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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第八章牛頓和琴卡的事情

    牛頓沒有告訴我他的女朋友是什麼人。但在他給我寫信兩星期之後,國內已無人不知她的名字叫琴卡——相貌平平的琴卡。顯而易見,她只有名字,沒有姓氏。

    琴卡是烏克蘭籍的女侏儒,博爾齊亞舞蹈團的舞蹈演員。事情是這樣的:牛頓在去康奈爾之前,在印第安納波利斯看了一場那個舞蹈團的演出。後來那個團又到康奈爾演出。在康奈爾演出結束後,小牛頓拿着十幾朵長便的玫瑰花“美國美人”在後台門口等着。報上披露小琴卡要求在美國政治避難的消息以後,她和小牛頓就失蹤丁。

    一週之後,小琴卡出現在俄國大使館。她説美國人太追求物質享受了。她説她要回歸祖國。

    牛頓蟄居在印第安納波利斯他姐姐家裏。他對報界發表了一個簡短的聲明;“這是私人問題,是一樁愛情事件。我並不後悔,這只是我和琴卡之間的事,和別人沒有關係。”一位神通廣大的美國駐莫斯科記者在那邊向舞蹈界瞭解了一下琴卡的情況,發現琴卡的年齡並不如她宣稱的那樣只有二十三歲。

    她四十二歲了,差不多可以做牛頓的母親。

    第九章主管火山的副主任

    出於我懶惰成性,我要寫的書進展緩慢。

    大概一年以後,在聖誕節前兩天.為了寫另一篇短篇小説,我外出路過紐約的伊利俄姆。這兒弗利克斯·霍尼克博士大半生從事研究工作的地方,是小牛頓、弗蘭克和安吉拉長大成人的地方。

    我在伊利俄姆稍作逗留.試圖再蒐集一些材料。

    在伊利俄姆已經沒有一個活着的霍尼克家的人了,但是有不少人都很熟悉那位老人和他的三個古怪的孩子。

    我和鑄鍛總公司研究實驗室副主任阿薩·布里德博士約定了見面的時間。我以為布里德博士也是我的“卡拉斯”的一個成員,雖然他從差不多剛見到我的時候就不喜歡我。

    博克儂在一個容易懂也容易忘的警句中説:“喜歡不喜歡,與我不相干。”

    我在電話裏對布里德博士:“我知道自從霍尼克博士從事研究來業以來,你幾乎一直是他的主管人。”

    他回答説:“文件上是那麼規定的。”

    我説。“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説:“要是我能夠主管費利克斯的話,那麼我現在就準備去主管火山、湖水、鳥、鼠的遷徙了。那個人是一種自然力量。人們無法左右他。”

    第十章特務愛克司九號

    布里德博士和我約定第二大早上見面。他説他在上班去的途中把我接上,這樣可以簡化我進入警戒森嚴的研究室的手續。

    這樣,我就得在伊利俄姆消磨一個晚上。我從在伊利俄姆的布拉多旅館消度良宵的。這個旅館附設的酒吧間“科德角酒家”是妓女經常出沒的地方。

    碰巧——博克儂就要説“原該這麼碰巧”——在酒吧間裏坐在我旁邊的一個從女和服侍我的那個侍者都是弗蘭克林·霍尼克——那位虐待蟲子的人,那位在家中排行老二的孩子,那位失蹤了的兒子—高中時代的同學。

    那個自稱名叫桑德拉的妓女給我帶來了難得的歡樂。除非是在皮加爾別墅和塞得港。這種歡樂是絕無僅有的。我説我對此毫無興致,聰明伶俐的她説她其實也無心於此。事實證明我們兩個人都過高地估計了我們的淡漠,不過高得不算太多。

    但是在我們揣測彼此的熱情之前。我們談到弗蘭克林·霍尼克,我們也談到那個老頭兒,我們還輕描淡寫地談論了阿薩·布里德,我們還談到鑄鍛總公司,談到教皇和計劃生育,談列希特勒和猶太人。我們談到謊言;也談到真理;我們談到強盜賊寇,也談到商賈小販。我們談到一些品格高尚的窮人受用電椅,也談到一些腰纏萬貫的混蛋逍遙法外。我們談到虔誠的教徒的腐敗墮落。我們談論了許多東西。

    我們喝醉了。

    那個酒吧間的侍者對桑德拉很好。他喜歡她,尊敬她。他告訴我桑德拉曾經是伊利俄姆中學的“班級色彩委員會”的主席。他解釋説,每一個班在初中時都要為自己選擇一種特殊的顏色,並要求班上同學不無自豪感地穿上這種顏色的衣服。

    我問他:“你們選的是什麼色彩?”

