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書房裏四面滿是挑高的書架,頂級櫻桃木的書桌前,女孩大聲哭喊着。
“悠悠,你聽我説──”
“我不依!我不依嘛!”
一得知於楷倫即將出國求學,程悠悠立即哭了。
她不理會於楷倫的誘哄,扔開懷裏的精緻刺繡抱枕,趴在他胸前,緊抓着他的襯衫,任性地哭不夠。
“悠悠──”於楷倫無奈地嘆息,不知道該怎麼勸她才好。才一説他要出國留學,她就哭成了淚人兒。唉!
“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離開台灣?”程悠悠淚眼汪汪地問他。
她實在是個漂亮的女孩!於楷倫忍不住讚賞地凝視她的臉龐。
她美麗但不豔麗,白皙的肌膚完美無瑕,粉雕玉琢,像陶瓷娃娃般精緻,天生淺褐的捲髮隨着她的動作搖晃,連流淚的模樣都美得讓人屏息。
“我……這是董事長的意思。”於楷倫只能照實回答。
“那我去跟爸爸説,求他別讓你走!”説着,程悠悠跳下皮製的電腦椅,想奔到客廳去找父親。
“不!別去──”於楷倫立即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這是董事長的一片心意,別讓我辜負他!”
正因為知道是程天義的心意,所以即便不捨,他也不願開口拒絕,否則他真要是説不,相信程天義也不會勉強,只是會很失望很失望。
他向來敬程天義如父如師,怎麼也不願讓這個待他極好的長輩感到失望。
“那該怎麼辦?”程悠悠淚眼汪汪地問。難道就這麼任他飛到千萬海里外的彼岸去嗎?
於楷倫無言,充滿情感的眼眸注視她,像在告訴她:你該明白我的為難。
“那麼,‘她’也會去嗎?”垂下眼皮,程悠悠咬着唇問。
於楷倫沒有裝傻,他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誰──劉鬱薇,他的女朋友。
“不,鬱薇不會去。”
聽了這句話,程悠悠稍微安心了,但她還是不捨。
“好,那我跟你去!”她下定決心,要為愛走天涯。
“別傻了!那你的學業呢?大學唸到一半,不念了?再説董事長也不可能答應的。”於楷倫憐愛地揉揉她的頭,心知肚明,程天義是絕不可能捨得讓女兒跟着他一起到異鄉吃苦受罪。
“那我怎麼辦?你就這樣丟下我不管了?”程悠悠抓着他的手臂,難過地問。
“我沒有不管你。”温柔的雙眸,自鏡片後打量她。“現在科技很發達,即使我離開台灣,我們可以經常通電話,或是每天用E-mail、MSN連絡,最近還有最先進的視訊軟體,可以透過鏡頭面對面説話。悠悠,網路的世界是無遠弗屆的!”
程悠悠不發一語,咬着小嘴,神情依然悲傷。
即使網路世界再怎麼神奇,也製造不了奇蹟,她同樣只能透過冰冷的熒幕看着他,既碰觸不到他,也聞不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連繫他們的,只有那條海底的電纜線。她不要這樣啊!
“我不要你離開……楷倫大哥,我不要你走!”想到傷心處,她未語先哽咽。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離開你,可是人生總有許多無奈。有時我們必須為了一個不得不達到的目標,放棄其他重要的人、事、物,這是無可奈何的。”
“可是我不要啊!”程悠悠不懂這些大道理,她只知道他要與她分開了。
“你乖!我答應你,一定每天寫信給你,而且每年都一定回來看你,好嗎?”於楷倫像誘哄任性的孩子般,耐心地哄道。
程悠悠望着他俊雅的面孔,嗓音輕顫地問:“楷倫大哥,在你眼裏,我是什麼呢?是妹妹?是朋友,還是──”情人?
最後一個選項是程悠悠最是渴望的,但是從來不敢問出口。
只怕一問,那道安全防線就會消失,他會立刻逃開,躲得遠遠的。
於楷倫頓了下,深深地望了她好一會兒,才笑着回答:“傻瓜!你當然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呀,若問我疼誰,有哪個人比得過你嗎?”
妹妹?只是妹妹……
程悠悠的眼眶又泛紅了。她的心意,他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明白呢?
“什麼?你的楷倫大哥要到美國去了?”
