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天香劍痕
楊飛呆呆的望着那三口大木箱,心念急轉,若要盜劍,此刻便是最好機會,可自己雖已知道蟬翼劍藏在此處,卻自忖無法打開機關,將劍取出,難道還要去偷白向天身上的鑰匙,偷不偷得到暫且不提,如此一來,必會令白向天起疑,説不得便即翻臉無情,可若是不偷,又如何對梅雲清交待。
他正在為難間,只聞得門外殷立生的聲音道:“飛揚,你在裏面麼?”
楊飛回過神來,佯作一副盡心護鏢的模樣,方高聲應道:“殷師兄,我在這裏!”
殷立生道:“師父吩咐我們在外面守護,飛揚你放心好了。”
楊飛忙道:“多謝師兄!”心中卻暗自奇怪,為何此時此刻仍未見到另一個主事之人他的叔叔付無忌。
外面呼喊之聲更盛,隱約可聞烈火燃燒的霹靂聲,楊飛自窗口望去,只見不遠處火光沖天,頗為駭人,他心中雖知白向天決計不會騙他,亦不覺擔起心來,火勢若漫延此處,難道自己當真在此待著等死,他思量之下,決定還是逃命要緊,管它什麼蟬翼劍,至於盜劍之事,白向天既如此託大,這木箱必厲害非常,自己還是不動為妙,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劍沒偷到,反送了小命。
楊飛計議已決,遂搬了張木椅坐到木箱之旁,雙目卻緊緊盯着窗外,若是情況萬一不妙,便即跳窗逃命,若是白向天或一干師兄進來見得此景也還只道他盡忠職守,説不得還會褒揚一番。
不知過了多久,楊飛忽然嗅到一陣花香,這香味十分濃郁,便似這客房之中有無數鮮花同時綻放,楊飛大奇,房內決計不會有鮮花,可花香正是從何而來,瞧瞧窗外,這客棧庭院之中,哪會種得有花,可花香卻是從何而來,這可當真奇也怪哉。
“不許動。”楊飛只顧瞧着窗外情形,卻未顧得自己安危,聞得此聲之時,只覺背後有支劍尖直對要害之處,他只須稍動一下,便會喪命。
楊飛嚇得魂飛魄散,無暇多思,忙不迭求饒道:“大俠饒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妻兒,若是你殺了小的,他們該當如何是好?”他説此話時全身緊繃,一絲半分也未動彈,當真聽話之極。
“胡説!”背後那人聞得楊飛此言,不覺“撲嗤”一笑,語音嬌甜,柔美動聽,分明是個年輕女子,楊飛心中稍安,他現在對付女人頗有一套,憑自己這條三寸不爛之舌,説得這女子放過自己並非難事。
他心中正打着如意算盤,只聞那女子又道:“看你樣子你今年不過二十,有妻兒倒不足為奇,哪會有什麼八十老母,難不成你娘六十才生的你?”
楊飛平時説順口了,方才一時脱口而出,哪想得到這麼多,只得老實認錯道:“姑娘真是冰雪聰明,説得分毫不差,在下父母早亡,妻兒亦是全無。”他見這女子似極好説話,懼意大減,連稱呼亦親熱許多。
那女子冷哼道:“本姑娘生平最恨油嘴滑舌,好拍馬屁,喜説假話之人。”
楊飛見她聞自己,心中亦是大罵,口中卻猶自賠笑道:“在下生xìng老實,最不會拍馬屁,再説姑娘聰明絕頂,在下即便拍也拍不到姑娘身上。”他語中雖在説自己老實不會拍馬屁,實裏卻是屁話連天。
那女子聞得他大拍特拍之言,冷哼一聲,卻不責他,忽爾問道:“你是什麼人?”
楊飛忙道:“在下楊飛,只不過是振威鏢局的一個小趟子手。”
那女子又問道:“你既然只是振威鏢局的一個小趟子手,為何會呆在總鏢頭白向天的房中守鏢?”
楊飛想也未想,便道:“我們總鏢頭有事出去一下,着我和師兄弟們在此守着。”他此言自是提醒這女子房外還有他的人,不可胡來,否則插翅難逃。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忽然又問道:“我問你,你可知這蟬翼劍藏在何處?”
