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抵達小井已是下午三點左右。
騎着腳踏車的警官急急忙忙穿梭在巷道中,一股緊張氣氛隨着他在四周瀰漫開來。
小井是個極普通的半農半漁村莊,小小的街道上並排着不到十户人家;靠海的地方可以看到曬着的漁網,而房舍後便是層層疊疊,甚至有些陡峭的山丘。
這座山叫做朝霧山,尼姑庵正好就在朝霧羣山中。
這裏也是巖屋警局最南端的轄區。
他們幾人下了巴士後,就看見三五成羣的人們正站在屋檐下觀望着。
剛才那個警官走到其中一人前面,稱他為分局長,又向他報告了些什麼,他們立即被帶往旁邊的一户人家。
這户人家外面掛着一塊香煙招牌(當時賣香煙是需要許可證的),微暗的門前堆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面落滿了公車來往時揚起的灰塵。
這羣人進到店裏時,蓬頭垢面的老闆娘正在給孩子餵奶,她慌張地拉緊衣服,露出一副惶恐的樣子。
“請問你是老闆娘嗎?昨晚是不是有一個人下了巴士後,來問你一些有關妙海尼姑的事?”
老闆娘似乎覺得妙海尼姑被殺,自己多少有點責任,因此她戰戰兢兢地把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説了出來。
“昨晚大約五點五十分左右,巴士剛開走不久,有位穿西裝的先生神色慌張地走進店裏,詢問妙海尼姑的住處。我告訴他之後,那人連説聲謝謝也沒有便匆忙走了,看樣子他好像正在趕時間。”
“老闆娘,那人問完了之後還回來過嗎?”
被警官稱為分局長的一臉嚴肅地問。
“嗯,一個小時後他又來到我店裏……他是問我從洲本開的末班車是不是已經走了。那時我看看鐘,已經七點十分了,平常這個時候,從洲本開的末班車應該已經走了,但是昨晚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巴士遲了許久,後來那個人就跳上巴士走了。”
“那個男人有沒有説他去過妙海尼姑住的地方?”
“我問過他,可是他説妙海尼姑不在,因此他打算明天再去一趟。”
“從這裏到尼姑庵,來回大概要花多少時間?”
出川刑警從旁插嘴問道。
“一個小時就夠了。”
這麼説來,這個男人五點五十分在這裏下車,七點十分左右回來,這段時間足夠他到尼姑庵犯下殺人罪行。
“啊,對了,老闆娘,那個人説話的腔調,聽起來是不是像關西地方的人?”
老闆娘聽到金田一耕助問了這個問題,十分肯定地回答:
“他的聲音雖然有些低沉,但我可以肯定是東京腔。”
“老闆娘,那個男人長得像不像這個人?”
出川刑警拿出一張照片讓老闆娘辨認,分局長和當地的警察們都不由地睜大眼睛。
老闆娘非常仔細地看了那張照片後説:
“昨天晚上那個人雖然頭上戴着帽子,臉上又戴了副眼鏡,還留着鬍子,不過看起來倒是和照片上的這個人很相像。”
出川刑警和金田一耕助不禁面面相覷。
(戴眼鏡、有鬍子,而且還長得像照片中的男子……這不是今天早上出現在港屋的那個男人嗎?)
金田一耕助覺得有股寒氣竄上他的脊背。
出川刑警旋即轉身對着那些滿臉疑惑的警察解釋: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會慢慢向各位説明,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去案發現場看看吧!”
一羣人沿着公路走,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坡道,坡道上還有許多小岔路。
田裏工作的人們看見他們,都停下手邊的工作揮手打招呼。
大都市裏殺人案件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對平靜的鄉下農村而言,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村莊裏到處瀰漫着一股人心惶惶的氣氛。
大約二十五分鐘後,他們終於走到了尼姑庵。這裏沿着山坡有一排白色的墓碑,尼姑庵的後面則有一座依着山谷的天然形勢所挖的小蓄水池,幾片蓮葉零落地漂浮在水面上。
這裏與其説是尼姑庵,倒不如説是間破屋來得恰當.因為它既沒有圍牆,也沒有柵欄,只是冷清清地與墓地為鄰。據當地村醫介紹,這裏因為居住環境與條件都很美.所以從戰前到現在.都沒有人願意住在這裏。
此時這間尼姑庵前面已經聚集了很多圍觀的羣眾,當地的警察領頭走在前面,撥開層層人羣,走進狹窄的庵門內。
從庵門內望進去。可以看見四個半榻榻米大的房間。
屍體就在這房間裏靜靜地躺着,旁邊還坐着三個男人,其中一位就是從巖屋一下車之後立刻奔來的醫生,還有一位是當地的醫生,而離兩人稍遠一點的則是個白眉和尚。
分局長一邊脱鞋,一邊問道:
“醫生,驗屍結果怎麼樣?”
