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傳來幾聲蕭春山的咳嗽,幾百道目光不禁齊刷刷地向他逼
來。
只見蕭春山站了起來,腳下不丁不八,對着滿寺僧人合什行了一禮,道:諸
位師父不必再護着我了,我隨他們去罷。
蕭施主,你人誰不愛生,慧覺不敢相信這是蕭春山親口説出來的。所
有的人,忽然好象同時中了妖法般,全部一動不動的驚呆在那裏。
蕭春山笑了一笑,道:我是自願跟他們走的。天地之氣,暖則生,寒則殺,
不隨人的意願而改變。説罷一瞥林秋水,林秋水忙躲避他的目光。
慧覺道:既然施主其意已決,我們也不敢勉強。雖然我們施全力把你從死亡
懸崖上拖回來,但是,你身上的傷太重,我們蕭春山道:我自己的身體狀
況,自己心裏最清楚,不管怎麼樣,都要多謝大師們的再造之恩。説罷又是一禮。
張天德叫道:蕭春山,你沒那麼好心會主動跟着我們走。説!你到底想幹什
麼?是否仗着武功高,想籍機探得我等同盟地點,然後將天下英雄一網打盡!蕭
春山無語。
慧覺道:蕭施主九死一生,命懸一線,這條命也是剛剛撿回來的。他若再動
武,非死也要重傷。道陵師太哈哈大笑道:好!他如今已是一個廢人,根本不
足為懼。只是他主動跟我們走,一定沒安好心,我們且看看他葫蘆裏賣什麼毒藥!
蕭春山把乾淨衣服拿在手上,踏步走出門外,眾人都緊跟着,慧覺便吩咐手下
弟子清理戰場,誦經超度戰死的亡靈。宋怡龍見他們快出來了,怕吳清海怪罪,忙
又躲遠了些,靜靜觀察。
蕭春山就這麼一直前行着,直到行至寶陀寺的山門前,有一塊佔地十五畝的池
塘,稱為海印池。海印池三面環山,四周古樟參天,池水為山泉所積,清瑩如玉,
池中本植滿蓮花,但此時秋天,蓮花皆已枯敗。
因先前的拼殺,蕭春山的皮膚上濺滿了無數人的鮮血,便撲通一聲,跳下
池塘,把身上的血漬洗乾淨。岸邊的池水不深,剛好沒到胸前。
眾人皆在十步之外靜靜看着,他們都是滿身鮮血,雖黏得慌,卻無一人敢與蕭
春山同浴,可蕭春山的泰然自若,更增了幾分神秘。
蕭春山望林秋水笑道:姑娘,這池塘又叫放生池,原是佛家信徒在此放生的
地方,你我的身軀之上附着死去亡靈的鮮血,他們不得超脱,不如我們幫其在池塘
中超脱,如何?
林秋水一愣,望了望師父,師父不置可否,她便一咬牙,走了過去。張天德叫
道:師妹,別聽信那大魔頭的胡言亂語!林秋水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一股魔力
牽引她過去,還是箭步一躍,跳入池塘,與蕭春山隔着丈許遠。池水好涼,林秋水
使勁把血漬洗去。
兩人洗着洗着,身上的鮮血皆已溶入池水裏,紅色慢慢變淡變無,
蕭春山笑了笑,向林秋水蕩了過來,林秋水一驚,叫道:你幹什麼?不要過
來!眾人忙衝到岸邊,就要發難。蕭春山停了腳步,一躍躍至岸上,林秋水也跟
着躍出水面,回到岸上。張天德忙脱下長袍,道:師妹,冷吧,來。替林秋水
披上,林秋水道了一聲謝。
蕭春山莞爾而笑,道:多謝姑娘肯屈身相伴,適才你我共在池中之時,我替
姑娘許了一個願望。林秋水叫道:誰要你的願望,你這大魔頭還會安什麼好心?
