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認為這兩次相遇都十分的奇異,剛才聽邵東子説的事情,也是很吸引人,非要請三人吃飯,順便要聽聽他們的故事。
呃,那就走着唄。謝楠沒有什麼猶豫,既然莫北這小子不怕死,又自動自覺的攪進這趟渾水,那就來吧。
請客的地方是學校附近以宰人出名的一家飯店,看來這個莫北還是個有錢的主。
有人引位的飯店還真是他們這倆有錢沒錢都清真小館對付的傢伙少來的地方,邵東子嘴上不由囉嗦:這裏一盤涼菜得夠烤上三羊腿吧。
你就那麼點出息了,烤羊腿的命!謝楠一時間又看不出這個莫北為什麼對我們這些事情感興趣,要這麼大費周章。
邵東子是個殺冤大頭的好手,裝傻充愣的指着菜單上華麗麗佔了很大篇幅的雪蛤木瓜、極品盅肉之類的菜品説道:這個是個啥東西,不知道好不好吃。看樣子這個莫哥哥今天碰到麻煩了。
不料這個莫哥哥倒是大方,依然笑盈盈的點下了很多貴菜,還不忘談笑,氣度不凡的樣子讓一邊的謝楠有點黯淡。
邵東子再次心花怒放,這回謝楠估計麻煩了,好戲即將上演,還有好吃好喝,遇鬼這個事情暫時丟去一邊好了。
蘇坤開始給莫北説去浦市的事情,還有回來以後零零總總的發生的事情,還説了一個讓謝楠和邵東子從不知道的事情,從夢到邵東子和謝楠跳樓開始,生活就沒有安生過。
她也夢到了邵東子跳樓!那麼這個夢就該是齊全了,居然三個人都齊齊做了這個電視連續夢,邵東子剛剛恢復的心情掉到了谷底,看來自己是死定了。
謝楠不動聲色的把他和邵東子的連環夢隱去了,繼續補全了蘇坤説漏的一些事件,整個過程莫北興趣極高,甚至拿出小本,要記下。
大家瞪圓了眼睛,看着莫北稀奇古怪的表現,莫北笑笑説到:其實我是學校不思議協會的會長。
不思議協會?謝楠不記得學校還有這個組織,這個又是什麼來頭?
莫北給大家解釋了這個地下協會,是由一些對神秘現象感興趣的人羣秘密組織起來的,他就是會長,最近學校事情好像還挺多,協會活動很多。
想不到這些事情都是你們弄出來的!
莫北相當興奮,面前這些人將是自己會長生涯的頂峯。
可以把那個儺面具給我看看麼?莫北亟不可待的想看看那個神奇的物件。
謝楠大方的將儺面從包中取出,遞過去讓莫北開眼,莫北接過儺面具興奮異常,仔細端詳着這件神秘的東西,嘖嘖讚歎。
邵東子輕蔑的看了看眼珠子快掉下來的莫北,真是沒見過世面。
眼看着菜都上了,邵東子唏哩嘩啦的開始吃東西,莫北自是看着儺面具愛不釋手。
你們那個組織都是這樣麼?邵東子一邊猛吃一邊看着有點犯傻的莫北。
這個東西並不吉利,你小心啊!謝楠和蘇坤沒有動筷子,這幾天的事情已經讓足夠恍惚了,根本沒有吃東西的熱情。
莫北好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自顧自拿着面具使勁看,而且試着戴上。
見過了戴上面具後的姜教授的表現,謝楠連忙將儺面奪過來,假意笑嘻嘻的説:最好不要戴。
莫北砸吧一下嘴巴,倒也沒有説什麼。只是眼見着謝楠將儺面具裝進包中,似有無限依戀。
這頓飯除了沒心沒肺的邵東子,其他人都幾乎沒有吃東西,各懷心思,這些日子所積壓的所有鬱悶在湊在一起後,凝固幻化成一種沉重的氛圍。
散了之後,謝楠送蘇坤到宿舍樓下,看着這棟顯得黯淡灰瑟的樓房,蘇坤面上露出些許猶豫。
沒事,進去吧,有什麼事馬上打電話。謝楠也不知如何撫慰,只好將手機掏出,示意自己隨時等候,蘇坤苦笑一聲,默默進了樓。
謝楠看着她的背影,也跟着苦笑一聲,轉身往回走,電話又響了起來。
你是?謝楠接了電話,卻摸摸頭,想不起是誰的聲音。
我是莫北!
