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屍體
一個小時後,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一起重新檢視這具倒卧姿態很奇怪的女屍,屍體位在一樓到五樓住户共同使用的垃圾場。
這棟二十號大樓北側有五個人口,一走進入口便是樓梯,樓梯呈閃電形狀彎曲直達五樓,左右兩邊各有五間房,也就是説,一個樓層可以住十户人家。
垃圾場位於人口和人口的中間,以垃圾口為中心的左右兩户人家,都把垃圾往那裏丟,所以垃圾箱的容量非常大。
垃圾箱高約一公尺,長、寬也大約一公尺,上面覆蓋着水泥製成的堅固箱子。另外還有宛如煙囱一般的丟棄口從地上延伸到五樓,每一層樓都有用水泥固定的直立丟棄孔,各樓層的住户可以直接從那個孔丟擲垃圾。
已經完工的建築物都會在垃圾箱前裝上鐵門,但由於第二十號大樓尚未全部完工,因此垃圾箱還沒裝上鐵門。
一具女屍仰躺在垃圾箱裏,臉孔被埋在垃圾與黑色的柏油裏面。
她身上淡紫色人造絲綢的防塵外衣裙襬掀了開來,露出裏面的裙子,裙子的花色是濃紫與淡紫的線所織出的樹葉花樣。
穿着尼龍襪的兩條腿從垃圾場丟棄口裏露出來,腳上穿淡紫色的半高跟鞋,鞋面的心型圖案周圍還鑲嵌着法蘭斯鑽,令人印象深刻。
此外,她的上半身被埋在裝滿柏油的垃圾箱底層。
“這是……”
力警官見狀,不禁瞪大雙眼,一時之間説不出話來。
“竟然把屍體浸在柏油裏面!這恐怕是世界犯罪史上,從來沒有見過的案例吧!如果是謀殺的話……”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到底是誰把柏油淋在屍體上面?”
“等等力警官,這個由我來説明。”
在旁邊回答的是轄區S警局的搜查主任——山川警官,他指着屋頂説:
“今天早上,二十號大樓的屋頂在鋪柏油……咦?”
他説着,突然不解地蹙起眉頭,因為垃圾桶頂端出現一個黑點。
“那是烏鴉。”
S警局的志村刑警在一旁説道。
(這種不祥之鳥這麼快就聞到屍臭了嗎?)
“啐!可惡!真是討厭的鳥!”
志村刑警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就在這時,烏鴉啪的一聲飛走,接着有個白色的東西掉落下來。
“啊!鳥糞掉下來了。”
大家慌忙走避,目送着烏鴉飛走。
那隻討厭的烏鴉沒有嗚叫,消失在十八號大樓的另一邊。它應該有飼主,其中一隻腳上還卷着繃帶。
“然後呢?”
山川警官苦笑着説:
“真是的,烏鴉打斷我的話……我剛才説今天早上這裏的屋頂在鋪柏油,而者柏油的鍋底就對着垃圾箱頂端的洞。工人們發現鍋裏的柏油一直減少,覺得很奇怪,因此檢查一下現場的東西,才發現鍋底破了個洞,煮滾的柏油就這樣流進垃圾箱裏。”
“煮滾的柏油?”
“嗯,現場的工作人員下來查看,居然發現一具屍體躺在那裏。”
“你是説滾燙的柏油淋到屍體上是嗎?”
“是的,警官。”
志村刑警在旁邊回道,並打岔説:
“所以,不論我們再怎麼小心把柏油從屍體上剝掉,還是看不清楚她的臉。要調查這具沒有臉的屍體,就看金田一先生的本事了。”
山川警官和志村刑警以前都跟金田一耕助一起工作過,有時會彼此開開玩笑。
“現場的工作人員在什麼時候發現屍體?”
“下午一點半左右。”
“在這之前,都沒有人注意到這裏有屍體嗎?”
“雖然她的腳從垃圾箱裏伸出來,可是被草蓆蓋住了,這附近又這麼亂,就連金田一先生也在距離這裏很近的對面房間裏往這裏看,卻一點都沒有發現……”
“金田一先生在那個房間裏?”
