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門連太郎和宇津木慎介之間很快就約定好:
宇津木慎介暫時不把多門連太郎交給警方處置,而多門連太郎雖然避開警方的逮捕,但卻必須在新日報社的監視下過日子,新日報社日後也可以獲得這則消息的獨家報道權。
兩人達成共識之後,宇津木慎介立刻撥電話向新日報社報告這件事情,並要求報社再派一名記者來輪流看守多門連太郎。
為了和那名記者接應,宇津水慎介便和多門連太郎一起離開戲院。
可是當宇津木慎介在戲院門口碰到等等力警官時,他實在大吃一驚。
新聞記者——特別是像宇津木慎介這樣第一線的記者,到達犯罪現場不但不搶新聞.反而迅速離去,這可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經驗老道的等等力警官當然不會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所以,宇津木盡善慎介很擔心等等力警官會把他叫住,或者派刑警在後面跟蹤,直到他遠離戲院一段距離之後,才稍微放下心來。
“哈哈,所謂做了虧心事,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剛才我非常緊張,就怕他們叫住我,問你是什麼人。”
“你認識那位警官?”
多門連太郎聲音低沉地問宇津木慎介。
“嗯,他是等等力警官,也是警政署有名的老狐狸。他跟我們一方面暗中較勁,一方面又是哥倆好,不是我們先搶到新聞,就是他捷足先登。”
在宇津水慎介的帶領下,多門連太郎默默地走在人行道上靠裏的一側,突然,他回頭問宇津木慎介。
“宇津水先生,今天晚上被殺的是那個胖子嗎?”
“嗯,不知道是不是被殺,只知道他口吐鮮血死了。我想他大概是服下氰酸鉀吧!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刻意跑到戲院自殺,所以我看八成是被殺……”
“老實説,今天晚上我真想扭斷那傢伙的脖子!”
多門連太郎哺哺自語地説道,宇津木慎介不由地吃驚地看着他。
“喂,等一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難道是你下的毒?”
“當然不是我。”
多門連太郎停了一會兒才説:
“可是我剛才也對智子説過這些話,這會兒或許已經傳進等等力警官的耳朵裏了,而且……而且我的坐位又是在胖子的後面。”
宇津木慎介再度一臉驚惶地看着對方。
“喂,多門先生,你到底在説些什麼?”
“我……我開始覺得事情大有蹊蹺,或許那個刻意隱藏身份,卻三番五次把我找出來的人,並不是對我有好感,而是故意要整我……否則,我怎麼總是會和殺人案件發生牽扯!修善寺發生命案時,也是這個樣子……”
宇津木慎介突然不安起來,他神色慌張地看看四周。
“喂,多門先生,既然你曾經告訴別人你想殺那個胖子,那麼現在就不能再磨磨路蹭了,説不定警方待會兒就會追上來的,咱們還是趕快逃之夭夭吧!”
宇津水慎介説完便加快腳步,多門連太郎也毫不猶豫地加快了腳步,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叫:
“等一等,等一等,這位大哥!”
在後面叫喊的女人一來到宇津木慎介身邊,立刻嬌滴滴地説:“大哥,那個人有什麼好?你不如來喜歡我吧!”
“什麼?”
宇津木慎介轉頭看着那女人,突然間,他感覺到一個硬梆梆的東西正抵住他的左腰。
那女人穿着綠色的風衣,她的右手在風衣的口袋裏握住槍,直接抵住宇津木慎介的左腰。
“你、你這是幹什麼?”
“只希望你放了那個男人。”
“什麼?你在開玩笑嗎?”
“喂,大哥,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為了這個人,殺兩三個記者對我來説根本不算什麼。總而言之,只要你離開這個人,我就跟你走,當你的人質。大哥,你説好不好?”
宇津木慎介看了一眼聲音漸漸高亢的女人,並感覺到抵在腰部的槍動了動。
眼前這個女人不但臉色慘白、表情扭曲,就連淚水盈眶的雙眼都因心意已決而閃閃發光。
宇津木慎介不由地鬆開拉住多門連太郎的手臂,多門連太郎很快走開五六步遠,然後對他説:
“宇津水先生,很抱歉我沒有遵守約定。不過我只是暫時獲得自由,因為我還有事要辦,等我弄明白一切之後.一定會去新日報社拜訪你。阿燻,不要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哦!”
站在宇津木慎介身邊的女人,那個阿燻含着淚點頭。
“等一等!”
宇津木慎介本想追上前去,但左手拉住他的阿燻,又用握在右手的槍抵住宇津木的腰。
“難道你不認識這玩意兒?”
