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東窗事發
四周平靜之極,楊飛剛想詢問何來敵人?遠方響起一陣連綿不連的嘯聲,聲傳數里,不絕於耳。
一葉輕舟如利箭自夜幕中標shè而出,舟上站得一人,正是闊別數rì,大名鼎鼎的黑道第一高手“九旋斬”厲方邪。
“好小子,總算被厲某找到你了。”厲方邪朗聲大笑,九施斬虛劈兩下,楊飛飛身閃避,身後的參天古木代受其過,居中而斬,轟然倒地。
楊飛心中大叫命苦:厲方邪如何知道他在此島,還聲勢驚人,隆重登場。
“你先回去。”慕容萍雙掌一錯,一式“飛流直下”,攻向厲方邪。
“小丫頭,厲某以前見過你嗎?”厲方邪出聲喝問,九施斬斜揮,小舟微沉,驚人氣勁爆散開去,驚起滔天巨浪。
楊飛意yù上前助陣,一摸背後,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將蟬翼劍留在屋內。
“還不快走。”慕容萍自練天香密訣後,武功大進,仍自忖不是厲方邪對手。
“小子,別逃。”水幕落盡,厲方邪見楊飛拔腿就跑,哪裏肯舍,掠下小舟,飛身追擊。
慕容萍豈會放他過去,招變“懸河倒掛”,掌勢猶如匹練般阻去厲方邪去路。
“篷篷”兩聲,厲方邪陡遇勁敵,不得不彈回小舟之上。
慕容萍臉sè一陣蒼白,連退三步,撞倒背後一顆大樹。
厲方邪沉聲喝道:“小丫頭,你是慕容世家的什麼人,為何會他們的絕學流雲掌?”
慕容萍的易容術着實玄妙,以厲方邪的眼力,竟然認之不出。
“閣下號稱黑道第一高手,看來不過爾爾。”慕容萍內息流轉,大喝一聲“巨浪滔天”,呼呼劈出數掌,眼前浪花翻湧,四面八言地朝成方邪襲去,遠遠看來,聲勢驚人。
“你果然是慕容世家的人。”厲方邪未露絲毫愠sè,冷哼道:“小丫頭,想激怒厲某,憑你還嫩了點。”小舟再退十丈,九施斬一挽,那些巨浪如萬流歸宗,化作細流匯入厲方邪手中,形成一根巨大的水柱,懸在半空,來回流動,也不落下,怪異非常。
慕容萍暗忖黑道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自己實已竭盡全力,仍然只能逼退厲方邪,難以損他分毫。
“小丫頭,吃我一招。”厲方邪一聲暴喝,那水柱劈天蓋地,朝慕容萍襲體而來。
慕容萍強提真氣,連拍一十八掌,每拍一掌,那根水柱便短上一截,十八掌拍完,水柱散盡,化作漫天雨滴絲絲落下,將她頓時淋成落湯雞,薄薄的濕衣緊緊貼在**上,曲線曼妙,引人暇思。
“你敗了!”厲方邪哈哈大笑,九旋斬虛晃,穿過慕容萍掌影,架在她玉頸之上。
我敗了!慕容萍生平首嘗敗績,頓生無力之感,她臉sè蒼白,一語不發,閉上雙目,引頸待戳。
那楚楚可憐的悽豔模樣,連鐵石心揚如厲方邪者,也為之砰然心動。
“厲老邪,刀下留人。”劍氣破空聲至,厲方邪驀地回身,只見楊飛馭劍長擊,凌空襲來。他一斬揮去,與楊飛利劍相接,氣勁爆開,百丈之內,散木紛飛,再無完樹。
此時此刻,慕容萍正對厲方邪背後空門,若盡全力而擊之,厲方邪不死也傷,可慕容萍心生猶豫,自己怎可趁機偷襲?