楊飛心道老子早知你要問這,不由嘿嘿暗笑,好整以暇道:“知道。”
那女子大喜道:“那在哪?”
楊飛見她言語之間不懂掩飾,分明是個初入江湖的雌兒,心中暗喜道:“姑娘拿劍指着在下,在下如何指給姑娘看。”
那女子稍加遲疑,收回長劍,方道:“你可得老老實實,不許耍什麼花樣?”
楊飛忙道:“在下哪敢!”他此刻方敢自椅中站起,轉過身子,回首望去,只見不遠處站着一名體態嬌美,周身白衣的女子,她頭上裹滿白紗,僅露出雙目。
楊飛頓覺那花香愈加濃郁,忍不住又猛力嗅了嗅,方知這花香乃自這女子身上傳來,心中大奇,雖説女子身上帶些香味不足為奇,可哪有這般濃郁之理,然而令他更奇的是這白衣蒙面女子手中持着的那柄非常奇怪的長劍,劍身上有數不清的裂痕,似曾被人震碎,又強行合煉起來。
白衣蒙面女子見他不説蟬翼劍在何處,反東嗅西嗅,呆呆望着自己手中之劍,芳心愠怒,嬌喝道:“看什麼看?再看本姑娘一劍殺了你!”她此刻方才瞧清楊飛面目,見他瘴頭鼠目,鼻樑血肉模糊,心中説不出的討厭。
楊飛賠笑道:“姑娘手中之劍乃千古名兵,較什麼蟬翼劍不知高了多少,在下見獵心喜,難免多看了幾眼。”他嘴裏雖説得好聽,心中卻學着她語氣道:“橫什麼橫,再橫老子把你賣到軟香居去。”不過此話只能在心裏想,不可道出,何況這女子既然矇住臉面,多半面目可憎,見不得人,去賣也沒人要,不過她身上既然如此之香,買回去當花瓶擺着每天嗅嗅也是不錯的。
白衣蒙面女子哪知他心中在想此等齷齪之事,還道他真的喜歡自己手中之劍,不覺語氣稍和道:“你倒是識貨之人!”
楊飛生平跟識貨二字扯不上關係,未想自己誤打誤撞,倒蒙對了,心道你這小丫頭少在這亂吹大氣,這麼把破銅爛鐵哪會是什麼千古名兵,送給老子也不要,但他見這女子歡喜,便道:“在下生平最喜各式寶劍,姑娘這柄乃在下生平僅見。”
白衣蒙面女子本yù接下話茬,忽心中一凜,冷喝道:“你少在這東拉西扯,拖延時間,想引你的師兄們進來麼,快説蟬翼劍藏在何處?”
楊飛苦着臉道:“在下若是對姑娘説了,姑娘可千萬不能對在下的師父師伯師叔師兄師弟説是在下説的。”
白衣蒙面女子頗為不耐道:“這是當然。”心中卻想這房中只有你我二人,蟬翼劍若被本姑娘拿去,你的那一大堆什麼師父之類的自然會找到你頭上。
楊飛見她此言有口無心,漫不經心,哪會不知她心中所思,不由暗罵這小丫頭沒良心,心中亦是大奇為何自己的那些師兄到了此刻仍一點動靜也無,白向天身為護鏢之人,亦不知跑到哪去了,但他怕這女子一時火起,一劍刺來,自己多半抵擋不住,哪有命在,忙道:“姑娘看這房中哪裏最適合藏劍?”
白衣蒙面女子冷哼道:“有話快説,有屁快放,少説廢話。”她此言出口,方覺不雅,稍加掩飾道:“這房裏自然只有這三口大木箱最適合藏蟬翼劍。”
楊飛媚笑道:“在下早説姑娘聰明絕頂,一猜就中。”
白衣蒙面女子半信半疑道:“蟬翼劍真的藏在這木箱之中?”蟬翼劍怎會藏在如此明顯之處,笨蛋也猜得到。
楊飛拍胸保證道:“當然是真的,在下拿xìng命作保。”
白衣蒙面女子見他神情琢定,不似説謊,緩緩行到那三口木箱箱畔,伸出左手敲了敲,只覺裏面極是沉重,又問道:“真的在這裏面?”
