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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蒙拉差翁.炳是東南亞第一降頭師,他竭盡畢生心血培養出來的血蚤,堪稱天下第一毒蠱蟲,嗜血成性,當年在泰國,無論販夫走卒或是宮廷皇室,甚至於道行高深的降頭師們,無不為之聞蚤色變。當蒙拉差翁.炳在緬甸的叢林裏為全真派賈道長的先天氣功所傷,帶着擄來的女嬰祖墨逃回暹羅海上宮殿後,便已覺察到了表弟蒙拉差翁.坤巴的野心。為保全自己窮畢生精力研究的血降秘法不至於失傳,他命自己的心腹——一位中年降頭師帶上女嬰和大血蚤夫婦產下的那隻雌雄同體的猩紅色變異血蚤,密封於琉璃瓶屍油中,前往中國山西河東一帶,尋訪東晉郭璞的後人(也是自己的先祖一族)託孤。那心腹降頭師終不負所托,明察暗訪在河東風陵渡找到了惟一的郭氏嫡系後人郭老頭,為防止坤巴找到孩子,中年降頭師尊師囑自盡於冰封的黃河下,水流將其屍體衝往下游,待到春天冰雪消融,一切痕跡都將不復存在。

    臨行前,蒙拉差翁.炳將自己畢生功力硬生生的以“灌頭術”壓進了祖墨的體內,若干年後,女嬰自然會在某一天裏突然頓悟,從而成為自吞武里王朝以來,暹羅最偉大的降頭師。

    果不其然,女嬰被暗地裏送走後不過數日,蒙拉差翁.坤巴便暗算了表兄,將其斬去四肢,囚禁於海島石屋之內,逼問血降頭的煉製秘法以及女嬰的下落,不過蒙拉差翁.炳至死未招。——此段歷史在《青囊屍衣》中有述。

    妮子感覺到鼻子裏面癢癢的,由此而悠悠醒轉,睜開了眼睛。

    她揉了揉鼻孔坐起來,爺爺並沒有在睡夢中帶話過來,唉……妮子感到有些失望。就在這時,她瞥見了牀上破碎的琉璃瓶,吃了一驚,好端端的瓶子怎麼會碎了呢?一灘黃白色的污漬弄髒了黃絲巾,那是碎裂的琉璃瓶中裏流淌出來的,妮子嗅了嗅,彷彿有股淡淡的臊臭味兒。

    妮子重新把頂針用黃絲巾包好,藏入羊皮襖的口袋裏,然後繫好包袱皮,塞入了牀底下。

    “妮子,妮子……”院子裏傳來了秦如花的叫聲。

    妮子推開門,站立在門檻內,默默地瞧着“地主婆”。

    秦如花扭動着粗壯的腰肢,走進門來,“妮子,乾孃要問你一件事兒。”

    妮子沒有吭聲,只是把眼睛望着她。

    “嗯,妮子,聽説大黑死了,這樣也好,你爺爺不就有了伴麼?你説是吧?”秦如花盯着妮子的眼睛説道。

    妮子依舊沒有吭氣。

    “妮子,你爺爺臨死前有沒有給你留下一張圖,或者告訴過你,那張圖藏在了什麼地方?”秦如花柔聲柔氣的問道。

    妮子還是沒有説話。

    芮城縣人民醫院。

    聽説縣委秦書記來了,戴着高度近視眼鏡的院長匆匆忙忙的趕到了急診室。

    “秦書記,您來啦,有什麼人病了麼?”院長關心的詢問道。

    “有位京城裏來的同志被惡狗咬傷了,醫生們已經初步處理過了,正在等待化驗結果。”秦書記心情沉重的説道。

    “是瘋狗麼?注射狂犬疫苗了麼?”院長緊張的問道,他知道,萬一得了狂犬病的話,死亡率是百分之一百。

    這時,一位醫生急匆匆的走來,眼神兒示意院長走過了一邊,然後悄聲耳語了幾句,院長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有什麼問題麼?”秦書記上前嚴肅的問道。

    “是這樣的,患者臉部的傷口已經處理縫合了,將來無非是留下些疤痕而已,可是他的眼睛恐怕有些問題……”院長吞吞吐吐的説道。

    “有話直説。”秦書記不耐煩的催促道。

    “患者的眼睛紅腫發炎,晶體混濁,取了些分泌物化驗,發現有種奇怪的酶類物質,也許是一種胞內酶,類似於胃蛋白酶,但PH值卻<1,所以它不是……”院長對秦書記説着。

    “説簡單一點嘛,患者究竟怎麼了?”秦書記打斷了院長學究式的説話。

    “是的,我們在患者的眼中發現了一種酸性奇強的消化酶,它會把患者的眼球統統吃掉。”院長簡練的説道。

    秦書記還是沒有聽明白,疑惑的問道:“院長,你是説,患者眼睛會瞎掉?”

