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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四十六章

    第四十三章示範

    H·洛·克羅斯比認為獨裁併非壞事。他不偏激,也不蠢笨。他以玩世不恭的態度直麪人生法事很是合適。但是,他對這個紛亂的世界所必須要發表的言論不僅是滑稽的,也是真實的。

    不過,只要他一談到人生在世何去何從時,他的理智、他的幽默便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他堅信人們活在世間就是為了給他生產自行車。

    我説:“但願山洛倫佐與你聽説的一樣美妙。”

    他説:“只要和一個人談談,我就能弄明白它到底是不是那樣的,如果蒙扎諾‘爸爸’對小島上的一切言而有信,那就萬事大吉了。現在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

    黑茲爾説:“我真希望他們都講英語,而且都信奉基督教,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克羅斯比問我:“您知道他們怎樣懲處罪犯嗎?”

    “不知道。”

    “那裏簡直就沒有什麼犯罪的事兒。蒙扎諾‘爸爸’已使犯罪那麼聲名狼藉,人們只要一想到它就不寒而慄。我聽説你把錢包扔到人行道上,一星斯後再來,錢包還原封不動地擱在那兒。”

    “唔。”

    “您知道對於盜竊罪處以什麼刑罰麼?”

    “不知道。”

    “鈎刑,”他説:“不罰款,不假釋,也不要坐三十天監獄。直接處以鈎刑。對偷盜,對謀殺,對縱火,對叛國,對強xx,對偷瞄香玉,一概都施以鈎刑。只要犯了法,不管是什麼法,都處以鈎刑。這一點家喻户曉,於是山洛倫佐就成為世界上社會秩序最佳的國家。”

    “鈎刑是怎麼回事?”

    “你聽我説,先立一個絞架:兩根柱子,一根橫木。然後把一個碩大無比的類似魚鈎的鈎子掛在橫木上。如果哪個愚不可及的傢伙違法犯罪,便把這個大鈎子從肚子這邊戳進去,從那邊拔出來,然後往起一拉——上帝,我們可憐的罪犯就這樣被掛在半空。”

    “上帝!”

    克羅斯比説:“我沒説那麼做好,但也沒有説那麼做壞。我只想類似的懲罰能否消滅少年犯罪現象,鈎刑對於民主社會來講未免失之殘忍,與當眾施以絞刑無甚區別。把幾個十幾歲的偷車犯掛在他們家門前的電線杆子上,再給脖子上掛個牌子,上面寫上:‘媽媽,這就是你的兒子。’我想搞上那麼幾回,我們的汽車就安然無事了。”

    黑茲爾説:‘我們在倫敦名人蠟模館的的地下室裏看見過那個東西。“

    我問她:“什麼東西?“

    “就是那種鈎子,在地下室的‘恐怖間’裏。一個蠟人掛在鈎子上。那個蠟人活靈活現。我看了就想吐。”

    克羅斯比説:“哈利·杜魯門一點也不象哈利·杜魯門。”

    “您説什麼?”

    克羅斯比説:“那個蠟模館裏的,杜魯門像做得一點不象。”

    黑茲爾説:“可是多數的像是象的。”

    我問她:“掛在鈎子上的那個人是名流顯赫嗎?”

    “我想不是。隨便提了個人掛了上去。”

    “只是一個示範嗎?”我問。

    “是的,那個像的前面還掛着一個黑絨簾子,你要拉開簾子才看得見。簾子上用別針彆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兒童禁止參觀。”

    克羅斯比説:“可是兒童還是看了。小孩子也到‘恐怖間’去,而且什麼都看了。”

    黑茲爾説:“那個牌子,對於兒童來説倒是一棵貓薄荷呢!”

    我問:“孩子們看了那個掛在鈎子上的人有什麼反應?”

    “哦!”黑茲爾説:“他們的反應和大人一樣,他們只是看一看,一句話不説,又走開去看下面的展品。”

    “下一個展品是什麼?”

    克羅斯比説,“一把能把人活活烤死的鐵椅子和一個因殺子而被處以此刑的男人。”

    黑茲爾無動於衷地説:“不過,他們把他烤死之後才發現他並沒有殺害自己的兒子。”

    第四十四章共產黨的同情者

    當我再次在明頓夫婦的“都普拉斯”旁的座位上坐下時,我對他們已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新情況是從克羅斯比夫婦那裏得到的。

    克羅斯比夫婦並不認識明頓,但是他們知道他的名聲。他們對他被任命為大使感到憤慨。他們告訴我説,明頓曾經由於對共產主義採取温和態度而被國務院開除。

    我坐下以後對明頓説:“飛機後面的小酒吧挺好。”

    “什麼?”他和他妻子還在讀那本打印稿。

    “後面有個不錯的小酒吧。”

    “我的,我很高興。”

    二位繼續看書,顯然對和我談話不太感興趣。過了一會兒,明頓忽然轉過身,又甜又苦地笑了一下,問我:“那個人是誰?”

