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濱遜R44直升機在捲起的一團塵土中降落,瓦斯科走出來,彎着身子從螺旋槳葉下面走過。他鑽進等在那兒的黑色悍馬車。“和我談談吧,”他對開車的多利説。
多利説:“她今晚7點半在西部第一家登記過住宿,然後去了沃爾斯頓雜貨店,在那兒一個保安看到驗證了汽車。”
“那是什麼時間?”
“快8點了。她從那兒回到旅館,對桌旁的年輕男子謊稱説她房間裏有人。趁他去查看時,她從櫃枱下面拿走了他的槍。”
“是嗎?”瓦斯科説,“這個可惡的女人還有些膽量。”
“顯然她曾試圖在一家雜貨店買槍,但因得等候10天而未能買到。”
“目前呢?”
“我們在跟蹤她的手機,可她關掉了。在那之前我們發現她正往東朝奧爾特加公路駛去。”
“她會在8點鐘以前走掉,”瓦斯科説,“拂曉時她就會走掉的,咱們瞧着吧。”瓦斯若有所思地摩擦着鬍子。“她被嚇住了。我想她正前往一個她認為會得到幫助的地方。也許到那裏去見她父親,或者和某個她認識的人會面。一個過去的男友?學校的朋友?誠摯的姐妹?以前的老師?以前從事法律工作的夥伴?諸如此類。”
救護車在高速公路上向南飛速駛去。多利坐在駕駛員座位上,頭上戴着新的藍牙耳機,正與瓦斯科通着話。瓦斯科生氣了,可多利也毫無辦法。他第二次走錯了方向,只有怪自己。
“瞧,”多利説,“我們才得到近5年來的電話記錄。剛才得到的。亞歷克斯給這個區號的人打電話,他們叫亨利和林恩。他是個生物化學家,我們不知道她幹什麼的。不過林恩和亞歷克斯同齡。我們認為也許她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你到哪兒了?”
“離亨利的家還有20分鐘。你要我們抓他們嗎?”
瓦斯科問:“醫生怎麼樣?”
“很審慎。是把他們抓住,還是等你?”
“如果只是亞歷克斯那個女人,就別動她。但如果看到那孩子,就抓住。”
“行。”多利説。
當林恩一下伸出雙臂摟住亞歷克斯,然後又俯下身去擁抱她的兒子傑米。兩個女人感到興奮,嘰嘰喳喳的,一邊舞動着胳膊,一邊走進廚房給亞歷克斯和傑米弄吃的。這會兒,林恩也叫亞歷克斯的兒子和戴夫玩遊戲,房間裏淨是丁當丁當的金屬聲和嘎吱嘎吱的輪子聲。
亨利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們。他走進卧室,要把事情仔細考慮一下。他剛從警察局回來,在那兒他看了前一天在操場上拍下的錄像帶。圖像質量不是太好,因為比利那小子對他兒子又踢又打的場面太讓人心煩難受,他簡直看不下去,幾次不得不把頭掉開。還有其他的男孩,那幫溜旱冰的人,他們統統都該進監獄。都説不被學校開除。
但亨利明白事情不會就此了結,絕不會的。他們會起訴亨利一家,會起訴傑米和戴夫。通過這些訴訟必定會讓人看到根本不存在“甘德爾夫-克里基”綜合症,或者不管任何林恩編造的東西。而最後必定會讓人看到的是,戴夫實際上是一隻轉基因黑猩猩。
然後又怎麼樣呢?記者們會一連幾周在他們房子前面的草坪上安營紮寨,無論他們走到哪裏都追隨着。用間諜攝像機白天黑夜對他們進行拍攝,把他們的生活搞壞。等記者們厭倦了,宗教人士和環境保護論者又會加入進來。亨利和他的家人會被稱為是“無神的”,是罪犯。還會被説成是危險的,非美國的,對於生物圈構成一種威脅。他想象着評論員們在電視上用各種嘈雜的語言説話——英語,西班牙語,德語,日語——都在七嘴八舌地説着,同時出現了他的圖像,後面是戴夫。
而這才只是開始。
戴夫會被帶走,亨利可能會進監獄。他當然是要被禁止作研究的。他會被踢出實驗室一年或更多時間。那樣他又如何供養家人呢?靠林恩一個人是不行的,她的網絡工作肯定會逐漸萎縮。戴夫會怎樣呢?還有他的兒子情況會如何?特蕾希呢?他們居住的地方又會怎樣?人們對於讓一隻黑猩猩與自己孩子一起上學的想法,也許無法理解。他們或許不得不遷移到別處,不得不賣掉房子去某個遙遠的地方。
他思緒萬千,外面傳來妻子和她朋友在廚房裏的笑聲。他感到受不了。他感到深深的內疚。
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他得把自己的孩子看得緊一些,得知道他們在哪裏。不能再冒前一天那樣的風險了。他轉向那隻從實驗室帶回家的包裹,裏面有5只短小的銀色小管,十分光亮,比蘇打吸管薄一點。他把它們取出來看看。這些微型奇蹟裏有着全球定位系統技術,以及温度、脈動、呼吸和血壓監測器。一端有個磁體,碰它一下即可使其開始工作。頂端先閃出藍色的光,隨後消失。它們是用來跟蹤靈長目動物的,像猴子和狒狒。管子被安插進一個特別的外科儀器,看起來像一支超大型的注射器。它們通常被放在動物脖子處的皮下面,就在鎖骨上方。亨利當然不能放到孩子身上。把它們放到哪裏呢?
他回到起居室,孩子們在這兒。將傳感器放進他們的書包裏?不行。他們襯衣的領子下面呢?他又搖搖頭。他們會感覺到的。
那麼放在哪裏呢?他看見堆在門口的運動鞋。
他給戴夫的運動鞋安上了,然後又給傑米的安上,衝動之下他又出去把亞歷克斯的兒子的運動鞋拿來。
亨利想了片刻,想到有幾種可能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