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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盧太官寒生等人趕緊匆匆的走進玉佛大殿。

    此刻,旭日東昇,寶殿金牆閃亮生輝,但觀玉佛,通體蒼翠,隱約泛出神秘的綠光。飛僵吳老爺子正站在人羣中間,身着一品大員官服,手指着玉佛,唾沫星子滿天飛:“化外番邦暹羅國王膽敢私下藏起如此寶貝,竟然不向當今皇上納貢,簡直是氣煞本提督也……”

    周圍幾名身着黃色僧袍的和尚拉扯着老爺子,好説歹説的請他出殿,無奈語言不同,老爺子硬是紋絲不動。幾名老年華人在一旁抿嘴偷樂,悄悄地議論着:“哪兒來的這麼個活寶,你瞧他身上的那襲前朝官服,戴軍帽穿球鞋,講國語,一定是中原跑過來的文革受害者。”

    馮生也在勸説着老爺子,但他根本不聽,反而振振有詞道:“哼,你知道這暹羅國的來歷麼?”

    馮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吳老爺子趾高氣昂的説道:“就是隋唐時期的‘赤土國’,前朝洪武八年,朱元璋齎詔及印賜之曰‘暹羅國王之印’,始稱暹羅。永樂元年,明成祖詔諭其國,賜《烈女傳》百冊,彰顯我中華淑女風範。”

    馮生越聽越迷糊,詫異的問道:“烈女傳?”

    盧太官匆匆擠進人羣,焦急的説道:“老祖宗,你這又是怎麼啦?”

    “本提督要求面見暹羅國王。”老爺子挺起了胸膛傲然説道。

    “幹嘛?”盧太官驚訝不解道。

    “要他將這尊玉佛納貢給皇上。”老爺子理直氣壯的答道。

    旁邊的一些華人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了。

    這時,一名老僧走近前來對着盧太官合掌施禮,盧太官見狀急忙還禮。

    “遠方的施主,這尊兩千多年前的玉佛,是1434年間在暹羅清萊府的一座佛塔中發現的,當時玉佛全身塗了一層石灰,人們以為是一尊泥塑佛像,後來佛像鼻尖上的石灰剝落,這才發現是一尊世所罕見的玉佛。此後它便成為了印度、斯里蘭卡、老撾、緬甸和我們泰國之間的爭奪對象,幾經戰亂遷徙,在老撾境內就曾供奉了226年之久。1778年暹羅軍北伐,征服萬象,才又將玉佛迎回。拉瑪一世王朝在曼谷建立新都後,玉佛於1784年被請至玉佛寺供奉至今。1949年5月11日,暹羅更名‘泰國’,這尊玉佛飽含着一部暹羅悲壯的歷史,是泰國人的民族圖騰與驕傲。”老僧以漢語平和的向盧太官説道。

    盧太官微微躬身行禮,恭敬道:“大師,請原諒,盧某受教了,請原諒我們的魯莽與不敬,這位老爺子的精神有些問題。”

    老僧微微一笑,道:“聽説你們要見崇笛.虎大師,請他領你們去吧。”遂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小沙彌。

    盧太官道謝後,拽着戀戀不捨的吳老爺子出了玉佛大殿,眾人跟上那個小沙彌,駕車一路直奔湄南河,去見崇笛.虎大師。

    湄南河,又稱昭披耶河,泰文意為“河流之母”,源於泰國西北部的撣邦高原,上游由兩條自北向南的河流——賓河、難河在那空沙旺匯合後,始稱湄南河,於曼谷附近流進了曼谷灣,注入太平洋。

    湄南河穿過曼谷市區,河面上可見搖着船槳來回穿梭的小販,有的船賣水果蔬菜,有的賣手工藝品鮮花串,也有賣泰國菜的船上餐館。載着觀光客的小船和這些水上攤販侷促地擠在水面上,雖然水似乎就要漫到船緣上來,但船主與買家還是可以隔著船身就交易起來,船家攬客的吆喝聲、觀光客或附近居民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落,熱鬧非凡。

    河畔是連綿不絕的伸向水面而建的小木屋,幢幢大小樣式不同,顏色風格各異,有的剛剛刷上鮮亮的油漆,而有的已看出年久失修。每座小木屋前的平台都用木柵欄圍了起來,留下一條通往水面的木板路,屋門前開滿了鮮花,長長的花枝越過木柵欄上垂向水面,就像一面面花牆。木柵欄上晾着許多洗淨的衣服,宛如萬國旗隨河風飄揚,有婦人在洗衣撈魚,也有人懶散的躺在竹椅上曬着陽光,十分恬適。

    小沙彌帶着他們來到了一幢很大的木屋前,高高的柵欄,院內種滿了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有的枝頭上開着豔麗奇異的花朵,都是中原難以見到的,寒生知道,這些都是一些罕見的珍貴藥材。

