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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奧斯特利茲之戰?滑鐵盧之戰?

    下午4點整,克拉拉躺在奧特伊家房間的牀上還在酣睡。將近中午時分,由於肚子餓而甦醒了,她吃了些東西,然後又睡着了。

    ①奧斯特利茲是前捷克斯洛伐克的城市。1805年12月2日,拿破崙在此打敗了奧地利和俄羅斯的皇帝(又稱“三皇之戰”)——譯者注

    拉烏爾等得幾乎不耐煩了。不是因為他焦慮不安,而是因為他不喜歡對已作出的決定拖延太長時間,特別這決定是基於最起碼的謹慎和機智。他知道大個子保爾的死而復生會增加當前的危險,侯爵的作證和安託尼娜的申明勢必會使形勢複雜化。

    一切準備就緒。他喜歡在危險的情況下單槍匹馬,所以把僕人們都打發走了。行李箱都裝上了汽車頂部。

    4點10分時,他突然想起來了:“唉呀!我總不能不跟奧爾嘉告別就走呀。她會怎麼想?她是不是已經看了報紙呢?她有沒有把我和拉烏爾先生聯繫起來呢?我們這段古老的故事該了結了……”

    他撥通了電話,問道:“請問特羅加代羅大飯店嗎?……喂……勞駕接陛下的套房。”

    拉烏爾太匆忙了,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是沒有問清楚聽電話的是誰。他既辨不出女秘書的聲音,也辨不出女按摩師的聲音,更沒想到博羅斯蒂裏國王在巴黎,所以他深信他是與王后在打交道,就用最討人喜歡、最多情的嗓音一口氣地説了出來。

    “奧爾嘉,是你嗎?我美麗的愛人,你好嗎?哎,你該抱怨我,把我當成沒有教養的人?但不是這樣,奧爾嘉,有許多事情,腦子裏有許多煩惱的事……親愛的,我聽得不清楚……不要裝這種男人的粗嗓子……這就是……哎呀!我應該……立刻動身……”對瑞典海岸進行一次考察旅行。多麼不巧!但你為什麼不回答你的小拉烏爾?你生氣了嗎?”

    接下來小拉烏爾驚跳了起來。他一點也沒懷疑到電話裏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回答他,那是國王,他曾有機會聽過國王的聲音。對方大發雷霆,用比他妻子卷得更厲害的舌尖發r音,在電話線的另一端訓斥他:“您只是一個卑鄙無恥恥恥的小人,先生,我看不起起起您。”

    拉烏爾的背上冒出了汗珠。是博羅斯蒂裏國王!當他回過身來,發現克拉拉已經醒了,她不會不知道這一切的。

    “你給誰打電話?”她憂慮地問,“這個奧爾嘉是什麼人?”

    他沒有立即回答,被突然發生的事愣住了。唔!他知道奧爾嘉的丈夫在抱怨他妻子的荒唐行為。多一件少一件這樣的事都一樣。再也不用多去想它了。”奧爾嘉什麼人嗎?”他對克拉拉説,“一個説話總是很粗魯的老表姐,我隔段時間就要討好討好她。而你看這結果!……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

    “是呀,我們得走啦。巴黎的空氣有損於健康。”

    由於她還在出神,他強調説:“克拉拉,我求你了。我們在這裏已沒什麼事可做。稍一拖延就可能有危險。

    她看着他説:“你擔心什麼呢?”

    “可以説不擔心什麼……也可以説什麼都擔心。”

    她明白這是認真的,於是迅速地穿戴起來。此時有着花園鑰匙的庫爾維爾回來了。他帶來了下午的報紙。拉烏爾朝版面上瀏覽了一下。

    “一切都很好,”他説,“大個子保爾的傷勢不是致命的,但在一一個星期內他還不能回答人家的提問……阿拉伯人很固執,總是保持沉默。”

    “那麼安託尼娜呢?”克拉拉問。

    “被釋放了。”拉烏爾冷冷地加以肯定。

    “報上宣佈了這消息?”

    “是的。侯爵的解釋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她被放出來了。”

    他説得如此肯定,克拉拉信服了。

    庫爾維爾向他們告辭。

    “這裏沒什麼會連累人的文件了嗎?”拉烏爾問他,“我們什麼也沒留下?”

    “先生,絕對沒什麼了。”

    “老兄,你最後再檢查一遍,然後走人。不要忘記每天在聖路易島新中心碰面。而且,等會兒在汽車旁,我會再見到你。”

    被拉烏爾不斷催促的克拉拉結束了梳妝打扮。她戴好了帽子,拉住了他的手。

    “你怎麼了?”他説。

    “向我保證這個奧爾嘉……?”