等等力警官驚訝地回頭看着金田一耕助,然後將視線移向對面的房間。
從這裏看過去,須藤順子的房間是從右邊數來第五間,剛好正對着命案現場。可是由於和十八號大樓之間綠地部份的整片土都翻了起來,到處都是土石堆擋住視線,因此從須藤順子的房間陽台,連蓋着屍體的草蓆都看不到。
“金田一先生,你為什麼會在那個房間裏?”
“警官,這件事情以後再説。我覺得這個案子有點奇特,目前先不要讓媒體知道。”
“這樣啊……”
等等力警官也看到報社的採訪車來了,他馬上理解金田一耕助的想法。
“山川,這麼説來,這具屍體從昨天晚上就躺在這裏了?”
“是的,不可能會有人一大早搬運屍體來這裏。”
等等力警官看着被害者穿的鞋子,只見鞋子已經被紅土弄髒了。
二十號大樓旁邊的道路雖然已經鋪好,但綠地部份正如剛才提過的,整片土都被翻了起來,昨天的一場雨不但使泥土潮濕,而且還出現水窪。
“有可能是被害者昨天晚上經過這裏時,被最近囂張的過路殺人魔所殺,然後再把屍體丟進這個垃圾箱逃走。”
“那麼柏油幫助兇手行兇豈不是太巧合了嗎?”
志村刑警提出反駁。
“志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警員,就如我剛才説的,由於柏油把死者的臉孔弄模糊,使人無法辨識,我們只能憑服裝或身上的東西來判斷死者的身分。過路殺人魔會考慮這麼多才行兇嗎?”
“志村,你是説兇手刻意讓柏油從上面流下來?”
“警員,煮柏油的鍋底有可能碰巧破了一個洞,而鍋底的洞正對着垃圾箱的投擲孔或許也是巧合;可是,屍體剛好躺在柏油流下來的地方,這未免也‘巧’過頭了吧!”
志村刑警説到這裏,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露出一口白牙笑説:
“也許最近經常和金田一先生一起工作,我的想像力也變發達了。”
志村刑警的外號叫“小猿猴”,並不是因為他長得像猿猴,而是他的身材瘦小,身手敏捷,腦筋也非常靈活。
“山川,被害者的身分查得出來了嗎?”
“從那件防塵外套、裙子的花色,還有鞋子的裝飾品等特徵,大概可以猜得出死者的身分。”
“是誰?”
“她是對面商店街一家叫‘蒲公英洋裁店’的老闆娘,叫片桐恆子。”
“是誰認出她的?”
“提供我們這些特徵的,就是金田一先生帶來的那位女性朋友。”
“警官,這案子跟仇殺或臨時起意殺人不同,因為金田一先生從一開始就介入了!”
志村刑警再度露出一口白牙笑着。
等等力警官不理會志村刑警的話,看向垃圾箱裏面。
只見柏油宛如漏斗倒蓋般堆在垃圾箱裏面,一部份還沒有完全凝固的柏油從箱子裏流出來,有如黑色洋菜凍一般。
厚厚的柏油下面有兩隻穿着尼龍襪、修長的腳。
等等力警官把頭鑽進垃圾箱裏面,抬頭往上察看,卻看見垃圾箱內部都是黏稠的柏油,箱口還垂掛着凝固的黑色柏油柱。
“出川,驗屍結果呢?”
等等力警官從垃圾箱裏伸出頭問道,但他馬上發現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因為屍體目前的狀態根本無法勘驗。
“剛才保科法醫來過了,他一看到屍體的樣子,便氣鼓鼓地回去了。他説,首要之務就是把屍體從那一層柏油中挖出來。”
山川警官苦笑着説:
“警官,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現場監工——住山先生,而這位是負責粉刷屋頂的藤野先生。”
山川警官向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介紹站在他身旁的兩名男子。
負責現場監工的住山豐遞了張名片給等等力警官。
負責“日出社區”的建造工程是高柳建設公司,金田一耕助常常在很多工地看到這家公司的招牌。
“怎麼會出這種事情?我剛才還在那邊跟工人們説話,大家都説不可能會發生這種怪事。”
“怪事?”