“看來死者是被勒死的。”
“犯案時間是……”
“剛才我和這裏的醫生談過,犯案時間應該是昨天傍晚,當然,正確時間還是要等解剖報告出來才知道。”
金田一耕助等人一進房間,立刻把狹窄的房間擠得水泄不通,誰都沒有留意那位原本坐在角落的和尚正悄悄走出房外。
金田一耕助越過人羣,提心吊膽地看着死者的臉。
死者的頭很小巧,她靜靜閉着的雙眼與眼鼻間的弧線就像個洋娃娃一般,可以想見她年輕的時候一定長得很美,但是現在再怎麼看,她都不像只有四十幾歲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她長得嬌小,容易衰老,再加上命運多劫,生活的重擔又殘酷地折磨她,才加速了她的老化吧!這一帶即使是五十來歲的女人,看起來也比她年輕。
安息香的氣味和煙霧瀰漫在屋子中,金田一耕助聞着那股味道,想起飄散在山谷裏的秋天氣息,心中不禁升起一陣傷感。
(當年這個女人如果沒有到玉蟲伯爵的別墅幫忙,此時一定還快樂地活在人間。一切只因為那個夏日的某一天,惡魔的魔爪緊緊抓住她不放,以致釀成今日她慘死異鄉!她在玉蟲伯爵的別墅裏遭人強暴,生下小夜子,這個生命的烙痕刻骨銘心,不僅把這個可憐的女人推向痛苦的深淵,也斷送了她對幸福的希望,直到最後,她竟然仍逃不過惡魔的魔掌!)
金田一耕助心裏驀地湧上一股説不出來的憤怒與感慨。
(難道兇手是因為這件事才把她給殺了嗎?)
哦!不,這個女人一定知道某些重要的秘密,她是因為知道那些秘密才被殺的。
但是,那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呢?
金田一耕助再一次看着那個剃得精光的小巧的頭顱,心中的憤怒與焦急又升高了許多。
(兇手甘冒這麼大的危險殺人滅口,可想而知,這裏面一定有個十分重大的秘密。問題是,這個女人的小小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麼樣的秘密呢?)
此時,那位從巖屋來的醫生一面收拾東西,一面起身説道:
“那我先回去了,屍體怎麼處理?”
“等會兒找輛車子來,把她送到巖屋進行解剖吧!”
“好的,那就再見!”
出川刑警像想起什麼似的,急急問道:
“你們是不是要在現場拍些照片?”
“不用了,剛才都拍好了。”
“那麼,這裏的東西可以讓我們檢查一下嗎?”
“嗯,沒關係,你們儘管看。”
當地的警察雖然這麼説,但仍舊好奇地注視着出川刑警的一舉一動。
整個房間最吸引出川刑警注意的是衣櫃前疊得整整齊齊、依照日期先後-一放好的舊報紙。
從這些報紙可以看出妙海尼姑一絲不苟的個性。
出川刑警依序看着,突然,他回頭問當地的警察:
“你知道這個尼姑訂哪家報紙嗎?”
警察急忙奔出去問了當地居民,再匆匆跑進來回答:
“聽説是K報。”
“嗯,這裏大部分都是這種報紙,不過,金田一先生!”