這時間多門連太郎已經跑了五六米遠,緊接着有一輛汽車從後面追上來,一個男人從車內探出頭來。
“連太郎,快上車!”
“咦?”
這件事就連多門連太郎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只見他吃驚地位立在原地,一直盯着對方看。
“啊!是你,王……”
多門連太郎指着車裏的人不知道説了些什麼,車裏的人馬上喝道:
“笨蛋!什麼都別説,快上車!”
“是!”
多門連太郎點點頭,踉踉蹌蹌地走了兩三步才開門上車。他一坐進車內,汽車便立刻呼嘯而去。
宇津木慎介茫然地目送車子駛去,而挽着宇津木慎介手臂的阿燻,眼裏也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過了好一會兒,宇津木慎介才轉頭問阿燻:
“你認識剛才車子裏的那個人嗎?”
“不認識,我從沒見過那位先生。”
“喂!那麼你也該把那個危險的東西拿出來了吧!”
“嗯。”
阿燻乖乖地把小型手槍交給宇津木慎介。
“你説你要當人質的。”
“是啊!如何處置,任君決定!”
“哈哈哈,你真是個好女孩!”
兩人宛如戀人般手挽着手,默默漫步在夜深人靜的大街上。
或許是戲院散場的緣故吧!此時人羣開始如潮水般穿梭在兩人身旁,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剛才街頭上演的“逃亡插曲”。
不過,寧津木鎮介知道,剛才用車子把多門連太郎帶走的人,正是前衣笠王爺——也就是現在的衣笠智仁。
金田一耕助面對着衣笠智仁。
“事實上,我應該早點來拜望您才是,只是一直鼓不起勇氣。今天為了智子小姐,我不得不來向您請教一些藏在心底的問題,若有失利之處,還請您鑑諒。”
“你是從加納那兒聽説我的事吧?”
衣笠智仁嘴上雖這麼説,臉上卻看不出絲毫不安的神色。或許他早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表現得如此穩重。
“不,加納律師什麼都沒説,是我在進行各項調查時聽到您的大名,因此才知道的。而且前天晚上我還在劇院裏見過您,不是嗎?”
衣笠智仁微微眯起眼睛,他對於這件事並沒有做任何解釋。
衣笠智仁的住處坐落在澀谷松濤,除了長年服侍他的老傭人之外,只剩幾名僕人。
他近年來的生活主要是栽培蘭花,從金田一耕助目前所在的會客室看過去,不難看見對面的温室裏栽種了各種珍奇的蘭花品種。
今天是戲院發生命案的第三天,金田一耕助因為命案疑雲重重而百思不解,只好下定決心前來拜訪衣笠智仁。
他原以為這次登門拜訪,衣笠智仁不是樣稱不在家,就是讓海己吃閉門羹,沒想到結果卻出人意料之外;衣笠智仁不僅在會客室接見他,而且還答應和他單獨會談。
“您身份特殊,我也能理解您不想在公開場合露面的心情。但是我們卻不能任憑的案發生而坐視不管,所以,我想請教您一些問題。”
“是的,我們不能再讓兇手逍遙法外了。”
衣笠智仁神情黯然地附和着金田一耕助的話。
“關於這件事,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會毫不保留地告訴你。可是正如你剛才所説,我並不想站在大眾面前,我希望自己的名字不要出現在報章雜誌或任何媒體上……”
“這一點請您放心,我絕不會泄露您的秘密。”
“謝謝你。”
衣笠智仁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注視着金田一耕助,不久微微一笑。
“你對我的事瞭解多少?”
“嗯,七八分吧!你是智子小姐的爺爺,不過由於你不能公開表明自己的身份,又希望能儘早見智子小姐一面,於是私下化裝、易容前往修善寺。”
“沒錯,沒錯。然後呢?”
“接下來的部分只是我自己的推測,如果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多包涵。您不中意大道寺先生為智子所挑選的未來夫婿人選,所以另選多門連太郎,並且希望他能和智子小姐結婚?”
金田一耕助一説完,衣笠智仁立刻眯起眼睛,表情吃驚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説:
“金田一先生,大道寺是不是也注意到這件事了?”
他顯得非常不安。
“不,我想他大概還不知道吧!當然,他是個聰明人,自然會對多門連太郎這號人物起疑心,只是他似乎並不知道這一切全是您策劃的。
“衣笠先生,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您不中意大道寺先生的人選,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呢?”