莫哥哥!這時候打電話來幹嘛,謝楠幾乎要瘋了,好死不死的你們都消停一點多好。
我想找你談談。那頭好像聽出了謝楠要抓狂的感覺。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不是剛説完麼?
只是談談,這樣,過二十分鐘,我們在體育教學樓下面見。那邊匆匆就掛了電話,並沒有留什麼商量的餘地。
謝楠掛上電話,轉頭就進了宿舍,悶頭倒在牀上,誰知道他這個神叨叨的會長又能出什麼招數。
二十分鐘的時間快到了,謝楠突然覺得有必要去看看這個傢伙,且不説他救了邵東子,至少,吃了人家的嘴短。
穿上衣服,猶從邵東子的抽屜中拿出前幾天買來的一根甩棍,啪一聲甩出,看着沉重的鋼頭,再仔細收好放在褲兜中,將儺面具裝在暴力,悄然出門。
體 育教學樓一直就是學校不思議傳説的焦點地段,一二三層是教室,而最為恐怖的是四樓,那裏是學習解剖學的教室,裏面密密麻麻排滿了各種型號的骷髏以及泡在玻 璃瓶中的變異器官,最為讓好事人樂道的是:在一邊大池子中放有三具用於解剖分析肌肉的屍體。所有怪談在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中流傳加工,變得神乎其神,除了上 課,少有人上四樓去。至於莫北為什麼選在這裏聊天,除了他,誰清楚呢?
體育教學樓門前的路燈透過樹蔭斑駁的照在水泥地面上,謝楠慢吞吞的走過去,看到莫北正站在燈光下,四下顧盼。
仔細看看手機,已經9點半了,自習的學生陸續散去,莫北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十分突兀,看來他今天不見到自己是不罷休了,謝楠走過去,也沒有打招呼,站在莫北面前。
有什麼事麼。
莫北沒有出聲,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謝楠,表情中有種説不出的僵硬,只是一個轉身,進了樓內。
真是大家都瘋了。謝楠站在原地,並不打算跟着進去。
莫北在門口停下腳步,面對着謝楠,簡明扼要的説了一個字:來!這個字眼從他的嘴中説出有種極度壓抑的感覺,好像喉頭含着水在説話一樣,讓人寒毛直豎。
謝楠抓緊了褲兜中的甩棍,一步一步上前,問道:你到底怎麼回事啊,聲音好像感冒了。
莫北慢慢地上樓,動作有點踉蹌,好像喝得太多了一樣,他扶着欄杆一級級地往上,走幾步就回頭看看謝楠,眼睛好像充滿了血絲一般宛如黑瞳,深邃的如同失了靈魂一般空洞。這個空洞盯着謝楠,吸引着他跟着往上走。
莫 北緩緩上了樓,腳步聲傳來,二樓,繼續往上,那個平時就讓人不願靠近的四樓,謝楠掏出手機,打通邵東子的電話,急匆匆的讓他儘快帶點人來體育教學樓,可能 出事了。然後就掛機。沒有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現在這個莫北即使再怎麼想打敗謝楠這個情敵,也無需花這麼多心思裝神弄鬼。
走進樓內,只剩下最後一點燈光,所有的黑洞洞的窗口,大門都沉默注視這個闖入者。謝楠大喊一聲:還有人嗎!回聲淺淡但是清晰可辨,而莫北的腳步已經消失在四樓毫無燈光的黑暗中,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上去冒險。
眼角餘光一掃,一個人影晃動着,謝楠馬上一個側身,那個人影也是一個側身,動作出奇的一致,仔細一看居然是藏在樓梯下的正容鏡,年久不用,早已蒙灰太久,靜靜躲在角落,原來只是自己嚇自己,真是
但是鏡子總是會給人不安的感覺,因為鏡子後面居然真的冒出一個人來,低矮而且垂着頭,氣踹聲如同砂紙劃過玻璃,在陰涼沉寂的空氣中格外刺耳。這一驚讓謝楠神經猛的繃緊,吧一聲甩出甩棍,緊緊握在手中,且退且舉起手中唯一的可能也是毫無用處的武器。
退的時候謝楠嘣的一聲撞上了玻璃大門,發出巨大的聲音,那個矮小的人手中不知道哪兒來的強力手電筒,直射謝楠已經嚇得有點白膩膩的臉上。
你幹什麼的!哪個系的!