    “怎麼!你還想着她?”拉烏爾笑着大聲説。

    “我……

    “既然我都向你保證過這是我要繼承遺產的一個老嬸嬸……”

    “你剛才説是一個老表姐。”

    “她既是我的嬸嬸又是我的表姐。她的後父與我一個舅舅的姐妹第三次結婚時聯了姻。”

    她笑了起來,用手遮住他的嘴巴:“不要説謊,我親愛的、其實,這對我都一樣。我只嫉妒一個人。

    “庫爾維爾嗎?我向你保證我對他的友誼是……”

    “住口……”她央求説,“你很清楚我説的是誰。”

    他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裏。

    “你是嫉妒你自己。你在嫉妒你的形象。”

    “嫉妒我的形象,你説得對,我嫉妒這個有着不同表情、有着一雙更温柔的眼睛的我的形象……”

    “你有着最温柔的雙眼,”拉烏爾忘情地吻着她,這麼温柔……”

    “我的眼睛流了太多的眼淚。”

    “你這雙眼睛笑得太少。笑是你所缺少的,我會來教你笑。”

    “你知道為什麼安託尼娜讓錯誤繼續了兩天。而什麼也不説嗎?”

    “不知道。”

    “因為她害怕説了什麼話會對你不利。”

    “為什麼害怕呢?”

    “因為她愛你。”

    他高興得跳起舞來。“啊!你告訴我這個真太好了!你確實認為她愛我嗎?你要我怎麼辦?我,我不可抗拒!安託尼娜愛我。奧爾嘉愛我。傻妞愛我。庫爾維爾愛我。戈爾熱雷愛我。”

    他用雙臂把她抱了起來,走向樓梯,這時,他突然地停住了腳步。“有電話!”

    確實電話鈴聲就在他們身旁作響。

    拉烏爾摘下了耳機。這是庫爾維爾,庫爾維爾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結結巴巴地説道:“戈爾熱雷!有兩個人和他在一起,他們把柵欄砸了。我只得躲進一家咖啡館……”

    拉烏爾把電話掛好,一動也不動地呆了三四秒鐘。然後,他一下子抓住了克拉拉,把她扛在肩上。

    “戈爾熱雷。”他簡單地説了一聲肩負重物,從樓梯上衝下來。

    在前廳門前,他聆聽了片刻。傳來了由卵石路發出的咯咯的腳步聲。透過木格保護的毛玻璃,他看見了好幾個人的身影。他把克拉拉放了下來:“你一直退到飯廳那裏。”

    “那麼車庫呢?”她問道。

    “不行。他們大概把整幢房子都包圍了。他們不會只有三個傢伙,光這三個我一下子就能打倒他們。”

    他甚至連前廳的插銷也不推上,而是一步一步地往後退,面向那些準備搖動門扇的入侵者。

    “我害怕。”克拉拉説。

    “當你害怕時就會做蠢事。你想一想你動刀子的那一下。安託尼娜在牢房裏也沒有發牢騷。”

    他更温和地説:“如果你害怕,我呢、相反,我開心。你認為把你找回來以後我能讓你被這個野蠻人抓住嗎?克拉拉,你就笑吧。你是在看戲。而這是喜劇。”

    兩扇門一下子被踢開了。戈爾熱雷一跳兩跳三跳,一直跳到大廳的門口,手槍瞄準着。

    拉烏爾站在年輕女子的前面。掩護着她。

    “舉起手來!一戈爾熱雷叫道,”否則我就開槍。”

    拉烏爾站在離他差不多五步遠的地方,冷笑道:“你真像消防隊員!總是用同樣愚蠢的辦法。你認為你會向我開槍,向我,拉烏爾?”

    “向你、魯賓開槍,”戈爾熱雷勝利地叫喊。

    “瞧,你知道我的名字?”

    “那麼,你承認了?”

    “人們總是承認自己的貴族頭銜的。”

    戈爾熱雷重複道:“舉起手來!否則我就開槍了。”

    “也對克拉拉開槍嗎?”

    “如果她也在這裏,也對她開槍。”

    拉烏爾閃了閃身體。

    “她在這裏,老兄。”

    戈爾熱雷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的一隻手臂垂了下來。克拉拉!這是他剛剛交還給代爾勒蒙的金髮姑娘,這可能嗎?不,他立刻覺得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這真的是克拉拉(而這是克拉拉,他無法懷疑這點)那麼就該得出結論,另一個女人是……

    “再想想,”拉烏爾打趣地説,“繼續努力……喲!成功了……是的,笨蛋,有兩個,一個是從鄉村裏來的,你作為克拉拉認可的,而另一個……”

    “大個子保爾的情婦。”

    “多麼粗魯!”拉烏爾反駁道,”好像你是令人愛慕的傻妞的丈夫?”