楊飛道:“真的在這裏面,就在最下面的箱子裏面,在下親眼見我師伯自箱中取出。”
白衣蒙面女子望了他一眼,忽道:“既是如此,你將上面兩口箱子搬下來。”
楊飛苦着臉行至她身畔,奮力去搬最上面那隻裝滿石塊的木箱,口中不由低聲咕噥道:“自己不會搬,拿人當苦力麼?”
白衣蒙面女子目光一寒,沈聲道:“你説什麼?”
那木箱之中盡皆石塊,極是沉重,怕不有三四百斤,真不知白向天是如何獨力搬起,楊飛抬起一角,已是力竭,他本就不肯盡力,順勢放下,賠笑道:“這木箱太沉了,在下身弱力小,姑娘可否幫在下一把。”
白衣蒙面女子聞得他亂改成語,卻又不倫不類,差點笑出聲來,又覺不妥,旋即冷哼道:“真是沒用,讓開。”
楊飛乖乖讓開,瞧這嬌滴滴的臭丫頭如何一人搬開木箱,心中猶自暗罵道:臭丫頭,總有一天老子要讓你好看。
白衣蒙面女子一聲嬌叱,玉掌輕揮,推在木箱一側,那木箱平飛開去,直至丈許之處方始下落,楊飛嚇了一跳,這木箱落在地上,先不説會驚動外面的一干師兄,便是這木箱的種種機關發動起來,若真有白向天所言之威,他哪還有命在。
正在楊飛大駭之時,白衣蒙面女子一腳踢出,點在木箱之上,那沉重木箱受得反衝之力,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先不説她方才一推一踢力道之在,光是這份巧勁,已讓楊飛目瞪口呆,半晌方回過神來,連聲讚道:“姑娘真是好功夫。”
白衣蒙面女子聞得他讚許之言,雖瞧不清她面容,聲音之中卻帶着些許喜歡:“這點小把戲算什麼?”
楊飛忙不迭道:“姑娘武功高強,方才所為對姑娘來説自然是小菜一碟,可在下武功低微,再練十輩子也練不到這般功夫。”
白衣蒙面女子哼道:“再拍馬屁,當心我割了你舌頭。”她雖出言相斥,雙眸之中卻透着一絲笑意。
下面那口木箱也被這女子依法搬了開去,露出下面那口放着蟬翼劍的木箱來,楊飛瞧在眼中,心情複雜之極,他老老實實道出蟬翼劍藏在此處,表裏雖是為這女子所逼,實裏卻是巴不得她自木箱中取出蟬翼劍,自己再好從她手中騙過來,這法子説來還比較容易一些,若是這女子沒本事自箱中取劍,必被機關所傷,反可將她除去,也可對白向天有所交待。
白衣蒙面女子見那木箱平平常常,箱上的鐵鎖亦毫不起眼,名揚天下的蟬翼劍若真藏在裏面,振威鏢局之人難道不怕有人來偷來搶,芳心正自疑惑間,忽瞥見楊飛越避越遠,不由冷哼道;“你想逃到哪去?”
楊飛哪是逃走,而是想避開這箱中的種種機關,連連賠笑,信口胡謅道:“在下豈會逃走,只是姑娘芳香醉人,在下怕一時抵受不住,醉死當場。”
俗話説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白衣蒙面女子生平聽得不少對自己天生異香的讚語,卻尚是首次聽得方才之言,不覺啐罵道:“醉死了活該!”此言出口,方覺大大不妥,簡直似打情罵俏一般,俏臉一紅,幸好她是蒙面,楊飛瞧之不出。
楊飛見她輕言軟語,心中一蕩,嗅着她的天生奇香,好似真的要醉倒在地。
白衣蒙面女子見他滿臉陶醉之狀,不覺又羞又惱,雙目一寒,哼了一聲,冷冷道:“你過來將這木箱打開。”
楊飛聞言大駭,若真是如此,豈非要了自己的小命,忙不迭道:“姑娘開箱便是,在下對天發誓,決不逃走,若是逃走,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衣蒙面女子見他行事推託,擺明一副不肯開箱的模樣,心中起疑道:“這木箱之中有何古怪?”