聲音老得不像話,也大得不像話。同時樓梯下的昏黃燈泡亮起來,謝楠驚喜的看到一個閃亮的禿頭反射出燈光,下面是一張乾癟的臉,穿着軍大衣左手電筒右手是一根比自己手上甩棍威風得多的巨大木棍。
看門老頭,他的值班室就藏在樓梯後面,為了不礙瞻觀,不知道那位領導想出把這個正容鏡擋在門前,搞得老頭跟從鏡子下面爬出來一樣。
你幹什麼的!哪個系的!
老頭中氣十足的問話,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謝楠也不知道該怎麼怎麼説,忙把手上兇器收好,説道:我是生化系的,我一個朋友剛才喝多了,跑上樓去了。
你説什麼!大聲點!老頭老了,老得聽不見正常的説話聲,而且自己説話聲音之大讓人不由得偏過腦袋才能接受。好嘛,一個耳背的看門老頭,自己還能指望什麼,只好湊過老頭耳邊,大聲吼叫一遍剛才的説辭。
老頭半懂不懂的看看謝楠,對着謝楠的耳朵同樣大聲吼道:那上去把他拖下來!他也習慣性的把別人當作耳背了。
謝楠一邊死命用手指摳着自己脆弱的耳朵,一邊猛的點頭哈腰,然後馬上往樓上走去,背後炸雷一般吼着:臭小子,成天就知道喝酒!無奈傻笑一聲,扶着扶手,一級級的往上走,探頭探腦的張望,要是莫北這小子也陰上自己一拳,剛拆的紗布估計又得再次裝上了。
二、三樓的燈光昏暗,但是這一層沒人,莫北應該是直接上了四樓,謝楠掃了一眼,繼續往上走,三樓居然沒有開燈,真是要命!只好暗自叫苦,樓梯中隱隱有些光線遊動,只能勉強看清階梯,而且莫北毫無聲息,全然不知他會在哪兒。
謝楠忍不住大喊一聲:莫北!你出來吧,我看到你了。然後再加大聲音往下喊了一聲:大爺,四樓!您給開個燈!
兩句話顯得挺滑稽,既然看到了莫北,又要大爺去開燈,換着誰是莫北,都會在上面啞然失笑,不過這兩話喊完,沉默依然是沉默,一個聽不見,一個聽不進,謝楠站在樓梯上,有點傻眼。
打開手機,用亮光勉強照亮附近,繼續摸索着往上走,雖然冷汗慢慢的流下,積在眉上,但是幾乎是一種慣性,只能繼續前行,一滴汗水入了眼,刺得眼睛生痛,意識被一痛弄得全盤失控,謝楠靠在一個牆角,緩緩蹲下,鎮定,這個時候或者應該冷靜的想想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所有的恐懼更多來自內心,而很多錯誤是來自慾望和慌張。姜教授最後這句話閃過,用在現在倒是合適。
手上的手機不是還有他的號碼嘛,打過去,不就知道那小子在哪兒了嗎?謝楠忙打回去那個號碼,在這個時候等待是最痛苦的,只能喃喃的念着:通!通!通!
