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認真的吧,”我星期三下午説道,“你完全昏了頭!”
“隨便你説我什麼,”愛麗絲説道,“派對還是要辦的。”
我盯着她,滿腹狐疑地睜大眼睛彷彿它們就要掉出來,落在我的餐盤裏一樣。
“噢,冷靜一點兒,貝拉!沒有理由不經歷這一遭啊,此外,邀請信已經發出去了。”
“但是??這??你??我??瘋了!”我語無倫次。
“你已經為我買好禮物了,”她提醒我,“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出場就行。”
我努力想使自己平靜下來:“考慮到現在發生的一切,派對可能不是很合時宜。”
“畢業才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表情,派對再合適不過了,再不辦就過期了。”
“愛麗絲!”
她嘆了嘆氣,努力嚴肅地説道:“現在我們有幾件事情要辦好,那會花一點兒工夫。反正我們還在這裏等待,不妨做一些值得紀念的好事情。你只有一次高中畢業的機會——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你不會再當人類了,貝拉,這可是一生一次的機會啊。”
愛德華在我們短暫的爭辯中一直沒有説話,他飛快地瞟了她一眼以示警告。她對他吐了吐舌頭,她是對的——她輕柔的聲音從來都不會被食堂裏嘰嘰咕咕的聲音所掩蓋。不管怎麼樣,沒有人會理解她話裏的含義。
“我們需要辦好的是哪幾件事情?”我問道,不想讓她轉換話題。
愛德華低聲地説道:“賈斯帕認為我們可以利用一些幫助,坦妮婭的家人並不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卡萊爾正在努力尋找幾個老朋友,賈斯帕也在尋找彼得和夏洛特。他也考慮與瑪麗亞談一談——但是沒有人願意攪和到南方人的事情之中。”
愛麗絲稍稍一驚。
“説服他們來幫忙不應該是很難的事情,”他繼續説道,“沒有人希望意大利那邊有人來訪。”
“但是這些朋友——他們不打算當??素食主義者,是不是?”我使用了卡倫家族對自己半開玩笑的呢稱表示自己的不滿。
“是的。”愛德華回答説,突然變得面元表情。
“在這裏?福克斯?”
“他們是朋友,”愛麗絲寬慰我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擔心,那麼,賈斯帕得給我上幾節如何剷除新生兒的課了??”
愛德華聽到這裏表情繃得更緊了,短促的微笑從他臉上一掃而過,我肚子裏突然感到就像充滿了破裂的小冰塊一樣。
“你什麼時候去?”我語氣空洞地問道。我無法忍受這樣——某個人可能不會回來的想法。如果是埃美特呢,他那麼勇敢,那麼粗心大意,從來不會多一點點謹慎的?或者是埃斯梅,她那麼和藹,就像母親一樣,我甚至無法想象她打仗的樣子?或者是愛麗絲,那麼嬌小玲瓏,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或者??但是我根本不敢去想他的名字,考慮那種可能性。
“再過一個星期,”愛德華漫不經心地説道,“那樣應該會讓我們有充裕的時間。”
我胃裏的小冰塊糾結在一起令人備感難受,我突然感到噁心。
“你看起來有些不舒服,貝拉。”愛麗絲關心道。
愛德華攬住我,把我緊緊地摟在他身邊:“不會有事的,貝拉,相信我。”
當然,我獨自思忖道,相信他。他不是那種會袖手旁觀、枉費心機地去思忖他存在的核心是否該打道回府的人。
接着我想到了什麼。或許我不必袖手旁觀,一個星期的時間足夠了。
“你們在尋求幫助。”我慢騰騰地説道。
“是的。”愛麗絲斟酌着我語氣中的變化時側着抬起了頭。
我回答的時候只是看着她。我的聲音只不過比耳語稍微大了一點兒:“我能幫忙的。”
愛德華的身體突然僵直了,胳膊把我摟得太緊了,他呼了一口氣,發出噝噝的聲音。
但是愛麗絲,仍然很冷靜地回答了我的話:“那可真的不會幫上忙。”
“為什麼不會?”我爭辯道,我能聽見我聲音絕望的語氣,“八個要比七個好,那不僅僅是有足夠的時間啊。”
“不會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對我們有所幫助,貝拉。”她冷冷地否定道,“你還記得賈斯帕是怎麼給你描述那些新生的吸血鬼的嗎?打仗的時候你可不會起什麼作用。你將不能控制自己的本能,那會使你成為輕而易舉就能打倒的靶子,到那時候愛德華為了保護你就會受傷。”她雙臂環抱在胸前,言語中的邏輯無可爭辯。
而我知道她是正確的,當她那麼説的時候,我一蹶不振地坐在座位上,油然而生的希望被擊潰了。在我身旁的愛德華則鬆了一口氣。
他在我耳邊低語着提醒我:“並不是因為你害怕。”
“噢,”愛麗絲説道,空洞的表情劃過她的臉龐,接着她板着臉説道,“我討厭最後一分鐘取消計劃,那樣就會使參加派對的名單減少到六十五??”