“我當然告訴過他,可是大道寺卻不肯接受我的意見。如果大道寺非要堅持的話,我自然也沒有可能説服他;畢竟從法律上來説,大道寺是智子合法的父親,而且戰後他也幫了我不少忙,所以我實在不便勉強他。”
衣笠智仁黯然神傷地説:
“可是,像大道寺這麼聰明的男人,為什麼會選擇那些人呢?我已經詳細調查過他們了,那三個人全是一些泛泛之輩。雖然他們的家世背景都還不錯,但這幾個人的自身條件只能算是中等,如此聰明的大道寺,為什麼會挑出這樣的人選呢?”
衣笠智仁臉上露出淡淡的怒容,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原來如此,那麼,那位叫多門連太郎的青年……”
金田一耕助的話似乎並沒有傳送衣笠智位的耳朵裏,只見他仍舊語氣激動地説道:
“金田一先生,你聽我説,我已經是個無依無靠的老人了,對我而言,智子是我惟一的心肝寶貝。
“智子的家庭教師神尾秀子總會在每年智子生日的時候,把智子的照片寄給大道寺,而大道寺也都會把那些照片轉交給我,我看見一年一年長大的智子越來越像智詮,對智子的愛也越來越深。
“可是就因為我的身份特殊,所以才一直不敢和她相認,因為我不願意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對象。
“幸好大道寺願意把智子接來東京,至少讓她離我比較近些,而我也可以隨時看見她健康活潑的樣子,這對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説,已經是很大的安慰了。”
衣笠智仁眼中噙着淚水,金田~耕助一想到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皇室貴族如今孤寂的境遇,也不免感到有些悵然,心酸。
衣笠智仁繼續説下去。
“智子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所以對於她未來夫婿的人選,我實在無法保持沉默。我很痛苦,也很煩惱,如果我就這麼放任不管的話,智子勢必會從那三個人當中挑選一位作為將來結婚的對象。
“因此我才決定瞞着大道寺,另外找一個候補人選。如果智子最後選擇這一位的話,相信大道寺也無話可説。而我中意的人選就是多門連太郎。”
“多門連太郎”這個名字似乎帶給農笠智仁温馨的感覺,只見他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多門連太郎究竟是何方神聖?老實説,他的爺爺曾經是我的家臣,他原性日比野,但後來繼承母姓,所以改性多門。多門連太郎的爺爺曾經擔任外國公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因為這層關係,連太郎自幼便經常在我家出入。
“我看着他長大,深深覺得他有大將之風,雖然連太郎的父親年紀輕輕就去世了,還來不及在世間揚名立業,不過我想連太郎將來長大之後應該也會像他爺爺一樣,成為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最後一次見到連太郎,是在他即將投筆從戎的時候,他來我這兒跟我辭行,並且説他的志願是當一名特工隊隊員,沒想到就在他決定為國捐軀之前,大戰結束了。
“這件事情讓這個容易傷感的年輕人更加頹喪,他心中原有的滿腔熱血都幻化成空,留在世上的就只剩一個空軀殼了。因此,他在戰後開始過着頹廢、麻痹的生活。
“我早就有意選他當智子的終生伴侶,可是後來卻聽説戰後的他過着那麼荒誕的日子,當時我真的非常憤怒、悲傷和絕望。
“後來我反覆思量,總是很難相信這個具有高貴氣質的男孩會從此一蹶不振,我想,他總有一天會重新站起來的,而且,他非站起來不可!
“就這樣,我決定給他這個機會。我想借着智子的力量去解救連太郎,同時也借連太郎的力量去救智子;但是我不能跑到幕前指揮一切,再説我也不想讓連太郎知道我就是智子的爺爺。所以我才選擇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撮合智子和連太郎。”
(雖然衣笠智仁所採取的方法有些招人非議,但是如果考慮到他本人特殊的身份,以及不想被大家議論的心情,和多門連太郎戰後的行為的話,或許就可以理解衣笠智仁何以會選擇這種奇怪的方法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因此您讓多門先生住進松籟莊飯店之後,自己也想親自前往看着結果如何。”
“是啊!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我真正的目的是想見智子一面。”
“您喬裝易容是為了不讓松籟在飯店的員工,以及多門先生認出是您。可是我不明白,像您這種身份的人怎麼會易容的那樣好呢?”
聞言,衣笠智仁的眼尾笑得幾乎都要擠在一塊兒了。
“那是大道寺教我的。”
“大道寺先生?”