蕭春山問道:姑娘想知道嗎?林秋水道:不想!蕭春山又一笑,道:姑
娘説得對,願望一説出口,就不靈了。林秋水把頭扭了過去。
蕭春山深深地望着池塘,道:我記得,當年我和你姐姐每當盛夏之際,就到
這裏來看蓮花。那時,池中荷葉田田,蓮花亭亭,襯映着古樹、梵字、拱橋、寶塔
倒影,構成一幅十分美妙的圖畫。夏日月夜到此,或風靜天高,朗月映池;或清風
徐徐,荷香襲人,更是一番良辰美景,令人流連忘返。嘆了一聲,道:可惜,
現已看不到荷花了。林秋水聽得淚如雨下,默唸着:姐姐,姐姐
道陵師太怒道:大魔頭!你除了想輕薄我弟子、惹她傷心之外,還要做些什
麼,不如一道做了吧!蕭春山道:我該做的,都已做完,可是,我卻從未輕薄
過她。在我離開這個島嶼之前,先要拿上我的劍,它是不能和我分開的。張天德
早就想見一見聞名天下的碎心劍了,喜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
這時,慧覺大師走了過來,道:蕭施主,三個月前,你將碎心劍刺入龍壁,
已釀成大禍,如今卻要將其拔出,恐怕妖孽橫生,天下大亂啊!眾人都聽得膽寒,
好像有大禍降臨,忙側耳靜聽。蕭春山沉聲道:我放出了妖孽,就該我負全責,
讓它死在碎心劍下。慧覺大師連説兩個好字,再不多言。
蕭春山換上了乾淨衣裳,頭戴四方平定巾,衣衫用玉色布絹為之,寬袖皂緣,
皂絛軟巾垂帶。望着山下黑漆漆一片,一陣陰風襲來,令人毛髮豎立,密密的樹林
更像是魔鬼的利爪。
一行人便跟着蕭春山,順着羊腸也似的山道下山了,各人打着各人的主意。林
秋水也要跟去,慧覺道:姑娘留步,我有話要對你説。林秋水問道:不知大
師有何教誨?慧覺道:你姐姐生前與我熟識,你想多聽些她的故事嗎?林秋
水驚道:當然想啊!大師快些告訴我。
道陵師太聞言,也扭轉了腳步。慧覺道:師太也有興趣?道陵師太一愣,
隨後説道:你留我弟子在這裏,誰知安沒安好心,我當然要留下。慧覺道:
難道我出家人,師太也信不過?道陵師太臉一紅,哼了一聲,帶着張天德與李
玉秀跟上蕭春山了。張天德留戀林秋水,滿臉依依不捨。
蓮花池上築有三座石橋,中間一座稱平橋;北接寶陀寺中山門,中有八角亭,
南銜御碑亭。卸碑亭、八角亭、寶陀寺古剎建在同一條中軸線上。古石橋橫卧水波,
遠處聳立着一座佔和,疏朗雄偉中透出股秀靈,軸線將池一分為二,成為東西蓮花
池。
慧覺和林秋水在八角亭內的石凳上安坐,周圍設有古色古香的石雕欄。
慧覺道:蕭施主曾經有恩於寶陀寺,你可知道?林秋水道:略有所聞,
五年前,東瀛有位武士叫作冢原卜傳,妄想稱霸中國武林,欲先將普陀山佔領,變
為侵佔中國武林的根據地。幸得蕭春山奮力搭救,故你們感激他,將蓬萊仙島讓於
他居住。
慧覺道:那冢原卜傳的刀法深不可測,師從冢原土佐守安乾的天真正傳神道
流,將冢原家家傳的大刀術與長威齋的神道流融合而創鹿島新當流,講究純粹的
一擊必殺之刀法。我看天下之間,也只有蕭施主堪與其匹敵。
林秋水道:只是我不明白,蕭春山不是殺人如麻嗎,為什麼還要救你們?
慧覺道:因為他喜歡蓬萊山的美麗和寧靜,不希望被外族佔領和破壞。你姐姐,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跟蕭春山相識相愛的。
林秋水問道:我姐姐怎麼會愛上這個大魔頭的?慧覺道:雙方激戰時,
你姐姐不慎落水,被蕭春山所救,一來二去,就擦出火花了,具體如何,老衲就不
得知了。姑娘,你也是東瀛人士嗎?
林秋水搖搖頭,道:不,師父説我們的父母都是中原的農民,被倭寇所殺,
師父把我抱至天山收養,姐姐被一個好心的東瀛人抱到日本。我們姐妹倆從未見過
面,剛聽見姐姐回來的消息,可姐姐卻和那個大魔頭好上了,我想找她,又不敢。
我當時真恨姐姐,可是現如今,卻再也見不到姐姐了。説得臉上佈滿愁雲。
慧覺道:不對啊,你姐姐稱冢原卜傳為父親,而且兩人從相貌上來看,也像
父女,這卻是從何説起?林秋水聽得大吃一驚,不自禁地摸了摸手臂。慧覺道:
姑娘手臂痛嗎,先前打鬥負了傷?