時機稍縱即逝,厲方邪遠遠飄退,回到小舟,面露讚許道:“士別三rì,當刮目相看,小子,你愈發厲害了。”
楊飛哈哈大笑,虛張聲勢道:“更厲害的我還沒施展出來。”
厲方邪道:“那耍出來讓我瞧瞧。”
楊飛暗暗叫苦,胡吹大氣道:“我耍出來就怕你接不住。”
厲方邪卻是不語,忽然詭秘一笑,揖手道:“王立,後會有期。”足下小舟無風自動,破浪而去。
楊飛一臉錯愕,對他突然舊事重提,喊自己王立頗感不解,呆了片刻,還劍入鞘,飛身抱着搖搖yù墜的慕容萍,焦聲喚道:“萍兒,你沒事吧?”
慕容萍輕聲道:“並無大礙。”
“那就好!”楊飛鬆了口氣,握着她的右手送過天香真氣。
慕容萍蒼白的臉sè飛起兩團紅暈,掙了一下,並未掙開。
“王立!”一聲如雷厲喝在耳畔響起,楊飛愕然回首,卻見慕容恆領着一大羣人圍將過來,個個雙目噴火,看樣子恨不能將自己生吞活剝。
慕容萍低聲道:“看來你被認出來了。”
“恒大哥,你聽小弟解釋。”楊飛這才知道厲方邪臨別擺了自己一道。
慕容恆冷笑道:“難道我慕容恆會上你第二次當嗎?”
那些壯年男子當rì多隨慕容恆背叛慕容廷,結果落得兩頭不討好,被關了十來rì,若非有白玉霜力保,早就喪命,被囚了數rì,吃盡苦頭,前兩天才重獲zìyóu,對出賣他們的“王立”自是恨之入骨。
怎麼辦?楊飛和慕容萍互換眼sè,慕容萍低喝一聲,右手輕揚,一掌將面前擊出一個大坑。
沙石飛揚,慕容恆等人紛紛避讓,塵土落盡,只見二人如大鳥般掠到那艘泊在不遠處的帆船。
楊飛斬斷攬繩,慕容萍升起風帆,此刻正好順風順水,眨眼間已駛出百丈之遙。
等眾人尋到小舟,那大船隻剩一個黑點,追之已然不及,遠遠聞得楊飛中氣十足的聲音:“恒大哥,小弟實有苦衷,來rì再負荊請罪,還望莫怪。”
慕容恆只道他惺惺作態,直氣得暴跳如雷,卻只能望船興嘆。
船中寂靜之極,只聞呼呼的風聲,楊飛忽自後緊緊抱住正在掌舵cāo舟的慕容萍,低聲道:“萍兒,咱們這一回去,恐怕再也不能如此了。”
慕容萍黯然神傷,堅毅的神情也緩和下來。
二人緊緊抱在一起,望着漆黑的前途,心中生起無力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喀喇一聲大響,船速大減,楊飛掠出艙外,只見厲方邪現身舟上,桅杆居中折斷,風帆落入湖中,被攬繩遠遠拖着,顯是他的傑作。
厲方邪哈哈笑道:“小子,這下你們插翅難逃了吧。”
楊飛心中駭然:原來厲方邪方才故作驚走,臨別嚮慕容恆暗示自己曾假扮王立,以至慕容恆反目,自己奪舟出逃皆在他算計之中,眼下這船陷在湖心,前不搭村,後不着店,當真只能任他魚肉了。
慕容萍緩步行出,冷冷哼道:“只怕未必。”足下一頓,縮地三尺,平空出現十丈之外,與厲方邪纏鬥起來。
楊飛不敢怠慢,一勢“白虹貫rì”,劍身華光大放,在夜空中如慧星般飛向厲方邪。
厲方邪夷然不懼,九旋斬連揮三下,二人堪堪與他各交一招,齊感大力湧至,一起倒跌。
楊飛連退十餘步,餘勢不減,眼看就要落下湖去,慕容萍飛身掠至,將他拉住。
二人雙手搭在一起,內力流轉,慕容萍喝了一聲,將楊飛朝厲方邪遠遠擲去。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厲方邪連擋楊飛九劍,直震得右臂發麻,不覺向後退了半步,老臉一陣蒼白,暗驚這小子內力何時變得如此渾厚?
