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旅社的職員對我說:“柯太太自加州乘飛機來,旅途有點不適,她通知不論什麼情況不要我們打擾她。”
我出示她給我的電報說:“她到這裡來就是來看我,這是她給我的電報,她要我儘快到這裡來見她。“
職員猶豫了一下,通知接線生:“給他接柯太太。”
過不多夫接線生說:“賴先生,請自己上去,319。”
我乘電梯到3樓,在319室門外敲門,柯白莎說:“進來進來。”
我轉動門柄進入室內,她在床上倚枕而坐,一塊溼毛巾敷在額上.臉上沒有化妝,臉上皮肉鬆松的兩側嘴角有點下垂,寬大的下巴更為突出。
“唐諾,”她問:“你有沒有乘過飛機?”
我點點頭。
“有沒有暈機?”
“沒。”
“我就暈機。”她說:“我以為這鬼東西一輩子也下不了地了。唐諾,親愛的,你幹了點什麼鬼事?”
“不少。”
“我也承認你一定幹了不少事,你給偵探讓好多免費廣告,案子也完全破了。”
我給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
“不!不要坐那兒,我一轉頭就會暈,到這裡來,坐在床腳邊——就這樣好一點,唐訥,你還愛那女孩嗎?”
“是的。”
“你這樣做為的是愛她嗎?”
“一半是為了她,”我說:“另外一半就是想打敗那些思想落伍沾沾自喜的律師。他們自以為了解法律。其實真是一知半解,當初我亦曾提出申冤,冤情調查的人認為我有這種想法是因為我對法律瞭解不多,法律教育基礎不佳,他們根本沒有把這可能性研究一下,直覺以為一個人謀殺了另一個人,就是不可能用法律漏洞不受處分,他們直認我在胡說,我就是要給他們看看。他們要暫停我行業,我就自己打出知名度來。”
““除這一招之外,還有沒有諸如此類的鬼名堂?”
“還有不少。”
“唐諾,點枝煙給我。”我點枝煙,放進她嘴唇。她深深吸一口說“你我可以相處很久,你有腦子一你這小子,但是你的毛病是太沖動,還會搞些什麼騎士救美人這種幼稚行為,像你這種年齡女朋友還有得交,不要見到一個就咬住不放,聽我柯白莎話沒有錯,不過你腦子很好,思維很細緻,告訴我!你怎麼會把內情想通的。”
我說:“回頭想來,實在非常簡單有人聽到槍聲通知警方,警方在艾瑪離開公寓很久後才來到現場,我想到那報警的人聽到的一定是第二次的槍聲。而第一次的槍聲根本沒有人聽到,彈夾可裝七顆子彈。韓莫根之被殺一定正如警方所言,他在開門外逃,而且是立即死亡。所以倒下來的位置應該正好擋住開門位置。赫艾瑪沒有移動屍體,她只是開門逃了出去,孔威廉一幫是有組織,吃角子老虎營利更需不少人參與。韓仙蒂的保險櫃有不少現鈔。韓莫根和韓仙蒂都不希望有人知道這件事。赫艾瑪躺在仙蒂床上,有人要掐死她,掐她的人有長指甲,我注意到阿利有修長而細的手指,精心修剪過,指甲是較尖長的。韓仙蒂要是死了,當然不再有離婚訴訟,韓莫根一度的確扮阿利騙過了孔威廉,但孔不是傻子,他修理我時也想出了箇中奧妙,所以後來你去找他時他不太在乎,這正表示他從我在旅社中能送達傳票,想通了阿利和莫根的關係,那時他已把莫根盯緊了。孔威廉一幫人中,那一位受傷了?”
“法萊,”白莎說:“艾瑪的一槍打中他左上臂,老天,你是不是一切都知道了?”
“沒有,”我說:“我早在應徵時告訴過你,我個子不夠大;不能和人打架,我必須多用腦筋,我養成了深思和組合的能力。”
她說:“你本來可以憑想到的事實破案,何必把自己拼命牽涉過去,想想你冒了多少險,不過你給了我太多的廣告宣傳,親愛的!你還真行。”
我說:“你倒說說看,我自己不牽涉進去又有什麼辦法破案?那把槍是把燙手貨,而且直接和我有關,假如我把實情告訴警方,他們能相信嗎?尤其艾瑪一直自以為殺了人了。我說什麼空想的理論,警方只會以為我是為了脫自己的罪或脫艾瑪的罪而捏造出來的。”
“孔威廉怎麼回子事?”
“那也簡單,孔威廉知道白京旅社是監視重點,他安排了一個內線,因為只有僕役頭知道我所有行動,所以僕役頭是他的內線絕不會錯。他們決心陷害我,給我一把燙手的槍.又叫法萊打了我一頓,我告訴孔先生我不會放過他、你看,6月債還得多快,我要直接告發不會產生效果,但是我自白受他指使殺人,就叫賊咬一口,入骨3分,警方不能不深入調查他。”
她笑了。她說:“沒錯,唐訥,這一口咬得太深,假如你在加州你一定滿意這一口的結果,有了你的自白,警方就合法的修理孔威廉.其實警方早有情報,但苦無證據不便魯莽,有了你自白的藉口。警方把他帶回局裡修理,只因他漏出一點與韓莫根有關,警方拼命追他堪城的案子,他是死定了一,這案子真辦得好。唐諾!下去給我買瓶酒來。”
“我要一點公款用用。”
“韓仙蒂給你那麼多錢在哪裡?”
“藏起來了,壞不了的。”
“有多少?”
“未經同意,恕難奉告。”
“大概有多少?唐諾。”
“恕難奉告”
“一萬元。”
“實在恕難奉告。”
“親愛的,你把它藏哪裡了?”
“奪金的地方。”
“唐諾,好孩子,你要記住,你是替我工作的。”
我說:“是的,尤其是財源方面言來,事實上我還欠你點錢,計程車費,是嗎?”
“沒錯。”她眼都沒眨一下“9毛5分,發薪時自動扣除。不必掛在心上,已經記在你薪水帳戶借方項下了。”
“還有件事,”我問:“何醫生是什麼人?真是仙蒂的情人嗎?”
“是的,”她說。“他們把韓莫根套牢了,他既自稱是仙蒂哥哥,只好眼睜睜看仙蒂和冒牌何醫生當他面眉來眼去。他更不敢露出一點做丈夫的脾氣,怕孔先生榨光他的錢又送他回老家。”
我說:“仙蒂倒真會趁火打劫。”
“不惜,唐諾,弄點酒來,怎麼樣?”
“弄點錢來,怎麼樣?”
她伸手向皮包。
“你一個人飛來的?”她在摸索搬弄零票時我問。
“怎麼可能?”她說:“柯白莎要旅行時先要抓個大頭一起走可以付款,再不然有僱主可以開公帳,不是一個人來的。唐諾,我帶了我們的僱主來了;她在隔鄰房裡,她還不知道你已經來了,她一直在說起你——一路都在說,老天,我暈得快死,而她一直嘮叨你。”
“韓仙蒂?”我問。
“當然不是。”她說,用頭和嘴唇比一比與鄰間相通的門說:“仙蒂只會當面表演,你一離開早就忘得乾乾淨淨。”
我走過去打開門,赫艾瑪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她看到我立即站起來,眼睛發亮,嘴唇半開著。
“買酒的錢在這裡,唐諾,”柯太太說:“不要太激動,老天知道你1毛錢也沒有,還養不起一個家,你還欠我9毛5分計程車錢!”
我走進艾瑪的房間,用腳跟踢上了那道相通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