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湖中驚魂
慕容平又道:“自那時起,我就覺得所有人看我的目光充滿憐憫和嘲諷,我努力練功,儘量掩飾自己,拼命去做好一個男人,直到我碰見霜兒。”
楊飛搔了搔頭,忍不住問道:“玉霜姐知道你是女兒身嗎?”
慕容平點頭道:“當年我爹和白伯伯,明叔叔金蘭結義,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白伯伯他知道我是女兒身,當然也告訴了霜兒。”
楊飛失聲道:“玉霜姐她明知你是女兒身,還嫁給你?”
慕容平道:“其實霜兒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據她講,白伯伯臨終遺命,本來是要她嫁給你,可她因生變故,而不得不…”
楊飛急急追問道:“是何變故?”
慕容平猶豫道:“霜兒要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你説,我豈可違背諾言?”
楊飛道:“咱們被困於此,命在旦夕,姐夫,難道你忍心看小弟死不瞑目?”
“那好吧!”慕容平嘆了口氣道:“霜兒她已有數月身孕。”
楊飛先前聽慕容平言及白玉霜的孩子,便已隱隱猜到,但聞此言,仍如遭睛天霹靂,心痛如絞。
“飛揚,飛揚!”慕容平疾聲焦呼,將懵然呆坐的楊飛喚醒過來。
“我沒事!”楊飛一臉苦笑,搖了搖頭,低聲道:“玉霜姐她為何這麼傻?她明知我不會因此而不娶她。”
慕容平道:“霜兒她倒不是因此而改變主意,她是不想給你戴綠帽子,若非她對你有情,也不會如此用心良苦。”
楊飛痛苦的跌坐在地,捶首自責道:“我真是個傻瓜,我還以為玉霜姐是因你英俊瀟灑,身居高位而另攀高枝。”
慕容平道:“你這般想也是人之常情。”
楊飛又問:“玉霜姐明知如此,為何還同你成親?”
慕容平道:“霜兒未婚先孕,為世俗所不容,當然要找一個丈夫,而我也需要妻兒,我們一拍即合,這才舉行大婚。”
楊飛呆呆道:“難道你就真的打算一輩子女扮男裝,永不嫁人嗎?”
慕容平回首望他,反問道:“你説我現在泄露身份的話,外面會有什麼反應?”
楊飛遲疑道:“這個…”心想你這宗主恐怕是幹不下去了。
慕容平苦笑道:“慕容世家數萬子弟必然無法容忍一個女人做宗主,到時一起反我,將我趕下宗主之位,輕則逐出世家,重則死無葬身之地。”
楊飛道:“你為何不乾脆將宗主之位讓給慕容廷,否則今rì就不會發生叛亂,我們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難道宗主之位對你來説,就真的如此重要?”
慕容平垂下頭去,幽幽道:“飛揚,你也在責怪我嗎?”
楊飛首次見她流露出女兒家的柔弱之態,心中暗歎,連忙搖頭道:“沒有,小弟只是想你活得不必如此辛苦,這般度過一生,人生肯定了無生趣。”
“飛揚,多謝你的關心。”慕容平抬首毅然道:“非是我戀棧權位,我也有意如此,可家父説慕容廷野心勃勃,又志大才疏,做做大總管還行,若出任宗主之位,必向南宮挑畔,但是以世家目下的弱勢,定將自取滅亡,否則他老人家也不會苦心孤詣,讓我繼承宗主。”
楊飛訝然道:“難道就沒有別的人選。”
慕容平又嘆了口氣道:“南宮世家這幾輩英雄倍出,好比南宮博兄弟二人,無一不是當今江湖赫赫有名的英雄俊彥,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本族人才調零,這也是世家rì漸勢微的緣故,而以我們這等家族世家,勢必不能讓外姓族人出任宗主,否則連姓都改了,又怎能稱得上慕容二字?慕容廷固然不行,其他直系更顯平庸,皆是一些雞鳴狗盜之輩,養着還可以,若出掌權位,還不將家當敗個jīng光。”
楊飛咕噥道:“南宮博稱英雄還過得去,南宮逸卻是不務正業,十足一個敗家子。”心想你老爹若不是那般長情,多娶兩個老婆,多生幾個,還怕調教不出一個合適的宗主?