楊飛蕩飛回來,與慕容萍右手一觸,又將她奮力推出。
厲方邪氣血翻湧,尚未平息,又與慕容萍連對三掌,再退半步,心口一甜,淤血幾yù噴口而出。
楊飛二人見合擊之術湊效,自是大喜,雙手一合,再接再勵,狂攻而上。
如此週而復始,輪番進擊,厲方邪兵敗如山倒,身受內傷,再無回天之力,一聲長嘯,震開二人,掠了小舟,落荒而逃。
二人內力早已耗得七七八八,見厲方邪逃遠,再也支撐不住,跌作一團,相視大笑。
笑了半晌,楊飛忽然一本正經道:“萍兒,厲老怪想必已經逃遠,再也不敢來了,咱們練練功吧。”
慕容萍臉sè通紅,微微點頭。
楊飛一聲歡呼,將佳人橫裏抱起,大步踏入艙內。
次rì清晨,楊飛醒來這時,一摸身畔,慕容萍不見蹤影,慕容大娘送的那套衫裙卻整整齊齊疊放枕邊,他不禁微驚,匆匆穿衣奔出艙外,總算鬆了口氣,原來慕容萍站在船頭,手持羅盤,正在測算方位。
“萍兒!”楊飛步上前去,正yù擁着玉人,廝磨一番,慕容萍忽然回頭,衝他笑道:“你起來了。”
慕容萍不知從何尋來一套男子布衫換上,連聲音面容身形也變回男子,衣服雖然簡陋,卻無掩他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軀。
楊飛自他身上看不出半絲女子特徵,直疑這幾rì不過做了一場chūn夢。
楊飛訕訕收回yin手,甚是拘謹道:“咱們這是在哪?”
慕容萍道:“咱們離岸足有二十多里,若是桅杆未斷,一個時辰便可駛到,現在嘛,大概一rì一夜。”
楊飛驚道:“如此之久?”
慕容萍道:“這還是不出意外,若是運氣不好,被風吹反方向,幾rì幾夜不着岸也不足為奇。”
楊飛愁眉苦臉道:“那該如何是好,咱們總不能指望這賊老天將咱們平平安安送回慕容山莊。”
“現在只有指望來往船隻將咱們載回去。”慕容萍喟聲輕嘆,望着茫茫不着邊際的湖水,心想自己失蹤了這麼多天,莊內還不知亂成什麼光景。
“萍…”楊飛萍字出口,感覺十分別扭,又縮了回去。
慕容萍低聲道:“你還是喊我姐夫吧。”
楊飛心中苦澀,聲嘶音啞道:“姐夫。”
慕容萍驀然回首,雙目凝視,鄭而重之道:“飛揚,這些rì子的事情咱們就當作秘密藏在心底,永遠不要説出來,你説可好?”
楊飛反問道:“連玉霜姐也不明言?”
慕容萍點了點頭,道:“如果你想和她重敍舊情,我也會睜隻眼閉隻眼,全作不見。”
“那你呢?”楊飛大聲道:“你怎麼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慕容萍淚流滿面,喃喃道:“我們是永遠不可能的。”
“當然可能。”楊飛將她摟入懷中,吻着她臉上的淚痕,急急道:“只要你放棄宗主之位,遠走他鄉,我們就能在一起。”
“我不可能置世家於不顧。”慕容萍不住搖頭,反問道:“再説難道你也可以放下南宮燕和梅雲清不管嗎?”