慕怡璇端着餐盤在程悠悠對面坐下,驚人的美貌與餐盤內起碼三人份的食物,引來眾人的側目。
“嗯,明天傍晚的飛機。”程悠悠毫無食慾地拿着叉子卷玩通心粉。
她貴為程氏企業的千金,或許有點小任性,但絕不嬌生慣養,每天中午她都跟兩位好友一起在學校的學生餐廳用餐,吃平價、大眾化的食物。
“那不是很好嗎?進修是對自己最好的投資。”柳香緹將只有幾樣簡單蔬菜的餐盤放在桌上,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
“可是我捨不得楷倫大哥。”好不容易才止住淚,程悠悠又紅了眼眶。
“好啦,別哭了,擦擦眼淚啦。”慕怡璇手足無措地遞來一條手帕。
程悠悠接過來,不客氣地擦眼淚、抹鼻涕,這時才發現,那是一條男用手帕。“這是?”
“那是他忘了拿走的。”慕怡璇平靜地道。
“忘了拿走?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又和男朋友分手了。”唉!
“又?”柳香緹忍不住翻翻白眼。“這是第幾任了?”
“第十六任,也是入學以來的第九任。”或許是交往過太多男朋友,或者是堅強的個性使然,慕怡璇的態度顯得很平靜,傷心也沒有太表現在臉上。
反觀程悠悠就不同了,她是很單純的人,心思全寫在臉上,根本藏不住心事。
真不知道她怎能暗戀於楷倫那麼多年,而他竟然完全不知情呢?
莫非……於楷倫比她們以為的還要遲鈍?真是令人費解呀!
“既然捨不得,何不追過去?”柳香緹是對男女情愛沒興趣,否則以她積極的個性,才不會讓所愛之人獨自飛往遠方呢。
“因為我不想讓楷倫大哥感到為難。”她顧忌的其實不是父親,而是於楷倫。
如果她執意跟去,父親也攔不住她,但是他可能會怪罪於楷倫,她知道他非常敬重她父親,如果她真的惹父親生氣,難過的不會是她,而是他。
所以為了他,她只能忍下這份不捨,放手讓他遠颺。
“不過幸好啦,他的女朋友沒有跟去,否則人在異鄉心靈寂寞,再加上朝夕相處感情加温,不擦槍走火才怪呢!説不定等他回國時,你就準備當小姑姑了。”柳香緹存心嚇她。
“你不要説了,楷倫大哥才不會這樣!”程悠悠捂着耳朵大喊。她不要這種事發生!
“香緹!你沒看到悠悠已經夠難過了?”慕怡璇警告地白她一眼,要她別再刺激程悠悠了。
“對不起嘛。”柳香緹吐吐舌頭,承認自己有點壞心眼。“既然愛就追去呀,窩在這裏窮傷心,也改變不了事實。”
“但是楷倫大哥不讓我去嘛!”程悠悠放聲大哭,柳香緹就是有辦法把人安慰得更傷心。
“好了好了!悠悠,你別哭了,你的楷倫大哥到美國去,他説不定比你更傷心呢!所以你要堅強一點,我想他到了美國,一定會天天數着日子等你去看他,別想太多。嗯?”慕怡璇像大姐姐般安慰她。
“真的嗎?楷倫大哥真的會期待我去嗎?”程悠悠眨着含淚的水汪汪大眼,認真地問。
“當然呀!你是他最疼愛的悠悠,他不等着你去,等誰去呢?”慕怡璇點點她的鼻頭道。她就是這麼天真可愛,任誰都想疼惜。
“是嗎?”慕怡璇的安慰讓程悠悠喜上心頭。原來楷倫大哥也會想她,而且期待她去……從未有過的堅定決心,霎時湧上心頭。
“好,我要振作起來!”
她一定要振作起來,那麼等她到美國去看他的時候,才能驕傲地告訴他,雖然想他,可是她沒有哭。
三個月後,利用中秋節假期,程悠悠狠心拋下殷盼她陪伴過節的父親,向學校多請了兩天假,提着簡單的行囊,飛往美國去找於楷倫。
然而到了美國才發現……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當程悠悠看見她以為不可能出現的人在眼前時,猛眨好幾次眼,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真的是她!於楷倫的正牌女友──劉鬱薇,她居然也追到美國來了!
“我當然是來看楷倫,畢竟他是我的男朋友啊!”劉鬱薇的笑容隱含着冷漠,她刻意強調“男朋友”三個字,瞎子都看得出這個富家千金喜歡於楷倫!
