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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清早,東屋的北方人就起來弄起了早餐,炊煙裊裊。

    寒生幾乎一夜沒閤眼,一會兒看看殘兒的傷勢情況,一會兒又把把吳道明和師太的脈象,心中巴望着劉今墨早點返回來。

    灶間的香氣飄到了西屋來,寒生過去一看,原來北方人在烙葱油大餅,乾老大撕了半張遞過來,果然是又脆又香。

    “你們今天要去尋找鬼屍覃麼?”寒生問道。

    乾老大點頭道:“嗯吶,可能回來的會晚些。”

    寒生真的想去見識一下鬼屍覃的樣子,但是實在走不開,只能悻悻的回到屋裏。

    屋內的人們還在睡着,朱彪昨晚也是在這邊,寒生告訴了他,沈菜花抱走了才華,母子應該無恙,待吳道明和師太身體好了以後再同去尋找。

    朱彪也將自己的遭遇講給了寒生聽,孟祝祺派孟五兩人要在卧龍谷中殺自己,後來被金頭黿所救,那兩個賊人均被金頭黿們所吞食了。

    寒生聽罷一時唏噓不已。

    北方人出門了,包括那兩個瞎眼的,一共是五騎馬,剛剛離開客棧,乾老大就看見一匹快馬一溜煙兒似的朝這面飛馳而來。

    來騎擦肩而過,乾老大一個照面,便已暗自吃驚,此人清癯幹練,鷹鼻炯目,看來武功不弱,而且是徑直奔客棧而去,心中不免狐疑起來。

    “大哥,讓我去瞧瞧。”震四看出乾老大的疑慮,開口説道。

    乾老大微微一笑,説道:“不必了,回來時自然就知道了。”

    震四前面開路,乾老大一行人絕塵而去。

    劉今墨也注意的看了一下這幾個人,以自己多年的江湖經驗,發覺這幾個人不但身懷武功,而且一身的邪氣。

    客棧到了,劉今墨翻身下馬,急匆匆地走近了西屋內。

    “防風買到了。”他説着將一布包遞給了寒生。

    寒生解開了布包,裏面全是根狀的防風,呈長圓柱形,下部漸細,有的略彎曲,長不足一尺,有手指頭般粗,根頭部有明顯密集的環紋,稱作“蚯蚓頭”,木質部淺黃色,稱為“菊花心”,寒生點點頭,這是上好的內蒙“關防風”。

    “在一位老中醫家裏搞到的。”劉今墨説道。

    “累了吧,先休息下。”寒生説道。

    劉今墨沉吟道:“方才來客棧的路上,看見五個騎馬人從客棧這邊出來,好像皆非善類。”

    寒生説道:“他們説是北方前來湘西採藥的,就在你走後不久到的,都住在東屋,對了,他們是和朱彪一起來的。”

    “哦,朱彪同他們一道?”劉今墨望見了在牀上打着呼嚕的朱彪。

    “他是來找沈菜花和沈才華的。”寒生説道。

    劉今墨點點頭,説道:“此藥如何使用?”

    寒生説道:“防風需研成粉末,以地漿水為引,一人一兩,服下即可解毒。”

    “神醫在麼?”此刻,門口有人朗聲大叫。

    客棧門前站着梅小影婆婆和天門山老祖,老祖手中抱着一大壇酒,就是上次同劉今墨喝剩下的那壇明代雜糧酒。

    寒生揉了揉眼睛,走到了門口,身後緊隨着劉今墨。

    梅小影婆婆滿面喜悦的望着寒生,那隻清風內障眼已經清澈如水了。老祖下巴指了指酒罈,對劉今墨擠了擠眼睛。

    “小神醫,金龍子和方諸水果然神奇無比,婆婆今日特來道謝。”梅小影笑容滿面道。

    寒生忙請夫婦二人進屋裏坐。

    “這是……”婆婆見牀上躺了一堆人,驚訝的問道。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在給他們治病。”寒生説道。

    此刻,麻都、一清和朱彪都已經醒了,忙起身並迅速的清理打掃了一下,把屋裏弄乾淨,然後出去做早飯。

    “寒生,婆婆答應你的事,今天就可以去了。”婆婆説道。

    “我已經見到湘西老叟了。”寒生將前天晚上入洞並見到老叟的情況大概的説了一遍。

    “那老怪物還是光着腚,一絲不掛麼?”老祖不無譏諷道。

    寒生點點頭,有些不解的問道:“湘西老叟為什麼不愛穿衣服呢?”

