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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儘管已在白宮生活了三年半,然而,成天對著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枝狀吊燈、古董,還有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隊士兵,扎克·赫尼總統總是覺得不自在。不過,此時此刻,他正邁開步子朝白宮西側廳走去,感到神清氣爽,心情莫名的舒暢,走在絲絨地毯上步履輕盈矯健。

    把他的工作人員矇在鼓裡這麼長時間,他感到很過意不去,但做到保密是至關重要的。

    赫尼走到總統辦公室外的休息室,快活地衝他的秘書招了招手,讓秘書為他安排一個白宮所有工作人員都要參加的會議。會議地點在總統辦公室,時間定在下午四點。他還告知秘書,他要奮勇而戰,今晚他有有一項重要聲明要向全美國人民發佈,但他想讓工作人員最先聽到。

    赫尼一直深信,主宰這間總統辦公室的就是那隻鑲在橢圓形地毯上的彩色美國之鷹。那隻鷹的左爪緊緊抓著一枝橄欖枝,右爪則攥著一捆箭。鮮有外人知道,在和平時期,鷹頭向左——面朝橄欖枝,但在戰爭時期,鷹頭卻神秘地轉到了右邊——面朝那捆箭。這個辦公室的小把戲背後的機關只有總統和白宮總管知曉。赫尼發現,這隻神秘莫測的鷹的背後的真相其實簡單得令人失望。原來,地下儲藏室裡另有一張橢圓形地毯,而總管只不過是在夜深人靜時將它們調換一下而已。

    此刻,赫尼低頭凝視著這隻神態寧靜、面向左側的雄鷹,笑著想,也許他應該將地毯調換一下來紀念他即將對塞奇威克·塞克斯頓參議員發動的這場小小的戰爭。

    美國三角洲部隊是惟一一個完全受命於總統而不受法律約束的戰鬥部隊。三角洲部隊的成員都是從特種部隊實戰組中挑選出來的,在反恐特警行動、解救人質、突襲劫匪、摧毀地下敵對力量的行動中,他們既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也是專家。

    由於三角洲部隊的行動要求高度機密,所以只有一個手握大權的指揮官以他或她認為合適的方式管理這個分隊,這個指揮官通常是軍方或者政府的權力經紀人,有足夠高的軍銜或

    者影響力來操縱任務的執行。

    他們的職責是飛行,戰鬥,遺忘。

    可是現在這支駐紮在北緯八十二度的三角洲小分隊既沒有飛行也沒有戰鬥,他們只是在監視著什麼。

    此刻,完成了在這個帳篷裡的歷時十天的監視任務之後,三角洲一號準備結束任務了。

    繼續隱蔽。

    監視那幢房子裡裡外外的活動。

    有什麼異常情況立即向指揮官報告。

    三角洲一號正在準備脫水的蛋白質食物,這時,他和同伴的手錶不約而同地響了起來。不一會兒,他身旁的加密對講機就閃起了警告信號。指揮官通過加密對講機通知他們時間表更新了,消息將會在東部時間今晚八點發布,此外,又有一個人捲進來了。指揮官要求他們對她進行嚴密監視,如有意外,按原先的指令行事。

    雷切爾已經往正北方飛行了一個多小時。除了一閃而過的紐芬蘭島之外,整個旅程中就只能看見F-14型飛機下面的一片汪洋。

    雷切爾七歲那年,滑冰掉進冰冷的池塘的悲慘經歷使她一看到水就怕。今天,面對這一望無際的北大西洋,她舊日的恐懼又悄然襲上了心頭。

    還沒等飛行員和北格陵蘭島的圖勒空軍基地核對飛行方向,雷切爾就意識到他們已經飛了多遠。不久,她就看到下面藍灰色的海面上點綴著成千上萬個白色的斑點。

    冰山。

    在這之前,雷切爾只看到過一次冰山。六年前,她的母親說服她參加了一個阿拉斯加母女海上航行活動。那次海上旅行是雷切爾和媽媽的最後一次旅行。

    凱瑟琳·溫特沃斯·塞克斯頓。雷切爾隱隱感到了一陣孤獨。回憶像飛機外面呼嘯的風一般,像平常一樣又把她拉回到往昔中。她們最後的談話是在電話裡,在感恩節的早上。

    因奧黑爾機場被大雪封閉而無法回家的雷切爾傷心地打電話回家,為不能與家人共度感恩節而抱怨不已。然而,媽媽同樣很沮喪,因為雷切爾的爸爸以工作忙為由,打算在華盛頓的套房裡度過這個漫長的週末。雖然明知道這只不過是塞克斯頓參議員擺出的令人信服的託辭,恪守承諾的塞克斯頓太太卻不願揭穿。孤獨的塞克斯頓太太在開車去安姑媽家過感恩節的路上,不幸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父親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刻趕了回來,做秀般地在家中的客廳裡開了一個小型的新聞發佈會,強忍著悲痛,向世人述說著他的妻子在與家人吃完感恩節晚餐後回家途中死於車禍。