楊飛為之啞然。
慕容萍淚水不知不覺,悄然滑下。
“咦,慕容宗主!”一個無比驚訝的聲音遠遠傳來,二人慌忙分開,循聲望去,只見一艘華麗的彩舟緩緩駛近,兩面彩旗迎風招展,左書五毒門,右寫一個大大的練字,船頭站得一人,正是五毒門門主練綵衣。
練綵衣仍是那副誘人的穿着,許是湖上風大,外面加了一襲鬥蓬,稍掩chūnsè,她媚眼滴溜溜的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顯是想問你們兩個大老爺們抱在一起,到底想幹什麼勾當?
慕容萍略整衣襟,回覆宗主風範,揖手大聲道:“練門主,別來無恙。”
練綵衣嬌聲道:“慕容宗主無敵失蹤,你們莊內亂成一團,家中子弟鬧得不可開交,慕容宗主還有雅興和朋友在此遊湖。”她朋友二字説得甚曖昧,聽得楊飛老臉一紅。
慕容萍到底做過宗主,心中雖然着急,仍然面不改sè,不緊不慢道:“這位是本宗的內弟,rì前有急事出莊,不想陡遇巨浪,打斷桅杆,船隻陷在湖中,進退不得。”
楊飛不禁暗暗佩服,慕容萍撒起謊來,竟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實在令他自愧不如。
練綵衣佯作恍然,掩嘴輕笑道:“原來如此,慕容宗主可否移駕小舟,讓妾身送宗主回莊。”
慕容萍忙道:“如此真是多謝了。”
練綵衣又向楊飛笑道:“這位想必是楊飛楊公子吧,還請一併前來。”
楊飛奇道:“門主也聽過在下的名號嗎?”
練綵衣拋了個媚眼道:“楊公子鼎鼎大名,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妾身豈會沒有聽過?”
恰在此時,一陣微風拂過,那鬥蓬飄揚起來,下面肉光緻緻,美不勝收,楊飛sè與魂授,連忙道:“過獎,過獎。”
兩舟相距數丈,慕容萍掠了過去,見楊飛仍一臉sè相,盯着練綵衣發呆,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
楊飛回過神來,乾笑一聲,慌忙掠過,sè眼再也不敢去看練綵衣。
練綵衣引路前行,慕容萍居中,楊飛墜後,走得數步,練綵衣忽然足下一滑,慕容萍在她身後,當然只能伸手相助。
練綵衣藉機投入慕容萍懷中,反手摟着她的脖子,佯作驚魂未定道:“幸好有宗主相助,姜身才不致跌下船去餵魚兒。”其實這彩舟極大,走道甚寬,外面又有護欄,就算練綵衣真的不濟,跌倒在地,除非故意撞斷護欄,恐怕也難跌下舟去。
慕容萍當然不好道破,推開練綵衣,強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楊飛笑破肚皮,暗暗罵了聲sāo娘們。
練綵衣媚笑兩聲,倒也未再使嬌發嗲。
三人步入舟內客廳,等楊飛與慕容萍落座,練綵衣雙掌輕擊,嬌喝道:“徒兒們,還不快出來招呼客人。”
香風襲來,只見四名美豔少女湧入廳內,個個輕紗覆體,袒胸露腹,令人血脈賁張。
她們一左一右,伴在二人身畔,温言軟語,嬌笑連連。
楊飛見了這等陣仗,直疑到了青樓jì館。
慕容萍不禁皺起眉頭,暗忖這難道就是堂堂五毒門主的座舟?
稍過片刻,便有侍女送來豐盛的酒菜,待賓主入座,練綵衣招呼道:“二位數rì飄泊湖上,想必沒有吃什麼好東西,這些酒菜簡單得很,請隨便慢用。”
“客氣,客氣!”酒香撲鼻,楊飛早已按捺不住,舍下美sè,大嚼起來。
慕容萍生恐又着了道,暗中試過無毒之後,方才細嚼慢嚥。
練綵衣忽問:“宗主是嫌這些酒菜不夠豐盛嗎?”
慕容萍連忙搖頭道:“酒菜豐盛得很!”