    “桔紅和黑色。”

    “那是好看的顏色。”

    “我也是這麼想的。”

    “弗蘭克林·霍尼克也參加班級色彩委員會了麼?”

    “他什麼也不參加,”桑德拉輕蔑地説:“他從來也沒有參加過任何委員會,從來也沒有玩過任何遊戲,從來也沒帶女孩子出去玩過。我就不記得他和任何一個女孩子説過話。我們都把他叫做‘特務愛克司九號’。”

    “愛克司九號?”

    “你知道,他好象總是在兩個無可奉告的秘密地點進行活動似的。”

    “説不定他真過着一種內容豐富的秘密生活,”我提出自己的看法。

    “沒有,”桑德拉説。

    “沒有,”旅館侍者揶揄地説:“他是那種只會做飛機模型消磨時光的孩子。”

    第十一章蛋白質

    “他本來應當在我們的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講的。”桑德拉説。

    “誰?”我問。

    “霍尼克博士。那個老頭兒。”

    “他講了些什麼?”

    “他根本就沒有到會。”

    “那就沒有人在你們的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説了?”

    “哦!有一個,布里德博士,就是你明天要去見的那個人,他出席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來,講了一些話。”

    “他講了些什麼?”

    “他説,他希望我們當中將來能有許多人從事科學研究事業,”她説。她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可笑的地方。她在回憶博士生動感人的演講。她在思索,畢恭畢敬地重複博士的講話:“他説‘世界的煩惱是……’”

    她得停下來想一想。

    “‘世界的煩惱是,’”她躊躇不決地往下揹着:“‘人們不懂科學,篤信迷信。假如每一個人都多學點科學,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了。’”

    那個待者插話説:“他説有朝一日科學會發現生命的本源。”他搔搔頭,皺眉蹙額地説道:“我好象哪一天在報上看到他們終於發現了生命的奧秘?”

    “我沒有看見,”我低聲説。

    桑德拉説:“我看見了,大概在兩天以前。”

    “對!”那個待者説。

    “到底什麼是生命的本源呢?”我問。

    “我忘了,”桑德拉説。

    那個侍者宣稱;“蛋白質!他們發現了關於蛋白質的什麼秘密。”

    “噢!”桑德拉説;“就是那玩藝兒!”

    第十二章世界歡樂的末日

    酒馬間裏一個年紀較大一點的侍者也參加了我們在布拉多旅館的科德角酒家的談話。他聽説我要寫一本描寫投放第一顆原子彈那一天的書,就告訴我他那一天所見所聞及我們現在就座的這個酒吧間的情況。他滿身都散發着廁所的臭味,還長着一個碩大的象草莓一樣的鼻子。

    他説:“當時這裏還不叫科德角酒家呢!那時候這兒根本沒有這些混帳的魚網和貝殼。那時候這裏叫‘那伐鶴帳篷’。牆上掛着印第安牆毯和挑戰的頭骨,桌子上放着小鼓。客人要點菜的時候就敲小鼓。他們還想叫我戴上戰鬥帽,可我不幹。有一天,有一個真的那伐鶴人到這兒來了,他告訴我,那伐鶴人並不住在這種印第安帳篷裏。我對他説:‘真他媽的丟人!’在這以前,這兒叫做‘龐貝酒家’,到處都是一些破爛不堪的石膏像。但是,不管這個地方換什麼招牌,這些質量低劣的陳設是從來不變的,到這兒來的那些混帳的人和外面那個混帳的城市也是從來不變的。霍尼克的混帳炸彈投到日本人頭上的那一天,來了一個流氓想要騙一頓酒喝。他要我給他拿酒喝、説是世界末日來臨了。所以我就給他配了一杯取名‘世界歡樂的末日’的酒。我又給了他大約半品脱的薄荷酒.裝在一個空心菠蘿裏,頂上澆着奶油,還放了一個櫻桃。我結他説:‘給你,你這個狗孃養的,別説我慢待了你。’後來又來了一個人,他説他辭了研究實驗室的工作。他説,不管一個科學家研究出什麼東西,到頭來都會變成武器。他説,他再也不願意去幫助政客們去打他們的混帳仗了。這個人的姓是布里德。我就問他,他和研究實驗室的頭頭布里德是不是親戚。他説他媽的是呢,他就是那個研究實驗室的頭頭的混帳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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