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田一耕助在中央線吉祥寺下了電車,按照立花勝哉教給他的路線走着,來到雙玉莊的大門前。看上去,這是一所新建的宅邸,金田一耕助一走進去,便看得目瞪口呆。
這雙玉莊是一座典型的西洋風格的建築,中央的平房有涼台,它的兩側連着兩幢二層樓的房子。因此,那中央的主建築彷彿受到兩翼的二層樓洋房的擠壓。
不過,使金田一耕助感到驚訝的並不是這種反常的建築風格。而是因為,當他剛進入大門,也許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的緣故,從兩翼的洋房二樓的窗口同時伸出了四個人的臉。
在他的對面,從右邊的洋房伸出臉來的是降矢木一馬與日奈兒少年。不,究竟是日奈兒還是月奈兒,金田一耕助分辨不了,不過既然與降矢木一馬在一起,就必是日奈兒無疑了。
在他的對面,從左邊的洋房伸出臉來的,不用説,是五百子夫人與月奈兒少年。
金田一耕助站住了,望望左翼,又望望右翼。他發現,比較之下,兩邊的情形竟是一般無二,禁不住嘴角上浮起了微笑。東海林龍太郎這個人,真是公平不倚呵!
可是,既然左右的建築是為日奈兒和月奈兒而造的,那麼中央的主房自然就是龍太郎自己的了。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緊張起來。
從左右兩翼的二樓望着他的人們當中,降矢木一馬親切地笑着,五百子卻是板着面孔。她仇視地對金田一耕助望了一會兒,便拉着月奈兒消失在窗户後面了。
代替她的,是家庭教師緒方一彥的臉。
金田一耕助向緒方一彥點頭招呼了一下,便一邊朝降矢木一馬和日奈兒兩人揮手,一邊朝正前方的正房走進去。
他留意了一下,發現從進大門的地方起,面向正面的主房與左右兩翼的樓房三個方向的甬道呈放射狀分散開來。
他剛剛在主房的正門前按了門鈴,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就從裏面打開了門。看來他是管家,穿着一套合身的西裝,給人的感覺是與在三崎的龍神館被殺的鄉田啓三有相似之處,也許同樣是龍太郎的老部下。
待金田一耕助報過姓名之後,他馬上説:“呵,等您好一會兒了。請,請進”説着,他把客人領進一間華麗的客廳。
“請稍待一會,主人很快就會來見您。”
領路的男人告退了,緊接着就進來了一個四十五、六歲模樣的人,他是個幾乎已經完全禿了頂的肥胖的紳士。他身高約一米八。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感到一陣淡淡的失望。
因為領路的人説過主人要見他,他曾感到一陣興奮,以為會見他的是東海林龍太郎,可是這個人顯然不是東海林龍太郎。降矢木一馬説過,龍太郎的身高有一米九。
“讓您久等了。我就是昨天給您掛電話的立花勝哉。”
畢竟是行伍出身,舉止態度很爽快,出言也很鄭重。
“呵,哪裏,倒是我來晚了。您説找我有事,請問”“呵,是呵,我正要説這個呢。”説着,他的眼睛暗淡下來了,“不過,在把事情説出來之前,有個人想和先生見見面請別擔心,跟我來一下,好嗎?”
説着,他自己先站起來,從一扇門走出去。
金田一耕助有點兒感到不安,但事到如今也不能拒絕了。
毫無辦法,他只得跟在立花後面,走進一所令人感到非常寬敞的建築。
走到最裏邊的一個房間面前,立花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是我。是立花。我把金田一先生領來了”於是,門從裏面開了,開門的是一位豔若桃李的女護士。
“病人怎麼樣?”
“哦,睡得很好。”
“呵,是這樣!可是,他説過想會一會金田一先生的。”
金田一耕助跟在立花後面走進去,只見一張豪華的牀上熟睡着一個男人,他那張臉,一眼望去,使金田一耕助渾身一陣冰涼。
那張臉雙頰深陷,眼眶下凹,鬍子拉雜,色如黃土。那分明是一副垂死的相貌。
“這,這是誰?”
“東海林龍太郎日奈兒、月奈兒兄弟倆的父親。”
金田一耕助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説:
“哪、哪兒不好呀?”
“癌症。喉頭癌醫生宣佈只能再活半個月了。”
自然,他們説話的聲音壓得很低,病人聽不見。可是,金田一耕助竟然受到如此大的刺激,覺得聽到的話彷彿在耳邊爆裂。
他的腦子裏浮現出兩個人的臉相,他們是剛才從左右兩翼的二樓的窗口伸出臉來的一馬與五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