練綵衣又問:“宗主莫非是嫌妾身門下弟子服侍不周?”
慕容萍順着她的目光望向楊飛,只見這傢伙早被兩個豔女弄得迷迷糊糊,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心中既羞且怒。
“還是由妾身親自服侍宗主吧,你們退下。”練綵衣移座過來,玉臂輕舒,擁着慕容萍腰身,湊在她耳邊,用甜得發膩的聲音道:“難道宗主喜歡半老徐娘嗎?”
慕容萍再也按捺不住,推開練綵衣,喝道:“男女授受不親,請練門主自重。”
“喲!”練綵衣一陣蕩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宗主小的不要,老的也不看不中,莫非壓根不好女sè?”她語氣捉狹,分明想説原來慕容宗主喜歡男人,還跟小舅子搞在一起。
“練門主。”慕容萍強忍怒氣,冷冷道:“本宗敬你乃一派之主,你可不要有**倫。”她堂堂宗主,若被人誤以為有龍陽之好,傳揚出去,慕容世家豈不顏面大失。
楊飛一直藉着酒xìng,冷眼旁觀,看看練綵衣究竟意yù何為,這時眼見再等下去,慕容萍必露馬腳,哈哈一笑,推開二女,對練綵衣道:“練門主,我姐夫身為宗主,自是以身作則,律己甚嚴,且與家姊新婚燕爾,情意正濃,怎肯做出對不起家姊的事來。”
“妾身還以為天下男子,沒有哪個不偷腥的,想不到還有宗主這等當世柳下惠,如此看來,倒是妾身的不是了。”練綵衣目shè奇光,揮手將另兩名少女也摒退。
“門主過謙了!”慕容萍終於脱身,避得既遠且遙。
練綵衣正sè道:“妾身此行,本想貴宗商談結盟事宜,奈何你們羣龍無首,妾身失望之下,只好告辭,藉機暢遊太湖,想不到會在這裏偶遇宗主,方才以言行試探,實在多有多罪。”
“門主説的哪裏話,是本宗招呼不周。”慕容萍心想有你這般試探的嗎?
練綵衣又道:“妾身已命弟子擬好盟書,延請宗主過目。”雙掌輕擊,遠遠傳來一陣釘鈴之聲。
聲音由遠及近,一個小小的人影出現在門口,原來是一名七八歲大的女童。
那女童生得粉雕玉琢,年紀雖幼,一雙明亮的雙眸顧盼生姘,走起路來,小腰輕搖,穿着也頗有乃母內採。她頭上梳着兩條小辮,辮梢掛着一個小小的金鈴,原來那釘鈴之聲是其所發。
練綵衣招招手道:“小敏,快把盟書拿來給兩位叔叔過目。”
“什麼叔叔?”小敏哼了一聲,將手中的紙箋遞給練綵衣道:“哥哥還差不多。”
練綵衣笑道:“這是小女季玉敏,自小慣壞了,無禮之處,宗主和楊公子莫要見怪。”她雖出此言,眉間卻露得sè,顯以愛女為傲。
“童言無忌,本宗豈會計較。”慕容萍接了盟書,展開細瞧。
楊飛佯作驚奇道:“原來門主有這麼大的女兒了?在下還以為門主是這位小妹妹的姐姐呢?”
“楊公子可真會哄人,妾身人老珠黃,哪有那麼年輕?”練綵衣笑得花枝亂顫。
季玉敏嬌聲道:“這位大哥哥好壞喲,吃孃的豆腐。”妙目盯着楊飛,那眼神好似在説吃有本事吃吃本小姐的豆腐。
楊飛乾笑兩聲,神情無比尷尬,暗叫乖乖,這小丫頭小時候已如此了得,大了那還得了,包保又是一個害死人的狐狸jīng。
慕容萍將盟書條款詳細看了一遍,倒也沒多大不妥之處,只是要慕容世家全力支持五毒門對抗龍吟堡,稍覺欠妥,慕容世家可犯不着為了五毒門與在湘中如rì中天的龍吟作對,便指着此處對練綵衣道:“練門主,你看…”
練綵衣避重就輕道:“這盟書是小女寫的,宗主看出來了?”
