水面上籠罩着一層白茫茫濕涼的霧氣,不久後,遙見前方水面豁然間開朗,他們已經飄進了松花江。
上午剛上班不久,縣局值班室便得到了消息,年輕的值班員急匆匆的一頭闖進了局長辦公室。
“局長,關押‘蠕頭蠻’的秘密據點裏起火了……”值班員臉色煞白的報告説。
“什麼!”温局長“騰”的自椅子上彈了起來。
“剛剛接到靠山鄉的緊急電話,説有農民起早下地幹活,發現‘閻二鼻子’水灣的小日本老房子裏起火了,便過去查看,結果發現了很多燒焦了的屍體,於是趕緊報案。”值班員説道。
“我們的警衞呢?”温局長焦急的問道。
“全部都昏迷不醒。”值班員緊張的回答道。
“趕快通知齊隊長,帶上法醫,刑警隊即刻出發!”温局長命令道,隨即跟着衝出了辦公室。
兩輛警車風馳電掣的駛出縣城,直奔靠山鄉伊通河邊的秘密據點而去。
“閻二鼻子”水灣,關押“蠕頭蠻”的老房子裏煙霧已經基本散盡了,空氣中仍彌散着一股屍體的焦臭味兒,幾十具燒得面目全非呈焦炭狀的屍首,層層疊疊的擠在了一起,恐怖慘烈的樣子令人不寒而慄。
房子不遠處,是那輛已經燒塌架了的囚車。
温局長面色蒼白的望着這些“農安蟲人”的屍首,陰沉着臉,嘴巴緊閉着一言不吭。
齊隊長讓手下人儘快的清點屍體人數,同時,痕檢技術員帶着白手套在房間內一絲不苟的尋找着線索。
法醫蹲在房後,逐個給昏迷的警衞注射了針劑,不多時候,他們逐漸的悠悠醒轉。
“到底是怎麼回事?”温局長厲聲質問警衞道。
“局長,是……是鬼……”一名年長的警衞虛弱的説道。
“鬼?什麼鬼?”温局長大惑不解。
“長脖子鬼,那脖子有這麼長……”那人張開了雙臂比量着説道,“白色的肉皮,禿腦瓜蛋子,嚇人啊……”
温局長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説,有隻長脖子鬼縱火燒死了那些‘蠕頭蠻’麼?”
“不知道,那鬼的嘴裏噴出了一股臭氣,像黃皮子的那種臊味兒,我們一聞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那警衞心有餘悸的回答着。
這時,技術員匆匆的拎着一隻水桶走來,報告説道:“局長,是有人蓄意縱火,這水桶上盛有汽油的殘留痕跡,上面發現了幾枚指紋,現已經取下,帶回局裏進行比對排查。”
温局長仰天長嘆了一聲,心如死灰,“春季嚴打行動”剛剛圓滿結束,沒想到這三十六隻“人形蠕頭蠻”竟然會付之一炬,此事該如何向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們交代啊……
“局長,經清點,總共發現三十四具‘蠕頭蠻’的焦屍,奇怪的是少了兩具。”齊隊長神情嚴肅的走過來説道。
“哦,查得出少的那兩具是誰麼?”温局長問道。
齊隊長搖了搖頭,道:“全部都燒焦了,屍首根本就無法辨認。”
“唉,功虧一簣啊……”温局長萬分沮喪的囁嚅道,“去妖窩鋪把台灣的李大嫂找來吧。”
齊隊長點點頭,轉身駕車匆匆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