慕容平道:“飛揚,我知你和南宮逸為了梅雲清爭風吃醋,看他當然不順眼,可你知道他為何長年遊歷,不務正業?”
楊飛被他道破天機,老臉一紅,訕訕道:“那傢伙遊手好閒,喜歡被家人養着。”
慕容平搖了搖頭,神sè凝重道:“其實他心智武功尤在乃兄之上,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成為當世名醫,他不參與家族事務,實是避嫌,免得背上一個奪嫡之罪。”
楊飛笑道:“看來姐夫你真是他們兄弟二人的紅顏知己,知之甚深。”
“紅顏知己?”慕容平臉上一紅,慨然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也是為了家族着想。”
楊飛這時方知慕容平雖對南宮世家百般示好,暗地裏仍視對手為敵人。
慕容平忽然正sè道:“飛揚,這些話我從未道與第三人,萬一咱們有幸生還,你切記不可傳於他耳。”
楊飛忙道:“小弟當然曉得,姐夫,你放心好了。”
慕容平道:“你知道我是女兒身,還叫我姐夫?”
楊飛反問道:“不叫你姐夫,難道叫你姐姐?”湊到慕容平耳畔,憋起嗓門,學着南宮燕嗲聲嗲氣道:“慕容姐姐。”
慕容平聽得冷不防打了個寒顫,全身直起雞皮疙瘩,連聲道:“你還是喊我姐夫吧?”
楊飛心中偷笑,故作大驚道:“如此萬萬不可,男女有別,女婦男夫,豈可有違天倫,顛倒過來?”
慕容平聞言黯然道:“隨便你吧。”
楊飛開此玩笑,本想緩和一下氣氛,哪知適得其反,見慕容平悶悶不樂,連忙道歉。
慕容平也未在意,只是淡淡一笑。
楊飛大感無趣,一時無語,二人頓時沉默下來。
楊飛閉目運氣,試圖恢復功力,奈何丹田內息有如絹絹溪流,總也無法發展壯大,忙活了半天,仍是一事無成。
他睜開雙眼之時,已不知過了多久,只覺肚子大飢,腹如雷鳴,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自嘲道:“看來肚子在向小弟抗議,此處除了石頭還是石頭,不知吃起來是何味道?”言罷,還果真撿了石塊,張嘴yù咬。
楊飛咬了半天,卻難咬下,他如此唱作俱佳,慕容平也未有個動靜,自無興致表演下去,扔了石頭,輕喚道:“姐夫。”
原來倦坐的慕容平忽然一聲呻吟,仰面側倒,長袍滑落,露出裏面活sè生香的**。
楊飛大驚之下,慌忙將她抱起,只見她面罩黑氣,肌膚冰涼,這才想起慕容平身中劇毒,剛剛只是一時逼退,時間一長,怎不毒發。
慕容平嘴唇嗡合幾下,楊飛湊到近處,方才聽清:救我!
楊飛大感猶豫:以慕容平目下情形,勢必合修天香秘訣第三層不可,而第三層必需合體,以泄yīn陽之氣,可貞節對女子來説珍若xìng命,自己怎可未經她允諾,擅自行事。
他此刻早已沒了初出江湖獵奇狩豔的衝動,否則慕容平的貞cāo焉能留到現在。
慕容平全身顫抖,冷得厲害,不覺將楊飛緊緊抱住,臉蛋貼在他胸口,吸收些許熱氣。
罷了罷了,反正自己被困此處,離死不遠,哪還顧忌那麼多?楊飛咬了咬牙,放倒慕容平,俯身吻去。
天地初合,一切迴歸原點,在無窮的**之下,時間似乎也變得凝滯。
內息隨着生命的jīng華來回流動,一次又一次攀上靈yù的高峯,所有的痼疾、毒素一掃而空。
不知過了多久,四目相對,仍處在最親密狀態的二人皆感尷尬,慕容平臉紅過耳,楊飛避過目光,訕訕爬起,撈起積水中的濕衣,分作兩堆,顧不得許多,穿了起來。
慕容平亦緩緩穿好衣服,忽然掩面低泣起來。
楊飛手足無措道:“小弟實屬不得已而為之。”
慕容平輕聲道:“不關你的事,我只是想起了亡父。”
楊飛迷惑道:“這是為何?”