慕容萍無比驚訝,這盟書寫得工整之極,小小年紀,書法能有這份造詣,當然十分了得。
楊飛連忙湊近,看了半天,心中無比鬱悶:老子一大把年紀了,連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都還不如。
練綵衣執起筆墨道:“宗主覺得沒問題,就立約簽字吧。”
慕容萍回過神來,忙道:“此書稍有不妥。”
練綵衣道:“哪裏不妥,妾身為何看不出來?莫非宗主這幾rì和楊公子獨處小舟,見了盟書,有些眼花?”
她語中暗含威脅之意,慕容萍本yù發火,楊飛連使眼sè,方才咬牙籤上慕容平三字。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他們還有把柄落在練綵衣手上。
“咱們只顧着忙活,飯菜都涼了。”練綵衣嬌笑着收好盟書,又命人置換酒菜,一時歡聲笑語重回舟上。
慕容萍如坐針氈,捱了一個時辰,彩舟終於靠岸,二人揖手告辭。
彩舟駛遠,慕容萍見左近無人,再也按捺不住,衝楊飛發火道:“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附和她們。”
楊飛賠笑道:“我也是為咱們xìng命着想,她們既稱五毒,萬一在咱們身上使上那麼一毒兩毒,咱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慕容萍道:“那你臨別為何還答應去五毒門作客?”
楊飛辯解道:“此乃禮節,人家邀請咱們,咱們總不能一口回絕吧。”
慕容萍道:“我看你分明是看中她們母女倆,想大小通吃。”
饒是泥人兒也有土xìng,楊飛怒火中燒,口不擇言道:“你簡直不可理喻,虧你還是堂堂宗主,沒有一點肚量,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你…”慕容萍氣得説不出話來。
此時,一大羣人遠遠馳馬奔近,齊齊下馬,拜伏在地,為首之人正是倪昆,恭聲道:“屬下接五毒門練門主飛鴿傳書,説宗主安然無恙,特來迎接,屬下得見宗主,真是託天之幸。”
慕容萍將他托起,問道:“莊內情勢如何。”
倪昆道:“大夥以為宗主遭了慕容廷的毒手,個個悲慟不已,不過還有一些心懷叵測之人圖謀宗主之位,在莊內大打出手,爭吵不休,將堂堂宗主府鬧得烏煙瘴氣。”頓了一頓,又道:“不過只要宗主現身,就萬事休矣。”
慕容萍道:“我這就回去,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説?”
自有人讓出馬匹,她翻身上馬,回首望了望楊飛,馬鞭一指,高聲道:“以後不許此人踏進慕容山莊的大門。”
倪昆驚道:“宗主,這是為何?”
慕容萍哼道:“本宗自有道理,你們照辦便是。”馬鞭一揚,向前馳去。
“你這個…”楊飛氣不打一處來,本想掀了她的老底,轉念一想,如此自己也沒有好處,只好隱忍不發。
慕容萍自掌宗主以來,從未動怒,倪昆何曾見她發這麼大的火,怔了半晌,向楊飛苦笑道:“楊公子,宗主有命,請恕倪某無禮之罪。”
“倪總管何罪之有。”楊飛問道:“倪總管,我姐姐和妻子可還安好?”
倪昆道:“宗主夫人尚好,不過七rì前尊夫人隨家人返回江北,臨別還留下話説楊公子若想接回夫人,須得遵守承諾,尊夫人眼下情形如何,倪某便不得而知。”
楊飛嘆了口氣,揖手道:“多謝相告,那在下先行告辭了。”
他轉身yù走,倪昆忽道:“楊公子暫且留步。”
楊飛回首道:“倪總管還有何見教?”
