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可穿的啦!”我獨自嗚咽道。
我擁有的每一件衣服都攤在牀上了,我的抽屜和衣櫥都空了。我盯着空蕩蕩的壁櫥,希望出現合適的衣服。
我的咔嘰布裙掛在搖椅的椅背上,等待我發現能與之正好搭配的物件,那種讓我看起來既美麗又成熟的物件,那種稱得上特殊場合才穿的衣物,我什麼也沒找到。
差不多要出發了,我還是穿着我最喜歡的舊運動衫。除非我在這JL“找到更合適的東西——目前來看這種可能性不大——我就打算穿着它們畢業了。
我對着牀上的一堆衣服大叫起來。
峯迴路轉的是我確切知道我肯定會穿那件衣服的,如果它還在的話——那件被綁架的紅色襯衣,我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狠狠地揍了一下牆。
“愚蠢,愛偷東西,討厭的吸血鬼!”我吼道。
“我做過什麼?”愛麗絲追問道。
她輕鬆自得地靠在敞開的窗户旁邊,好像她一直都在一樣。
“敲門,敲門。”她笑着補充道。
“等我去開門就真的這麼難嗎?”
她往我牀上扔來一個扁平的白色盒子:“我只是正好經過,我想你可能需要合適的衣服穿。”
我看着躺在那些令人不滿的衣服上的大包裝盒,苦笑了一下。
“承認吧,”愛麗絲説道,“我是救命恩人。”
“你是救命恩人,”我低聲説道,“謝謝。”
“噢,能找到合適的衣服換真是好極了。你不知道這有多麼煩人——我總是丟三落四的。我感到自己那麼沒用,那麼??平凡。”聽見這個詞她恐懼地畏縮了。
“我無法想象那樣的感覺,肯定非常不好,很正常?哈?”
她大笑着説:“好吧,至少這樣可以彌補你那個討厭的小偷所做的事情——現在我得弄清楚我在西雅圖看不見的東西了。”
當她這樣説這些話的時候——用一句話將兩種情形放在一起——就在那時一切就吻合起來了。那件許多天來令我迷惑不解、心煩意亂的事情,那個我無法拼湊在一起的聯繫,突然變得清晰可見了。我盯着她,臉定格在那個表情上,不管那是什麼樣的表情。
“你不打算打開它嗎?”她問道。看見我沒有馬上行動她嘆了嘆氣,自己用力拉開了盒蓋,然後拉出什麼,把它攀起來,但是我無法注意到那是什麼,很漂亮,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我挑了藍色的,因為我知道那是愛德華最喜歡你穿的顏色。”
我沒有聽見。
“這是一樣的。”我輕聲説道。
“是什麼?”她追問道,“你沒有這樣的衣服。我的老天爺,你只有一條裙子!”
“不,愛麗絲!忘掉衣服,昕我説!”
“你不喜歡?”愛麗絲的臉上佈滿失望的愁雲。
“聽着,愛麗絲,難道你沒發現?這是一樣的!那個闖進來偷走我東西的傢伙和西雅圖的新生兒,他們是一夥的!”
衣服從她的指縫中滑落下來掉回到盒子裏。
愛麗絲現在集中注意力了,她的音調突然提高了:“你為什麼那麼認為?”
“還記得愛德華説的嗎?有人利用你預見力的漏洞使你看不見新生兒?而且你以前也曾説過,這個時間安排實在太完美了——小偷非常小心,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就好像他知道你會看見一樣。我想你是對的,愛麗絲,我想他的確知道,我想他也是在利用那些漏洞。會不會是兩個不同的人,他們不僅對你足夠了解,而且還決定在完全相同的時間裏下手,你認為可能嗎?絕對不可能。是一個人,是同一個人,那個正在製造軍隊的人也就是那個偷走我氣味的人。”
愛麗絲不習慣出其不意。她僵直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站了好久,以至於我等待的時候不由自主地開始在腦子裏數數了。整整有兩分鐘她動都沒動一下,接着她的眼睛重新看着我。
“你是對的,”她語氣低沉地説道,“當然,你是對的,而且當你這樣説的時候??”