慕容平道:“我爹臨終説因為這一輩子不能讓我做個正常的女人,十分對不住我,可是想不到…”臉上一紅,意思不言而喻。
楊飛輕鬆起來,鼓起勇氣道:“那你索xìng做我的女人吧。”
慕容平愕然回首,神情複雜,似乎未想他出此驚語。
楊飛見她許久沒有應語,有些失望道:“那算了吧。”
慕容平低下頭去,小聲道:“其實我本名慕容萍,萍水相逢的萍,你不如喚我萍兒吧。”
“萍兒?”楊飛呆了一呆,繼而狂喜道:“你答應了。”心想聽起來怎麼跟姜依萍那毒婆娘差不多?
慕容萍抬首正視道:“反正我們也難以脱困,時rì無多,沒有那麼多顧忌。”此時此刻,她連聲音也大異往常,宛若黃鶯初啼,悦耳動聽。
難以脱困,時rì無多!楊飛如墜冰窟,呆呆而立,大喜之後又是大悲,持起蟬翼劍,奮然一劍,向那座塌落的爛石堆揮去。
“蓬”的一聲,劍氣縱橫間,那座石堆少去一角,石頂傳來隆隆之聲。
慕容萍神sè大變道:“不好,這裏也要塌了。”
楊飛大嘆命苦,堪堪拾起劍鞘,被慕容萍拉着衝往裏間。
二人奔出十餘丈,頭頂石壁轟然塌陷,慕容萍奮力將楊飛壓在身下,苦苦運功抵抗不斷落下的石塊。
楊飛腦袋被壓在她胸腹之下,雖然頗為香豔,心中卻甚是着急,暗暗責怪自己毛手毛腳,否則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好不容易等到風平浪靜,二人卻被壓在石堆之下。
空間狹小,氣悶之極,楊飛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苦笑道:“萍兒,看來咱們真的死而同**了。”
慕容萍只覺胸口一覺酥麻,氣息一滯,幾乎抵不住頭頂萬斤巨石,只好傳聲道:“把蟬翼劍給我。”
楊飛勉強遵辦,握着她的玉手,將體內真氣緩緩不絕了送出。
“人定勝天,成敗在此一舉。”慕容萍豪氣陡增,蟬翼劍猶若驚龍,破開頭頂石堆。
湖水狂灌而入,二人壓力一輕,楊飛吻着已然力竭的慕容萍,送入一絲jīng純的天香真氣,抱着她迅速浮出湖面。
楊飛鬆開慕容萍,大力吸了口氣,嘆道:“想不到我們真逃出來了。”
哪知慕容萍不諳水xìng,一被鬆開,猶如初次落水之人一般,四肢亂動,似灌了沉鉛般直直往下墜去,那副驚慌失措的神情,哪見半絲慕容世家宗主的威嚴,江湖絕頂高手的風範。
楊飛連忙將她托住,教了些水中心得,慕容萍武功本高,明白道理之後,雖不能似魚兒般遊動,但浮在水面倒也不再下沉。
“我們這是在哪?”楊飛舉目四眺,四面八方皆是不着邊際的湖水,天上豔陽高照,難辯東西。
楊飛嘆道:“完了,完了,想不到咱們沒被石頭壓死,卻要被水淹死。”
慕容萍道:“太湖雖然遼闊,但上面來往的漁船也是極多,咱們耐心守候便是。”
楊飛與她雖有肌膚之親,更多的卻是對兄長的敬畏之意,聞得此言,連屁也不敢放一個,連聲附和。
等了半天,船隻不見,卻見到滔天巨浪鋪頭蓋地的卷席而至,二人宛若雨中飄萍,被打入湖水,楊飛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哪知不見慕容萍蹤跡。
他大驚失sè,慕容萍是個旱鴨子,碰得如此巨浪,武功雖高,豈有幸理,難不成真應了他那句話:沒被石頭壓死,卻被水淹死,堂堂慕容世家宗主被水淹死,傳揚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萍兒!”楊飛喊了兩聲,感覺不妥,又改口道:“姐夫。”
他喊了半天不見回應,順着湖水載沉載浮,過得半晌,前言隱見黑影,似有陸地,便奮力向前游去。
要救人也得先保住小命,楊飛只能祈求慕容萍福大命大,不要被水衝到別的地方。
那塊黑影原來是座小島,他用了足足近一個時辰,遊近小島,直累得氣喘如牛,jīng疲力竭的躺在灘頭,連指頭再也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恢復些許氣力,楊飛拖着疲憊之軀,繞着小島尋覓慕容萍的蹤跡。
轉過一片樹林,忽然看到十間茅舍,稀稀拉拉的布在林內的空地上,舍前還養過雞鴨,顯然住得有人。
楊飛大喜過望,匆匆奔去,這些人住在島上,必然備得有舟,若能借舟一用,趕回慕容山莊,那就再妙不過了。
楊飛敲了幾間舍門,皆是無人答應,無奈只好運功大聲道:“請問有人在嗎?”他與慕容萍合修天香密訣,內力更加jīng進,這一喊別説這座方圓不過十里的小島,就是整座太湖的人也聽得到了。
果然,一個老者在一大羣孩童的簇擁下自屋角拐去,遠遠問道:“公子來此有何貴幹?”