出川刑警叫住金田一耕助。
“奇怪的是,十月一日有七份神户、大阪的地方報紙,二日、三日也有三份不同的報紙。”
出川刑警説着,別有深意地望了金田一新助一眼。
十月一日,也就是椿家發生的謀殺事件首次出現在報紙上的那天,妙海尼姑可能是見到了報紙上的新聞,而特地跑到神户的港屋去找阿玉。
可見這七份報紙一定是妙海尼姑在神户時買的,也許只看一份報紙無法讓她安心,因此她才把附近的報紙都買了,由此可見,妙海尼姑十分注意十月一日以後關於椿家的各種報道。
金田一耕助覺得心裏的那塊石頭愈重了。
“咦?剛才不是有位和尚在這裏嗎?他是誰?”
金田一耕助環顧四周後,向分局長問道。
“幄,那是鄰村法乘寺的住持,大家都叫他慈道法師,他對妙海尼姑十分照顧。妙海尼姑能住在這裏,聽説也是因為他的關係。”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互望了一眼,然後説:
“能不能請他來一下?”
於是坐在門外的慈道法師被請了進來。
此時醫生們已經走了,慈道法師、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三人跪坐在軟墊上,當地的警察則團坐在門口,以好奇的眼光注視着他們。
“法師,發生這事真是不幸啊!”
金田一耕助緩緩低下頭,低聲説着。
“事實上,我們也是為了找妙海尼姑而特地從東京到這裏來的,只可惜慢了一步。對了,我有些事想請問法師。”
“你們特地從東京來?”
慈道法師豎起兩道白眉高聲問着。
雖然他已年過六十,但是看起來氣色相當好,除了眉毛變白之外,精神、體力似乎都不錯。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點點頭。
“你們認識妙海?”
“不,並不認識,不過我們找妙海尼姑是為了解開某些難題。”
“你有什麼難題?”
金田一耕助看了看出川刑警,有些遲疑地説:
“有件殺人案……是東京的殺人案,我想,妙海尼姑也許會知道其中的隱情。”
圍坐在門口的警察一聽到“殺人案”三個字,立刻掀起一陣騷動;慈道法師也眉頭深鎖,似乎在沉思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看了看金田一耕助,問道:
“請問尊姓大名?”
“我是金田一耕助,這位是警政署派來調查命案的出川刑警。”
慈道法師驚訝地注視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認為因為妙海知道是誰殺了玉蟲伯爵,所以才會慘死?”
一聽到玉蟲伯爵被殺案,門口坐着的警察騷動得更厲害了,都探頭探腦地看着屋裏的三個人。
金田一耕助向法師前面移了移坐墊,開口道:
“法師,您似乎很瞭解那件案子嘛!是的,我認為如果不是妙海尼姑知道得太多,她就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遭毒手。也許兇手知道我們會來這裏調查,因此才搶先一步把妙海尼姑殺了,以絕後患。”
門口坐着的警察們愈來愈緊張,不過他們仍儘量壓抑住沉重的呼吸聲和咳嗽聲,以免打擾這個重要的會談。
金田一耕助又問道:
“法師,您怎麼知道這件案子和玉蟲伯爵被殺案件有關聯呢?是不是妙海尼姑曾經告訴過您?”
慈道法師點點頭。
“是的,前天,也就是十月二日上午,妙海曾拿着報紙來找我,讓我看那些令她寢食難安的椿家新聞,妙海還説,前幾天曾到神户去找一個和她相識的人商量這件事,只可惜沒遇到,因此她才來找我。”
“那麼妙海尼姑有沒有提到誰是兇手呢?”
“這一點,我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很遺憾,因為妙海到最後還是沒有説出兇手的名字。”
“唉呀!真遺憾!”
金田一耕助輕輕嘆息道。
(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
“其實這件事我也有錯,她本來想要告訴我,而我卻半信半疑,沒有鼓勵她把話説出來,再加上妙海那時心慌意亂,有些不知所云的樣子。雖然她打定主意要説出內情,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還説等心情平靜一些再來。現在想想,那時我真該讓她好好説清楚才對。”
慈道法師也輕輕嘆了一口氣,接着,他又急忙説道:
“不過那時妙海曾對我説了一件令我深感意外的事,我想也許可以提供給你們作為參考。”
“哦?什麼事?”