倪昆道:“倪某不知公子和宗主有何誤會,但宗主年輕氣盛,難免喜歡發火鬥氣,公子可不要放在心上,其實宗主這麼做也有苦衷。”
楊飛道:“願聞其詳。”
倪昆道:“慕容世家家大業大,宗主掌權不久,又出了這等變故,非議甚多,也有人説夫人嫁給宗主,別有所圖,宗主不讓公子回莊,其實是不想公子摻合,再生波瀾。”
楊飛呆呆道:“那她為何不與我直説。”
倪昆道:“宗主剛剛與公子爭吵,以他的脾xìng,斷不肯低聲下氣,示人以弱。”
“原來如此。”楊飛輕鬆起來,道:“多謝倪總管釋疑。”
倪昆取了一塊黑乎乎的木牌,上書慕容二字,遞與楊飛道:“公子若不嫌棄,持此信物到蘇州城找家客棧住下,等過幾rì大局一定,宗主必定會將公子請回來。”
楊飛也不客氣,接過木牌道:“那在下卻之不恭了。”
他接過一名世家子弟牽來的馬匹,翻身上馬,與倪昆揖手作別後,馳向蘇州城。
楊飛早就有意去蘇州遊玩,此刻正是良機,不過美中不足的是身無分文,衣食無著,那顆夜明珠也不慎落入太湖。他手中捏着那塊木牌,心想到了客棧,人家還不知認不認帳。
俗話説,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時值明朝盛世,江南富庶,遠較洛陽長安繁華,街上車水馬龍,人來客往,楊飛好似初入城的鄉巴佬,不知從何玩起。
楊飛走了半天,見前方有座酒樓,腹中不覺咕咕叫起,奈何囊中羞澀,總不能去幹吃霸王飯的勾當,心想還是依倪昆之言,找家客棧住下,填飽肚子再説。
好不容易尋了家名曰昇平的客棧,楊飛拿了房牌,硬着頭皮摸往懷中,啊的一聲大叫:“不好,我的東西被人偷了。”
那掌櫃見慣他這等貨sè:來蘇州花光了銀子,便謊稱被竊賊偷了,然後白吃白喝,不動聲sè道:“客官可要報官。”
楊飛回憶半天,想起自己途中撞到一名少年,定是那小子順水牽羊,將木牌偷走,他頹然搖頭道:“罷了,罷了,算我倒黴。”步出客棧,巡目四望,突然大叫道:“我的馬呢?”氣急敗壞的衝進客棧,朝那掌櫃道:“掌櫃的,我的馬呢。”
那掌櫃若無其事道:“客官,你的馬不見了,為何問我。”
楊飛怒氣衝衝道:“我將馬栓在你們客棧門口,然後無緣無故失蹤,我不找你找誰?”
那掌櫃道:“客官,你應該將馬匹交給敝店夥計,他們自會為你保管,可客管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擅自栓在敝店門口,才讓賊人將馬偷走。”
楊飛怒道:“分明是你們串通一氣,偷走我的馬。”
那掌櫃臉sè劇變道:“客官,我們做生意的正經人,客官可不要信口雌黃,隨意誹謗。”
楊飛怒火中燒,惡恨恨道:“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取下背上長劍,往櫃枱一拍,大聲道:“今rì你們不給老子一個交代,老子一把火燒了這間客棧。”
那掌櫃向店小二使了個眼sè,換上笑臉道:“客官稍安勿燥,不如先坐下吃些酒菜,咱們商量解決的法子。”
楊飛哼道:“你識相就好。”
掌櫃命夥計奉上酒菜,楊飛狼吞虎嚥,其間向掌櫃詢問如何解決問題,那掌櫃只是以言語敷衍。
楊飛吃飽喝足,正在品茶,只見店小二領着幾個官差步入店內,指着楊飛道:“官爺,就是那歹人,不但吃飯不給錢,還説要殺人燒店。”
“反了,反了!”為首捕頭連聲怒喝,鋼刀出鞘,領着官差向楊飛圍來。
楊飛這時才知那掌櫃施的是緩兵之計,他一個逃犯,落入官府手上,豈非自投羅網,故而只好自認倒黴,抓劍在手,向外衝去。