金田一耕助吃驚地睜大雙眼。
“是啊!我想早一點見到智子,但是因為松籟莊飯店的員工都認識我,所以感到很無奈。大道寺知道我的難處,於是就告訴我化妝易容的方法,他還幫我準備了一項假髮和假鬍子,又教我如何化妝。
“由於學生時代的大道寺曾經參加過話劇社,也曾經在舞台上表演過,所以他對化妝技巧挺在行的。”
“您之所以逃出松趕在飯店,是為了怕被警方調查出真實的身份吧!”金田一問道。
“是的,如果我沒有易容,當然不用顧慮什麼,可是就因為當時我化妝易容,所以才擔心接受警方的調查。”
“你看到遊佐先生的屍體了嗎?”
衣笠智仁點點頭。
“你走進鐘塔的小房間裏面做什麼?”
“不,我沒有走過去。我住在松籟在飯店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在頂樓散步,那天晚上我照例爬到頂樓時,發現小房間裏似乎有燈光。因為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所以我以為有人在那兒,便推開門往裏面瞧。”
“那麼,你並不知道那具屍體究竟是誰嘍?”
“不,我知道。因為當時那個男人背對我靠在牆壁上。”
“什麼?你説他是站着的?”
金田一耕助突然覺得腦袋快炸開了,眼前也迸射出一堆火花。
“可是,可是……智子小姐發現遊佐先生的屍體時,他不是倒在地上嗎?”
“哦,我關上門的時候,那具屍體似乎因為門的震動而倒下。當時我聽到一聲巨響,於是再度把門推開一道小縫往裏面瞧,只見那個男人已經倒在地上了。”
金田一耕助全身不禁感到一陣戰慄。
(啊!這是怎麼回事?如果農笠先生的話屬實,那麼之前的推論不就出現漏洞了嗎?)
金田一耕助一直認為遊佐三郎遇害倒下來的時候,是因為自身的力量而撥動了時鐘的報時開關;又因為時鐘九點十五分的時候沒有報時,九點三十分的時候才報時,因此認定兇手行兇殺人的時間是九點十五分以後的事,並且根據這條線索來進行不在場證明的調查工作。
但是剛才聽了衣笠智仁的談話,金田一耕助這才發現遊佐三郎遇害的時刻和報時開關撥動的時刻一點關係也沒有。
金田一耕助實在太吃驚了,以致許久都説不出話來。
看來先前他在松籟莊飯店所做的不在場證明調查表,根本就毫無意義,所有的偵查工作也全弄錯了方向。
想到這裏,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十分沮喪。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虛弱地打破沉寂。
“那麼,多門先生現在有什麼打算?”
“你是説連太郎有什麼打算?”
“不,我的意思是説,他總不能躲一輩子吧?我知道您在從戲院回家的途中,用車子把多門先生接走了,所以他現在應該在您這兒。”
衣笠智仁目不轉睛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半晌之後,終於苦笑道:
“唉!真拿你沒辦法。是的,我的確把他帶回家裏,而且還對他曉以大義。我把智子的事全都告訴他了,他聽後非常震驚和感動,並且在我面前發誓悔改。金田一先生,我保證他和這次的事件完全無關。”
“這個我知道,可是今天……”
“他不在家。我沒騙你,他真的出去了。”
“去哪裏?”
“去九十九龍馬位於青梅的道場。連太郎説那個男人非常可疑,所以打算去調查一下。”
金田一耕助聽了,不禁產生一種難以形容的奇妙預感。
金田一耕助離開衣笠智仁的住處,回到家的時候,正好收到神尾秀子寄來的限時包裹。
他打開一看,發現是前幾天在戲院裏看到的編織符號所編織出來的成品。神尾秀子另外還附了一張紙,把複雜的編織符號做出各種排列組合,製成日文片假名的五十音閣。
金田一耕助專注地看着這些符號,這時,正房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女服務生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金田一先生,櫃枱有您的電話。”
“我的電話?誰打來的?”
“一位自稱是等等力的先生,他説有很緊急的事。”
金田一耕助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不好的預兆,連忙衝往櫃枱。
“警官,我是金田一耕助,請問有什麼事?”
“啊!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的語氣似乎有些顫抖。
“你知道九十九龍馬位於青梅的道場嗎?”
“我只知道他的道場在那裏,不過沒去過。有事嗎?”
“嗯,那裏好像又發生事情了。我們正準備前往,如果你方便的話,一塊兒去看看吧!”
“知道了,我立刻出發。可是究竟是什麼事呢?”
“去了就會明白的。我們也急着出發,不多説了。”
電話那頭傳來等等力警官猛然掛上電話的聲音,但金田一耕助卻依然愣愣地握着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