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塔·阿爾瓦雷茨怒火中燒,走出擁擠的監控室,留下保安用槍抵着蘭登與他粗魯的妹妹。她走到窗邊,眺望下面的領主廣場,欣慰地看到一輛警車就停在維奇奧宮正門外。
差不多是時候了。
為什麼像羅伯特·蘭登這樣在業界德高望重的人物會如此明目張膽地欺騙她,還利用她出於職業禮節所提供的便利,盜走了一件無價之寶。瑪塔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而伊格納奇奧·布索尼居然還助紂為虐!?真是荒謬至極!
瑪塔掏出手機,撥通小主教座堂辦公室的電話,準備把伊格納奇奧臭罵一頓。他的辦公室就在主教座堂博物館,離這裏僅有幾個街區之遙。
電話鈴只響了一聲。
“伊格納奇奧·布索尼的辦公室。”一個熟悉的女聲應答道。
瑪塔對伊格納奇奧的秘書一向友善,但今天沒有心情寒暄。“尤金妮婭,我是瑪塔。我要和伊格納奇奧通話。”
電話那頭突然奇怪地沒了聲音,接着秘書小姐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
“Cosasuccede?”瑪塔催問道。出什麼事了!?
尤金妮婭一邊哭一邊告訴瑪塔,她剛到辦公室就得知伊格納奇奧昨晚在聖母百花大教堂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裏心臟病突然發作。他打電話求救時接近午夜,救護車沒能及時趕到。布索尼死了。
瑪塔雙腿一軟。今天早晨她聽到一則新聞,一位姓名不祥的市政官員昨晚去世,但她絕沒想到會是伊格納奇奧。
“尤金妮婭,聽我説。”瑪塔懇求道,竭力保持冷靜,簡明扼要地解釋了她剛才在監控視頻裏看到的情形——伊格納奇奧和羅伯特·蘭登盜取了但丁的死亡面具,而蘭登現在被保安用槍指着。
瑪塔沒細想過尤金妮婭聽後會是何種反應,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羅伯特·蘭登!?”尤金妮婭追問道,“SeiconLangdonora?!”
你現在和蘭登在一起?!
尤金妮婭好像沒聽到她話裏的重點。是的,但那面具——“Devoparlareconlui!”尤金妮婭幾乎喊叫起來。我要和他通話!
在監控室裏,兩名保安都拿槍指着蘭登。他的頭部持續悸痛,這時,房門猛地打開,瑪塔·阿爾瓦雷茨走了進來。
透過打開的門,蘭登聽到外面某處無人偵察機遙遠的馬達聲。它那令人生畏的嗚咽伴隨着由遠逼近的警笛聲。他們發現我倆了。
“警察來了。”瑪塔對保安説,並派其中一人下樓去領警察們進入博物館。另一個站在瑪塔身後,槍口仍然對着蘭登。
讓蘭登始料未及的是,瑪塔掏出手機遞向他。“有人想和你通話。”
她説,聽起來很困惑,“你得走出房間才會有信號。”
他們一行人走出空氣污濁的監控室,來到外面的展廳。陽光透過巨大的窗户傾瀉進來,讓樓下的領主廣場顯得極為壯觀。儘管仍被槍指着,但能離開密閉的空間,還是讓蘭登如釋重負。
瑪塔示意他走近窗户,然後將手機遞給他。蘭登接過手機,遲疑不決地舉到耳邊:“你好,我是羅伯特·蘭登。”
“先生,”説話的女子帶着英國口音,吞吞吐吐,“我是尤金妮婭·安託努奇,伊格納奇奧·布索尼先生的秘書。昨天晚上,我們倆在布索尼先生的辦公室見過面。”
蘭登絲毫沒有印象:“是嗎?”
“我非常抱歉地告訴你,伊格納奇奧,他昨晚心臟病突發,去世了。”蘭登攥緊了手中的電話。伊格納奇奧·布索尼死了?!
電話中的女子此刻泣不成聲,滿懷悲傷地説:“伊格納奇奧去世之前還打電話給我。他給我留了一個口訊,告訴我必須保證你能收到。我這就播放給你聽。”
蘭登聽到話筒裏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伊格納奇奧·布索尼氣喘吁吁、若有若無的錄音飄進他的耳朵裏。
“尤金妮婭,”他大口喘着粗氣,顯然痛苦不堪,“請確保羅伯特·蘭登聽到這條訊息。我有麻煩了。我想我回不了辦公室了。”伊格納奇奧呻吟着,許久沒有出聲。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更加虛弱:“羅伯特,我希望你能逃過此劫。他們還在追我……而我……我情況不妙。我試着找一個醫生來,但……”接着又是長時間的停頓,小主教座堂先生好像在積攢最後一點力氣,然後……“羅伯特,聽仔細了。你要找的東西藏在安全的地方。大門給你留着,但你一定要快。天堂,二十五。”
他停了很長時間,然後低聲道,“上帝祝福你。”
錄音結束了。
蘭登心跳加速,明白自己剛才聽到的是這個男人的臨終遺言。但這些留給他的話絲毫無助於緩解他的焦慮。天堂,25?大門給我留着?蘭登心裏琢磨這句話,他指的是什麼門?!唯一有意義的信息就是伊格納奇奧提到面具被安全地藏好了。
尤金妮婭的聲音又回到線上:“教授,你聽明白了嗎?”
“嗯,大概聽懂了。”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蘭登聞言考慮了許久:“不要讓其他任何人聽到這則口訊。”
“包括警察在內?馬上就有一名警探要來給我錄口供。”
蘭登繃緊了身體。他望了一眼拿槍對着自己的保安。然後,他迅速轉身,面向窗户,壓低聲音,語調急促地説:“尤金妮婭……這個要求可能聽起來很奇怪。但為了伊格納奇奧,我需要你刪除這條口訊,並不要和警方提起你我通過電話。明白了嗎?現在形勢非常複雜,而且——”
蘭登感到槍口抵着自己的肋部,他轉身看到那名持槍保安只隔了幾英寸遠,伸出沒拿槍的手,要他把瑪塔的手機還回來。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聲音,尤金妮婭最終開口道:“蘭登先生,我的老闆信任你……那我也會一樣。”
然後她掛斷電話。
蘭登將電話遞迴給保安。“伊格納奇奧·布索尼死了,”他對西恩娜説,“他昨晚離開這裏後,心臟病突發去世。”蘭登頓了一頓。“面具還安然無恙。伊格納奇奧臨終前將它藏起來了。我想他給我留了一條線索,告訴我怎麼去找到它。”天堂,25。
西恩娜雙眼中流露出希望;但當蘭登轉身面對瑪塔時,她眼中盡是疑色。
“瑪塔,”蘭登説,“我會為你取回但丁的面具,但你得先讓我倆離開這裏。就現在。”
瑪塔哈哈大笑:“別指望我做這樣的事!就是你偷了面具!警察就快到了——”
“SignoraAlvarez,”西恩娜大聲打斷她,“Midispiace,manonleabbiamodettolaverità。”蘭登愣了一下。西恩娜要幹什麼?他聽懂了她的話。阿爾瓦雷茨女士,對不起,但我們沒和你説實話。
瑪塔也被嚇了一跳,儘管驚到她的彷彿更多的是西恩娜突然能夠地道、流暢地説意大利語這個事實。
“Innanzitutto,nonsonolasorelladiRobertLangdon,”西恩娜帶着歉意坦承。首先,我不是羅伯特·蘭登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