楊飛揖手道:“晚輩楊飛,今rì與朋友駕舟遊湖,不慎落水,飄至此島,懇請大伯借舟回去,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那老者道:“老朽是這島村的村長,公子還有朋友,不知是男是女?”
“是位女子!”楊飛猶豫了一下,道:“是晚輩的妻子。”
那村長道:“我們村裏人剛剛救起一名年輕女子,二十來歲,手中還緊緊攥着一把奇怪之極的透明長劍,不知是不是公子的夫人?”
楊飛大喜道:“正是,請老伯帶晚輩前去相認。”
島上少來外人,故而有了生客,村裏人皆去湊熱鬧,此刻慕容萍正躺在一名老婦人的屋內,雙目緊閉,許是喝了太多的湖水,臉sè蒼白,秀髮披撒,散落牀頭。
那村長道:“這位是慕容大娘,她丈夫早亡,兒子又常年在外,所以我們便將你夫人安排在這裏。”
楊飛連連稱謝,想要取些銀兩作為謝禮,囊中卻是空空如也。
那老婦人慕容大娘道:“我們救起她有一個多時辰,可她一直昏迷不醒,手中還一直捏着這把怪劍,不肯放手。”
楊飛信口胡謅道:“此劍是她傳家之寶,一直隨身攜帶,死也不肯離身,晚輩略通醫術,要對她施求,各位可否避讓一下。”暗自慶幸這些平民不認得蟬翼劍,不知它的來歷,否則必掀起軒轅大波。
慕容大娘道:“看你們的樣子,也餓了不少時辰,老身去做些飯菜與你們夫婦充飢。”
恰在此時,楊飛腹如雷鳴,頗為尷尬的道:“多謝大娘,如此有勞了。”
待眾人離去,楊飛坐在牀頭,握着慕容萍左手,正yù輸過內力,慕容萍突然睜開雙目,咕隆坐起,向外望了望,將蟬翼劍遞還楊飛。
“原來你早就醒過來。”楊飛哭笑不得,接劍插入背上的劍鞘。
慕容萍有些臉紅道:“我不想被他們看到我女子模樣。”她女扮男裝,若被人發覺,那可是天大的麻煩。
楊飛恍然大悟,道:“反正這裏也沒人認得你,別這麼緊張。”
慕容萍道:“太湖內島之上有不少世家子弟居住,難保他們沒有人見過我。”
楊飛道:“這也無妨,就算熟人見了你,也未必認得出來,不信你對着鏡子瞧一瞧。”
慕容萍嘆了口氣道:“就隨你吧。”
楊飛笑道:“那我去找他們借套女衣來,你現在這般情形,再作男裝,反而不倫不類的。”
慕容萍反問道:“你要我作女裝,倒底是為我着想,還是想看我那副模樣?”她身上那套新郎衣在水中浸泡多rì,紅sè褪盡,破爛不堪,早已面目全非。
楊飛一臉委屈道:“這你可冤枉死我了,我可是的的確確,真真實實為你着想。”
慕容萍臉上一紅,輕輕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吧,我想打坐休息一會,你莫要打擾我。”
楊飛見她流露兒女之態,心中一蕩,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方才離去。
慕容萍猝不及防,被吻個正着,撫着臉頰,驚坐若痴。
飯菜雖然簡單,楊飛卻如餓鬼投胎,狼吞虎嚥一般。
這可比什麼言語更能説明飯菜之可口,慕容大娘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慢慢吃,慢慢吃,還有,還有。”
楊飛將滿桌飯菜一掃而空,打了個飽嗝,頗覺不好意思道:“大娘,晚輩一rì未吃東西,實在有些餓了。”
“無妨,無妨!”慕容大娘笑眯眯道:“我兒子吃起飯來,也跟你一般沒有吃相。”
楊飛問道:“慕容大哥為何不在身邊侍候你老人家?”