林秋水被其一問,腦中麻木,反射性地站了起來,支吾道:不,我,我,大
師有所不知,姐姐稱冢原卜傳,嗯,稱他為父親,也可能是,姐姐被他帶回日本時
年齡尚小,兩人日久生了親情,便結為父女。再説兩人,兩人長得相像,也是,也
是事有湊巧,物有偶然啊。
慧覺道:嗯,你説的也不為過。因蕭施主殺人如麻,作惡太深,三個月前被
武林羣雄圍攻於蓬萊山。前方丈慧念師兄不許僧人相救,導致你姐姐慘死,蕭施主
精神迷離,失去了記憶。後來,方丈內疚,鬱鬱而終,説對蕭施主不起。
林秋水道:那我姐姐與大魔頭是情侶,為何還要殘忍的殺死她?慧覺道:
他們都是信佛的人,兩人經常到我寺裏來拜佛,蕭施主對別人如何,我不清楚,
但他對你姐姐確實是情深義重。你問的這個問題,就只有等待蕭施主恢復記憶了,
我想,無論如何,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清幽的月光,朦朧的思緒。
林秋水沉默了,問道:大師,有句話,我不知該問不該問?慧念道:姑
娘請講無妨。林秋水道:蕭春山,他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嗎?問完這
話,緊緊地咬着下唇。
慧覺起身,望着平靜的池塘,道:唉,世上怎會有十足的好人和十足的壞人?
正所謂,善惡本在一念之間。
林秋水不禁忖道:是啊,我們剛才殺了那麼多僧人,我們豈不都成了劊子手,
那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師父是好人還是壞人?
慧覺道:做人之情操,上上乘莫過於似蓮花,蓮花在我們心中,是聖潔、清
淨的象徵。眾生皆有佛性,只是由於被生死煩惱所困擾,而沒有煥發出自己的佛性,
因而還陷在生死煩惱的污泥之中。蓮花則咄污泥而不染,澄清漣而不妖,故蓮
花即是佛性。
林秋水接口道:看取蓮花淨,方知不染心。慧覺笑道:姑娘好佛心。
不過笑容一晃即逝,看着林秋水的面容,又是一陣長嗟短嘆,道:冤孽,冤孽啊!
林秋水疑道:大師,你兩次這麼説我,是否我是不祥之人?慧覺愁嘆不言,背
過身去,月亮淒冷地照了下來,這就是普陀山的著名景色蓮池夜月嗎?
林秋水問道:那個大魔頭,他,他為什麼要跟我們走?難道他真的不怕死嗎?
慧覺為之一哂,道:姑娘應該是聰明人,他的自願,只是因為你。林秋水玉頰
微紅,叫道: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他為了我犧牲性命,我也不會領情!
慧覺道:是麼?也許,他對你有着一種特殊的感覺。你知道他為何要帶你到
海印池淨身許願嗎?因佛所得三昧之名,如大海能印象一切事物,佛之智海湛然,
能印現一切之法。
林秋水沉默了許久,道:我不要他的感覺,也不要他的許願!他害了我姐姐,
卻害不了我。雖然他窮兇極惡,我也不想他死得太慘,只想一劍結果了他。慧覺
笑道:你在擔心他的病情吧。
林秋水一驚,道:才不擔心!只是看他可憐。大師,那個大魔頭,他真
的會被病魔折磨死嗎?慧覺踱了幾步,嘆道:他中毒如此厲害,也不是無藥可
救,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那根本就沒辦法做到。林秋水先是一喜,又是一憂,
道:不知大師説的是什麼法子?
