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晨就暗淡的天,一到夜就下了雪了。由窗隙鑽入的寒氣,冷得徹骨,好像是甚麼妖魔用了冰冷的手,來捉摸人的頭頸似的。
夜深了,鬼似的小風,由窗外飛人,卷着幾片還不很成熟的雪花,放出陣陣的寒氣,這寒氣比日間更酷峭數倍,繼續的使她感受痛苦,使她向着那熊熊的火焰,烘得她臉發燒,但是一陣陣的冷氣,仍是竄到背上,鑽入了衣裳皮膚間的那個空間,於是她從頭到腳都顫慄起來了,許多條的冷風氣流在她的房間裏盤踞不走似的。如果她把窗户關起來,就不會受風寒侵襲,可是她沒有,好只有晝量靠在火焰來減少寒意,不知是她忘了關窗户,還是窗户壞了,還是故意不關,想看雪景。
她嘆一聲道:“唉!為什麼他還沒來,是不來,還是今夜不會來?”
夜亦深,寒氣漸漸加重,連遠處傳來的犬吠聲,聽去也覺得分外地帶着寒冷悽清了。驀地,窗外不只飄進數片雪花,也飄進一名蒙面人,紅白相間的長衫。
她驚喜道:“申貴,你終於來了,你可知道這扇窗户是為你造的,是為你開的!”
她抱住了蒙面人興奮不已。
蒙面人關好窗户即道:“谷雲,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來了嗎?”手中長劍擺在腰間。
谷雲道。”申貴,你可知道,雲兒在內心己千呼萬喚叫你幾千幾萬遍。”
申貴道:“我知道,我也叫你幾千遍!”
谷雲道:“你可知道。”
申貴用手指抵住谷雲嘴唇道:“你不要老是説‘你可知道’這一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談戀愛在背台詞。”
在説笑話!”中貴冰冷的雙手撫摸着谷雲的雙頰,谷雲並不覺得冷。
她覺得在温暖的手,戀愛中的女人認為一切總是相反。感會也是相反。谷雲雙頰比火焰還紅,紅得美。紅得讓人醉、俞貴不醉。
申貴道。“‘我今夜是有事跟你商量,谷雲羞怯道;“是關於一我們的婚…事嗎?”
申貴道;“婚事還用商量、作了之後就不必商量。凡事用嘴吧講永遠不會成功!”
谷雲瞪大雙眼罵道。“不正經的人能談什麼事?”
申貴急道。“是真的有事,而且是你姊姊谷彩與姊夫單的事。”
谷雲皺眉道;“奇怪。你跟他們有什麼事?”
申貴道、“單榮為何娶谷彩?”
谷雲道:“姊夫愛我姊姊。”
申貴道。”不是單榮愛你妹姊,單榮是愛金虎玉龜,不愛谷彩!”
谷雲急道:“這是不可能的、況且玉龜是我爹的,怎可能給單榮?”申貴道:“穀雨只有你和谷彩二個女兒,將來的一切遺產歸你們倆姊妹,到時候你姊姊得到金虎玉龜不就也等於是單榮的。”
谷雲道:“還有我,不一定是給我姊姊。”
申貴道:“所以谷彩與單榮,一定已暗中設計陰謀想將你除去,往後鐵腕掌櫃的一切就是他們的。”
谷雲驚道:“申貴,你不要胡説,説的那麼可怕,根本是不可能的!”
申貴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們可能最近就會對你下手。”
谷雲嚇道:“為什麼?”
申貴道:“因為你爹已得到金虎,也就是説金虎玉龜已會合,所以他們除去你之後,還可能會除去你爹,奪去金虎玉龜。”
谷雲道:“如果是為了金虎玉龜那還早呢?”申貴道:“換我問你為什麼?”谷雲道:“因為我爹從屈門生身上搶來的鐵塊,不是金;虎。”
申貴道:“是真的嗎?”
谷雲道:“我啥時候騙過你,而你一定騙我很多事情。”
申貴道:“愛人真是痛苦是不是,我到騙你什麼?”
谷雲道:“我只知道你是申貴,其餘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曉得是愛你的人,還是愛你的名。”
申貴道:“唉!我有苦衷,反正將來你會明白的。”
谷雲道:“都是什麼金虎玉龜作怪!”
