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金道長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首長深深地噓出了一口氣,十多年的佈局,今日終於得到收穫了。
“馮生。”首長沒有轉身,抬臉望着雲間的一勾殘月説道。
“是,首長。”馮生趕緊應聲答道。
“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首長依舊默默地仰望着天空。
“首長,請指示。”馮生挺直了胸膛。
“嗯,剛才的槍聲肯定會引人注意的,我們還是回去吧,你走領事館正門。”首長説罷,轉身獨自走近領事館的後圍牆,輕輕一縱身,越牆而過……
馮生吃了一驚,想不到這首長竟也是身懷莫測武功之人,望着高高的磚牆,他搖了搖頭,沒有梯子,自己是爬不上去的。
繞回大門處,四周留意觀察了一下,未發現有異常動靜,於是朝院內的警衞點點頭,走進了領事館內。
首長端坐在王領事的辦公室內,正在對其佈置工作。
“歡迎首長下次再來指導工作。”王領事臉上堆滿了笑容,真誠的説道。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叫馮生進來。”首長面帶微笑望着王領事走出了辦公室。
“首長。”馮生直挺挺的走進來站立着。
“嗯,馮生同志,你的黨齡已經有十來年了吧?”首長問道。
“是的,首長,十二年。”馮生回答道。
首長點點頭,繼續説道:“説説你對金道長的看法。”
“這……”馮生心下清楚金道長明明是首長的卧底,必是他絕對信得過的人,此刻突然問到對其的看法,無非是要考驗自己罷了。雖然自己原本對金道長並無惡感,但是此人為盜取寒生的羊皮居然殺死老祖,單憑這一點,便是一個大奸大惡的小人,自己本是一名公安戰士,中共黨員,決不能為討好首長而違背良心的説話,想到這兒,他腰桿一直,朗聲説道,“金道長是一個陰險小人。”
首長聞言一時間沉默不語,犀利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馮生……
“嘿嘿,馮生同志好一雙鋭利的眼睛,好,説的不錯,金道長的確是一個階級異己分子,此人正邪難辨,不可信任啊。”首長冷笑道。
馮生一愣,首長的態度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首長看出馮生眼中的疑惑,於是接着説道:“馮生同志,你我都是共產黨員,我們所從事的都是解放全人類的崇高革命事業,組織上完全信任你,因此要交給你一個秘密的任務,你有決心完成麼?”
“請首長放心,馮生保證完成黨交給的任務,”馮生胸脯一挺,堅毅的説道,“請指示。”
“擊斃金道長。”首長平靜的説道。
馮生臉上的肌肉凝固了,身上一陣寒意襲來,他確認自己沒有聽錯,首長交代的任務是要自己去除掉金道長,殺人滅口……
“有問題麼?”首長的臉色鐵青,犀利的目光盯着馮生説道。
“首長,方才,您為什麼不直接要我解決掉他呢?”馮生定了定神兒,然後輕聲問道。
“那要等他找到寒生以後,現在,只有金道長才知道寒生在雨林中的什麼地方。”首長冷冰冰的説道。
捲入政治漩渦了,馮生想,自己若是不幹,十有八九也會被滅口的,當然,開平老家隨後會接到一張烈屬證,以後老爹老媽買菜就不用排隊了。
“我到哪裏去找他?”馮生挺直腰板,一臉赴湯蹈火的剛毅神色。
首長的面色緩和了下來,和藹的説道:“婺源,那裏是中國最美麗的鄉村了,明天一早,我們乘火車到仰光,然後搭機返回京城,你即刻前往江西的婺源,先去當地的縣委招待所住下來,在那裏等待着金道長和寒生,記住,絕對不要與當地政府部門聯繫,我會為你另外準備一套證件的,明白麼?”
“明白,然後呢?”馮生問道。
“和我保持電話聯繫,聽候指示。”首長説道。
“請首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馮生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好啦,你可以去休息了。”首長站起身來,走過來拍拍馮生的肩膀。
是夜,馮生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回想起這一切,彷彿都是為了那個什麼格達預言,究竟預言了什麼?寒生啊,寒生,你究竟攪進了一個多深的政治漩渦啊。
天亮以後,首長和馮生以及數名警衞人員乘上了密支那通往首都仰光的火車。
緬甸的火車線路還是當年英國統治時期建成的,由於車軌老化,再加上蒸汽車頭動力不足,行進的速度非常慢,甚至有時候上坡都很艱難,不住的喘着一股股的水蒸氣。那些沿線的‘爬客’就在火車上坡的時候紛紛從窗子口爬了進來,也不買票,只是給火車上的管理人員一點零錢就可以了。
數名警衞人員緊緊地貼靠在首長周邊,威懾的目光使得那些山民躲得遠遠的,秘密出訪,聲勢不宜張揚,所以也只能將就了。
馮生望向了車窗外,山巒間鬱鬱葱葱,時不時的見到一些尖頂的基督或是天主教堂,大約都是20世紀初的建築,充滿着異國情調。
車廂內,有兩個撣邦裝束的矮個漢子坐在了遠處的角落裏,不時的冷眼瞟着他們,這兩個人是川島領事派來一路跟蹤監視的特工人員。
仰光是緬甸聯邦最大城市,素有“和平城”之稱,地處伊洛瓦底江三角洲,是一座充滿濃郁東方民族色彩的古老城市,傳統的白尖頂、黑柏油漆的木屋交錯排列,街道多狹窄,佛塔、寺廟遍佈其間,到處是鮮花和熱帶常綠植物。市民多着色彩美豔的紗籠和拖鞋,隨處可見當地人敬畏的神鳥——烏鴉,過往的車輛也要為其讓路。偶爾見到些英國式建築,令人憶起殖民地時那逝去了的時光。
1945年5月1日,孫立人將軍率領中國遠征軍新一軍佔領仰光,緬甸全境光復。
黃昏時分,首長在警衞的簇擁下匆匆的走出了仰光火車站,身後的人羣中緊跟着那兩個日本特工。此刻,一抹夕陽正好映照在市北聖山高高的大金塔上,溢彩流金、熠熠生輝。
“緬甸素有‘佛塔之國’的稱謂,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信仰小乘佛教,那座大金塔與印度尼西亞的婆羅浮屠塔和柬埔寨的吳哥窟一起被稱為東方藝術的瑰寶。”首長手指着城市最高處那座雄偉的大金塔説道。
馮生是第一次出國,見什麼都感到格外的新奇,於是興致勃勃的問道:“首長,我們還有時間參觀麼?”
首長沉吟道:“今晚,你同我去大金塔見一個人。”
“首長,您到啦,請上車吧。”中國駐仰光領事館的總領事走上前來,熱情的與首長握手。
首長一行人坐上了領事館的幾輛紅旗牌小轎車,一路奔領事館而去。
一直跟在身後的那兩個撣邦打扮的日本特工目視着遠去的車隊,轉身朝着廣場燈塔方向走去,與接應的人碰上了面,其中的一人被帶到了一輛掛着黑紗窗簾的豐田麪包車裏。
“你們一路上有發現什麼嗎?”黑澤坐在後座上問道,旁邊坐的是黃建國。
“沒有異常,只是剛才竹上君聽到目標説準備今天晚上要去大金塔見一個人。”一名特工彙報説道。
“肯定麼?”黑澤嚴肅的問道。
“竹上君懂漢語,聽得很清楚。”那人給予肯定的回答。
黑澤沉吟着説道:“嗯,今晚有好戲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