慧覺道:除非置身一個大酸窖內,用酸液來腐化各門各派的獨門殺手,更難
的是,還要千年的內功修為之人,將他身上的受損穴道一一衝破,世上根本沒有千
歲之人,便要合集當代十位具有百年內功修為的高手一舉施力。唉,世上具有百年
功力的不過寥寥兩三人,老衲看來,他是無藥可解了。稍動真氣,倒無不可,如果
劇烈打鬥,則真氣受阻,劇痛攻心,必當場暈厥,如果嚴重,人如千針穿心一般痛
死。
林秋水聽得心驚膽戰,世上真的有人能承受這種殘忍的痛苦嗎?還真的不如一
死了之,來得乾淨。
且説蕭春山一行人徑自下山,往普陀山最最東端梵音洞而去,經飛沙岙,過祥
慧庵,即為普陀最東部的青鼓壘山。青鼓壘插入普陀洋,眾人遠遠的便聽到戰鼓頻
擂,不禁心驚肉跳。近身一看,卻為驚濤拍崖,潮聲撼洞,晝夜轟響。
張天德道:師父,這裏如此險絕,蕭春山帶我們來此,一定想趁我們不防備
時,推我們下去喂鯊魚!李玉秀也害怕,道:師父,我們不要再往前行了。
道陵師太見弟子們如此膽小,令他在華山派面前蒙羞,愠怒道:你們不敢跟來,
就回去!華山派的為之一笑。
再往前行,只見有鼓壘山東南端有一天然洞窟,洞巖斧劈,高有數十丈,峭壁
危峻,兩邊懸崖構成一門,習稱梵音洞。在普陀山眾多歷來被人們嘆為神奇的洞壑
中,梵音洞的磅礴氣勢和陡峭危壁,為其他洞所莫及。
吳仁道正仔細行着,突然腳下一滑,幾塊碎石嘩啦啦地落下山崖,人也跟着滑
了下去。吳仁道驚叫一聲,慌忙抓住一顆斜生的樹幹,低頭一望下面黑黝黝的,什
麼也看不見,不知有多深遠。吳清海忙伸手把兒子拉了起來,道:怎麼這樣不小
心!話音剛落,那邊李玉秀也歪了下去,忙被道陵師太救回,李玉秀更是滿身驚
汗。
道陵師太道:這條小道太窄,實在過於兇險,咱們幾個人手拉着手前進,互
相照應,不至於跌下崖去。眾人言稱有理,在這裏行走,真像是砧板上的肉啊。
蕭春山似乎感覺到碎心劍正在強烈召喚着他,梵音洞在崖頂數丈的洞腰部,中
嵌橫石如橋,宛如一顆含在蒼龍口中的寶玉。蕭春山一招缽盂鴻灝,身形就如
一道驚鴻,直飛下去。眾人沒他那麼高的輕功,都從崖頂迂迴順着石階而下。
太陽漸漸從海面上升起,萬丈光芒直射過來。張天德大喜道:終於要天亮了!
往下行便是觀佛閣,只見兩陡壁間架有石台,台上築有雙層佛龕,前可望海,
後可觀洞。
梵音洞高三丈,石壁陡峭,崖前的石橋中劈一縫,蕭春山飛身至橋台,然後落
入洞中,眾人忙緊隨。
洞頂有縫隙曰天窗,眾人凝目看去,洞內一片冰天雪地,怪石交錯、幽深莫測,
一把絕世寶劍豎插入龍壁之上。原來碎心劍是極寒之物,落在此洞,故周圍全部結
成了冰塊。那龍壁像是整塊青石雕刻,其實是用六十塊優質青石精雕細琢拼接而成,
壁上兩條青龍昂首舞爪,爭搶龍珠。
蕭春山手握劍柄,厲喝一聲,刷的響起金鐵交接之音,碎心劍已從龍壁上
拔了出來!
眾人只覺得眼中青光四射,奪人眼目,不敢逼視。
待得眼睛適應過來,方看清楚了碎心劍的模樣。
碎心劍劍身銀白,長正三尺,似用一片片銀白鱗片拼接在一起,用指輕彈劍鋒,
嘯若龍吟,這把絕世寶劍,不知飲過多少名動天下的武林俠客的鮮血!
蕭春山輕撫碎心劍的劍身,一名絕世劍手與一柄絕世好劍相互之間那種融洽合
一的至深情感,緩緩流於指間。
他從一旁拿過劍鞘,將寶劍歸鞘,寒光便被收了進去。眾人眨了眨眼,這才適
應過來。張天德更是看得目不轉睛,雙手直顫,恨不得立即衝上去把寶劍搶過來。
碎心劍被拔出,洞裏的冰雪立刻融化。這時,太陽已升起,洞內玲瓏嵌掛,流
水翻騰,飛珠噴沫,迷濛水面。加上曲折通海,潮水湧來,形成水氣,在光線的折
射下,岩石各顯奇形,變幻莫測。
只見一座觀音聖像在洞中浮影浮現,而且每個人看到的聖像都不同,有的看見
觀音打坐,有的看見觀音斜揮楊柳,有的卻看見觀音站起,即使是同一個人,也會
隨看隨變,極其奇異。
眾人慌忙在洞口膜拜,無比虔誠。
蕭春山挺身飛上石橋,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奈我何?道陵師太大怒,
道:你武功盡廢,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吳清海忙攔着,道:師太,現在殺
他為時過早,我們要在天下英雄的靈牌前將他碎屍萬段!
道陵師太冷哼一聲,只換了蕭春山的一陣大笑,那佛閣下曲屈通大海,海潮入
洞,拍崖濤聲如萬馬奔騰,混合着蕭春山的大笑聲,如龍吟虎嘯,眾人無不驚心動
魄。
突然,一股黑氣自龍壁的小洞中冒了出來,這個洞就是碎心劍插入造成的。已
顯靈的觀音聖像漸漸被黑氣籠罩,所有人的心中都慌亂起來,不知那黑氣代表什麼?