楊飛心中一橫,老老實實道:“這箱中有機關,若不依法打開,便會發動。”他道出實情,心想你這臭丫頭知道是一回事,打不打得開又是一回事。
白衣蒙面女子見他言語間不似説謊,便道:“你既知箱中有機關,必知開箱之法,還不快來打開,否則本姑娘一劍殺了你。”
楊飛苦笑道:“在下若真的知道,必會為姑娘效勞,可惜在下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不但打不開箱子,反而徒送小命。”
白衣蒙面女子見他膽小怯懦的樣子,冷笑道:“膽小鬼!”
楊飛心中大怒,臉上卻絲毫不動聲sè道:“在下知道姑娘武功蓋世,聰明絕頂,區區機關消息自是難不倒姑娘。”
白衣蒙面女子冷哼道:“你滾開!”言罷,便開始細細察看那保木箱來,她倒不是受激,而是明知楊飛不會為她開鎖,她相信憑她的武功,天下還有何機關能難得倒她。
楊飛自是走得遠遠的,斜眼瞥着她,心中大罵臭丫頭,臭婆娘。他若要逃走,此刻便是最佳時機,可他心中無一絲逃走之意,他要瞧着這臭丫頭如何死在機關之下,若是她當真能取出蟬翼劍,再作計較。
白衣蒙面女子研究半天,瞧不出個所以然,只得銀牙一咬,提起那奇怪長劍,正yù往下劈落,驀地嬌軀一晃,憑空消失在楊飛面前。
楊飛未想她來得固是無聲有息,走得更是形如鬼魅,跟梅雲清一般,他思及此處,不覺暗罵自己該死,什麼不好比,非要拿這臭丫頭跟梅雲清相比。
楊飛忽爾瞥見那三隻木箱,心中大叫糟糕,若是白向天回來瞧見了,自己可當真百口莫辨,無奈之下,正yù奮力搬起放好,驀地耳邊傳來一聲嬌呼:“楊飛!”
這個聲音他再也熟悉不過,急急轉身望去,只見梅雲清正含笑俏立房中,楊飛不由心中大喜,顫聲道:“雲清,你來了。”
梅雲清輕點頷首,柔聲道:“你們總鏢頭呢?”
楊飛心中掠過一絲懷疑之sè,梅雲清既然知機而來,必早已派人伏於此處,怎會不知白向天去幹什麼了?旋又想及這個念頭對梅雲清大大不敬,急急掩去,輕聲道:“總鏢頭有事離開了,讓我在這看着。”
梅雲清稍一猶豫,又問道:“蟬翼劍可在此房中?”
楊飛點點頭,指着那隻放着蟬翼劍的木箱道:“便在這箱中。”
梅雲清瞧了那木箱兩眼,一時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禁有些疑惑道:“真的在這箱中?”
楊飛見她竟連自己不肯相信,不覺稍加不悦道:“當然在這裏面,我誰都可以騙,怎麼會騙你,我方才親眼瞧見總鏢頭自此箱中取出蟬翼劍。”
梅雲清見他神sè,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思,蓮步輕移,行到楊飛身畔,伸出柔荑讓他輕輕握住,嫣然笑道:“我只是隨口問問,又不是不信你,你何必這麼大反應?”
楊飛見她主動示好,哪還不sè與魂受,連姜依萍之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一把將梅雲清輕輕摟住,笑道:“我也只是隨口説説,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梅雲清掙扎一下,便即作罷,靠在楊飛懷在輕聲問道:“這箱中可有什麼古怪?”
楊飛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道:“這口木箱的鑰匙藏在第二口木箱中,而第二口木箱的鑰匙又藏在最後一口木箱中,最後這口木箱的鑰匙在我們總鏢頭手中,這三口木箱聽説都是一個外號叫‘神手’常寬的人所制,每口木箱都有十八道機關,厲害無比,若不依法開箱,便會發動。”
梅雲清沉吟許久,方道:“我們梅花山莊的消息機關之學亦是天下一絕,未必打不開這些木箱?”
楊飛聞得此言,不由想起香消玉隕的香兒來,韓先生的秘室之門便是她所開,想起玉人已逝,不覺神sè黯然道:“不止如此,蟬翼劍放在一個錦盒之中,這錦盒需得三把鑰匙齊備方能打開,否則裏面所藏着的江南霹靂堂的火器爆炸起來,十丈之內,夷為平地。”
梅雲清奇道:“你為何知道這麼多?”