“愛德華理解錯了,”我輕聲説,“這是試探??看看會不會奏效。如果他能安全地進退自如,只要不做任何你會密切注意的事情,比如試圖殺死我??他偷走我的東西不是為了證明他找到我了,他偷走我的氣味??這樣其他人就會找到我。”
她驚訝得瞪大了眼睛,我是正確的,我看得出她也這麼認為。
“哦,不。”她費力地擠出這幾個字來。
我已經不指望我的情緒再有理性可言了。想到有人創造了一支吸血鬼軍隊——這支軍隊在西雅圖令人髮指地謀殺了幾十個人——就是為了明確表示他們的目標是摧毀我,此時我感到一陣如釋重負。
部分原因在於:丟失了重要的東西使我感到心煩意亂,這個問題終於得到解決了。
但是更重要的在於截然不同的事情。
“好啦,”我低聲説,“大家可以放鬆了,畢竟沒有人打算摧毀卡倫家族了。”
“如果你認為一件事發生了改變,你就大錯特錯了,”愛麗絲從牙縫裏擠出來,“如果有人想要除掉我們當中的一個,他們必須除掉我們大家才能達到除掉她的目的。”
“謝謝,愛麗絲,不過至少我們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了,這會有所幫助的。”
“或許。”她咕噥道,然後開始在我房間裏來回踱步。
砰,砰——一隻拳頭敲打在我的房門上。
我嚇了一跳,愛麗絲似乎沒注意。
“難道你還沒準備好嗎?我們要遲到了!”查理抱怨道,聽起來很惱火。查理差不多和我一樣討厭特殊場合,他的問題在於穿衣打扮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就快好了,再等我一會兒。”我沙啞地説道。
他安靜了一會兒:“你在哭嗎?”
“沒有,我很緊張,請您離開一會兒。”
我聽見他下樓時沉重的腳步聲。
“我得走了。”愛麗絲輕聲説。
“為什麼?”
“愛德華要來了,如果他聽見這??”、“去吧,去吧!”我立即催促她。愛德華知道後會變得狂暴不安的。我不能總瞞着他,不過,或許畢業典禮並不是他做出這樣的反應的最佳時機。
“穿上。”愛麗絲從窗口一躍而下時命令道。
我照做了,暈頭轉向地穿好衣服。
我本來打算在我的頭髮上做些更復雜的花樣的,但是時間來不及了,所以,它就和平時一樣筆直地垂下來,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沒關係,我沒工夫照鏡子,所以我不知道愛麗絲的襯衫和裙子套裝是否合身,那也不重要。我把醜陋的黃色滌綸畢業長袍搭在胳膊上,急匆匆地跑下樓。
“你看起來很漂亮,”查理説道,他剋制着情緒,臉上露出生硬的表情,“是新的嗎?”
“是的,”我咕噥道,努力想要集中注意力,“愛麗絲送給我的,謝謝。”
愛德華在他妹妹走後幾分鐘之後就到了,我沒有足夠的時間戴上一副平靜的面具。但是,既然我們和查理一起坐他的巡邏車去,他就不會有機會問我怎麼了。
查理上個星期得知我打算搭乘愛德華的車去參加畢業典禮的時候,表現得很頑固不化。我明白他的意思——父母應該有權參加畢業日。我友好地讓步了,愛德華高興地建議我們一起去。由於卡萊爾和埃斯梅對此毫無疑義,查理就想不出什麼更體面的藉口反對了,他非常不友好地同意了。現在愛德華坐在我爸爸警車的後排座位上,隔着纖維玻璃臉上露出一副開心的表情——很可能是因為我爸爸的表情很好玩吧,查理從觀後鏡裏偷偷瞟着愛德華的時候,臉上露出更加得意的笑容。這差不多肯定地表示查理正在想一些讓他和我為難的事情,如果他説出口的話。
我們的車在學校停車場上停了下來,“你還好嗎?”愛德華扶着我從前排座位上下來的時候輕聲問道。
“很緊張。”我回答道,這甚至不是在撒謊。
“你好美。”他説道。
看起來他還有話要説,但是查理明擺着故意使壞,抬高肩膀插在我倆之間,然後攬住我的肩膀。
“你很興奮嗎?”他問我。
“並沒有。”我承認。
“貝拉,這可是件大事,你要從高中畢業了,現在你就要步入社會了。上大學,獨自生活??你不再是我的小姑娘了。”查理最後有些哽咽地説道。
“爸爸,”我哀嘆道,“求您別在我面前眼淚汪汪的啦。”
“誰眼淚汪汪的啦?”他吼道,“那麼,為什麼你不興奮呢?”