“六十五!”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沒有那麼多朋友。我怎麼會認識那麼多人呢?
“誰取消了?”愛德華好奇地問,沒注意到我。
“蕾妮。”
“什麼?”我驚呼道。
“她本打算在你畢業之際給你個驚喜的,但是出了問題,你回家的時候會收到一條留言。”
有那麼一會兒,我為這種欣慰高興不已。不管我媽媽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永遠都會對此感激不盡。要是她現在來到福克斯的話??我想都不敢去想,我的頭會爆炸的。
我回家的時候留言提示燈在閃爍。欣慰再一次油然而生,我聽着媽媽描述菲爾在棒球場上發生了事故——當他示範滑壘時與接球手撞作一團,摔斷了大腿;現在他完全依靠她,她根本無法離開他。留言快結束的時候,我媽媽還在道歉。
“好吧,那是一個。”我感嘆道。
“一個什麼?”愛德華問道。
“一個我不必擔心這個星期會遇害的人。”
他轉了轉眼睛。
“為什麼你和愛麗絲都不認真地看待此事呢?”我追問道,“事情很嚴重。”
他微笑道:“這是信心。”
“好極了。”我不滿地説道。我拿起電話,撥了蕾妮的電話。我知道這次談話會很長,而且我也知道我不會説太多話。
我只是聽着,每次我能插話的時候都會寬慰她:我不失望,我不生氣,我不受傷。她應該集中精力幫助菲爾康復,我讓她轉告菲爾“早日康復”,答應打電話一字不漏地告訴她福克斯高中一年一度畢業典禮的點點滴滴。最後,我不得不用急於期末複習的藉口才掛斷電話。
愛德華的耐心永無止境。他禮貌地等待着我們談完話,只是把玩着我的頭髮,每次當我抬頭的時候都看見他在微笑。或許當我還有那麼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慮的時候注意到這樣的事情很膚淺,但是他的微笑總能令我屏氣斂息。他美麗得讓人有時難以思考其他事情,難以專注於菲爾的問題,或蕾妮的歉意,還有心懷敵意的吸血鬼軍隊,我只是個凡人。
我一掛機就踮起腳尖去吻他。他的手攬住我的腰,把我抱到廚房的灶台上,這樣我就不必踮着腳了,那對我很奏效。我用胳膊環住他的脖子,融化在他那冰冷的懷抱裏。
太快了,和平常一樣,他鬆開了我。
我感到自己馬上撅起了嘴巴。他掙脱我的胳膊和腿的時候看着我的表情大笑起來,然後在我旁邊斜靠在灶台上,輕輕地用一隻胳膊摟着我的肩膀。
“我知道你認為我的自制力完美至極,從不妥協,但是實際上並不是那樣。”
“我倒希望如此。”我感嘆道。
他也嘆了嘆氣。
“明天放學後”’他換了個話題説道,“我會和卡萊爾、埃斯梅、羅莎莉一起去狩獵,只是去幾個小時——我們就在附近。愛麗絲、賈斯帕和埃美特應該能夠保證你的安全。”
“啊。”我咕噥道。明天是期末考試的第一天,只有半天的時間。我要考微積分和歷史——是我唯一的兩個挑戰項目——那麼我差不多一整天都沒有他的陪伴,除了擔心什麼都做不了:“我討厭被當成小孩子保護起來。”
“只是暫時的。”他答應道。
“賈斯帕會很無聊的,埃美特則會捉弄我。”
“他們會盡量表現良好的。”
“好吧。”我抱怨道。
接着我突然想到除了保護之外我的確還有個選擇:“你知道??自從上次篝火晚會後我就再也沒去過拉普西。”
我端詳着他的臉以發現上面的表情變化,他的眼睛稍稍繃緊了一點兒。
“我在那裏會很安全的。”我提醒他。
他考慮了一會兒:“你可能是正確的。”
他的臉很平靜,只不過有些過於安詳了。我差不多就要問他是不是寧願我待在這裏,但是我一想到埃美特肯定會捉弄我,我就換了個話題,“你已經飢渴了嗎?”我問道,伸出手撫摸他眼窩上淡淡的陰影,他的瞳孔仍然是深金色的。
“並不是。”他似乎不願意回答,這令我很驚訝,我等待着他的解釋。
“我們想盡可能地強壯一些,”他解釋道,還是有些不情願,“我們可能在路上還會再狩獵,尋找一些更大的獵物。”
“這會使你們更強壯?”