“昨天傍晚,我們搬器材到二十號大樓的屋頂上裝設,以備隨時可以使用,藤野還檢查過所有的器材,他説當時鍋底絕對沒有破洞。”
在發現屍體之後,“鍋底破洞”這一點引起工人們熱烈的討論。
負責粉刷屋頂的藤野紅着臉説:
“昨天我們也使用那套器材粉刷十九號大樓的屋頂,當時一點問題都沒有,佐山先生後來用起重機把那些器材吊到二十號大樓的屋頂。
你們可能會問這些器材有沒有撞到哪裏,但是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這種事情。那麼大的機器如果撞到的話,建築物上應該會留下痕跡,而且在場的人也都會知道。”
藤野身後四、五個全身是柏油的工作人員證明他所説的話屬實。
金田一耕助在旁邊插嘴説:
“警官,要不要上屋頂看看?有必要去查看一下鍋子的破洞吧!”
“金田一先生,你爬過屋頂嗎?”
“沒有,我想等警官上去後再跟着上去。”
“這樣嗎?那麼……”
“藤野,麻煩你帶路了。佐山,你也一起來。”
“好,我也趁這機會去看看。”
山川警官率先走去,大夥一起從二十號大樓左邊的第二個人口進入。
只見二十號大樓的內部大約有八、九成已經完工,只剩下鋪設榻榻米和安裝門的工作。
一行人來到屋頂上四處張望着,柏油只鋪設大約五分之一,角落還擺着大起重機的頭和二十幾個黑漆漆的大圓桶。
煮柏油的鍋子裝在第二個垃圾箱的正上方,三個男人往鍋子裏面看去。
“警官、金田一先生……”
站在鍋子邊的是比等等力警官早一步從警政署趕來的新井刑警。
“這個洞果然不是粗心弄破的,而是故意鑿出來的。”
“我看看。”
鍋子的下方是個圓筒型的焚燒口,可以焚燒木材或石炭,內部有一面沾滿黑色的柏油,底部破了一個直徑三公分左右的不規則圓型洞。很明顯的。這不是因為粗心碰到哪裏而裂開,而是用尖鋭的挫刀鑿出來的洞。
“果然就像藤野所説的。”
住山豐擦拭着額頭的汗説。
金田一耕助探視鍋底直通垃圾箱的洞口,只見長方形的洞口垂直延伸到一摟,黑色的柏油像瀑布一般往裏面流下去。
“藤野,你説你們昨天傍晚來這裏裝這個鍋子嗎?”
等等力警官回頭問道。
藤野神情有點緊張地説:
“事實上,昨天我們原本打算連這邊一起弄好,可是卻因為下雨而延後;等到傍晚雨小一點,我們才把器材從十九號大樓的屋頂移到這裏。”
“你們把鍋子裝在這裏之後就離開了嗎?”
“是的。”
“那時候幾點?”
“五點……因為五點就下班了。”
“你確定當時把鍋子裝設在這個位置嗎?”
這個鍋子下面裝了一個小小的滑輪,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移動它。
“我不是記得很清楚,不過昨天它的位置好像更接近垃圾箱一點……”
藤野回答得不是很有自信。
“那麼……如果有人在這個鍋子上鑿洞的話,也是你們離開這裏之後的事羅?”
“應該是。我剛才也説過,昨天這個鍋子還在隔壁的屋頂上用過。”
“知道這個鍋子昨天會搬到這裏使用的,除了你們這些工作人員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現場的人應該都知道。因為昨天傍晚大家都看到起重機在吊這個鍋子……可是怎麼會有人做這麼蠢的事情?”
這時,金田一耕助在一旁插嘴道:
“抱歉……除了在工程現場工作的人,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昨天這裏要鋪設柏油?”
“社區裏有些人看到我們在吊鍋子,啊!對了,那個男人……”
藤野想起一件事,用力彈一下指頭。
“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好像是這個社區的居民,他常常帶着素描本來畫我們工作的情形,應該是個畫家吧!”
“那個男人大約幾歲?”
“四十到四十五、六歲左右,他總是叼着煙斗,戴一頂鴨舌帽,留着一撮小鬍子,看起來裝腔作勢,講話嬌聲嬌氣的,大家都很討厭他。”
“等一下!藤野……”
新井刑警從圍牆探出身,看着下面説:
“你説的是不是那個男人?那裏有人在畫圖,就是對面公寓三樓,從右邊數來第六間,在那邊……”
從新井刑警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到第十八號大樓的南側。那個房間的陽台放着一個畫架,有個男人正面對着畫布作畫。
因為是從上面往下俯瞰,所以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臉,不過他穿着類似俄羅斯服裝的立領上衣,斜戴着鴨舌帽,是否有留小鬍子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在這種時候還對着畫布作畫,難怪大家會説他裝腔作勢。
那個男人後面站着一個穿紅色毛衣的女子,她正看着畫布和斜下方的命案現場。
莫非那名男子正在畫那具可怕的屍體?