    戈爾熱雷怒氣沖天,一邊鼓動着他的助手,一邊大喊大叫:“替我把這個傢伙抓起來!如果你動一動,我就打死你!”

    兩名助手衝了過來。拉烏爾原地跳了起來,分別朝兩人的腹部踢了一腳。他們後退了。

    “這是我的一種花招!”拉烏爾叫道,“雙踢拳打術。”

    一聲巨響在迴盪,但戈爾熱雷開的槍沒有打中任何人。

    拉烏爾放聲大笑。

    “他毀壞了我天花板上的裝飾!多麼愚蠢!冒險之前不採取預防措施,這你也是太蠢了。人家告訴你我的地址,你就像一頭看見紅布的公牛猛衝猛撞。你需要20個人,可憐的老兄。”

    一會有100個人!會有1000個人!”戈爾熱雷虛張聲勢地叫喊着,朝着停在大街那頭汽車發出嘈雜聲的地方轉過身去。

    “好極了,”拉烏爾説,“我開始有些厭煩了。”

    “惡棍,來吧,你是完蛋了!”

    戈爾熱雷打算從室內走出去迎接他的援軍。但奇怪的是門朝着他又重新關上了,他竭力去開鎖,但沒用。

    “不要花力氣了,”拉烏爾建議道,“門是用鑰匙鎖上的,它是實心的,是用棺材木做的。”

    他又低聲地對克拉拉説:“親愛的,小心,看着我的行動,向後跑!”

    他突然向後一躍,在一道矮牆後不見了。這矮牆是以前為了成為一個房間而拆除了一堵隔牆的遺留部分。

    戈爾熱雷明白他錯失了時機,就決定要採用其他方法來了結此事。他重新發起了攻擊,一邊高叫:“殺死他!他要從我們手裏逃跑了!”

    拉烏爾按了下一個按鈕。正當警察們準備好他們手中的武器時,一道鐵幕一下子從天花板上垂落而下,把雙方隔開了。這房間分成了兩間。~

    “哎喲!”拉烏爾冷笑道,“斷頭台!戈爾熱雷的脖子斷了。再見,戈爾熱雷!”

    他在餐具櫃上取了一隻長頸大肚玻璃瓶,在兩隻杯子裏倒滿了水。

    “喝吧,親愛的。”

    “我們走吧,我們逃吧!”她淚流滿面地説道。

    “你不用擔心,小克拉拉。”

    他堅持要她喝水,自己也一飲而盡。

    “你聽見另一邊他們的聲音嗎?他們就像罐頭裏的沙丁魚。當鐵幕降下時,所有的百葉窗同時也就關閉了。電線也被切斷,黑夜降臨。這個組合裝置怎麼樣?”

    她可是沒一點兒興奮的神態。他吻了她的嘴唇。這才使她振作起來。

    “而現在,”他説,“鄉村、自由和休息歸功於那些出色的正直人。”

    他走入一間小房間,這是配膳室。在配膳室和廚房之間有一空間。那裏有一個壁櫥,他打開壁櫥,出現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他們走了下去。

    “作為你的行動指南,你必須知道,”拉烏爾一本正經地説道,“一所設計全面的房子應有三個出口處;一個是正式的,另一個是暗門,但是明顯的,這用來對付警察,第三個也是暗門,但看不見,專為撤退時用。這樣,當戈爾熱雷一夥監視着車庫時,我們就從地底深處逃走了。這構造夠好了吧?是一位銀行家把這幢房子賣給我的。”

    他們走了三分鐘,然後走上一道通往一間小屋的樓梯。這屋裏沒有傢俱,窗户緊閉着,朝向一條熱鬧的街道。

    有一輛全封閉的大型汽車停在那裏,由庫爾維爾看着。行李箱和旅行袋都已堆放在裏面。拉烏爾對庫爾維爾作了最後一番叮囑。

    汽車很快地啓動了。

    一個小時以後,窘迫的戈爾熱雷向警察局長作了彙報。他們同意向新聞界公佈時不提魯賓這個名字,而且如果有泄露消息的情況,就出來闢謠。

    翌日,戈爾熱雷又來到警察局,重新又充滿了信心。他宣佈説,那個金髮姑娘、那個抓了又放掉的姑娘,不是克拉拉,而她在侯爵家過了一夜,剛剛與侯爵一起坐車走了。

    再過一天,戈爾熱雷得知那兩位旅行者已到了沃爾尼克。根據確切的消息,代爾勒蒙作為這座城堡15年以來的所有者,通過一個外人在第二次出售中又重新買下了它。這個外人的體貌特徵極符合拉烏爾。

    戈爾熱雷和局長私下裏重新作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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