    一位清瘦戴着眼鏡的敦厚老者正蹲在地上為花草剪枝,見有人至,緩緩立起身來。

    “崇笛.虎大師,有遠方客人到訪。”小沙彌恭敬的施禮道。

    大師柔和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微微一笑用泰語説道:“請入內。”

    乃頌差翻譯過後,帶着盧太官等人隨着老者走進了木屋裏。

    一隻斑斕猛虎蹲伏在木板地面上,目光炯炯的盯着來人。

    “大師,這……”盧太官吃驚的望着崇笛.虎大師,身後的馮生輕輕的按住了腰間的手qiang。

    “她的名字叫做‘友’,虎友……”大師微微一笑道,“久遠以前,有國王太子名摩訶薩埵,在山野竹林見一母虎,飢餓耗弱,奄奄一息。太子生起大慈悲心,以尖鋭荊棘刺腕淌血,供母虎舔噬,五隻幼虎圍繞母虎,如稚嫩小兒,嗷嗷待哺,一時間感動得大地震動,天雨眾華,這是釋迦牟尼佛前身修行菩薩道的本生故事。”

    “如此説來,大師伏虎在側,乃是不忘佛祖捨生成仁之意。”盧太官虔誠的説道。

    “然,佛祖捨身飼虎,生命的真諦在於,人身難得,此生已得,當行利他以自利,這才是捨身的意義之所在。人之於死,悲痛難捨,是人不瞭解法,故為情所困,以為有我與我所擁有是真實,因而生出貪愛執着煩惱痛苦。凡夫眼裏驚天動地的捨身,菩薩所思所行,卻只是滴水入海,而為一味……”崇笛.虎大師循循解釋説道。

    “我要‘虎友’……”鬼嬰沈才華光着小屁股,蹣跚的朝着那隻碩大的孟加拉虎走了過去。

    孟加拉虎昂起碩大的腦袋,虎視眈眈的盯着走上前來的嬰兒,但隨即目光漸漸的變得柔和了,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沈才華一下,引得鬼嬰“咯咯”的笑個不停。

    寒生明知道小才華不會有事,但心中還是難免有些緊張和忐忑不安。

    “才華,才華,千萬不要過去!它是害蟲……”嘟嘟在一旁拍打着翅膀尖叫了起來。

    飛僵吳老爺子低着腦袋,眼睛從黃軍帽上的兩個窟窿眼兒裏不住的打量着崇笛.虎大師。

    大師微微一笑,説道:“今天老衲有幸見到來自中原的殭屍,實屬有緣。”

    盧太官聞言一驚,知道瞞不過這位得道高僧,於是承認道:“這老爺子是在下的先祖,清朝同治年間的人。”

    “大清水師提督,官居當朝一品,羞山吳家榜是也。”吳老爺子見盧太官説不清楚,索性自我介紹了起來。

    崇笛.虎大師雙眼微睨,不動聲色的問道:“今日諸位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乃頌差將大師的話翻譯給盧太官。

    “蒙拉差翁.炳。”盧太官説道。

    大師的眉毛一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口中説道:“蒙拉差翁.炳?東南亞最邪惡的降頭師,你們問他做什麼?”

    “降頭師蒙拉差翁.炳劫持了一名不滿週歲的中國女嬰。”盧太官實事求是的回答道。

    “哦,有這等事?”崇笛.虎大師望了眾人一眼,緩緩説道,“此人原本皇室遠親,隱居雨林數十年,自創一種極厲害的‘血降頭’,堪稱東南亞第一降,無人可解,行蹤飄忽不定,亦無人可知。”

    寒生上前一步施禮道:“大師,方才聽您説起釋迦牟尼佛捨身飼虎的本生故事,深受感動,我們受那被劫持的女嬰母親臨終所託,一定要找到孩子帶回中原,您是一位正直的高僧,請您無論如何給予指點。”

    崇笛.虎大師看了看寒生,沉吟着説道:“那蒙拉差翁.炳的血降邪惡異常,泰國的降頭師們無人敢去招惹他,你們強行與其對敵,老的老,小的小,恐怕反遭血光之災啊。”

    吳老爺子聞言勃然大怒,猛地一跺腳,朗聲説道:“本提督久經沙場,斬長毛無數,有萬夫不當之勇,老夫就不信,一個暹羅巫師,怕他作甚?”

    崇笛.虎大師微微頜首,對盧太官緩緩説道:“這位殭屍祖宗可有能夠剋制‘血降頭’的奇特法術麼?”

    乃頌差將原話翻譯過來。

    盧太官想了想,遂問老爺子:“老祖宗,您身懷最厲害的是那種功夫?”

    “相女學。”吳老爺子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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