他在我臉上想要找到什麼,但是除了滿臉好奇,上面什麼也沒有。
“是的,”他終於開口説道,“人類血液使我們變得最為強壯,儘管只是極少這樣。賈斯帕在考慮瞞天過海——儘管他也討厭這樣,他只不過是考慮到實際情況而已——不過他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他知道卡萊爾會怎麼説。”
“那樣會有所幫助嗎?”我平靜地問道。
“沒關係,我們不會改變自身。”
我皺着眉頭。如果有什麼真的可以幫上忙,哪怕只是可能??接着我害怕起來,意識到自己為了保護他願意讓一個陌生人受害。我覺得自己很可怕,但是卻不能完全否認這一點。
他又換了個話題:“當然啦,那就是他們為什麼這麼強大的原因。新生兒體內充滿了人類血液——他們自己的血液,對變化的自然反應,這些血液殘留在他們的組織里,使他們變得強大起來。他們的身體會慢慢地耗盡自己的血液,正如賈斯帕所説,大概在一年左右這種力量開始衰退。”
“我會有多麼強壯呢?”
他露齒一笑:“比我要強壯一些。”
“比埃美特要強壯一些嗎?”
笑容綻放得更大了:“是的,到時候幫我個忙,向他挑戰跟他來一場腕力比賽,這對他會是一次不錯的體驗。”
我笑了起來,聽起來那麼荒謬。
接着我嘆了口氣,從灶台上跳了下來,因為我真的不想再推遲了。我得臨時抱佛腳了,而且還要抱得緊緊的。幸虧我有愛德華幫忙,他是個優秀的輔導老師——因為他絕對是無所不知。我想我最大的問題只是把注意力放在考試上面,如果我稍不留心,説不定我在歷史考試的作文題上會寫出南方的吸血鬼戰爭呢。
我中間給雅各布打了個電話,愛德華似乎和我跟蕾妮講電話的時候一樣自在,他又把玩起我的頭髮了。
儘管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鐘,我的電話還是吵醒了雅各布,他起初還滿腹牢騷。當我問他第二天我是否可以拜訪他的時候,他立即高興起來。奎魯特學校已經放暑假了,所以他讓我儘早過去。我很高興除了被當小孩子保護起來以外,我還有別的選擇,與雅各布玩一天會稍微有一點兒尊嚴。
這種尊嚴還少了一點,因為愛德華又堅持要送我到邊界線,就像小孩子在監護人之間交換一樣。
“那麼你覺得考試考得怎樣?”在去的路上愛德華問道,想跟我聊聊天。
“歷史很簡單,但是我不知道微積分怎麼樣。好像還有些難度,那樣的話很可能意味着我考試會不及格。”
他大笑起來:“我確信你考得不錯。要麼,如果你真的擔心的話,我可以賄賂瓦納先生給你個A。”
“呃,謝謝,不過不必了,多謝。”
他又大笑起來,不過當我們轉過最後一道彎,看見一輛紅色的車等在那裏的時候,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皺着眉頭仔細看了看,接着停好車唉聲嘆氣起來。
“怎麼啦?”我用手推門的時候問道。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他眯起眼睛透過擋風玻璃盯着那輛車,我以前見過這種表情。
“你不是在聽雅各布心裏在想什麼吧,是不是?”我責備道。
“有人在大喊大叫的時候是很難被忽視的。”
“哦,”我想了一會兒,“他在大叫什麼?”我輕聲問道。
“我絕對相信他會自己提到的。”愛德華説話的時候語氣中充滿警惕。
我本來可以追問這個問題的,不過就在那時雅各布按了按汽笛——急不可耐地迅速地按了兩下汽笛。
“那可不禮貌。”愛德華吼道。
“雅各布就是這樣。”我感嘆道,在雅各布沒做什麼事情讓愛德華真的恨得牙癢癢之前,我趕緊跑過去。
在坐進兔牌汽車之前,我向愛德華揮了揮手,從遠處看,看起來他真的因為鳴笛的事情而悶悶不樂??或者是因為雅各布在想的任何事情,但是我的視力很差,而且一直會犯錯。
我想愛德華和我一起來。我想讓他們兩個下車,握手言和,成為朋友——是愛德華和雅各布,而不是吸血鬼和狼人。這就好像我又一次手裏握着兩片頑固的冰箱貼一樣,我把它們握在一起,想強迫自然改變方向?