    婆婆説道:“你看到洞內石壁上的巖畫了麼?”

    “看到了,有好幾十幅呢。”寒生回答。

    “一共三十六幅,那就是‘天門三十六量天尺’武功圖解,是當年鬼谷子隱居洞中時領悟所創,開中原武學內家功法之先河,端的是無比厲害。可是有一點,練此功須全身赤裸,方便氣出入毛孔,你看圖上的飛天人形均是赤條條的。”婆婆説道。

    寒生點頭道:“嗯,我想當年鬼谷子隱居在洞裏時,大概也是一絲不掛的。”

    “練了這功有什麼用處?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中光着屁股與人廝殺吧?我敢説,老怪物要是那樣出來的話,政府公安機關定會將其拿下,扭送精神病院的。”老祖嘲諷道。

    婆婆把臉一板,厲聲道:“你不要打岔,影響我和寒生的談話,你去跟今墨喝酒去吧。”

    老祖嘿嘿一笑,一手拉住劉今墨,便要去找杯子。

    劉今墨笑了笑説道:“現在還不行,我要幫寒生研藥。”

    老祖道:“研什麼藥?”

    “防風研成粉末,醫治牀上的那一對老鴛鴦。”劉今墨自己雖不守身,但見吳道明和師太大半輩子都已經過去了,此刻破身實屬不值。

    “我來幫你。”老祖説道,輕飄飄的一陰掌奔桌子上的防風拍去。

    防風根部“蚯蚓頭”裂開了幾道細紋,寒生以手指頭捅了一下,裏面的木質竟然已經化為齏粉……

    寒生驚愕不已,這天門山老祖的武功竟然如此匪夷所思,令人眼界大開。

    劉今墨心下暗自讚歎,陰掌果然名不虛傳,其力之柔竟可將堅韌的木絲斷為粉末,看來這老祖陰掌功力的火候已足十成。

    寒生對劉今墨説道:“你們去吧。”

    老祖歡天喜地的拽着劉今墨到後院子裏擺上桌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酒罈。

    寒生找來了一把鐵鍬,在客棧大門外的一處空地挖起了土坑,梅小影笑咪咪的站在一旁看着。

    不一會兒,直徑一尺餘,深兩尺的土坑挖好了,麻都提來了一桶清水,按照寒生的吩咐倒入坑中,之後不停的舀起倒下。

    “這就叫做‘地漿水’,做藥引時,有的病要分時辰,如‘子時地漿水’、‘午時地漿水’等等,個別的病症需要幾個時辰混合的地漿水,有的相生相剋,有的相合相沖。例如,寅午戌和火局水,巳酉醜合金局水,申子辰合水局水,辛卯未合木局水,主要是由生旺墓三方合成。”寒生向麻都解釋道,其實這裏面已經包含有《屍衣經》的內容了,而寒生是在不自覺中融會貫通的。

    “這也是五行制衡的原理麼?”麻都問道。

    “是的,中原醫術貫穿了易理,天地人相通,也就是人與自然的不可分割性。”寒生説道。

    “解不同的毒也需要不同時辰的藥引子,是麼?”麻都刨根問底道。

    “是的,我用辰時土地漿水為引,剋制他們的鶴頂紅坎毒,正是應用五行之中土克水的原理。”寒生解釋道。

    “噢,我明白了。”麻都高興的説道。

    寒生也挺高興,他又接着道:“這就像子午流注一樣,人身體上的所有穴位都是分時辰閉合的,當代的很多針灸師只會按圖索驥,找到穴位就下針,不論時辰,也不理穴位是否是處於閉合狀態之中,這樣紮下去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這也是針灸術發展不起來的原因。”