四 樓走廊傳來鈴聲,最普通的鈴聲,那種老式電話的鈴聲,想判斷聲音來的方向,可那鈴聲如同蔓延一般擴散開來,好像整個四樓,或者整個樓宇都有這個聲音,不過 真切的知道,那個莫北至少在上面,大概只是個酒瘋子,一個傻透頂的瘋子,謝楠拍拍自己的面頰,自我解釋了莫北之所以這樣的理由。
上樓!少了一些猶豫和恐懼樓梯好像不是那麼難走了,更加讓謝楠信心大增的是,四樓樓道口居然有一個紅點觸摸式路燈開關!這個真是好東西,謝楠觸亮了路燈,雖然只是一盞小的不能再小的白熾燈,但是這種暖黃的燈光和下層泛上來的燈光融合在一起,這種安全感是無以復加的。
四樓走廊陰涼而幽長,沒有其他樓層樓那麼多的教室和門,而且刷上深綠的牆漆,一邊就是窗户,透過窗户可以看到隱約的學校燈光,空氣中好像還有股子淡淡的福爾馬林氣味。左或者右,選擇很簡單,莫北只能躲在這個狹長的走廊的任何一頭,謝楠再次撥打電話,已經關機了。
方向要二選一!謝楠選往左走,在深綠色的牆上有些黑色痕跡,用手觸到,居然沾染上!手指湊到鼻邊,濃重的血腥味鑽進頭腦。
紅色在深綠上的牆上的確成黑色,不過這血是誰的?如果這裏沒有第三人,難道是莫北自己的?
血痕是用手抹出來的,四道血痕模糊不清的黑道往更黑暗處延伸出去,儘管一直在心中如同唸經一樣把鎮定這個詞嚼爛了,不過血腥氣可以重新擾亂這一切,耳朵尚還有被看門老頭吼過的耳鳴聲,謝楠扶着牆,踮着腳往前靠近,他要是知道這面牆後面就是解剖教室的話,肯定不會這麼幹。
對面居然響起了腳步聲,謝楠停下站好姿勢,重又把甩棍拿好,如果又是一場暴力遊戲,這回倒是要扛好了!
腳 步聲伴隨着一種吱吱呀呀的聲音,好像是誰用手掌拖拽着拂過光潔的牆壁,想到那四條血痕,謝楠猜的出來,是用佔滿血液的雙手,莫北至少在上來之前還是活潑健 康的,這會兒又是這樣,是他被打了還是他打了人?謝楠開始設想現實的可能性,如果任由想象力創造的話,對面很難説就是一頭屍體!一頭行走的屍體。
沒辦法不往後退,謝楠想靠近燈光,好作出一個至少靠譜的判斷,但是對方好像並不打算留給他這種時間,莫北,或者説陌生人衝了過來,黯淡的燈光下好像能看到他的手上也拿着武器,一塊玻璃,猛的向謝楠扎去。
謝楠用甩棍橫的將玻璃打碎,玻璃散落在地面,讓來人一愣,趁着這個空當,謝楠快步回到樓道樓最為光亮的地方,背靠牆,緊握武器,咬牙警惕的望這個那個模糊的身影。
碎裂的玻璃在地面上反着光,好像是鏡子碎片。慢慢的來人又撿起了剛才打破的玻璃的碎塊,然後靠近燈光,真的是莫北,不過那張臉好像已經不屬於他,眼睛血紅,面上不停的抽搐,雙手捏着兩片碎裂的鏡子,早已割裂的手掌流着血,沿着鏡面滴答在地。
莫北!謝楠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活人,但是不由他再説什麼,莫北握着碎鏡繼續刺將過來,不過這種動作全然少了勁道,謝楠輕易就躲開了,繼續大聲喊一聲:莫北!
這一聲好像對莫北並不起作用,但是四樓的樓道燈倒是全開了,瞬間亮堂起來,謝楠一下被收緊的瞳孔弄得有點暈,樓下還傳來看門大爺的呼號:別叫了,給你開燈了!
而莫北的情況好像更為嚴重,突然而至的光亮讓他變得顯得不知身在何處,松下手中的碎鏡片,四下轉頭看着,發出哎?哎?的疑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