“我不知道,爸爸。我猜還沒到時候,諸如此類的原因吧。”
“愛麗絲要辦這個派對真好,你需要做些事情讓自己振作精神。”
“當然,派對恰恰是我需要的。”
查理嘲笑着我的語氣,掐了一下我的肩膀。愛德華看着烏雲,臉上若有所思。
我父親不得不把我們留在體育館後門口,繞過去從主入口處和其他家長們一起進場。
這裏簡直是一片混亂,校辦公室的柯普女士和數學老師瓦納先生試圖讓大家按照字母順序排隊。
“往前面來,卡倫先生。”瓦納先生衝着愛德華大聲叫道。
“嘿,貝拉。”
我抬頭看見傑西卡·斯坦利在隊伍後面笑着向我揮手。
愛德華飛快地吻了我一下,嘆口氣,走過去站在c開頭的隊伍裏。愛麗絲不在那兒,她要幹什麼?翹掉畢業典禮?我安排時間多麼差勁啊!我應該等到這一切都結束後再弄清楚的。
“到這兒來,貝拉!”傑西卡又叫道。
我走到隊伍的後面站在傑西卡後面,她突然如此友好令我有些好奇。我走近的時候看見安吉拉和她之間隔了五個人,她同樣好奇地看着傑西卡。
我還沒走到聽力範圍之內,傑西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説起來了。
“??真的很驚訝。我的意思是,好像我們剛剛遇見,現在我們就要一起畢業了,”她過度熱情地説道,你能相信就這樣結束了嗎?我想要尖叫!”
“我也是。”我咕噥道。
“這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你還記得你第一天來這兒的情景嗎?我們那時候好像馬上就成了朋友,從我們看見對方的第一次開始。不可思議,現在我要去加利福尼亞了,而你會去阿拉斯加,我會非常想念你的!你得答應我們時不時地聚一聚!我很高興你要開派對,簡直太完美了。因為我們有一段時間沒在一起玩了,現在我們就要分別了??”
她嘰嘰喳喳個不停,我肯定我們之間的友誼突然恢復了,這得歸功於畢業在即的離愁別緒,還有收到派對的邀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扭動肩膀穿上畢業長袍的時候儘量注意聽她在説什麼,我發現我很高興能與傑西卡好聚好散。
因為這是結束,不管埃裏克——致告別詞的學生代表,説到正式開始的時候的意思是“開始”還是其他的陳詞濫調。較之其他人,這對我而言或許有更加深刻的意義吧,不過我們今天都會在我們身後留下什麼。
時間過得那麼快,我感到好像按下了快進鍵一樣。難道我們應該向前走得那麼快嗎?接着埃裏克因為緊張開始講得飛快了,詞句短語一個挨一個再也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了。格林校長開始一個接一個地點名,中間沒多少停頓;體育館的前排的學生則匆忙跟上。可憐的柯普女士笨手笨腳地把正確的畢業證遞給校長,然後由他頒發給對應的學生。
我注視着愛麗絲突然出現輕快地走過舞台接受她的畢業證,她臉上的表情非常專注。愛德華緊隨其後,他臉上流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但是並不難過。只有他們兩個穿上這種可怕的黃色長袍之後看上去還是那麼迷人。他們鶴立雞羣,那種美麗與優雅屬於另一個世界,我不知道我會如何為他們所冒充的人類而傾倒。像一對天使,羽翼豐滿地站在那裏,就不會那麼惹人注意了。
一聽見格林校長叫到我的名字,我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等待着我前面的隊伍往前走。我意識到體育館後面的歡呼聲,我環顧着四周看見雅各布拉着查理站了起來,兩個人都大叫着鼓勵我。我只辨認出雅各布胳膊旁邊是比利的頭頂,我勉強朝他們做了個還算是微笑的表情。格林先生唸完名單後,接着繼續給我們頒發畢業證,我們魚貫而過的時候他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
“恭喜你,斯坦利小姐。”傑西接過她自己的證書之後,他低聲説道。
“恭喜你,斯旺小姐。”他對我説道,並把畢業證塞在我沒受傷的手上。
“謝謝。”我低聲説道。
就這樣了。
我朝聚集在一起的畢業生走過去站在傑西卡旁邊。傑西的眼睛紅彤彤的,她不停地用長袍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明白她在哭泣。
格林先生説了些什麼,我沒聽見,我周圍的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黃色的帽子像雨點般落了下來。我也把我的拉下來,但是為時已晚,它掉在地板上。
“噢,貝拉,”傑西在突然爆發的嘈雜的交談聲中哭泣着説道,“我簡直不敢相信就這樣結束了。”
她突然用胳膊抱住我的脖子:“你得保證我們不會失去聯繫的。”
我也擁抱她,迴避她的問題時感到有些笨拙:“認識你我非常高興,傑西卡,這兩年真的很有意義。”
“是的,”她感嘆道,吸了吸鼻子,接着她放下胳膊,“勞倫!”她尖聲喊道,把手舉過腦袋揮動起來,然後從一堆黃色的袍子中擠過去。家人們開始聚集到一起,把我們擠得更緊了。
我看見安吉拉和本了,但是他們被包圍在家人中問,我可以稍後再祝賀他們。
我伸長脖子尋找愛麗絲。
“祝賀你。”愛德華在我耳邊輕聲説道,他的胳膊摟着我的腰,聲音被湮沒了,他一點兒也不急着讓我到達這個特別的里程碑。
“呃,謝謝。”
“看起來你的緊張還沒過去。”他強調道。
“還沒有。”
“還剩下什麼要擔心的?派對?不會那麼可怕的。”
“你很可能是對的。”
“你在找誰?”