    “哦,子午流注,以前曾聽説過,寒生能説得細點麼?”麻都急切地説道。

    寒生回憶着《青囊經》上所記載的原理,想了想,説道:“人身之氣血流出入皆有定時,氣血循環,時穴開闔,血氣應時而至為盛,血氣過時而去為衰,逢時而開,過時為闔,泄則乘其盛,即所謂刺實者刺其來,補者隨其去,即所謂刺虛者刺其去,刺其來迎而奪之,刺其去去隨而濟之,按照這個原則取穴,療效自然大不相同,這就是子午流注了。”

    麻都聽了似有感觸道:“原來時辰如此的重要啊。”

    寒生説道:“子時一刻,乃一陽之生,午時一刻,乃一陰之生,故以子午來分。歲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為經,卯酉為緯。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得天時而調之。”

    寒生自己此刻也是才真正的明白了許多的醫理。

    麻都在寒生的指導下,舀出兩碗辰時土地漿水,每碗倒入一兩防風齏粉攪拌均勻,給無名師太和吳道明分別灌了下去。

    “需要多久的時間可以毒解?”麻都問道。

    寒生回憶了一下,説道:“辰戌相沖,兩土互衝,克力越強,坎毒可解,戌時可以醒過來了,就是晚上七至九點之間吧。”

    梅小影婆婆笑咪咪的插嘴道:“這麼説,整個白天都沒有事了?”

    寒生點點頭。

    “我要帶你去個地方。”婆婆説道。

    寒生疑惑道:“是鬼谷洞麼?湘西老叟我已經見過了,不用去了。”

    “我們不去那怪物那兒,而是去另外一處地方。”婆婆故作神秘的説道。

    寒生沉吟道:“婆婆,這裏需要人保護他們,我擔心昨晚住店的那些人,劉今墨説他們身上帶有股邪氣。”

    婆婆高叫一聲:“老祖!”

    “哎,來啦。”天門山老祖滿身酒氣顛顛的跑了過來。

    “你倆就在這屋裏喝,負責保護這些病人,知道了麼?”婆婆嚴厲的説道。

    “是,我知道啦,”老祖臉色顯得有些委屈,悄聲問梅小影道,“你們還是要去老怪物那兒?”

    “你不要問,這是我同寒生的事兒。”婆婆臉一板,説道。

    天門山老祖訕訕的去了。

    “有老祖和劉今墨這天下兩大高手在屋裏,你就放心吧。”婆婆説道。

    寒生方才看到了老祖的那極厲害的一章,試問天下已無人能及,再加上劉今墨,他不但是江湖上絕頂高手,而且江湖經驗老道,這樣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但寒生的心裏總有一種揣揣不安的感覺,自己也説不上來。

    寒生吩咐麻都以及鐵掌櫃和夥計多加留心,自己和婆婆出去一趟。

    “要我陪你去麼?”劉今墨不放心的説道。

    “不用啦,你陪老祖喝酒吧,你倆在我會比較放心。”寒生説道。

    朱彪走上前來,朗聲道:“寒生兄弟,有我朱彪在,你就放心去吧,我會一直等到吳先生醒來好去找菜花和才華。”他雖然心中怨恨着劉今墨當時搶走了才華,引出了這麼多的麻煩事兒,但是目前大家同心協力找人要緊。

    寒生詫異的望了望朱彪,心想這朱小隊長勇氣倒是可嘉,只是沒啥能耐。

    朱彪的手輕輕的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心裏面卻道,有了狗牌櫓子,我朱彪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

    告辭了眾人後,寒生便同梅小影婆婆離開了天門客棧,向天門山深處走去。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另外的一條山道上,一頭小毛驢晃晃悠悠的朝天門客棧方向而來,毛驢上面坐着一個扎着花頭巾的小腳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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