我嘆了嘆氣,爬進了雅各布的汽車。
“嘿,貝爾。”傑克的語調很歡快,但是他的聲音拖得很長。我審視着他的臉,他發動引擎返回拉普西。他開得比我快,但是比愛德華慢。
雅各布看起來有些不一樣,甚至有些病懨懨的。他眼瞼低垂,臉拉得很長,蓬鬆的頭髮零亂地豎了起來,有些地方的頭髮差不多都戳到下巴了。
“你還好嗎,傑克?”
“只是有些累,”他擠出這幾個字,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打完後他接着問我,“你今天想幹什麼?”
我看了他一會兒,“現在我們還是到你家玩吧,”我建議道,他看起來不像有心情做其他的事情,“我們可以稍後再騎摩托車。”
“當然,當然。”他説道,又打了個哈欠。
雅各布家裏空蕩蕩的,這讓人感到有些古怪。我意識到我以為比利差不多會永遠定在這裏。你爸爸呢?”我問。
“在克里爾沃特家裏,自從哈里去世後他經常過去玩,蘇很孤單。”
雅各布坐在那張不比愛之椅大多少的舊睡椅上,咯吱咯吱地挪動身子給我騰地方。
“噢,那很好,可憐的蘇。”
“是啊??她現在遇到一些問題??”他猶豫了一會兒,“跟她的孩子們有關。”
“當然啦,失去父親對塞思和里爾來説很難接受??”
“嗯哼。”他若有所思地同意道。拿起遙控器想也沒想一下就打開了電視,然後打了個哈欠。
“你怎麼啦,傑克?你看起來像具還魂屍。”
“昨天晚上我只睡了兩個小時,前天晚上只睡了四個小時。”他告訴我,他慢悠悠地伸展開他那長長的胳膊,我能聽見他彎曲時關節發出的噼啪聲,他把胳膊放在我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懶洋洋地把頭靠在牆上休息,“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為什麼你不睡覺呢?”我問道。
他做了個鬼臉:“山姆現在很擔心,他不相信你那些吸血鬼。我已經連續兩個星期值兩班了,還沒有人碰過我,但是他還是不相信,所以現在我獨自行動了。”
“兩班?這都是因為你想要守護我?傑克,這樣是錯的!你需要睡覺,我不會有事的。”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他的眼睛突然警覺起來,“嘿,你們弄清楚是誰到過你房間
了嗎?有什麼新進展?”
我沒理會第二個問題:“沒有,我們沒發現任何關於我,呃,我的造訪者的東西。”
“那麼我就會在附近。”他邊説邊閉上了眼睛。
“傑克??”我開始帶着哭腔了。
“嘿,這至少是我能做的——我提出永遠的效勞了,還記得嗎?我永遠都是你的奴隸。”
“我不要奴隸!”
他還是沒睜開眼睛:“你想要什麼,貝拉?”
“我想要我的朋友,雅各布——我不想他半死不活的,不惜傷害到自已,被誤導着試圖??”
他打斷我説道:“這麼看這件事情吧——我希望我能追蹤到一個我獲許可以殺死的吸血鬼,好嗎?”