我尋找的動作沒我想的那樣輕微:“愛麗絲——她去哪兒了?”
“她一拿到證書就跑出去了。”
他的聲音裏多了另一種語氣。我抬起頭看着他那迷惑不解的表情,他凝視着體育館的後面,我作出一個衝動的決定——那種我真的需要再三思考之後再作,但又很少這麼作的決定。
“你很擔心愛麗絲?”我問道。
“呃??”他不想回答。
“不過她到底在想什麼呢?我的意思是,瞞着你。”
他的眼神飄回來,懷疑地眯起眼睛低頭看着我:“實際上,她正在把《共和國戰歌》翻譯成阿拉伯語。她完成後接着又去研究朝鮮符號語言了。”
我緊張兮兮地大笑道:“我猜那樣會讓她的腦袋忙得不可開交了。”
“你知道她在隱瞞我什麼。”他責備道。
“當然,”我懦弱地笑了笑,“我才是想到這件事的人。”
他等待着,一頭霧水。
我看了看周圍,查理現在要穿過人羣了。
“我知道愛麗絲,”我匆忙地輕聲説道,“她可能會試着瞞到晚上派對結束後再告訴你,但是既然我一直贊成取消派對——好吧,不管怎麼樣,別火冒三丈,好嗎?知道盡可能多的信息總會更好。無論如何,總會有所幫助的。”
“你在説什麼?”
我看見查理尋找我的時候頭來回地在別人頭上轉來轉去,他終於看見我了,然後向我揮揮手。
“不過要鎮定,好嗎?”
他點了點頭,嘴巴抿成一條陰沉的線。
我急忙輕聲地跟他解釋我的推斷:“我認為你覺得有東西從四面八方衝着我們而來的想法是錯誤的,我想他們幾乎是從一個方向衝我們而來的??我想他們的目標是我,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有關聯,一定是這樣,只有一個人在迷惑愛麗絲的預見力。我房間裏出現的陌生人不過是試探,想看看是不是有人能躲過她。一定是不停地改變主意的那個人,那些新生兒,偷走我的衣服的那個傢伙——他們都是一夥的。我的氣味是為他們準備的。”
他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這讓我難以把話講完:“但是,沒有人來找你,難道你沒發現嗎?這很好——埃斯梅、愛麗絲、卡萊爾,沒有人想要傷害他們。”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既恐慌,又茫然,還很驚駭。他看得出來我是正確的,和愛麗絲一樣。
我把手放在他的臉頰上,“鎮定。”我懇求道。
“貝拉!”查理歡叫道,從緊緊圍繞着我們的家庭之中穿了過來。
“祝賀你,寶貝!”他還在叫,即使現在他已經就在我耳邊説話了。他一把抱住我,順便狡猾地把愛德華從我身邊推開了。
“謝謝。”我咕噥道,一直關注着愛德華臉上的表情,他仍然沒能恢復自控力。他的雙手半伸向我,好像要一把抓住我逃跑一樣。因為我只不過比他多了那麼一點點自控力,逃跑似乎對我而言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主意。
“雅各布和比利得先離開——你沒看見他們在這兒嗎?”查理後退一步問道,手還是搭在我肩膀上。他背對着愛德華——很可能是想要排擠他,但是此刻這樣也沒關係。愛德華現在目瞪口呆,驚駭萬分。
“是的,”我讓父親放心,努力注意到他在説什麼,“也聽見他們的聲音了。”
“他們能出現真好。”查理説道。
“嗯哼。”
好吧,事實證明告訴愛德華真的是個壞主意,愛麗絲掩飾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我本應該等到我們到了某個獨處的地方,或許和他的家人在一起的時候再告訴他的。周圍沒有易碎的東西——像窗户??汽車??教學樓之類的。他的臉上陡然升起的一陣憤怒的表情讓我回想起自己所有的恐懼,隨着他的臉色很快回復到平靜,我的恐懼也隨之減輕了。
“那麼你想出去到哪兒吃飯?”查理問道,“哪兒都可以,只要不是上天就行了。”
“我可以做飯的。”
“別傻了,你想去洛基小屋嗎?”他臉上帶着急切的微笑問道。
我並沒有特別喜歡查理最喜歡的餐館,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有什麼區別呢?不管怎麼説我以後都不能再吃東西了。
“當然,洛基小屋,酷斃了。”我説道。
查理笑得更燦爛了,接着嘆了嘆氣。他把頭稍稍偏向愛德華,並沒有真的看着他:“你也來嗎,愛德華?”