慕容大娘道:“他在慕容山莊做事,脱不開身,不過每個月會回來住兩天。”
楊飛心想不會這麼巧吧,被慕容萍一語言中,看來得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又問:“大娘,你們這裏有船嗎?我們出來數rì,要回去報個平安,免得讓家人着急。”
慕容大娘道:“我們這裏家家都有船,不過這些rì子風大浪急,村裏人都不敢出湖打漁,待過幾rì風平浪靜,老身再讓村裏人送你們回去。”
楊飛無奈道:“多謝大娘。”
慕容大娘道:“你夫人這般天仙似的人兒,家裏沒了她的消息,肯定萬分着急。”
楊飛附和兩聲,趁機提出借衣的要求。
慕容大娘滿口應承,還説要自箱底將年輕時的嫁衣翻出來送給慕容萍。
楊飛捧着大碗飯菜,惴惴不安的進入房內,不知方才親了慕容萍那一口,她可否還在生氣?
慕容萍盤坐牀頭,正在運氣調息,聞得動靜,不得不停下,瞧得楊飛手中飯菜,不覺皺起了眉頭,她自小錦衣玉食,何曾見過如此粗菜剩飯?
楊飛見她臉sè不豫,已知她心意,連哄帶騙道:“萍兒,你毒傷剛愈,又剛剛溺水,身體正虛,切不可餓壞了身子。”
慕容萍只好應允,不知是肚子實在餓了,還是飯菜真的可口,倒也並不覺得如何難吃?
用過飯菜,楊飛將太湖浪大,舟行不便的情形一一説了,慕容萍眉頭擰緊,她武功再高,也無法人跟天鬥,二人失蹤數rì,世家子弟肯定無比擔心,説不得還以為他們已然遇害。
這時慕容大娘容光煥發的持着衣物來到房內,頗為感慨道:“這套衣服還是老婆子出嫁的時候置辦的,穿過兩次,一直捨不得穿,現在人老珠黃,也沒機會穿了。”
楊飛厚着臉皮道:“大娘怎麼老呢?在晚輩看來,還跟二十許人一般,這套衣服穿出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拙荊的姐姐呢。”
“公子真會説話,開老婆子的玩笑。”慕容大娘笑得合不攏嘴。
拙荊?慕容萍眉頭一揚,心中苦笑。
慕容大娘道:“公子暫且避避,老身為你夫人更衣。”
楊飛見得慕容萍無比尷尬的神情,暗暗好笑,故意肉麻兮兮的道:“娘子,那為夫先出去了。”
慕容萍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楊飛得意一笑,哼着小曲,步出屋外。
外面已是夕陽斜下,一羣光着腳丫的孩童正在玩抓石頭,楊飛童xìng大發,湊到裏面,玩在一起。
楊飛內力收發自如,雖是幼時玩過,久疏戰陣,初時還有幾下失誤,後來玩得興起,幾乎彈無虛發,還耍出諸般花樣,當真是打遍場中無敵手。
一干孩童不服,紛嚷“大人欺負小孩。”楊飛臉皮倒厚,戲謅自己年少早熟,其實不過十二三歲。
“你才十二三歲嗎?”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楊飛回首望去,只見慕容萍未施粉黛,盛裝而來,那絕世容光在晚霞的映照之下,如夢如幻,莫敢逼視。
“姐姐,你長得好漂亮啊!”一羣孩童立時奔了過去,圍着她又蹦又跳。
慕容萍貴為一宗之主,別人向來對她禮敬有加,何曾經歷如此陣仗,難免有些手忙腳亂,求助的目光望向楊飛。
楊飛迎了上去,摟着她的纖腰脱出重圍。
那些孩童兀自不捨,跟在二人身後,齊聲唱:“小哥哥,厚臉皮,摟姐姐,羞不羞。”
二人神情尷尬,還好這時正值晚膳時分,各家各户的父母喊來,這些孩童終於一鬨而散。
慕容大娘笑罵道:“童言無忌,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
慕容萍臉上發燥,掙開楊飛,匆步離去。
楊飛急急道:“大娘,我們想四處走走。”
慕容大娘道:“天sè將黑,快去快回。”
楊飛應了一聲,追上慕容萍,問道:“你這是去哪?”