我沒有回答。他突然看着我,偷窺我的反應。
“開玩笑的,貝拉。”
我盯着電視。
“那麼,下個星期有什麼特別的計劃嗎?你要畢業了。哇,那可是件大事呢。”他的聲音變得單調起來了,他的臉已經拉長了,眼睛再次閉上的時候,面容憔悴地耷拉着頭——這一次不是因為筋疲力盡,而是拒絕承認。我意識到畢業對他而言仍然具有可怕的含義,儘管我的意圖現在已經被打斷了。
“沒有特別的計劃。”我小心翼翼地説道,希望他在沒有詳細解釋的情況下也能聽出我話中寬慰他的語氣,我不想現在就那樣做。首先,他不想招來任何為難的談話。此外,我知道他對我的疑慮的解讀會很過頭的。“啊,我的確不得不參加一個畢業派對。為我開的。”我説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厭煩,愛麗絲喜愛開派對,她已經邀請了鎮上所有的人去她家參加那個派對。肯定會很可怕的。”
我説話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欣慰的微笑使他的臉看起來不那麼憔悴了,“我沒受到邀請,我很受傷。”他開玩笑道。
“就當你自己受到邀請了吧,這本來就是我的派對,所以我應該能邀請我想邀請的人。”
“謝謝。”他挖苦道,眼睛又倏地閉上了。
“我希望你能來,”我説道,語氣中不帶任何希望,“那樣會更有趣的。對我而言,我的意思是??”
“當然啦,當然啦,”他咕噥道,“那會非常??明智??”他的聲音漸漸消失不見了。
過了幾秒鐘他就開始打鼾了。
可憐的雅各布。我端詳着他做着夢的臉,很喜歡我所看到的一切。他睡覺的時候,防禦性和尖刻的痕跡蕩然無存,頃刻問又變成了在狼人之類的無稽之談阻礙在我們之間以前的那個男孩,那時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看起來像我的雅各布。
我舒適地窩在睡椅上等待他醒來,希望他會睡一會兒,彌補一下他缺失的睡眠。我瀏覽了許多頻道,但是沒什麼電視節目。最後我鎖定在一個烹飪節目上,當我在觀看的時候我意識到,在給查理做飯時我從來沒下過這麼多工夫。雅各布繼續打着鼾,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我則調高了電視機的音量。
我感到格外放鬆,差不多也有些睏倦了。這座房子比我自己家裏要安全多了,或許是因為沒有人到這裏找過我吧。我蜷縮在沙發上,想着不如自己也小睡片刻。但是雅各布的鼾聲根本無法關掉,所以,我沒睡覺,而是任憑我的思緒信馬由繮。
期末考試已經考完了,大多數都像步態舞一樣,輕輕鬆鬆地就能過關。不過,微積分是個例外,及不及格都已經被我拋在腦後了。我的高中教育已經結束了,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對此作何感想。我無法客觀地看待此事,因為我把這與我人類生命的結束聯繫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愛德華打算利用“不是因為你害怕”的這個藉口多長時間,我打算某個時候要堅決果斷一些了。
要是我務實一點想的話,我知道一走完畢業的流程就讓卡萊爾改變我會更有效,福克斯已經變得與戰爭地帶差不多一樣危險了。不,福克斯就是戰爭地帶。更別提??錯過畢業派對會是個不錯的藉口。我想到那些改變的原因當中最不重要的一個時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很傻??然而仍然很吸引人。
但是愛德華是對的——我還沒有準備好。
而且我不想很務實,我想愛德華是那個人,這不是一個合理的決定。我確定——在某個人實際上咬了我大概兩秒鐘之後,毒液開始在我的血管裏燃燒、流淌——我真的不會在意是誰做的,所以不應該有什麼不同。
為什麼這很重要,甚至對我自己而言都很難説清楚。這只是與他是那個作選擇的人有關——他想要守護着我,這足以讓他不許我被改變,他會採取行動維持我的現狀的。這很孩子氣,但是他的嘴唇是我會感覺到的最後一件美好的事情,我喜歡這個想法。甚至更令人難為情的是,有些事我永遠都不會説出來,我希望他的毒液毒化我的機體。這樣會使我以某種看得見、摸得着的量化方式屬於他。
但是我知道他會像膠水一樣堅持結婚計劃的——因為延期顯然就是他所追求的目標,到目前為止還是很有效的。我試圖想象着告訴父母這個夏天我就要結婚了,告訴安吉拉、本還有邁克。我不能,我想不出該説什麼話,這不會比告訴他們我要成為吸血鬼更容易些。而且我確定至少我母親——要是我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的話——會比反對我變成吸血鬼更極力地反對我結婚的,我一想到她那驚恐萬狀的表情就獨自苦笑起來。
就在那時,只過了一會兒,我就看見同樣古怪的幻影——愛德華和我坐在鞦韆椅子上,身上穿着另一個世界的服飾。在那個世界裏,如果我的手指上戴着他的戒指,沒有人會驚訝。在一個更簡單的地方,愛情的定義要簡單許多。一加一等於二??