金田一耕助急忙問道。
“妙海告訴我一些她和椿家的事。”
慈道法師一字一句地説。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一聽,立刻挺直了身子。
“我一聽,確實嚇了一跳。妙海説,她的俗名叫阿駒,有個女兒名叫小夜子。”
“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
“啊!你們知道了?那麼,你們知道小夜子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這我們倒還不太清楚,他是誰?”
“新宮先生。這個人你們應該曉得吧?報紙上登過他的名字,小夜子就是他和阿駒所生的女兒。”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聽了,不禁面面相覷。
“妙海看了報紙後非常害怕,她説椿家的人快被消滅了,下次一定會輪到新宮先生。”
金田一耕助不由地又和出川刑警互望一眼,此時金田一耕助的腦袋中好像有成千上萬的蜜蜂正在嗡嗡作響。
“法師,妙海尼姑有沒有説新宮先生為什麼會被殺?”
“我不清楚,因為當時妙海説話顛三倒四的,我也聽不太懂。不過此刻我回想起來,感覺妙海那時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説出真相。”
出川刑警緊緊追問道:
“法師,您知道關於小夜子的事嗎?”
“嗯,不但知道,而且我還曾經見過她一面。”
“什麼時候?在哪裏?”
“好像是昭和十八九年的時候,當時我在住吉的猿屋看過她。啊!我忘了告訴你們我和妙海認識的經過。”
慈道法師接着説:
“大阪與神户之間有一個名叫住吉的地方,那裏有一間規模很大的真室寺,我在那裏擔任住持,直到昭和十七年才退位,由弟子接任。從此之後,我就返回故鄉淡路島隱居,偶爾也到住吉去看看。當年真堂寺的信眾裏有一個叫溝口的人,給寺廟的供奉非常慷慨,對我也十分崇拜,因此只要我一到住吉,他一定會邀請我在他家住個一兩天,當時阿駒就在溝口家當女傭。”
慈道法師説到這裏,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又説:
“她大概覺得自己的孽障太深,因此只要找到住吉,她一定會來聽我講怫法,渴望借佛的指引尋求一條明路。由於她求佛的心非常誠懇,所以我也特別開示她。那時,聽説她女兒也在附近工作,有時會到溝口家來看她,小夜子當時大概二十歲左右,長得非常漂亮。”
“那女孩後來怎麼樣了,您知道嗎?”
出川刑警由於太激動以致聲音有些顫抖。
“她自殺死了,真可憐!”
“自殺?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不太清楚。淡路島和住吉有一段距離,我不清楚詳情。啊!對了,這裏有她的牌位。”
慈道法師拉開靠枕邊的一個小櫃子,取出一面漆黑的牌位。
“慈雲、妙性……啊!就是這個,俗家名掘井小夜子,死於昭和十九年八月二十七日。”
出川刑警一把搶過牌位,盯着刻在上面的文字,驚疑不定地説:
“那、那麼,小夜子真的死了嗎?”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失望,因為這樣一來,菊江是小夜子的論點就完全錯誤了。
“請問法師,小夜子為什麼要自殺?”
“這個嘛……”
慈道法師眼中閃着淚光。
“究竟是什麼原因我不知道,就連小夜子死的事,我也是後來才曉得的。妙海前天來的時候,曾提起小夜子自殺和椿家的殺人案件有關,只可惜當時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法師,小夜子真的死了嗎?”
出川刑警拿着牌位,仍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
慈道法師皺起兩道白眉説:
“這裏有她的牌位,所以不可能是假的。要不然你們可以去問問溝口家的人,也許他們知道得更多。因為阿駒是為了她的女兒才決心出家的。”
出川刑警向慈道法師要了住吉溝口家的地址,並仔細記了下來。
“請問法師,妙海尼姑有沒有提到今年春天椿英輔子爵來找她的事?”
“嗯,我前天聽她説,她當時曾把詳細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椿子爵,不過妙海似乎非常擔心……”
金田一耕助腦袋裏的蜜蜂飛舞得愈來愈瘋狂了,成千上萬的蜜蜂在他腦袋裏嗡嗡叫着,令他十分難受。
(妙海尼姑到底對椿英輔説了些什麼,她到底是因為知道什麼秘密才被殺的呢?)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本想再問慈道法師更多有關阿駒的事情,但是慈道法師已經沒有其他線索可提供了。出川刑警最後還追問慈道法師:
“除了您之外,妙海尼姑還有沒有可能對其他人説出這件事?”