楊飛緩緩道:“是我們總鏢頭親口對我説的。”
梅雲清道:“那他為什麼要將這秘密告訴你?”
楊飛道:“方才我回客棧見到總鏢頭,他對我説此次所運之鏢便是蟬翼劍,還問我想不想瞧瞧,我當然不會拒絕,隨口問了他這些。”
梅雲清又問道:“你見過蟬翼劍?”
楊飛點頭道:“這個當然。”
梅雲清大喜道:“蟬翼劍是什麼樣子?”
楊飛見她滿臉期盼之sè,心中暗歎,不露聲sè道:“蟬翼劍名副其實,如若蟬翼,遠遠視之,便若無物,連劍柄也是無sè透明的。”
梅雲清仰起螓首,瞧着他道:“蟬翼劍是否鋒利無比,上面可以什麼圖案之類?”
楊飛搖頭道:“我只瞧過一眼,看得不大真切。”他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梅雲清雖躺在他懷中,近在咫尺,可他覺得二人卻似遠在天涯。
梅雲清忽然輕輕掙脱他,起身行到那隻木箱之前,又自頭上取下一隻金釵,看樣子是準備開鎖。
楊飛大驚失sè道:“這機關厲害無比,你若無把握還是不要開的好。”
梅雲清聞得他關心之言,含笑望了他一眼,金釵在鎖孔中挑動數下,那鎖便“喀喇”一聲輕響打開了。
楊飛未想梅雲清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開鎖竟是如此簡單,心想若是以後娶了她憑這門手藝便可衣食無憂了。
梅雲清緩緩將箱蓋打了開來,楊飛説得果真沒錯,裏面有一隻細長的錦盒,盛的顯然是那蟬翼劍了。
楊飛不覺有些懷疑白向天所言,若那十八機關真有他所説的那般厲害,為何此刻一道都未發動。
梅雲清並不將錦盒取出,反將箱蓋合了起來,回首向楊飛問道:“方才是不是有女人來過此處?”
楊飛心中一凜,緩緩道:“有一個白衣蒙面女子來過,問我蟬翼劍藏在何處?”
梅雲清道:“那你説了沒有?”
楊飛點頭道:“我要想看她有沒法子打開這些機關,取蟬翼劍。”
梅雲清似笑非笑道:“那你豈不是又想騙取她的芳心?”
楊飛微怒道:“你想到哪去了,我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
梅雲清笑道:“開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
楊飛反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曾經有人來過?”
梅雲清道:“這房裏有一種非常奇怪的花香,除了女人還會是男人麼?”
楊飛早就猜知是此緣故,嘆了口氣道:“那女子全身散發一股非常濃郁的花香,手中持着一柄十分奇怪的長劍,在你到來之前方始匆匆離去。”
梅雲清緩緩站了起來,沉聲道:“她並未離去。”
“可我明明…”楊飛此言尚未説完,只聞得一陣嬌笑,那白衣蒙面女子似鬼魅般自房中現出身形,這客房之中除了牀,桌及三口大木箱別無長物,真不知她藏在何處。
那白衣蒙面女子嬌笑道:“梅莊主果真是好耳力,我藏得如此隱密,莊主都找得出來。”
梅雲清見她身形,心中一動,思起一人來,含笑道:“前輩可是天香宮宮主?”
楊飛心道這丫頭看樣子都大不到哪去,哪會是什麼前輩?不過天香二字倒挺適合她。
白衣蒙面女子不置可否道:“梅莊主眼力也不錯。”她緩緩將背上負着的那柄奇特的長劍抽了出來。
梅雲清失聲道:“劍痕!”