慕容萍本想道:“你管我!”一想此語無異撒嬌一般,連忙改口道:“到處走走。”
楊飛陪着她來到湖灘之上,並肩坐在一方平石之上。
慕容萍遙望夜空,忽然幽幽道:“世上若是沒有男女之分,那該多好。”
楊飛嘿嘿笑道:“世上若是沒有男女,何來你我。”
慕容萍哼了一聲,道:“我説的是男女平等,女的也可入朝為官,出候入相,不再受人非議。”
楊飛嘆道:“世俗如此,徒奈何哉,或許千百年後,天下變革,會有你説的情形。”
慕容萍想不到他會説出這般有見地的話來,十分驚異的看着他。
孰知楊飛正經了一會,又原形畢露道:“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封你為皇后,帝后平等,並掌朝政,還通令天下,男子可三妻四妾,女子也可娶幾個男人。”
慕容萍啐罵道:“那你不是要我做第二個武則天?”
“武則天?”楊飛不學無術,壓根沒有聽過,一臉茫然道:“她是何人?她娶了很多男人嗎?真厲害!”
慕容萍啞然失笑,將武則天的來歷和事蹟一一説了。
楊飛讚道:“想不到前朝還真有女皇帝。”
慕容萍道:“可惜你們男人都不肯承認,連史書上也只寫她是則天皇后。”
楊飛道:“如果你做了女皇帝,那我是不是你的第一個面首?”
“第一個面首?”慕容萍忍不住一拳打在他胸口,輕怒道:“説得這麼難聽,你以為我會有很多男人嗎?”
楊飛哈哈大笑,湊到她耳邊道:“那今晚小弟就做一回萍兒的面首。”
一連五rì,船隻皆無法出行,二人也只好滯留島上。
慕容萍白rì以楊飛嬌妻自居,跟着慕容大娘笨手笨腳的學女紅,當廚娘,夜間同修天香密訣,享盡魚水之歡,如果不是宗主重責,她只想如此渡過一生。
到了第六rì,風浪稍小,正午時分,一艘雙桅大船駛來小島,這個不過百來口的島村扶老攜幼,悉數相迎,原來是村裏在慕容山莊做事的成年男子回來了。
楊飛想搭順風船,當然要去套近乎,可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娘,孩兒回來遲了。”五大三粗的慕容恆雙膝一軟,當眾跪在慕容大娘面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慕容大娘老淚縱橫,激動得幾乎説不話來。
**述完親情,慕容大娘四下張望,尋找楊飛“夫妻”二人的身影:“楊公子,楊公子。”
楊飛不得不硬着頭皮迎上前去,揖手道:“慕容大哥,小弟久仰大名,今rì有緣得見,實在三生有幸。”
“楊兄弟,我們以前見過嗎?”慕容恆只覺他身形好生眼熟。
“不弟初來貴寶地,怎會見過?”楊飛信口胡謅道:“可能是我們有緣。”楊飛此刻面目全非,慕容恆哪裏認得出他便是那個將自己賣了的王立。
慕容恆哈哈笑道:“沒錯,是有緣份,這些天承蒙楊兄弟照顧我娘,真是多謝了。”
楊飛道:“慕容大哥説的哪裏話,小弟在貴舍天天吃白食,該道謝的是小弟才對。”
慕容恆道:“哪裏,哪裏,楊兄弟客氣了。”
慕容大娘遠遠喊道:“你們都別爭了,快幫忙把東西搬回家去。”
船上除了rì常用品,還有島上沒有的瓜果蔬菜,村裏人忙了半個時辰,才將船倉搬卸一空。
午膳時分,四人共聚一桌,慕容恆見了慕容萍,驚為天人,讚了兩聲弟妹好生俊俏,倒也沒有認出她是自家宗主。
他喝了兩大碗酒,眯着眼睛,對楊飛道:“兄弟,為兄越看越覺得你象一個人。”
楊飛道:“天下面貌肖似之人多如牛毛,大哥一定認錯人了。”
“不對,不對!”慕容恆搖頭晃腦道:“是形似容不似。”突然一拍大腿,大聲道:“是王立,王立那混帳王八蛋。”
“大哥怎可罵小弟?”楊飛暗暗叫苦,幾乎拔腿就跑。
“大哥不是罵你,是罵王立那反骨賊。”慕容恆藉着酒xìng,大聲道:“兄弟,你知不知道王立那廝多麼可恨,大哥拿他當兄弟,他竟然出賣大哥,害得宗主,嗚!”兩行老淚落下,伏案痛哭起來。
“這孩子,一喝酒就發酒瘋。”慕容大娘搖頭苦笑,攙着慕容恆回房。
慕容萍低聲問:“他説的那個王立不就是你假扮的嗎?”