慈道法師很肯定地説:
“如果她連我都不想説,就更不會去告訴別人。”
出川刑警仍不死心,又到村中轉了一圈,想多問一些線索,結果卻一無所獲。
那天,出川刑警和金田一耕助回到巖屋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當然沒辦法趕回明石港,兩人不得不住在巖屋。
不過他們後來在巖屋還是有一些收穫。
原來在小井打聽妙海尼姑的那個男人,是從神户搭船到洲本來的。
那個男人能趕上從洲本發出的末班車,是因為車子由洲本開出後不久便發生故障,晚了大約二十分鐘才來,不過當他抵達巖屋時,卻沒趕上聯絡船,因此昨晚住宿登記簿中清楚記錄了那人在東京的地址和姓名,所以金田一耕助打算回到東京後再調查。
“出川有一點很值得推敲喔?”
金田一耕助轉頭對出川刑警説道:
“那傢伙昨天下午兩點半從神户到洲本,我查過開船時刻表,神户和洲本之間上午十點也有一班船,對兇手來説,搭這班船在時間上應該會更從容才對,他為什麼會選擇下午這一班呢?還冒那麼大的危險在淡路島住上一晚。所以我覺得他沒有搭十點那班船,其中必有特殊原因。”
“有什麼特殊原因?”
“我的意思是説,早上十點鐘時兇手還沒到達神户,他極有可能是和我們同班火車來的。”
出川刑警眼睛瞪得斗大。
“他和我們在同班火車上?”
“不是嗎?那傢伙一定知道我們查出妙海尼姑的下落,因此才和我們搭同班車來。當我們還在須磨寺研究、推測的時候,他已經到淡路島把妙海尼姑殺了,然後今天早上又迅速離開淡路島,順道去月見山把石燈籠柱上的那行字磨掉了。我想,接下來他會到神户的港屋。”
“他幹嘛去港屋呢?”
“和妙海尼姑的目的一樣,如果查出阿玉在的話……”
出川刑警深吸了一口氣,驚恐地説:
“金田一先生!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不該在這裏耽誤功夫了,萬一阿玉……”
“是呀!我剛才也在想同樣的問題,不過還好阿玉不在港屋,那傢伙短時間內應該找不到她,所以,只要誰先找到阿玉,誰就可能掌握主動。”
“那我們明天搭最早的船到明石去。”
事情並沒有他們計劃和想象中的順利,第二天早上,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僅僅在巖屋警察局開偵查會議就花去了不少時間,等兩人搭上船時已經十點多了。
出川刑警直接從明石到神户;金田一耕助則在須磨寺和他分了手,徑直回到三春園旅館。
金田一耕助還沒跨進三春園旅館的大門,老闆娘就從門裏面急急忙忙地跑出來。
“唉呀!金田一先生,有客人來找你,他從上午一直等到現在呢!”
“客人?誰呀?”
“他説是縣警察局長。”
“縣警察局長?”
金田一耕助慌慌張張走了進去,只見一位四十幾歲的男子立刻站起身。
“你是金田一先生嗎?出川刑警現在在哪裏?”
“出川先生去神户了。你是……”
那個男人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
“今天早上東京警政署有電話來,叫我馬上和你們聯絡。”
“東京來的電話?有什麼事嗎?”
那位警察局長看了看四周,然後才在金田一耕助的耳畔悄聲説:
“聽説東京椿子爵府邪又發生殺人命案了!”
金田一耕助霎時眼睛瞪得老大,一句話也説不出來。過了半晌,他才聲音沙啞地問:
“誰被殺了?”
“聽説是新宮利彥。東京方面希望你能立刻趕回去,這裏的事就暫且交給出川刑警,請放心,我們會從旁協助他的。”
(新宮利彥被殺了!妙海尼姑曾經預言過!但是妙海尼姑怎麼會知道呢?)
金田一耕助腦中的蜜蜂愈聚愈多,十隻、百隻,簡直像有千萬只,嗡嗡嗡嗡地盤旋飛舞着,使得他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