申貴道:“如果你爹玉龜失去的話,或許你的安危我就可以放心,單榮也不再會為玉龜對你動想殺機。”
谷雲感動道:“原來你是關心我,才説有事要商量,你真好廣申貴道:“好有什麼用,你又不能在我身邊,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這可怎麼辦?”
谷雲真心花怒放道:“那你説,該怎以辦?”
申貴道:“想辦法偷出玉龜,如此玉龜一失,眾人忙着找回玉龜,就沒時間管我們。”
谷雲道:“但是,所有金殿的人沒有人會知道我爹把玉龜藏在哪裏,想偷的話,也不知從何着手。”
申貴道:“這就麻煩了……有了,你爹疼你嗎?”
谷雲道:“疼啊,那是晃當然的!”
申貴道:“疼到什麼程度,是不是疼到很痛。”谷雲罵道:“又疼又痛的詞句都搞不懂,反正我爹很疼我就對了。”
申貴道:“我着如果你踉金虎玉龜比,大概你爹比較疼玉龜!”
谷雲道:“不可能的,我是爹孃生,玉龜是個死東西,怎麼能比?”
申貴道:“有時候死的東西比活的東西更有價值,玉龜只有一隻,世界上再沒有第二隻,女兒丟了、死了,還可以再生,你説那一個重要,哪個有價值?”
谷雲道:“你這是歪道理,天下父母心,誰不愛他的子女。”
申貴道:“如果父母沒有愛心,等於是一台生產機器,好吧!不管你爹是什麼心,試試看就知道了。”
谷雲道:“怎麼試?”
申貴道:“我故意綁架你,威協你爹交出主龜來換囱你。”
谷雲急道:“我不要,欺騙父母我不願意。”
申貴道:“你應該同意,至少可證明一件事,及兩顆心。”
谷雲道:“什麼‘心”與什麼‘心’。”
申貴道:“如果你爹肯把玉龜用來換回你的生命,可證明你爹對你有‘愛心’,反之你爹寧願失去你,也不願把玉龜交出來,那就會很‘痛心’。”谷雲楞道:“這……這……試出來的心……會準嗎?”
申貴道:“準,而且你一定要試,如果不試的話,真的你爹和單榮都是為了金虎與玉龜在過日子,我敢保證日後單榮必有所謀!”
谷雲嘆道:“好吧啥時候試?”
申貴道:“近日內,到時候我再教你如何演法,對了,單榮現在會在哪兒?”
谷雲道:“前幾日一大早就出殿去了。”
申貴道:“是為了什麼事?”
谷雲道:“不知道,是我爹叫他去辦一件事。”申貴道:“哪時候會回來?”谷雲道:“今早我又聽到姐姐問爹,單榮何時回殿,爹説今夜就回來。”申貴道:“他會從哪條路回來?”谷雲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申貴道:“我想了解他會去哪裏,是否為了金虎的事出門,所以才問你他會從哪條路回來。”谷雲道:“不管他從哪裏回來,至少有金殿二里路前,是必定要經過的路!”
申貴道:“對,只有一條路通金殿,”
谷雲道:“這條路,我爹自稱為二里金殿路。”
申貴道:“雲兒,地牢關有人嗎?”
谷雲道:“奇怪,今夜你專問些不對題的事!”
申貴道:“瞭解環境以後才好試,那屈門生在哪裏?”
谷雲道:“申貴,我問你,你要幹什麼”
申貴道:“好吧,雲兒,我走了。”
谷雲急切地道:“你才剛來,就扔下我要走,那不行!”
申貴道:“我有事呀!”
谷雲道:“你有啥急事?”
申貴道:“事情沒辦妥怎麼能説呢?”
谷雲道:“你不説就是沒事。”
申貴道:“這,我……”
谷雲道:“你説,你真的愛我嗎?”
申貴道:“我真心愛你,這還有假嗎?”
谷雲道:“怎麼表示你愛我?”
申貴道:“我對天發誓!”
谷雲道:“我不願聽那些愛呀、死呀的陳詞濫調!”
申貴道:“那你要我怎麼着?”