(那個女人是不是京美?應該不是……他身上穿的毛衣顏色不同,而且似乎比京美更胖一點。)
女人好像講了一些話,因此男人立即往這邊看,他的鼻子下面果然有一撮黑黑的東西。
“啊!就是他!”
“好,第十八號大樓三樓,從右邊數來第六個房間。”
S警局的三浦刑警從口袋裏拿出筆記本記錄。
突然間,一陣激烈、尖鋭的鳥叫聲傳來,竟然是烏鴉的鳴叫……
不祥的烏鴉
瘋狂的烏鴉叫聲是從第十八號大樓最右邊一樓的房間裏發出的,那裏的陽台上有個類似籠子的箱子,裏面養着烏鴉。
一隻野狗不知從哪裏嗅到氣味而跑來,結果發現那隻烏鴉,於是激烈地吠叫起來,烏鴉也不甘示弱地叫回去。
野狗與烏鴉的叫聲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就連在二十號大樓屋頂上的人,也都把視線從畫家的房間轉移到那裏。
最後,野狗彷彿覺得光是吠叫無法滿足它的戰鬥心,於是開始往陽台的扶手衝,逼得烏鴉發出幾近瘋狂的尖叫聲。
這時候,一男一女從房間裏面跑出來,趕緊把烏鴉籠子搬進房間。
看到那女人的身影,金田一耕助不禁從屋頂的圍牆探身出去。
(那女人好像是須藤順子。)
“好像有人在養烏鴉……”
“是管理員根津。”
現場監工佐山豐回答。
“這個社區有幾個管理員?每一棟都有一個嗎?”
“不是的,整個社區共有五名管理員,每個人負責四棟,根津目前負責第十七、十八號大樓,等到第十九、二十號大樓完工後也由他負責。”
“謝謝。藤野,請你繼續回答警官有關那個畫家的問題。”
因此,大家的視線很自然又轉移到畫家的房間。
“是的,那個畫家常常在我們工作的時候跑來,要我們讓他畫畫,令人感覺很不舒服。我們流着汗水在工作,他卻悠哉地在那裏寫生。而且,他的好奇心很旺盛,總是追根究底地詢問很多事情,例如:這個機器要做什麼用?或者接下來要做什麼……等等,非常-嗦。
可能是因為畫家必須瞭解很多事情吧!剛開始我們還很佩服他這麼熱心,可是熱心也要有個限度嘛!他一副高傲的態度,而且用完全不相配的肉麻語調詢問,更令人覺得不滿……他有時候還會帶女孩子來,每當這種時候,他更會裝腔作勢。昨天傍晚,我們在裝這個灶的時候,他也帶着女孩上來。”
“昨天傍晚你們正在裝鍋子的時候嗎?”
“是的,他帶的那個女孩大約十七、八歲,並問了一大堆問題,譬如:這個灶要做什麼用?在這裏鋪柏油要做什麼……等等,當時我們的下班時間快到了,大家都急着要下班,他卻問個不停,真是受不了!他還對那個女孩説,當畫家就要面對所有的現實,並且睜大眼睛看清楚才可以。啊哈哈!”
“因此,你也把這個鍋子的用途告訴那個畫家了?”
“是的,否則他會很-嗦地糾纏不休,害我無法工作。”
“他常常帶女孩子來……都是帶同一個女孩嗎?”
“不,都是不同人,好像全都是這個社區的女孩。對了,他昨天帶來的那個女孩,他好像叫她TAMAK。”
現在,這個社區裏至少有兩個人知道這個鍋子的用途。
S警局的三浦刑警一邊在筆記本上記着,一邊問:
“藤野!剛才你説畫家帶來的那個女孩叫TAMAK?”
“是的。”
“是她的姓還是名字?”
“啊?”
“TAMAK可以當姓,也可以當名字不是嗎?”