“不錯。”白衣蒙面女子奇劍斜揮,一道無匹劍氣向梅雲清直襲而來,梅雲清武功大進,自是不懼,右手一揚,那道劍氣立時化為無形。
楊飛不知那奇劍為何名叫劍痕,見得二女劍拔弩張的情形,他心知幫不上梅雲清什麼忙,故而站得極遠,連聲道:“姑娘有話好説,不要動刀動劍的。”
白衣蒙面女子望着他,冷哼道:“我來此的目的和你們一樣,都是為了蟬翼劍,劍只有一把,我想拿走蟬翼劍,非得經由你們這一關,我不動刀動劍都不行。”
楊飛望了梅雲清一眼,嘆了口氣道:“姑娘為何要得到蟬翼劍?”他問出此言,都覺自己在説廢話,天下之人搶蟬翼劍都不是為了一個目的:得到裏面的財富與武功。
白衣蒙面女子的回答卻大出他意料之外:“因為蟬翼劍跟我的身世有關。”
梅雲清滿臉錯愕之情道:“你不是天香宮主。”
天香宮地處天山,位置隱密之極,宮內之人雖少在中土武林中行走,聲名卻是極隆,此任宮主據説是回疆公主,故而決計不會有什麼身世之迷。
白衣蒙女子嬌笑道:“梅莊主倒是見多識廣,本姑娘蘇花語,天香宮宮主是我娘。”
楊飛雖從未聽過天香宮這個門派,但見了梅雲清神sè,心知不會是什麼簡單角sè,他生恐梅雲清和她打了起來,若有閃失,如何是好,當今之計,莫過於不讓二人打起來,他既有此意,忙插言道:“蘇姑娘,可否看在在下的面上,不要與我們搶奪蟬翼劍。”
蘇花語冷笑道:“你不是護劍人麼?為何同她成一夥了?”心中卻道你這小無賴算什麼,要本姑娘看你的面子。
楊飛眼中掠過一絲慚愧之sè,回首望了梅雲清一眼,見她默然不語,心中暗歎,厚着臉皮佯作笑臉道:“在下當然是護劍之人,不過想暫借劍與她一觀而已。”
蘇花語冷哼道:“説得好聽,你是她什麼人?這麼護着她?”
楊飛生平最得意之事便是將娶得梅雲清,不由傲然道:“她是我未婚妻。”
蘇花語不覺一愕,見梅雲清並未出言反對,便即滿臉不屑道:“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以前縱是有人説過此意,卻從未當面道出,楊飛生平最恨別人揭他短處,心中早已大怒,恨不能立時將她賣到軟香居千人騎,萬人piáo,面上卻不動聲sè賠笑道:“在下即使是牛糞,也是一堆配得起鮮花的牛糞。”
梅雲清見他臉皮如此之厚,不覺啞然失言。
蘇花語啐罵道:“無賴!”
這已不知是第幾個女子罵楊飛這稱呼了,梅雲清看不過眼,冷哼一聲,道:“少宮主若是有意搶劍,便先過了本莊主這關再説。”她見今rì之局難以善了,語氣之間亦不再客氣。
楊飛正yù再言,卻見梅雲清狠狠瞪了他一眼,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蘇花語冷冷道:“梅莊主,請出劍吧。”
梅雲清淡然一笑道:“既然無招,何須有劍。”在剎那間,她的人便似變成一支利劍,嬌軀一晃,向蘇花語電shè而去。
蘇花語輕“咦”一聲,梅雲清幻化劍氣既寬且大,將她氣機鎖定,使她退避不得。
楊飛見梅雲清身形一閃,已至蘇花語面前,手中似多了一柄無形氣劍向蘇花語攻去。而蘇花語手中卻多了兩支長劍,難道劍痕是由兩支長劍合成。
短短數息間,二女交手已有數十招之多,身形飄忽,楊飛連招式都看不清,只得暗歎一聲,心知自己武功太低,連半點忙都幫不上。
梅雲清芳心訝然,這蘇花語武功之高,即便武功大進後的李夢柔亦不遑多讓,傳聞中的天香宮中人武功絕頂,果真名不殊傳,眼前雙劍疾刺而來,她無暇多思,玉指疾彈,每一下都彈到蘇花語劍痕所化的雙劍之上,發出一聲聲輕響。
彈到第八十一下之時,蘇花語劍勢再難堅持,雙劍一錯,又變回劍痕,還作右手,向梅雲清一劍刺來。
這一劍飄忽不定,雖僅是一劍,其間藴含無數變化,讓人雖明知它是去攻梅雲清,卻捉摸不住它的劍勢所在。
梅雲清一聲嬌叱,玉手一握,手中已多了一柄無形氣劍,反手向劍痕格住。