谷雲道:“我要你多陪我一會兒。”
申貴道:“那怎麼行呢?”
谷雲道:“怎麼不行呢?我要你留下你就得留下,一切聽我的!”
申貴道:“雲兒,會誤大事的!”
谷雲道:“我不管什麼大事不大事的,反正你得多陪我一會兒。”
申貴道:“這……”
谷雲道:“留下陪我,三更再走!”
申貴嘆息着,沒了主意。
谷雲丟給申貴個媚眼,轉身進了裏屋。
申貴十分清楚谷雲留他的目的用意。若不是重任在身,他何嘗不想留下?現在,他知道自己不能走,走了也要壞事。
申貴不得已留下來。
等待也是十分難熬的。
申貴知道;雲兒有自己的更衣間,洗澡間,她—定是回內室更衣解妝了。
門輕輕啓開了。
雲兒果然已卸去妝束,身着一襲鵝黃色的紗裙。只見她眉目流盼,兩腮泛紅,高聳的雙峯在紗裙裏挺立着,隨着她輕移蓮步,雙峯誘人的震顫着。
申貴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透過那淡淡的鵝黃紗裙,申貴看見雲兒那優美動人的曲線,她只穿着胸衣和那上小遮羞的褻褲。
雲兒向申貴走過來。
一股誘人撲鼻的香氣立刻將申貴包圍了。
雲兒已走近申貴身邊。
兩人已聞到相互的鼻息。
谷雲道:“貴哥,你是男人嗎?”
申貴被激怒了,道:“你説呢?”
谷雲道:“是呀,我知道,你是男人。可男人的事,你懂啊!”
申貴道:“雲兒,我不是不愛你,我是想等我辦完事,就來陪你,天天陪你,苒也不分離!”谷雲輕嘆道:“唉,我命真不好!”
申貴一驚,道:“這話什麼意思?”
谷雲道:“我哪能比姐姐彩兒呀,姐姐有人疼,有人憐,可我呢?”
申貴寬慰道:“難道我不疼你,不憐你?”
谷雲道:“你真疼我?憐我?……”
申貴道:“嗯。”
谷雲輕輕地靠了上來。
申貴只覺得自己的胸膛接觸兩團烈火,要將他熱化,將他燒成灰燼!”
谷雲嬌羞地道:“貴哥,你,你……”
申貴得到了暗示,得到了召喚。他伸出堅實的兩臂,將雲兒那揚柳細腰摟了起來,申貴知道,現在想走也走不成了。這場戲他必須演完,演好,才有助於他的行動計劃。他要是演不好這場戲,那就前功盡棄!申貴低下頭,將自己寬厚的嘴唇緊緊貼在谷雲火紅的嘴唇上。
他們忘情地熱吻着。
申貴的手,也漸漸動作起來,從谷雲的腹部向上撫摸着,漸漸攀上了峯巔。
谷雲道:“貴哥,你用力摟緊我呀!”
申貴將谷雲摟得更緊了。
申貴由被動變主動,他被谷雲徹底征服了。
申貴的吻,申貴的撫摸,使得谷雲興奮不己,兩腮更熱更紅,眼睛裏噴射着灼人的火焰。
谷雲突然輕聲道:“貴哥,你等等。”
申貴兩臂一鬆,谷雲一個急轉身,跑進了洗澡間。
申貴貪婪地跟了過去。
谷雲從洗澡間飄了出來。
哇操!雲兒換裝了。鵝黃色的衣裙已換成白色的薄如蟬翼的睡袍。
哇操,谷雲已除上身上的胸衣、褻褲,透明睡袍中若隱若現的是她迷人的軀體。
申貴急急奔過去。
谷雲乘勢關了卧室的門。
申貴全身燥熱不堪,立即邊走邊解開襟扣了。谷雲羞赧地低下了頭,轉過了身。
申貴掠上前去,自背後摟住谷雲的酥肩,同時貪婪地吸吮她的粉頸。
谷雲雙頰倏紅,道:“好貴哥……”
申貴那原始的衝動已膨漲到了頂點。
谷雲手臂輕輕一揚,睡袍悄然飄落。
申貴抱起渾身散發着異香的谷雲,向牀榻走……大雪紛緋,天女散花似地飄舞着,且有一種如碎玉磨砥的細音,流蕩在空中,雖然是臘月寒冬時分,雪花落在臉上,並不覺得刺痛的涼,倒有一陣清涼之感,那些落在衣裳上的,花似的堆積着,黑衣人抖動身軀,雪花紛紛落地,二里金殿路,路頭是三叉路,黑衣人站在三叉路旁,路只有雪,沒有人,只有黑衣人一個人,黑衣、白雪。交換的更顯明,黑衣在黑夜裏竟然是最清楚的顏色。
黑衣人撥一撥頭上雪花道:“我何等的不願在這種光景中等人,無奈……”
話鋒一頓又道:“雪不是冰涼的,最氣人的是寒風,冷又冰,大老遠跑來這裏享受。”
寒風吹得厲害極了,在它那怒號慘呼的聲音裏,帶着叫人顫慄的威協和恐怖,就好像風是從冥土裏吹來似的一樣,就如玩具似的飛舞着,凡擋在它面前的物件,它都以那殺人似的氣勢,一掃而空了。
黑衣人注視正右方叉路,自語道:“來了。他來了,不必再等了!”
