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點
從三月二十日案發以來,警方一直找不到有力的破案證據,案情始終處於混沌不明的狀態中。村井刑警為了這件兇案找不到頭緒,一直坐立不安,只好再回頭整理原先收集到的情報。
日華舞廳的人仍記得鮎子。然而,鮎子在那裏工作的時間極短,工作期間也經常請假,所以舞廳的人對她的事情不太瞭解,只知道她的全名叫桑野鮎子——至於是不是她的本名,就無從得知了。
舞廳的經理説,鮎子去年五月看報紙廣告前來應徵,因為舞跳得不錯,立即就被錄用,大約工作了一個月左右。這期間大家曾聽説她剛從中國回來。
“她的身高約五尺二寸,臉蛋嘛,應該算蠻漂亮的,個性十分開朗,也很會化妝,所以還頗受歡迎。至於痣呢?有是有,不過是點的,但是和臉型非常相配。由於她只工作了一個月,又常常請假,所以我對她只有這些印象。”
不久,經理找出一個知道比較多的舞女來回話。
“鮎子?我記得。她有愛人,常到後門來接她,年紀大約四十歲左右,身體微胖,是一個臉色紅潤,而且經常面帶微笑的人。鮎子説,從中國回來時,曾在船上受到他的照顧。鮎子離開這裏後,我就不知道她去那裏了。”
另外一個人則説出另一件事情。
“啊!兩個月前我曾經遇到過鮎子!大約春節的時候,我們在戲院前面偶然相遇,當時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就是以前常來後門接她的人。她以前告訴過我住在淺草那邊,她其實不姓桑野,鮎子也是假名,因為她從中國只帶回來一個皮箱的東西,她還將皮箱拿給我看,那個皮箱上貼着C.O開頭的名字。”
村井刑警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因為本名是C.O開頭的線索十分有用。不久,村井刑警便轉往橫濱追查另一個線索。
村井刑警到掛着“木土建築業風間組事務所”的辦公室,終於見到風間俊六這個人。
由於對方是土木建築業的大哥,所以村井刑警一直以為對方是個年紀相當大的人,等親自見到面,村井刑警才發現他才約莫四十四、五歲,頭髮理得短短的,還帶點俠義之氣。
待他們開xx交談後,村井刑警更加覺得這個人不同凡響。因為他的態度非常穩重,話鋒也十分鋭利,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
最讓村井刑警驚訝的是,他已經知道G町發生的事情。風間俊六語調平淡地説道:“君子打電話來通知我了。我正在等你,因為我想警察應該會來這裏詢問我才對。”
“是嗎?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事情就比較好談,你的感想如何?”
“當我接到君子的電話時,的確嚇了一跳。等我冷靜下來思考過後,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
“難道你有預感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黑貓酒店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難免會有些不良份子出入其間,這樣一來,就難保不會發生血腥事件。”
村井刑警則直接切入問題的重心問道:
“你曾經去過黑貓酒店嗎?”
“沒有,我連G町在哪裏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到黑貓酒店去!”
風間爽朗地笑着,他是一個身體強壯的男人,肺活量很大,笑聲還有迴音。
“可否告訴我你和繁子之間的關係?”
“可以。我們又不是聖人,難免有七情六慾,一旦喜歡上了,就無法拋開這個事實。”
事情是這樣的,前年年底,風間在橫濱的一家酒店內第一次遇到繁子,繁子當時剛從中國回來,舉目無親,十分可憐。那家酒店裏有許多小姐,繁子之所以特別引他注意,是有原因的。
“她一直穿和服,也始終梳着銀杏式髮型,所以我對她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但當時我並不想和她有什麼瓜葛。我之所以會和繁子在一起,是因為繁子主動來找我。”
風間説完後,又發出爽朗的笑聲。
當時風間蓋的房子正好有一間空着,所以他就讓繁子住在那裏,也經常去找她。其實風間對繁子並沒有特別喜歡或厭惡,只是因為習慣了有女人作伴,所以就繼續維持那種關係。
“去年六月,一個自稱是繁子的老公的人出現了,當時我也不覺得驚訝。那個人叫糸島大伍,外表看起來笑臉迎人、十分穩重,其實是個虛偽的人,因為他對我講的話很難聽。”
風間嘴裏這麼説,自己卻也露出陰沉的笑容。
“其實糸島那傢伙大可不必扯破臉,繁子只是我的玩伴而已,她常年流浪在外地,對男女關係有一種特別的嗜好。”
風間笑了笑,又繼續説:
“不好意思,偏離主題了。其實我也不是喜歡亂來的人,一開始我也很珍惜這種關係,但後來發覺有些不太對,才想脱離繁子的糾纏。於是當繁子的老公出現時,我就做個順水人情,連本帶利地將她還給他。”
村井刑警一面盯着風間的臉孔,一面問道:“雖然你這麼説,但是後來你仍然繼續和那個女人見面。”
“唉,這種事説起來有些丟臉!雖然我不再和她聯絡,但她卻主動來找我,其實她的目的並非我的人,而是我的錢。”
“也不完全是為了錢吧!依我看,她還很喜歡你呢!”