“轟”的一聲巨響,二女交手以來,皆未發出多大聲響,尤以此次為最,氣勁四溢間,二女雙雙退避開去,只見梅雲清俏臉一片蒼白,毫無血sè,顯是受了內傷。
梅雲清調運內息,俏臉泛起一絲血sè,傷勢片刻之間已然好了大半,再叱一聲,亦未見她有何異動,周遭忽寒意大起,連燈光也飄忽不定起來,右手握拳一拳揮出。
蘇花語亦同她一般的驚愕,她本自忖武功天下無雙,方如此託大獨自一人來覓蟬翼劍,未想甫入江湖便遇到梅雲清,打得不分上下,而自己還憑了劍痕之利,若梅雲清手持兵刃,自己哪還會是對手。
梅雲清自從內功步入先天之後,內功轉為至yīn至寒,故而每出一招,必寒意大作,先前她為免波及楊飛,尚有意剋制,此刻心知若再留手,遲早不敵這蘇花語,故而每出一招,必用足十層內力。
她這一拳劈去,竟有劍氣隱隱透出,難道梅雲清竟是以拳代劍,蘇花語芳心雖是疑惑,卻無暇多思,亦未見她有何動作,劍痕消失不見,眨眼之間,她手中竟又多出一刀一盾,那盾在急速晃動間,將梅雲清拳劍盡皆接下,而蘇花語另一手中的單刀反向梅雲清疾闢而來,刀勢jīng妙,絲毫不輸當代刀法名家。
梅雲清聞過劍痕之名,知道此劍是前朝一無名工匠耗費畢生jīng力所鑄,劍身由三百六十種不同的碎片組合而成,據説可變成世上所有的奇門兵刃,説起來雖甚是簡單,然而使用之人卻極是煩索,每一式拆解之間都極耗心智,若非武功極高,又jīng通天下各種兵刃之人,誰敢使用,可若是練成劍痕使用之法,對敵之時臨戰變化,定可收到奇效。
梅雲清尚未變招,蘇花語刀盾斂去,手中又多了一個流星錘,“呼呼”的舞了起來。
那流星錘範圍極大,不知蘇花語是存心還是無意,不時自楊飛頭掠過,楊飛只得伏在地上,以避其鋒。
梅雲清芳心不覺暗罵蘇花語此招卑鄙,自己不但要與她纏鬥,還得顧忌楊飛安危。
蘇花語只是一時興起,並無此意,流星錘舞得幾下,又化作一根長槍,一連幾槍向梅雲清刺來,槍勢又疾又快,讓人避無可避。
此招出乎梅雲清意料之外,她猝不及防,左支右拙,方才將槍勢格住,可有數道鋭利無比的槍勁入體,當真是説不出的難受。
她默運內功,不適之情立時頓減,一聲嬌喝,曲掌成爪,罩向蘇化語全身上下三十六外**道。
二女激鬥正酣,楊飛卻越避越遠,免得她們一個錯手,傷了自己,那可真是大大的划不來。
“飛揚!飛揚!”楊飛退到門邊之時,只聞得門外佟青的聲音道:“裏面情況如何?”原來外面之人早已知道房中情況不妥,卻苦於打之不過,而白向天又不知到了何方,聞得房內打鬥之聲大作,方才趁機傳些訊息。
楊飛道:“有兩個女人,一個是蒙着臉面的白衣女子,據説是天香宮的蘇花語,另一個你們也曾見過,便是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
佟青有些疑惑道:“梅莊主為何會到此處來。”
楊飛腦中一連閃過幾天理由,都覺太過牽強,只得道:“她聞得今晚會有人前來搗亂,故而前來幫我。”頓了一頓,又反問道:“總鏢頭和我叔叔回來了沒有?”
佟青搖頭道:“沒有,不過總鏢頭吩咐下來,若非萬不得已,不管房中發生何事,一概不準入內。”
“這是什麼意思?”楊飛心想難道非要自己血濺當場,外面之人才會進來幫忙。
佟青見楊飛不再説話,亦不多問,輕聲道:“飛揚,火勢快燒過來了,你自己保重了。”
楊飛尚未會過意來,佟青已然去遠,不由心中暗罵這些師兄沒意氣。
轉眼已過去半個時辰,而二女仍鬥個半斤八兩,不分上下,楊飛心知若讓她們這麼打下去,不知要打到猴年馬月,若讓白向天回來瞧見,那可真是糟糕之極,望着窗外沖天的火光,心生一計,大聲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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