雅各布打着鼾翻了個身。他的胳膊從睡椅靠背上滑落下來,把我緊緊地扣牢在他的身體上。
老天,他真的很重!而且很燙。沒過多久我就開始悶熱起來。
我試圖從他的胳膊下面溜出來,不要吵醒他,但是我得挪動一點點。他的胳膊從我身上落下來的時候,他的眼睛倏地一下睜開了。他猛地跳着站了起來,焦急不安地環顧着四周。
“怎麼啦?怎麼啦?”他迷惑地問道。
“是我,傑克,對不起我吵醒你了。”
他轉身看着我,眨了眨眼睛,還是很迷糊:“貝拉?”
“嘿,睡覺的傢伙。”
“噢,老兄!我睡着了嗎?對不起!我睡了多久?”
“只是過了幾個《艾梅里爾美食秀》,我忘記計算了。”
他又嘭的一聲重重地坐在我旁邊的睡椅上:“哇,我那樣真不好意思,真的。”
我拍了拍他的頭髮,想要理順這片凌亂:“別感到不安,我很高興你睡了一會兒。”
他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這些天我沒什麼精神。難怪比利老是不在家,我那麼令人感到無聊。”
“你很好。”我安慰他道。
“呃,我們出去吧,我需要四處走走,否則我又要昏睡過去了。”
“傑克,再睡一會兒,我很好,我會叫愛德華過來接我的。”我邊説邊拍拍El袋,結果發現我的口袋空蕩蕩的,“糟了,我得借你的電話了,我想我準是落在他車上了。”我開始自我解釋道。
“不!”雅各布抓住我的手,堅持説道,“別這樣,留下來。你還沒坐多久呢,我不敢相信我浪費了所有的時間!”
他説話的時候把我拖下睡椅,接着把我往屋外拉,經過門框的時候他低着頭走了出去。雅各布睡着的時候外面變得涼爽一些了;空氣冷得不合時令——肯定有暴風雨要來了,感覺就像在二月一樣,而不是在五月。
冬天般寒冷的空氣似乎讓雅各布更加警覺了。他拉着我在屋前踱來踱去,走了好一會兒。“我是個笨蛋。”他自言自語地咕噥道。
“怎麼啦,傑克?你只不過是睡着了而已。”我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我本想和你談一談的,我不敢相信會這樣。”
“現在跟我談吧。”我説道。
雅各布直視着我的眼神,看了一會兒,接着匆忙地看向樹林。看起來他差不多羞紅了臉,但是因為他皮膚黝黑很難説清楚。
我突然想起來愛德華離開我的時候説過的話——雅各佈會跟我説在他腦海裏大嚷大叫的內容,不管是什麼,我開始抿住嘴唇。
“瞧,”雅各布説,“我本計劃做得有些不大一樣的。”他大笑起來,聽起來好像他在嘲笑自己一樣,更順利些,”他補充道,我本打算慢慢來的,但是”——他看着烏雲,隨着下午愈來愈天近變得更加昏暗了——“我沒有時間慢慢來了。”
他又大笑起來,有些緊張。我們仍然慢慢地踱着步。
“你在説什麼啊?,我追問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告訴你一件事,而且你已經知道了??但是我想不管怎麼樣我應該説出來。這樣的話,這個問題就不會那麼令人困惑不解了。”
我站穩腳跟,他則停下腳步。我抽出手,胳膊交叉環抱在胸前。我突然確定自己不想知道他拐彎抹角想要告訴我的事情了。
雅各布眉毛倒豎,深邃的眼睛像陰影一樣黑黢黢的,凝望着我。
“我愛上你了,貝拉,”雅各布説話時聲音有力而篤定,“貝拉,我愛你,而且我希望你選擇我而不是他。我知道你不是這麼想的,但是我需要你知道事實,這樣你就知道你還是有選擇的,我不想因為錯誤的信息妨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