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彈小組把棺材翻過來,發現了“嘀嘀”的電子聲是從哪裏來的。他們迷惑不解地盯着看了看。
“醫生!”最終有人尖叫道,“快找醫生!”
羅奇爾護送教皇內侍從西斯廷教堂回教皇辦公室,教皇內侍一臉疲憊地説:“上尉,今晚我在這兒也沒什麼可做的了。恐怕我已經插手過多。我要進辦公室去祈禱,不想任何人來打擾。剩下的事兒就聽天由命吧。”
“是,先生。”
“沒時間了,上尉,儘快找到那個儲存器。”
“我們還在搜索,”羅奇爾忐忑不安地説,“那樣東西看來藏得非常隱秘。”
教皇內侍臉部肌肉不由得抽搐一下,似乎不能想這樣的情況。“是的,到晚間11點15分,要是教會仍未脱離險境,我希望你去疏散所有紅衣主教。我把他們的生命安危託付給你了。讓他們退到聖彼得廣場上去,我只要求一件事情:讓這些主教不失尊嚴地撤離此地。”
“是,先生。那你呢?到11點15分,我也來叫你嗎?”
“不用了。我會在聖靈召喚我的時候離去。”
羅奇爾思忖着教皇內侍是不是打算與梵蒂岡同歸於盡。
教皇內侍打開大門走進教皇辦公室。“老實説……”説着,他轉過了身,“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先生?”
“今晚辦公室裏似乎冷颼颼的,我都在發抖了。”
“電暖氣裝置壞了,我給你生個火吧。”
教皇內侍一臉倦色地笑着説道:“謝謝,非常感謝。”
羅奇爾離開教皇辦公室朝大廳裏面走去,一個衞兵朝他跑了過來。雖然只有燭光照明,羅奇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沙特朗中尉。他年輕缺乏經驗,但有做事的熱情。
“上尉,”沙特朗喊着遞過了手機,“我想是教皇內侍的演講起了作用。我們接到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説能幫我們。還説他只和高級軍官通話。”
他接過電話,説道:“我是羅奇爾上尉,這裏的高級軍官。”
“羅奇爾,”那個聲音説,“我將向你解釋我是誰,然後告訴你下一步怎麼做。”
打電話的人説完就掛斷了電話,羅奇爾則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現在他清楚到底是誰在對自己下達命令了。
回到“歐核中心”,科勒的語音郵箱裏不斷傳出技術授權問詢留言,西爾維.波德洛克手忙腳亂地正要全部記錄下來。主任辦公桌上的專用電話突然響了,西爾維嚇了一跳。沒人知道那個號碼。她接了電話。
“你好,哪位?”
“波德洛克小姐嗎?我是科勒主任。聯繫飛行員,我的噴氣機五分鐘後起飛。”
羅伯特.蘭登睜開雙眼,發覺自己頭很疼。他在哪裏,昏迷了多久,這些他全然不知。他試着坐了起來,只見一個白衣人跪在了他身旁。
“你要休息!”那人説着,小心翼翼地扶蘭登躺了回去。“我是醫院的護理人員。老鼠是你的救星。”那名護理人員説。
蘭登更覺得如墮五里霧中。什麼老鼠救星?
那人指了指蘭登手腕上戴的米奇牌卡通手錶。蘭登漸漸清醒了過來。他想起了自己定過時間。就在他茫然若失地凝視着錶殼子的時候,又留意了一下時間:晚間,10點28分。蘭登驀地坐直了身子。
之後,一切都回想起來了。
蘭登和消防隊長及幾個消防隊員一起站到了主祭壇旁邊。一位消防隊員穿過教堂走到蘭登跟前説:“我又檢查了一遍,先生。我們只找到吉多勒主教和瑞士侍衞隊司令的屍體,沒看到您説的女士的蹤影。”
“謝謝。”蘭登説道,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感到寬慰還是驚駭。他知道自己看到過維多利亞不省人事地躺在地板上,可這會兒她不見了。他惟一能想到的解釋並不令人欣慰。在電話裏,那個殺手的心思並不縝密。好烈的妞兒,我都興奮了……
蘭登四下裏看了看,問道:“瑞士侍衞兵在哪兒?”
“還沒聯繫上。羅馬教廷的電話太忙了。”
蘭登不知所措,感到一陣孤單。奧利韋蒂死了,那位紅衣主教也死了,維多利亞不見了。他生命中的半個小時就這樣在眨眼之間過去了。
聽到外面傳來媒體蜂擁而至的吵鬧聲,蘭登猜想這第三位紅衣主教慘死的錄像如果還沒有播放的話,那麼肯定很快就會播出來了。他希望教皇內侍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然後採取了相應對策。撤離該死的梵蒂岡!遊戲玩夠了!我們輸了!