我盯着他,向他拋出個懇求的眼神。愛德華在查理就要覺出為什麼他沒有得到答案之前趕緊恢復了鎮定。“不,謝謝您。”愛德華生硬地説道,臉色堅硬而冷漠。
“你和你父母有安排嗎?”查理問道,聲音裏有些不贊成。愛德華總是比查理配得到的尊重更彬彬有禮一些;突如其來的敵意令他很驚訝。
“是的,如果我能失陪??”愛德華突然轉身,昂首闊步地穿過越來越少的人羣。他走得太快了一些,太心煩意亂了一些,和他往常的完美偽裝很不一樣。
“我説了什麼嗎?”查理面帶內疚的表情問道。
“別擔心,爸爸,”我安慰他道,“我想不是因為你。”
“你們兩個又吵架了嗎?”
“沒有人吵架,管好自己的事情。”
“你就是我的事情。”
我轉動眼睛説道:“我們吃飯去吧。”
洛基小屋的人很多。這個地方在我看來收費既高又俗氣,但是這是鎮上唯一一家比較正式一點兒的餐廳,所以每逢有活動的時候這裏總是很受歡迎。我愁眉苦臉地盯着一個神情沮喪,塞得滿滿的麇鹿頭,查理則在吃上肋,和後面座位上的泰勒·克勞雷的父母聊天。這裏很吵——每個人都是從畢業典禮上過來的,大多數人都像查理一樣隔着過道,探過隔板聊天。
我背對着前面的窗户,抵抗着轉過身直視此刻正在搜尋我的那雙眼睛的衝動,我知道我不會看見什麼。只是我知道他不會讓我有不受到保護的時候,哪怕只有一秒鐘,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更不會。
飯吃得拖拖拉拉的,查理忙於交際吃得太慢了,我挑了一塊漢堡包,確定他的注意力在別處的時候把麪包屑塞進我的餐巾裏。整個過程似乎花了很長時間,但是當我看鐘的時候——我看鐘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指針根本沒怎麼走動。
終於查理拿回了找零,把小費放在桌上,我站了起來。
“很着急?”他問我。
“我想幫愛麗絲準備東西去。”我聲稱。
“好吧。”他轉身背對着我跟大家道晚安,我則走出去在巡邏車旁等他。
我靠在乘客座這邊的門上,等待查理從臨時的派對上慢騰騰地脱身出來。停車場裏幾乎都天黑了下來,烏雲那麼厚,根本無從辨別太陽是否下山了。空氣很悶,好像要下雨了一樣。
陰影中有東西在移動。
看見愛德華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我原本在大口喘氣的,現在卻變成了一聲欣喜的嘆息。
他一把拉着我,一句話都沒説,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一隻冰涼的手摸到了我的下巴,使我抬起頭,這樣他就可以用他那堅硬的嘴唇吻我的雙唇了,我能感覺到他下巴上的緊張。
“你怎麼樣?”他一鬆開我我就問道。
“不太好,”他低聲説道,“不過我已經穩定自己的情緒了,很抱歉剛才我失控了。”
“是我的錯,我本應該等一等再告訴你的。”
“不”,他不這麼認為,“這是我需要知道的事情,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沒看出來是這樣!”
“你要想很多事。”
“你不需要想嗎?”