    “哪個人是誰?”

    “在酒吧和您説話的那個人。我們也到那兒去喝酒。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你在和那個人説話,他的聲音很大。他説我是一個共產黨的同情者。”

    “他叫H·洛·克羅斯比,自行車廠的老闆。”我説,感到臉龐發燙。

    “我是由於悲觀主義而被開除的,和共產主義沒有關係。”

    他的妻子説:“這全是我的過錯。開除他的唯一證據就是我從巴基斯坦寫給《紐約時報》的一封信。”

    “信上説些什麼呢?”

    “説了很多,因為我為美國不僅不能改換自己的面目,而且還為此感到自豪而惴惴不安。”

    “我明白了。”

    明頓嘆口氣説:“有一句話他們在聽證會上反覆引證,做為她不忠誠的旁證。”隨後,他引述了他妻子寫給《紐約時報》的那封信上的話:“美國人總是在並不體現愛的形式中,在不存在愛的地方尋找愛。這可能和消失了的邊疆有關係吧!”

    第四十五章人們為什麼嫉恨美國人

    克萊爾·明頓寫給《紐約時報》的信是在麥卡錫主義甚囂上的時候發表的。這封信發表後十二小時,她丈夫就被開除了。

    我問:“這封信怎麼那麼可怕呢?”

    明頓説:“最大的叛賣,無過於説美國人在他們所到之處並不受到愛戴,他們的所作所為也為人們所痛恨。克萊爾想闡明的觀點是美國的對外政策應當認識到恨,而不為虛偽的愛所迷惑。”

    “我想在許多地方眾都嫉恨美國人。”

    “只要是人,他就會遭到嫉恨。克萊爾在信中説,美國人遭到嫉恨,不過是在付出做人的代價,而想要避免這種懲罰,則是愚蠢的。但是那個忠誠委員會就不肯注意這一點。他們只認為克萊爾和我都感到美國人不受愛戴。”

    “不過,你們的結局還算不錯,這是值得慶幸的。”

    “啊?”明頓説。

    明頓和他的妻子又一次四目相對,眼光裏流露出悲天憫人的神情。明頓對我説:“是啊,彩虹盡頭的那一罐金子是屬於我們的。”

    第四十六章博克儂對待凱撒

    我和明頓夫婦談到弗蘭克林·霍尼克的合法地位,他畢竟不只是蒙扎諾“爸爸”的政府中的一位要人,還是逍遙法外的美國罪犯。

    明頓説:“這些早就一筆勾銷了。他不再是美國公民了,在山洛倫佐,他似乎改邪歸正了,所以也就既往不咎了。”

    “他放棄美國國籍了嗎?”

    “任何一個宣稱效忠於外國政府、為外國軍隊服務或者接受外國政府職務的美國人就不再具有美國國籍了。你看看你的護照就知道了。你不可能一邊象弗蘭克那樣做滑稽小報上的國際浪漫故事中的角色,一邊又要山姆大叔當你的老母雞。”

    “他在山靠水吃水倫佐很得人心麼?”

    明頓把他和他妻子剛才正讀着的那本打印稿放在手上掂了幾下,説:“我還不知道呢。這本書裏説他並不深孚眾望。”

    “這是一本什麼書?”

    明頓説:“這是所有描寫山洛倫佐的書中唯一有學術價值的書。”

    “只有一點學術價值,”克萊爾説。

    明頓也説:“只有一點學術價值。”他把那本書遞給我,請我愛讀多少就讀多少,又説:“這本書還沒有出版,這是五本打印稿中的一本。”

    我翻到扉頁,上面寫着:《山洛倫佐:土地、歷史和人民》,作者是我正要去拜訪的那位偉大的利他主義者朱利安·卡斯爾的兒子,旅館老闆菲利普·卡斯爾。

    我信手一翻,剛好翻到論述島上的流氓聖人博克儂那一章。

    這一頁上有一段《博克儂的書》上的引語。這些話從疏頁上躍起,鑽入我的腦際,並在那裏受到歡迎。

    這些話是對耶穌基督的帶有啓示性的一句話的複述。這句原話是:“因此把本來屬於愷撒的東西交給愷撒。”

    博克儂的複述如下:

    “不要理睬愷撒。愷撒一點也不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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