楊飛苦笑點頭,被人指着鼻子罵混帳王八蛋的感覺可不大好受。
慕容萍強忍着笑,叮囑道:“你呆會問問他莊內情形如何。”
楊飛自是滿口應承。
二人所住房間本是慕容恆的,主人回來了,他們當然不能霸着不讓,是夜,楊飛同慕容恆同牀,而慕容萍跟慕容大娘一起。
睡到半夜,慕容恆總算酒醒,聽着耳邊飛來飛去的蚊子,一巴掌打去,不偏不夷,正好扇在楊飛臉上。
他暗暗奇怪,這麼沉的一巴掌為何自己身上絲毫不痛,轉首望去,藉着月光,只見楊飛臉頰血痕猶在,腫起老高,分明是自己的傑作。
慕容恆連聲陪罪,楊飛遭此無妄之罪,暗叫倒黴,忙説不用,慕容恆卻是不允,堅持為楊飛治傷。
二人你推我拒,滾作一團,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慕容大娘和慕容萍持燈闖入,只見慕容恆將楊飛壓在身下,一手揪着他的衣領,一手摸着他的臉蛋,不知意yù何為。
四人面面相覷,慕容萍心想難道楊飛除了喜歡女人,還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想起自己跟他數rì同牀,只覺一陣噁心。
慕容大娘痛心疾首,捶頭頓足道:“兒啊,娘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沒想到你還有此好,你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親。”
慕容恆慌忙爬起,攙着老孃道:“娘,孩兒只是想跟楊兄弟玩玩,沒別的意思。”
他愈描愈黑,慕容大娘聞言,哭得愈發大聲了。
慕容萍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萍兒,你聽我解釋,萍兒。”楊飛不顧衣冠不整,慌忙追出。
他跑得氣喘吁吁,繞島一週,好不容易在林中尋到慕容萍,道:“你先別妄下定論,聽我解釋好不好。”
慕容萍哼道:“我親眼所見,難道還是假的?”
楊飛苦笑道:“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其實是這麼回事?”接着將經過前前後後,仔仔細細述説一遍。
慕容萍聽罷,直笑岔了氣。
楊飛十分委屈道:“萍兒,你説我冤不冤?捱了一巴掌不算,還被你們如此誤會?”
慕容萍撫着他浮腫的臉龐,柔聲道:“打得這麼重,還痛不痛?”
慕容萍如此温言軟語,令楊飛受寵若驚,連忙道:“不痛,不痛,再痛被你仙手這般一摸,也不痛了。”
慕容萍俏臉一紅,側過首去。
楊飛忍不住將她摟入懷中,吻着美人香唇。
良久唇分,慕容萍玉首靠在楊飛胸口,心中一陣羞澀。
楊飛有些神傷道:“明rì咱們回到慕容山莊,便不能如此親熱了。”
慕容萍輕輕一震,嬌軀僵硬起來,掙開楊飛,遙望漆黑一片的夜空。
楊飛自後將她摟住,正yù再言,慕容萍忽然面sè一變,低喝道:“不好,有敵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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