    從那時起,雷切爾就與她父親徹底決裂了,不過,參議員先生對此置若罔聞。他用亡妻的財富爭取他所在黨派的總統候選人提名,他一下子忙得不可開交。

    殘酷的是,三年之後的現在,就算彼此相距甚遠,參議員先生也能使雷切爾的生活變得孤獨寂寞。她父親爭奪白宮之位的角逐使雷切爾遇見一個心儀的男人並擁有一個家庭的夢想變得遙遙無期。對雷切爾來說,退出這場遊戲比對付那些絡繹不絕的貪戀權勢的求婚者來說要容易得多,那些求婚者想趁著地位相當的時候,把這位仍在喪母之痛中的未來“第一千金”追到手。

    F-14型飛機外面,白晝漸漸逝去。這時是北極地區的晚冬——長期黑暗的日子。雷切爾意識到她正在飛往一個永遠只有黑夜的地方。

    終於,雷切爾辨認出了這個地帶模模糊糊的輪廓,但跟她料想的卻不一樣。飛機前方的海面上隱隱約約透出的是一大片被雪覆蓋的山脈。

    他們在三千英尺以下飛行時,雷切爾看到了一種一種她從未在地球上任何地方見過的景象。

    他們下面的高地是條紋狀的……就好像是有人在雪地上畫了三條粗大的銀色線條,這些閃光的平行線一直延伸到海邊的懸崖處。飛機降到五百英尺以下的時候,那種視覺上的錯覺才消失了。原來,那三條銀色的條紋是三條深深的溝壑,每條至少有三十碼寬。原本注滿水的溝壑由於天寒已經結冰,變成了三條平行的寬寬的銀色溝槽,橫貫高原。兩條溝槽之間的白色突起地帶則是由雪堆積而成的崖徑。

    此刻,飛行員竭力控制著這架飛機,竟然要降落在崖徑之間的堅冰上。就在飛機著陸的一剎那,雷切爾看到一輛巨大的多踏板雪地牽引機正從冰槽的另一端向他們駛來。牽引機正好停在了F-14型飛機的旁邊,一個人從上面順著梯子下來,到了冰面上。他從頭到腳都裹著一件蓬鬆的白色連體衣,讓人感覺他像是被充了氣似的。

    瘋狂的麥克斯遇到了皮爾斯伯利的麵糰寶寶。雷切爾心裡想著,為這個陌生的星球上還有人居住而感到欣慰。

    這人是代表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來迎接雷切爾的。

    瑪喬麗·坦奇——總統的高級顧問——長著一副鬆垮垮的骨頭架子。她骨瘦如柴的六英尺身架就像是由關節和四肢拼成的建築物玩具。弱不禁風的身體上掛著的那張蠟黃色的面孔像是一張被一對無神的眼睛穿了兩個洞的羊皮紙。五十一歲的她看起來卻像七十歲。

    坦奇在華盛頓政界被當做女神來崇敬。據說她有超凡的分析能力,主持國務院情報研究局的十年幫她練就了一副極其敏銳而富有判斷力的頭腦。可惜的是,坦奇雖有出色的政治才

    華,卻也有一副冷酷脾氣,少有人能忍受得了幾分鐘。上天賦予瑪喬麗·坦奇一個彷彿超級計算機的腦子——還有熱情。不過,扎克·赫尼總統很能容忍這位婦人的刁鑽癖性,而一開始也正是她的才智和努力工作讓赫尼坐上了總統的位子。

    瑪喬麗這時來找赫尼,向他作了個大膽的提議:她要親自上陣參加今天下午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辯論。雖然這樣做塞克斯頓的競選班子肯定會把這一舉動當做是白宮恐慌的證據,但是,坦奇的一席話說完,總統只能吃驚地盯著她看了。