他突然又開始吻我了,不讓我回答。不一會兒他就抽身,離我遠一點兒了:“查理在來的路上。”
“我會讓他送我到你家的。”
“我會跟着你過去的。”
“實在沒那個必要。”我想要説,但是已經不見了。
“貝拉?”查理從餐廳的門口喊道,眯起眼睛在黑暗中尋找我。
“我出來了,在這兒。”
查理慢悠悠地朝汽車走來,不耐煩地喃喃自語。
“你感覺如何?”我們沿着高速公路一路朝北開的時候,他問我“今天可是個大日子啊。”
“我感覺很好,”我撒謊道。
他大笑起來,一眼就看穿了,“很擔心派對?”他猜測道。
“是的。”我又撒謊道。
這一次他沒注意到,“你從來都不喜歡派對。”
“不知道我從哪裏獲得的。”我低聲咕噥道。
查理輕聲地笑着説,“好吧,你看起來真的很漂亮。我希望我早想到給你買點什麼,對不起。”
“別傻了,爸爸。”
“不是傻,我感覺自己總是沒有做我應該為你做的事情。”
“這很可笑,你做得棒極了,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和查理談感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在我清好嗓子之後我有些保留地説道。而且我真的很高興過來和你一起生活,爸爸。這是我想到過的最好的主意,所以別擔心——你只不過正在經歷畢業後的悲觀情緒罷了。”。
他嗤之以鼻:“或許吧,但是我確定有些地方我做得不夠好。我的意思是,瞧瞧你的手。”
我茫然地低頭看自己的手。我的左手輕輕地躺在黑色的矯形套上,我幾乎都忘了有這麼回事了。我骨折的關節不再那麼痛了。
“我從來都沒想過有必要教你如何揮拳頭,我猜這一點我想錯了。”
“我以為你總是站在雅各布那邊的呢。”
“不管我站在哪邊,如果有人沒經過你的同意而吻你,你就應該能夠在不傷害到自己的情況下,讓對方明白你的感受。你沒有把大拇指塞在拳頭裏,對嗎?”
“沒有,爸爸。那樣給人的感覺倒是種奇怪的甜蜜,但是我認為給我上課起不了什麼作用,雅各布的頭真的很硬。”
查理大笑着説:“下一次打在他的肚子上。”
“還有下一次?”我難以置信地問道。
“啊,別太難為這孩子,他還小。”
“他活該。”
“他還是你的朋友。”
“我知道,”我感嘆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算對,爸爸。”
查理慢慢地點點頭:“是的,正確的事情並不總是那麼明顯的。有時候對一個人正確的事情,對其他人卻是錯誤的。那麼??祝你好運弄明白這事。”
“謝謝。”我淡淡地低聲説道。
查理又大笑起來,接着皺着眉頭説,“如果派對變得太瘋狂??”他開始講道。
“對此您不用擔心,爸爸,卡萊爾和埃斯梅都會來的。我確定您也可以過來,如果您想的話。”
查理擺出一副苦相,眯着眼睛看着擋風玻璃前面黑黢黢的一片。查理喜歡派對的程度差不多跟我一樣。
“岔道在哪兒?”他問道,“他們應該清理車道——黑黢黢的根本找不到。”
“我想就在下一個拐彎的地方。”我嘟起嘴巴,“您知道,您是對的——很難找到。愛麗絲説過她在請柬上畫了地圖的,但是即便如此,或許大家還是會迷路的。”想到這裏我稍微開心了一點兒。
“或許吧,”查理説道,路彎向了東面,“或許不會。”
黑色天鵝絨般的黑夜在前面就被打破了,那裏應該就是卡倫家的車道。有人在馬路兩邊的樹上裹上了成千上萬只霓虹燈,這樣就不可能錯過了。
“愛麗絲。”我愠怒地説道。
“哇哦。”我們開上車道的時候查理説道。人口處的兩棵樹並不是唯一被點亮的樹。差不多每隔二十英尺,另一個閃閃發光的燈塔就引領着我們開往那座大房子。一路上都有——足足有三英里。
“她不會做事半途而廢吧,是不是?”查理敬畏地咕噥道。
“當然不是,您不想進來嗎?”
“相當確定,玩得開心,孩子。”
“非常感謝,爸爸。”
我下車關上門的時候他自我解嘲地笑了起來。我注視着他開走時,臉上還掛着笑容。我舒了一口氣開始朝台階走過去,熬過我的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