她的強調,讓程悠悠既傷心又嫉妒。
“而且──你大概不知道吧?機票錢還是你父親替我出的呢,他擔心我和楷倫分隔兩地,感情容易生變,所以特地送我這張機票。程董事長真是個體恤員工的好老闆!”劉鬱薇又搬出程天義對自己的支持,在程悠悠的傷口上再補一刀。
爸爸?!他怎麼可以這樣!程悠悠無聲地驚呼。
聽到程天義的名字,於楷倫臉色微微一變,黯淡悄悄籠罩他鏡片下的眼眸。
程悠悠望了眼面色為難的於楷倫,見他只是用一種祈諒的眼神看着她,什麼話都不説,她頓時覺得好難堪、好窘迫。
她不惜遠渡重洋來看他,但他卻沒有驚喜地張開雙臂歡迎她,甚至還冒出一個正牌女友來與她搶人。
她用眼神訴説着自己的委屈與難過。
見他們眼也不眨,彼此凝視對望,劉鬱薇滿心嫉妒,她故意走到兩人之間,粗魯地打斷他們默默無語的注視。
“不好意思!程小姐,楷倫的住處不夠大,而且我正好要住在這裏,所以恐怕沒有地方可以招待你了。”
意思就是,請她別來打擾他們。
“劉小姐,你恐怕誤會了!我沒有要住這裏,狹窄的地方我住不慣,所以我早就訂好了市區的飯店。”
其實她並沒有,但當得知他們要住在一起,那份嫉妒讓程悠悠如此賭氣説道。
“是嗎?這樣是最好的。”快滾吧,少來打擾我們!
“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去飯店CHECK
“等一等!”
走沒幾步,她身後傳來男人的叫喚聲。
於楷倫奔下階梯,幾乎是用搶的接過她手中的旅行箱。
“你住哪間飯店?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
話沒説完,他已舉手攔下計程車,將她及自己塞進車廂裏,然後請司機開車。
“於楷倫!”後頭,傳來女子的叫聲。
劉鬱薇怨恨的雙眼瞪着絕塵而去的計程車,小小的拳頭捏得死緊。
“你住哪間飯店?”
計程車上,於楷倫温柔地望着程悠悠,詢問她下榻的飯店。
一離開情敵視線,程悠悠剛才的氣勢與高傲都消失了,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的皮膚在斜射進車窗的路燈映照下,蒼白得近乎透明。
“我沒有訂任何飯店,我是説謊騙她的。”她垂着視線小聲回答,在他面前,即使羞愧,她也不需要偽裝。
於楷倫點點頭,沒有質問她為何在劉鬱薇面前撒謊,好像他早已瞭解。
“那我替你找間安全舒適的旅館,離我這兒近一點的。”
説完,他用英文向計程車司機説了些話,請他開到他所説的飯店去。
一路上,程悠悠一直望着窗外不看他。劉鬱薇也來到美國、還將留宿在他的房間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美國。
難道只為了看他們甜蜜親熱?
她懊惱又傷心,才剛踏上這片土地不到三個小時,她已經想回家了。
到了指定的飯店,計程車司機替程悠悠將行李提下車,於楷倫多付了些小費給司機,然後帶着程悠悠去櫃枱CHECK
替她辦好住房手續,他親自送她到房間,打點她的一切瑣事。
“義父常帶你出國度假,房間裏的設備你應該都會用。”雖然這麼説,他還是仔仔細細地把房間裏的每樣開關按鈕,全部講解一遍。
程悠悠坐在牀沿邊,默默聆聽着他的每項叮嚀。
“這個按鈕是調節温度的,那是燈光的控制鈕,還有洗澡時記得先轉開冷水,免得不小心被熱水燙到……如果餓了,樓下有餐廳,不過你一個單身女孩獨自行動太危險,還是打電話叫客房服務比較好……”
“我不是三歲小孩,我懂得照顧我自己,你回去陪你的女朋友吧!”程悠悠突然跳起來,咬着唇,把他推向門外。
“悠悠……”
“我不會把自己搞丟的!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害你被爸爸責罵!”
“悠悠,我不是那個意──”
話還沒説完,她已把房門關上,也把他的關心隔絕在門外。
望着那扇緊閉的門,於楷倫無奈地重重嘆了一口氣。
她很少這樣任性不講裏,可見他真的惹惱了她,讓她傷心生氣得不顧禮貌,硬把他推出門外。
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又在門前佇立了片刻,他才為難不捨地轉身離去。
劉鬱薇還在他的住處,他得先回去處理這個問題才行。
發覺外頭許久沒有動靜,程悠悠悄悄打開門,這才知道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
隱忍多時的淚,終於潰堤而出。
他真的走了!