村井刑警很自然地追問着。在談話之間,他感覺到這個男人有股粗獷的魅力,有些女人特別喜歡這種性格的男人。風間聽到村井刑警的評論,只是以微笑來回應。
而後村井刑警將話題轉向鮎子,風間聽了不禁皺起眉頭。
“我曾經聽繁子提起過這個女人。繁子並不愛她的老公,甚至很恨他;但當他老公有別的女人時,她又覺得自尊心受到傷害。我對這件事並不感興趣,所以只能勸她好自為之。
在二月中旬左右,我最後一次見到繁子,當時她有點興奮地説她或許會死掉,如果她死了,要我幫忙燒炷香。我聽了,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精神有些不正常,但她又説,如果要死,她不會一個人死,她要那個女人和她一起死。現在想起來,或許她在當時就下定決心要做這件事了。”
“你也認為是繁子殺死鮎子的?”
“是的,我認為糸島不可能殺死自己的情婦。對於繁子殺人這件事,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因為她不是女人,她是一隻母狗。”
風間的臉上又浮現出陰沉的笑容。
村井刑警忽然詢問風間糸島何時回到日本,想不到他竟然能講出正確的日期和船名。
“糸島在去年的四月搭乘Y丸號回來,船從博多入港。繁子是在前年的十月回來的,所以糸島慢了半年。我之所以對這件事那麼清楚,是因為我有一個朋友也是坐那艘船回來的。”
村井刑警聽到他這麼説,不禁興奮不已。他希望風間幫他介紹那個朋友,風間一口就應允了。
“對了,據説鮎子也是坐那艘船回來的。”
風間在名片後面寫上介紹文字後,交給村井刑警。
“刑警先生,也許我在無意中捲入這件案子,但這次的殺人案應該和我完全沒有關係。”
不久,村井刑警便帶着名片離開風間的事務所。
找不到證人
能找到和糸島同船回來的人,對村井刑警的調查工作有極大的幫助。
第二天,村井刑警帶着名片去拜訪那個人。然而那個人根本不記得糸島及鮎子的事,村井刑警只好請那個人幫他寫介紹信,以便尋找其他的遣返者。接下來的幾天,村井刑警都在尋找搭乘Y丸號回日本的人,最後終於得到以下的結論——和糸島一起回來的女人叫做小野千代子。千代子一個人從滿洲進入華北,在Y丸號要出發前才抵達天津,由於乘船之前都是糸島在照顧她,所以大家都認為他們本來就是在一起的。之後,他們兩人一起到東京,如今已經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消息。
村井刑警對這個調查結果感到很失望,令他更為失望的是,如果再遇到小野千代子,沒有人能認出那個女人。因為當時千代子將頭髮剪短,並且穿男裝,臉上還故意抹上煤灰,所以大家都沒有看到她的真面目,只知道她大約二十五、六歲。
“沒有人認得出她來也沒關係,以屍體被損毀的情況來看,就算是親人也認不出她來,當然無法作證了。”
警察局長也出面關心這個案子,他提出自己的意見。
“難道這件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嗎?還有,糸島和繁子有消息了嗎?”
“別提了,他們兩人才真叫人頭痛,自從在派出所前面出現過後,就完全沒有消息了。難道是風間突然心生憐憫,將他們藏起來了?”
“可是他沒有必要掩護他們呀!”
村井刑警為了這件事困擾了好幾天,到了二十六日那天,案子終於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