黑暗中彷彿已匯聚了無數精靈,在瞪視着他們。
煞時間,天空中烏雲密佈,連剛剛出生的朝陽也被遮擋住了,天昏地暗,海水
像忽然間發了狂似的,發生大海嘯,蓮花洋的中央現出一個大漩渦,拔海而飛,越
卷越高,越卷越大,如潛龍吸水!
慧覺仰望天際,感覺到妖氣好重,道:妖孽終於出來了。林秋水也看得心
神慌亂,咋舌道:大師,是什麼妖怪啊?慧覺只是鎖着眉峯,不住搖頭。
噢嗚噢嗚
一陣奇怪的鳴叫自海底升起,聲音低沉而有勁,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吼?
當地漁民嚇得倒地大拜,求觀音菩薩庇護,僧人們齊齊唸經誦咒。
懸崖峭壁突然崩裂,大石塊紛紛下落,吳清海等人都發現腳下的石橋不踏實,
冷汗頻滴,都想趕快逃生。
啊!救命啊!
懸崖下面傳來一聲呼喊。
下面還有人!而且馬上將被崖崩震下海!
眾人還未會過神來,一個人像一簌利箭般直射下去,正是蕭春山!
一個少年在半空中,伴着石塊,一起墜落,臉上映出可怖的表情,他不想這麼
年輕就失去寶貴的生命!
可是蕭春山的動作更快,飛到少年身邊,單手一抄,就把少年挾在腰下,提了
一口真氣,把腳下大石塊一踢,借了力道,身子直往上升,如鶴沖天。
這時,眾人都已逃到安全地帶,蕭春山也飛了過來,把少年安穩放下,因妄動
真氣,那一股強行壓制的逆血,再也忍耐不住,哇的噴了出來。
少年驚魂甫定,待看清救他的恩公時,卻驚呆了!
沒有想到,救他的人是大魔頭,更沒想到,這個大魔頭竟然會捨命相救!
蕭春山抹去嘴角的鮮血,籲喘幾下,對少年道: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一直在
跟着我,然後偷偷伏在懸崖上看到了一切。唉,想不到一個小孩都要殺我而後快。
吳清海看到那少年,驚叫道:宋怡龍!你來這裏做什麼?我不是叫你快快回
去嗎!蕭春山在失掉武功之後,耳目竟然依然如此敏捷,這少年的到來,自己都
未察覺,不由對蕭春山心生折服,由此又想到這少年其實武功根基不錯,竟然能瞞
過自己。
宋怡龍對蕭春山道:不,我和你無怨無仇,不是來殺你的,只是我崇尚武學,
見你功夫高,便想學,忍不住跟到這裏。又對吳清海道:對不起,吳掌門,我
沒有聽你的話,還差點丟了性命,請你原諒。
吳清海一擺手,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多説無益。道陵師太道:
小子,你就算想學武功,也沒有必要學那種邪魔歪道的武功,練了只會走火入魔,
害了你自己。我看你骨骼不錯,我天山派乃是武林正宗,我叫張天德收你為徒吧。
宋怡龍大喜,忙拜過師父張天德,師祖道陵師太。張天德樂得呵呵笑,連忙扶他起
來。
吳清海笑道:小兄弟,天山派對入門弟子要求頗嚴,今日得入門下,真是可
喜可賀啊!一伸巴掌,就往宋怡龍身上拍,宋怡龍躲避不及,被抓住肩胛骨,感
到肩頭一陣痠麻,忙身子向下一矮,鼓起真氣相抗,可真氣越動肩頭越痛,只得卸
了真氣。
吳清海收了手,大笑道:小兄弟的武功根基果然不錯,不知以前跟哪位名師
學過?宋怡龍一下跌坐在地,揉着肩頭,忖道:這老道果然武功厲害,真不該
瞞他,這下吃了苦頭。一抱拳道:多謝吳掌門手下留情,在下年幼時曾得一異
人相授武功,只是他叫在下不要透露名字,請吳掌門見諒。
吳清海撫須呵呵笑道:嗯,練武之人須先學武德,你很誠實,加上根基紮實,
再得習天山派絕藝,不出十年,只怕江湖上又會出一個少年高手了。道陵師太也
笑道:這孩子,我一看到他就喜歡上他了,確是可塑之材。宋怡龍忙給師太磕
頭謝恩。
這時,海底的聲響已漸漸消失,眾人擔心妖孽侵犯,不敢離開,故在海邊守候
一夜。
次日,大海恢復了平靜,可是眾人的心裏頭都隱隱感到一縷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