    又一次,瑪喬麗·坦奇證明了自己是個政治奇才。

    米爾恩冰架是北半球面積最大的浮冰,位於北緯八十二度,在北極高緯度區的埃爾斯米爾島的最北岸,寬四英里,厚度超過三百英尺。

    此刻,雷切爾爬進這架冰上牽引機頂部的有機玻璃艙,隨前來迎接她的那位駕駛員一起去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局長。在駕駛員的介紹下,雷切爾得知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距離此地大約兩英里的米爾恩冰川,那個地區只有科學家和國家航空航天局援助小組的直屬成員才能進入。

    幾分鐘以後,雷切爾開始看見在他們前面的遠處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一個巨大的白色圓頂的輪廓出現在冰面上。雷切爾揉了揉眼睛,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型的休斯敦天文觀測站。

    駕駛員告訴她,那不是一個完整意義的球體,只是一個用來居住的球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密封的大帳篷頂,但實際上它是國家航空航天局便攜式住宅的試驗品。我們希望將來把它用在火星上,我們把它叫做‘旅居球’。”

    雷切爾她們來到那個建築近旁,一個人從圓頂側面的一扇小門裡走了出來。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上身的黑色羊毛套衫更使他顯得身材高大,看起來像頭熊。他朝冰上跑車走了過來。

    雷切爾很清楚這人是誰:勞倫斯·埃克斯特龍,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

    埃克斯特龍的威名雷切爾早就聽說過了,他能把那些阻礙他實現夢想的人的頭咬下來。

    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在半路上迎接她,伸出一隻戴著手套的大手:“塞克斯頓小姐,感謝你的到來。”

    雷切爾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她的叫聲壓過了呼嘯的寒風:“坦白地說,長官。我想我沒什麼別的選擇。”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把雷切爾·塞克斯頓領進那個圓頂屋的時候,三角洲一號正在再向北一千米的冰川上用紅外線望遠鏡監視著這一切。

    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勞倫斯·埃克斯特龍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他面色赤紅,脾氣暴躁,活脫脫一個暴躁的挪威之神。他額頭上佈滿了皺紋,一根根豎起的金髮被剪成了軍隊要求的長短,圓頭鼻上筋脈分明。此刻,他炯炯有神的雙眼正因為連續的不眠之夜而變得黯淡無光。在就任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之前,他是五角大樓裡一位頗有影響的航空航天戰略家和軍事行動顧問,埃克斯特龍以他那粗暴的脾氣和他完成一切任務時都不容置疑的決心而著稱。

    雷切爾·塞克斯頓跟隨勞倫斯·埃克斯特龍進入旅居球,發覺自己正走在怪誕的半透明的走廊迷宮裡。聽到埃克斯特龍開門見山地表達了自己並不贊成總統讓雷切爾捲進這件事情的熱情勁兒,雷切爾瞠目結舌。

    “要知道,”埃克斯特龍說,“你參與到國家航空航天局的一個機密的項目中來,這讓我心不甘情不願。這不僅僅是因為你是國偵局的一個代表,你們的長官總是把我們當做信口開河的孩子來戲弄,還因為你是那個總想要摧毀我的機構的人的女兒。這該是我們國家航空航天局揚眉吐氣的時候了。最近我的人承受了許多的指責,我們該贏得這光榮的一刻。然而,在你父親的帶領下,懷疑的浪潮一撥撥地向我們湧來,結果我們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這樣的政治局面,不得不被迫和一些任意挑選出來的非官方科學家,還有那個竭力想弄垮我們的人的女兒一起來分享榮耀。”

    讓雷切爾詫異的是,埃克斯特龍局長也不知道雷切爾來這裡的任務是什麼,他只是奉總統之命向雷切爾介紹這項發現的。兩個星期之前,地球觀測系統的新成員,極軌道密度掃描衛星從米爾恩冰架上空經過時,發現了一個與他們的想像一點也不同的密度反常現象。極軌道密度掃描衛星檢測到深埋在冰下兩百英尺的固體冰塊中的一個直徑十英尺左右的巨石,它比方圓四百英里以內發現的所有石塊的密度都大。這塊石頭有八噸多重,嵌在兩百英尺以下堅固的冰裡,已經有三百多年沒有人動過它了。

    雷切爾早已猜測到,對於那塊石頭出現在這兒應該有個合乎邏輯的解釋。但是,埃克斯特龍的解釋則是,極軌道密度掃描衛星發現的那塊石頭是隕石,而且令他們興奮的是那塊隕石有其他隕石身上從來不曾出現的特徵。至於這個特徵是什麼,埃克斯特龍則抖了個包袱,要給雷切爾介紹一個比他更有資格談論這件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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