陡然間,他想到了一直在驅使着他的一切動力——幫助拯救梵蒂岡,營救那四位紅衣主教,與研究多年的兄弟會會員直接面對面——所有這些事情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戰爭失敗了。他心中又激起一個難以抗拒的念頭。那念頭簡單、強烈、迫切。
找到維多利亞。
蘭登驅逐腦海中的所有雜念,集中精力思考着。他自言自語,你還來得及。擄走維多利亞的那個殺手還沒有完成任務。在銷聲匿跡之前,他還得再露一次面兒。
最後一個科學祭壇,蘭登心想。殺手還有最後一項任務。土,氣,火,水。
蘭登看了看手錶,還有三十分鐘。他從消防隊員身邊走向了貝爾尼尼的雕像《聖特雷薩的沉迷》。凝視着貝爾尼尼給出的標識,他這次明白無誤地知道了要找什麼東西。
在那崇高的歷險途中,讓天使來為你指南……
就在這位斜躺着的聖徒的正上方,在鍍金牆上火焰背景的襯托下,盤旋着貝爾尼尼的天使。那個天使緊緊地攥着一支火紅的長矛。蘭登隨長矛指的方向望去,矛頭指向了教堂的右側。一堵牆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很清楚這支長矛指着的地方無疑在牆外,在遠方,在夜色中,在羅馬的某個地方。
“那是什麼方向?”蘭登帶着新的發現轉身問消防隊長,“那個方向有哪些教堂?”
隊長困惑不解地説:“有很多。怎麼了?”
蘭登皺起了眉頭,“我需要一張市區地圖。馬上就要。”
隊長連忙派人跑出去到消防車上取地圖。蘭登又轉過身看着那尊雕像。最後一個標識是水,他自言自語道,貝爾尼尼的與水有關的作品。
“先生?”一位消防隊員拿着地圖跑了進來。
蘭登謝過他之後,把地圖攤在了祭壇上。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找對人了,消防部門的羅馬地圖與自己以前看過的任何一張地圖一樣詳細。“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人指了指,説道:“巴爾貝里尼廣場附近。”
蘭登又看了一眼天使的長矛以辨明自己所處的位置。蘭登在地圖上從當前位置向西劃出一條線,幾乎是同時希望也漸漸破滅。似乎手指每劃過一英寸,他都能看到一個微小的黑色十字形標誌。那些都是教堂。這個城市到處都是教堂。
蘭登察看着整張羅馬地圖,視線落在了前三位紅衣主教遇害的教堂。齊吉禮拜堂……聖彼得大教堂……這裏……
看着此刻全都展現在眼前的教堂,蘭登注意到那些教堂的奇特位置。不知何故,他原本以為那些教堂是隨意地分散在羅馬各地,但根本就不是那樣。奇怪的是,這三座教堂似乎故意分隔開構成了一個城市般大小的三角形。“拿筆來。”他突然説道,連頭都沒抬一下。
有人遞了支圓珠筆給他。
蘭登將地圖上的三座教堂圈了出來,心跳開始加速。他第三次察看了那些教堂。那些教堂竟然構成了等腰三角形!
蘭登立刻就想到了一美元紙幣上的那個國璽標誌——包含一隻慧眼的三角形。可這説不通,他只標出三個點,總共應該四個才對。
那“水”指代的到底是哪裏呢?
他仔細考慮着第四個點可能落在三角形周圍的什麼地方,這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他注意到先前為了尋找天使之矛所指的方向而畫的那條線恰好通過其中一個地方。他一臉驚愕地圈出了那個點。現在他正看着地圖上四個被圓珠筆圈出的標記,四點連成一個有點像風箏形狀的粗略菱形。
他蹙起了眉頭。菱形並不是光照派的標誌。他頓了一下。而且……
蘭登彎下身子正要查看最後一個標記落在何處的時候,驚訝地發現第四個點在羅馬著名的納沃納廣場正中心。蘭登突然想到了答案。那一刻,他感受到一種在他的學術生涯中不曾體驗過的歡欣鼓舞。
他在光照派方面的天賦似乎永遠都不會消失。
蘭登此刻看着的形狀表示的根本不是菱形。那四點之所以形成了菱形只是因為他把相鄰的兩點連了起來。光照派信奉對立物!他抖動着手,拿起筆將相對的兩點連了起來。地圖上一個巨大的十字形呈現在他面前。這是十字架!科學中的四大元素就展現在眼前……一個城市般大小的十字架在羅馬城內展開。
疑雲漸漸散去,蘭登明白了答案其實整晚都擺在眼前!光照派古詩自始至終都在告訴他祭壇是如何擺放的,擺成十字形!
’CrossRomethemysticelementsunfold!(穿越古代的羅馬之城)
這可真是個巧妙的雙關語。蘭登原先把單詞’Cross(十字架)看成了Across(穿過)的縮寫。他原以為這是詩人為了押韻而採用的破格手法。但其實遠不止如此!這裏暗藏着另一個線索。
蘭登意識到地圖上的十字形是光照派二元性的最根本的體現。這是一個由科學元素構成的宗教符號。伽利略倡導的光明之路同時頌揚了科學與上帝。
剩下的疑團頓時解開了。地點在納沃納廣場。
在納沃納廣場的正中央,貝爾尼尼在聖阿格尼斯教堂的外面塑造了他最負盛名的一件雕刻作品。每位遊客來到羅馬都會去欣賞一番。
那就是《四河噴泉》!
作為對水的絕好頌揚,貝爾尼尼的《四河噴泉》歌頌了這個古老世界的四大河流——尼羅河、恆河、多瑙河與拉普拉塔河。
水,蘭登心想,這是最後的標識。準確無誤。
更為準確的是,蘭登甚至還清楚地知道貝爾尼尼設計的噴泉上高聳着一塊方尖碑。
蘭登顧不上身後那羣困惑不解的消防隊員,穿過教堂朝奧利韋蒂屍體所在的方向跑去。
現在是晚間10點31分,蘭登心想,時間很充裕。一整天了,蘭登第一次感覺自己搶了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