右方叉路百尺遠處,雪花温飛,馬蹄聲,馬蹄跑起雪花,雪在馬蹄下激濺,飛馬狂奔,已到二里路前頭,由馬頭方向可知,馬是欲往二里路去。
馬嘶!黃衣人勒馬,黑衣人站在路中。
馬上黃衣人怒道:“閣下是誰?”
黑衣人道:“等你的人。”
黃衣人冷道:“為何等我!”
黑衣人道:“殺人!殺你!”
黃衣人冷哼道:“殺人也該蒙個面。”
黑衣人道:“不必,你不認識我。”
黃衣人道:“現在我已認識你,對你很不利。”
黑衣人道:“認識我沒有用,因為你絕對活不過今夜。”
黃衣人冷道:“你就是認為有把握,所以才不蒙面,”
黑衣人道:”是的!”
黃衣人冷道:“你知我是誰嗎?”
黑衣人道:“不知道你,又怎會想殺你?”
黃衣人道:“知道最好,死不可憐,死在誰的手裏都不知道,才可憐!”
話畢,黃衣人側頭一望,側身長刀,刀出鞘,刀尖與月光幾乎同時砍向黑衣人,馬長嘶一聲,奔向路旁樹邊,黃衣人離馬縱身,連人帶刀已至黑衣人胸前,黃衣人這一刀好快,好絕的一刀,他只求一擊就中,這才顯行本領高。黑衣人雙腳一點,拔空二丈,只差一截,刀就已入胸。
黃衣人冷哼一聲,刀一引人一欺,人刀又直逼黑衣人,刀快,十二刀,每一刀足夠讓活人變成死人,黑衣人閃躲要·刀光雪影中,瞬間,黃衣人又揮出二十四刀,能躲過三十六刀,快刀,可見黑衣人的身手不凡,一個身手不凡,手無兵刃的人,絕對有他想致人於死地的絕活。黃衣人刀劈的甚急,黑衣人躲的甚速,黑衣人頭一偏,就在這一偏,黃衣人,人刀一飛,丈八,閃電一樣,凌空飛擊而下,沒有人能夠形容他這一刀多快,多重、多狠。黑衣人見黃衣人突然全力飛擊,竟不感到害怕,驚訝,反而大笑一聲:“快刀單榮也只不過如此……”
黑衣人突然身子暴退倒翻,滾,連滾八圈,不滾不行,黃衣人由上空刺下,刺空,刺到雪地,隨即欺前再刺,連八刺黑衣人一滾,身形剮穩住,即倒射二丈,左右雙臂交輝,十餘點寒光疾射黃衣人。此時黃衣人只管在躍空迫殺黑衣人,追的甚近,發現白點時,已近數尺,來不及躲閃,硬是揮刀阻擋。
倏地,慘叫聲響起,白點消失夜空,黃衣人倒在雪地上,血從屍體八處傷口流出。血,雪。
紅血。白雪。
地上紅雪,天上飄着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