    “正是。”院長回答。

    “怎麼可能呢?那隻黑狗只是咬了他的腮幫子,難道有什麼細菌或者病毒跑到眼睛裏面去了?”秦書記猜測着説道。

    “不是細菌和病毒,是酶。”院長堅持道。

    “好了,”秦書記揮了揮手,板着臉大聲説道,“那麼就請你告訴我,這‘酶’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是的,秦書記,這酶是生物體內活細胞產生的一種生物催化劑,是由蛋白質和RNA構成,功能是促進體內的新陳代謝,所以説,酶是細胞賴以生存的基礎,在哺乳動物的體內,迄今已經發現有4000多種酶。”院長又背起了教科書。

    “既然是這麼好的東西,又怎麼會去吃掉患者的眼球呢?”秦書記冷笑道。

    “譬如説,胃蛋白酶是專門分解消化穀物、肉類蛋白質的酸性酶,如果離開了胃,跑到眼睛裏還不喪失活性的話,它就會去分解和消化眼球了……”院長為了説得明白,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

    秦書記似乎有些明白了,點點頭道:“請接着説下去。”

    院長繼續説道:“胃蛋白酶離開了胃的環境和温度,就會喪失活性,可是患者眼中的這種酶卻活性十足,醫生們正在用生理鹽水不停地在沖洗着,如果全部洗乾淨了,患者眼球玻璃體也已經被腐蝕了,失明在所難免。”

    “這酶是從哪兒來的?”秦書記問道。

    “不知道。”院長老老實實的回答。

    不久,新的化驗報告終於出來了,經過了醫生們的反覆清洗,患者眼內的那種奇特的生物酶已經徹底的清除了,費道長走出了急診室。

    秦書記湊上前去,仔細的盯着費道長的右眼看……原本黑色的瞳仁已經變成了凹凸不平的乳白色,就像一隻清蒸魚的眼球,他的眼睛瞎了。

    費道長臉上微笑依舊,但是他的左眼裏卻流露出了一股憤懣至極的怒火,“我們迴風陵渡。”他咬牙切齒的説道。

    “費老,您的眼睛……”秦書記同情並尷尬的説道。

    “是那個小女娃子,想不到貧道費子云平生獵雁無數,卻被一隻小雀兒啄瞎了眼……”費道長悵然嘆道。

    “小女娃子?”秦書記愣了。

    “就是郭家的那個養女,一口唾沫竟然要了貧道一隻眼睛!”費道長冷笑道。

    “你是説妮子?”郭鎮長驚愕的説道。

    “不錯,就是她,貧道一橛戳死她的那隻黑狗,這小妮子‘啐’了貧道一口倒也不為過,沒想到這唾沫毒性竟如此之烈,看來她已經得到了郭璞的某種巫術真傳,據此推斷,‘匿風圖’必在其手中。”費道長忿忿説道。

    秦書記半信半疑道:“那孩子只不過六七歲,簡直不可思議……”

    “我們必須馬上找到她,諒她一個小妮子如何扛得住貧道的分筋錯骨手。”費道長抬起胳膊,緊握的拳頭指骨“咯咯”直響。

    “費老,最好別鬧出人命來……”秦書記支支吾吾的説道。

    “貧道自有分寸。”費道長淡淡的回答道。

    坐上吉普車,大家一路顛簸着朝風陵渡急駛而去,返回到老宅時,夕陽已經快要落山了。

    “妮子呢?”郭鎮長衝進大門便吼了起來。

    “嗚嗚……有財啊,你可算回來啦……”秦如花滿臉淚痕的撲到郭鎮長的懷裏。

    “如花!你這是怎麼了?”郭鎮長一下子愣住了。

    “都是你惹的禍,要按照老孃的意思,一早就把這個妮子趕走了,如今她……”秦如花哭訴道。

    “快説呀,她怎麼啦?”郭鎮長搖晃着老婆的肩膀,着急的説道。

    “她把大乖給打啦。”秦如花拽着郭鎮長的胳膊進了東廂房。

    牀上躺着大乖,下半身赤裸着,眼睛哭的都紅腫了,二乖則蜷縮在牀角落裏,一聲不吭。

    郭鎮長上前細看,兒子大乖胯間的小雞雞又紅又腫,連陰囊都亮光光的脹得老大……

    “怎麼回事?”秦書記心疼外孫子,焦急的問道。

    秦如花抽泣着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中午的時候,大乖二乖放學回家,午飯吃做的是熱油湯麪,妮子一個人端着碗蹲在了院子裏吃。這時碰巧大乖尿急,於是脱了褲子站在廚房門口,便朝院子裏撒起尿來,妮子竟然將一碗熱湯麪扣在了大乖的小雞雞上面了……

    “這女娃子小小年紀,便已如此歹毒……”費道長站在牀邊憤慨的説道。

    “去看醫生了麼?”郭鎮長急切的問道。

    “鎮衞生院的劉院長來給上了藥,疼的大乖死去話來的……”秦如花心疼的説道。

    “那小妮子呢?”費道長問道。

    “跑了。”秦如花回答。

    “跑了?”費道長不解。

    “哼,她闖了這麼大的禍,不跑老孃還不收拾她!”秦如花忿忿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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