“啊!説的也是。不過從畫家嬌聲嬌氣的叫聲來看,我覺得應該是名字。”
“這樣嗎?那等一下再去問他吧!等等力警官,請你繼續發問。”
“對了,藤野,那兩個人比你們早離開這裏嗎?還是你們下去之後,他們還留在這裏?”
“都不是,我們是一起下去的。他向我們問了一大堆問題之後,就走到南側圍牆那裏,對眼前的風景讚不絕口,然後就跟我們一起下去了。”
“如果半夜有人要上來這個屋頂,很容易就可以上來嗎?”
“當然,門還沒裝上,任何人都可以上來。”
“你們今天早上開始工作前,沒有發現到那個破洞嗎?”
“是的,警官,這裏面雖然裝滿柏油,但如果真有這麼大一個洞,我們不可能會沒有發現。而且,如果一開始就有破洞的話,我們應該會更早發現柏油減少的問題。”
“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家認為這個洞原先一定有用栓子塞住,兇手把柏油塗在栓子上,所以我們才沒發現。我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當栓子,可是那個東西經過加熱可能會燒掉或熔解,後來才會出現那個洞。”
“還有這種方式啊……”
金田一耕助的眼中流露出佩服的神色,不由得再檢查一次鍋底。
“你們什麼時候發現這個破洞?”
“是這樣的,我們今天早上十點左右在鍋子不起火,中午以前都沒有人發現到柏油減少。接着是中午休息時間,然後下午一點開始工作時,遠藤開始覺得奇怪,為什麼鍋裏的柏油減少很多。我們繼續在鍋子下升火,結果柏油減少得更快,大家都覺得很奇怪,就順着鍋底往垃圾箱投遞口裏面一看,才發現鍋底破了個洞,我派川上去下面察看,結果他發現那裏有具屍體。”
“這是一點半左右的事情吧!”
“是。”
等等力警官回頭看現場監工説:
“佐山,現場沒有值班人員嗎?”
“有,您沒發現嗎?社區入口有一間工地宿舍,那裏有值班人員,也有人住在那裏。警官,難道您是説我們的人……”
“要在這個鍋底鑿洞需要相當的專業知識,所以上局柳建設的人將優先列為調查對象。這一點,還請各位協助。”
“當然,這件事情關係到我們公司的信譽,請您徹底調查。”
金田一耕助沿着圍牆繞了一圈,從屋頂上俯瞰社區,風景相當壯觀;東側是相同規格的建築物,包括目前正在建造中的第十九號大樓,總共十棟建築物有如屏風般矗立着,氣勢頗為逼人。
他再繞到西側,看見一直線排開的兩層樓建築與“日出社區”呈直角排列,與威風凜凜的社區建築相比,兩層樓建築顯得粗糙多了,看起來像是商店街。
現在躺在下面的屍體是“蒲公英洋裁店”的老闆娘,她可能是那個市場內的居民。金田一耕助看到有一間房子前面聚集了很多人。
商店街後面是雜木林、田地,其間有幾棟正在興建的房子。
社區前面是一條有公車來往的大馬路,再過去便是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攝影棚另一邊有個小山丘,山丘上有個圓形小丘,那裏是四個小時以前,S-Y老師帶着愛犬——卡比去散步的地方。
接下來,金田一耕助繞到南側。
“日出社區”位在一塊台地上,在二十號大樓的南側突然出現一個很大的斷層,斷層下面有一個水池,水池周圍是一片緊臨武藏野原始林的條木林,池邊的大樹好像是椎木。
水面映照出天空的陰暗雲朵,現出直條紋花樣。
金田一耕助突然發現有東西飄在池面上。
“金田一先生,你在看什麼?”
不知何時,等等力警官已經來到他的身邊。
“警官,你看水池上好像有東西呢!那是什麼?”
“在哪裏?”
“就在大樹附近,有個東西在水上飄着……那是水草嗎?”
“金田一先生,那是橡果啦!你看,就是從那棵樹上落下,然後浮在水面的。”
“原來是橡果啊!啊哈哈……”
金田一耕助發出愉悦的笑聲。
事後想來,他當時實在不應該笑的。
因為“水池”與“橡果”在後來發生的兇殺案中,擔任令人難以相信的奇異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