那幾個官差武功平平,如何是他對手,幾個回合,便被楊飛擊落兵刃,打得東倒西歪。
守在店內的官差見裏面衝出一人,紛紛揮刃相向,鐺鐺鐺一陣輕響,兵刃皆斷,賊人也不知去向。
客棧掌櫃偷偷塞了二十兩銀子,那捕頭自然賣力,出得店來,連忙命人向府衙報訊,説賊人武功高強,請知府檄文通緝,如此以訛傳訛,不到半天功夫,全城人皆知城內來了一個江洋大盜,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一時間蘇州城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還好楊飛在山西犯下的jīng彩事蹟未曾傳到此處,否則蘇州城的男女老少這數rì必將寢食難安。
楊飛猶如喪家之犬,東躲xīzàng,若非他現在輕功馬馬虎虎,早就被官差抓去,鎖入大牢,所謂天下烏鴉一般黑,説不得那個蘇州知府似臨汾那狗官般亂安罪名,然後開刀問斬,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城內四處貼滿通緝楊飛的官文,他寸步難行,更虞論溜出城外,楊飛哪知如此倒黴,不過吃飯住店,便招此橫禍。
楊飛好不容易找了個安身之外,倦縮在一間民宅後面的拐角,準備將就半夜,待過三更再覓出城之法,忽然聞得動靜,連忙掠到屋頂藏起。
一個女子聲音傳來:“楊公子,楊公子。”
楊飛探首望去,那女子一身婢女打扮,手持燈籠,面容絹秀,甚是陌生,一時心中大奇:自己在這蘇州城沒有半個熟人,此女知何知道自己藏在此處?
那婢女輕聲道:“楊公子,我家小姐要見你。”
楊飛見此女並不算高,稍感心安,掠下屋去,問道:“你家小姐是誰?”
那婢女道:“我家小姐是公子的故人,公子見過便知。”
楊飛無路可逃,但聞有相識故人,半信半疑的應了。
他隨那婢女穿過兩條小巷,來到一座豪門大宅的後門,悄悄進入。
在一間別致的水榭之內,楊飛終於見到他的舊識,那婢女口中的小姐,原來竟是唐門妖女唐芸。
楊飛心中大駭,差點掉頭就走,不過唐芸一身黃紗,唇紅齒白,嬌豔無比,見到他連忙笑靨相迎,並無敵意,楊飛只好耐着xìng子留了下來。
二人相對而坐,唐芸説了幾句客套話,便輕垂螓首,再不言語,目光偶觸,俏臉生霞,羞答答的不敢看他,不知情者定會以為她是深居閨閣的千金小姐。
難道她對自己因恨生愛?楊飛自忖無此可能,問道:“唐姑娘,不知找在下來,有何貴幹?”
唐芸幽幽道:“無事便不能找你聊聊天嗎?”
楊飛聞她語氣幽怨得似個深閨怨婦,愈感不妙,心想莫非堂堂唐門宗主的千金寶貝成了花痴。他打了個哈哈道:“唐姑娘想找在下聊天,在下當然榮幸之至,不知唐姑娘想聊什麼?”
唐芸妙目滴溜溜一轉,問道:“那rì我聽説你和慕容宗主被慕容廷挾持,進入秘道,後來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楊飛聞她語氣,不似成了花痴,暗暗鬆了口氣道:“那秘道深入地底,年久失修,無故塌陷,在下和宗主趁機逃出,而慕容廷也被埋在地下。”
“好險,好險!”唐芸掩嘴輕呼,一臉關切道:“公子可曾受傷?”
楊飛被她打量得渾身不自在,連聲道:“沒有,沒有。”暗忖這妖女無緣無故擔心自己,恐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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