深夜,於楷倫匆匆自借宿的同學住處,驅車趕往程悠悠投宿的飯店。
先前離開時,他曾把自己的行動電話號碼與二十元美金小費塞給飯店的門房,請他代為留意,如果程悠悠離開飯店外出的話,請他務必與他連絡。
十分鐘前,他接到電話,得知她獨自跑出去了,因為她是東方人個子嬌小,門房很容易就認出她。
一接到通知,他片刻不停地飛車趕來。
到了飯店附近的酒吧,他下車趕往通往地下室酒吧的入口處,快步跨下僅有微弱燈光照明的長階梯。
下到盡頭,他推開門,吵雜與喧譁頓時流泄而出。
撲鼻而來的,是瀰漫在密閉空間裏的濃重煙味與酒氣,雖還稱不上烏煙瘴氣,但也夠教鼻子過敏的於楷倫難受的了。
夜已深沉,但是流連在這兒喝酒的人還真不少,於楷倫找了一會兒,才找到混雜在高大西方人當中,那抹嬌小荏弱的身影。
一個甜美可愛的東方女孩,獨自身處在眾多男人聚集的酒吧裏,無疑像盤可口的甜點,落入飢餓的狼犬之中,這裏頭幾乎每個男人都想一口吞掉她,當於楷倫找到她時,她左右兩旁各坐着一個想釣馬子的高大老外,卯足了勁兒討她歡心。
“悠悠!”他語調低沉地喊道,有些不太高興,氣她竟然如此輕忽,讓自己置身於這種危險的環境中。
“楷倫大哥?”程悠悠慵懶地轉頭看他,對着他傻笑。
她喝了兩杯調酒,人雖沒醉,但是身體似乎使不太上力,感覺輕飄飄的。
“抱歉,兩位!”他捍衞地站在程悠悠身後,客氣但堅定地請兩頭大熊似的老外離開。
“你是誰?”兩名老外察覺到他是來破壞他們把馬子的程咬金,臉色可不怎麼好看,還有意無意鼓起肌肉壯碩的手臂,暗示他別來搶人。
“她的男人!”於楷倫掃了他們一眼,冷冷地問:“還有任何問題嗎?”
他理所當然的口語與氣勢,讓他們毫不懷疑他所説的是事實,兩名老外對看一眼,攤攤手,倒也很有風度地起身離開了。
於楷倫在程悠悠身旁空位坐下,無奈地望着她,嚴肅地沉聲責備道:“悠悠,你實在太不應該了!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自己跑出來呢?這樣的地方龍蛇雜處,只要有心,任何人都可以用不正當的手段迷昏你,進而傷害你。”
“那是我的事。”程悠悠卻噘起小嘴,故意扭開頭不理他。“女朋友大老遠來看你,你不在家陪她,跑來這裏做什麼?”
程悠悠也知道自己太大膽了,但還是故意裝得不在乎。
“你這樣到處亂跑,我在家怎麼能夠安心呢?”不被她嚇出病來就很不錯了。
“我説過,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他怎麼不説是因為想她、掛念她,所以才來的呢?
程悠悠生氣地端起剛才那兩位老外請的調酒,正想就口飲用時,身旁忽然冒出一隻大手,劫走了那杯酒。
“還給我!”她憤憤扭頭,冒火的大眼瞪着他。
“學生不能喝酒。”他柔性勸導。
“我已經成年了!”她抗議他老是把她當成沒長大的孩子。
“剛好成年而已,還是不準喝。”難得的,向來對她疼寵縱容的他,採取強勢的態度,不准她沾酒。
“我要喝!快把酒還給我──”她伸手去搶。
於楷倫閃躲着不讓她得手,最後沒辦法,也顧不了自己酒量差,仰頭一口就將酒喝乾,讓她想喝也喝不着。
“你怎麼可以這樣?”程悠悠更生氣了,為什麼她已經年滿二十歲,都有投票權了,卻還不能隨自己的意願喝酒呢?
為了賭一口氣,她又向酒保叫了杯酒,還是很烈的伏特加,存心向他挑釁。
而他也夠絕,酒一端上來,他同樣二話不説一口就喝掉。她又叫了一杯,他還是照喝不誤。
就這樣,她賭氣地叫了好幾杯酒,按照目錄什麼都叫,他則在酒一端上來就搶着喝掉,混雜的酒類特別容易醉,而於楷倫向來酒量不好,先是面紅耳赤,爾後頭暈,接着就──
砰!他竟然直接癱倒在酒吧的桌上,醉昏過去了。
“楷倫大哥!”程悠悠瞪大眼,驚聲呼喊道。
她不知道他怎麼了,急忙探身過去看,發現於楷倫整張臉紅得像關公,已經意識不清,而且還打着酒嗝,顯然是喝醉了。
她頓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後悔自己不該跟他嘔氣,亂叫那麼多酒,害他醉成這樣。
“他醉了,送他回去休息吧。”酒保見她茫然不知所措,於是提醒她。
“噢,好。”程悠悠如夢初醒,急忙起身去扶於楷倫,然而他雖瘦,終究是個大男人,她試了半天,還是沒辦法將他拉起來。
“我來幫你吧!”
最後是好心的酒保幫她把於楷倫扶到飯店,再由門房接手送回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