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宿。
夜裏,華燈齊上,紅紅綠綠的燈光照得夜空熠熠生輝,新宿的夜生活也是豐富和浪漫不下東京的。
這是位於三光街的“城”俱樂部,四處流浪的寺田在這裏找了一份跑堂的活幹,他浪蕩得太久了,想安安心正兒八經找份職業乾乾,正巧這裏在招聘人,他就來試試,經理見他五大三粗的樣子,一句話沒説就收下了。
他的工作是每天夜裏倒酒招待客人,不過,店子裏實際上是拿他當保鏢用。
這天晚上,他象以往那樣上班了,剛才,主任讓他去酒倉拿葡萄酒。
酒倉隔壁小屋的門開着一條縫,寺田好奇地往裏瞅了一眼,結果被三個漢子一下子拖了進去。
“你在那裏瞅什麼?”
隨着這聲喊叫,一個傢伙突然揮起拳頭想打寺田,如果寺田想躲的話,完全能輕而易舉地躲開他,但他並沒有躲,因為在他的腰間別着一把衝頭,寺田也並不想躲開,他只用一聲可怕的吼聲嚇嚇他。
“你嚷什麼?”
寺田喊了一聲,那傢伙愣了一下,旋即又撲了上來,向寺田揮起了拳頭。
寺田並不想和他認真,所以當他那不太重的拳頭打在他的下巴上時,寺田裝着搖晃了一下。
“看見啦,……,並沒有什麼……”寺田戲弄地説道,這傢伙沒有什麼本事,只是嚇嚇人而已,要是寺田反擊的話,他可就麻煩了。
這是“城”俱樂部的地下室,“城”是這傢俱樂部的名字。這不是一個夜總會,而是一個僱傭有大約是高中一年級學生作女招待的高級會員制酒吧間,在這個店裏玩上一個晚上,最低要付出五萬元的代價,寺田選擇這裏一方面也是由於給的工資多。
拖寺田進屋的三個人中另外兩個,看上去很面熟,大概在店裏常見到,可能是經理的好朋友,好象與客人和店裏的人關係都不錯,幾乎每天晚上都站在收款櫃枱邊。雖然穿着高級的服裝,但卻顯得顏色有點過時了,並且有點盛氣凌人,總使人感到他們身上象是帶着點賊味。
這倆人不是盯着別人收錢算帳,就是同時靠近客人,然後同時又不知跑到哪裏去,過一會兒又出現在收賬櫃枱前的欄杆邊。
寺田瞅見他們時,小屋裏陶爐的炭火燒得正旺,那兩個賊徒正幫一位脱下外衣的男子換着襯衣的袖子,寺田記得這人就是剛才在客席上的一位客人,寺田注意到他倆在客人的手腕內側注射什麼東西之後,就將注射器扔進了炭火中……
“這個混蛋盡在裝傻。”
兩個賊徒中個子稍高一些的那個,名叫守山,他説着,又衝寺田握起了拳頭。
“看見了吧?”
守山的夥伴叫橫井,他也壓着嗓子對寺田説道,還一邊瞟着陶爐裏注射器的玻璃受熱,正開始熔化。
“我什麼也沒看見。即便看見了,我也説沒看見。我要趕快乾完老闆吩咐的工作,要不然會挨主任訓,請你們原諒。”
寺田低着頭説。
“狗東西,我看你有些象奸細一樣。”
守山拖着聲調説,還打了寺田一耳光。
“我殺了你!”
這時那客入好象藥勁上來了,兩眼象走了神似地到處轉,身體就象在水裏游泳一樣,一邊晃盪着,還一邊煽動着胳膊。
“是那樣的吧……”
守山這下又來了勁,露出有點令人生畏的笑容。
“把他也扔進去燒了。”
他一邊嚇唬寺田,一邊把寺田扳轉過來,抓住了寺田的衣領。
“請住手,我真的什麼也沒看見……”寺田裝着害怕似的説着。
“那麼,你真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我要你把這件事忘掉囉。”
守山對寺田説着,把寺田的臉壓到了燒着炭火的陶爐邊,橫井咧着嘴笑着。
被扔進陶爐裏的注射器熔化開來,玻璃顏色就象紅寶石一樣。守山用身體抵着寺田,把寺田的臉推向炭火。
“好啦!”
寺田不由自主説道,寺田的脾氣本來也是暴烈的,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怎麼啦?”
守山有點驚異地問道,橫井的冷笑也消失了,這時候,那位客人也被麻醉劑弄得睡過去了。
“我好言向你們説,你們又不聽,硬要逼着我説出不好聽的話來。”
寺田忍不住,這話一下從嘴裏溜了出來。
“這個混蛋!”
守山使出了渾身的勁,把寺田往陶爐裏推了過去,寺田迅速地扭轉了身體,朝着不知所措的守山,低頭撞了過去,把守山和陶爐都撞倒在地。
頓時,爐炭飛散,火星四起,守山的胸部正好撞在陶爐上。
陶爐被撞破了,守山胸部的衣服燃起了火,他好象在夢中似地不住地拍打着,嘴裏不停地叫喊着,身子四處翻滾。
橫井一時不知所措,驚呆了似的站在那裏,突然,他哆哆嗦嗦着將手往臀部口袋裏伸去,寺田還趁着橫井的手還沒伸進去時,猛的衝了過去,雖然寺田感到左腿有點痛,但動作還是很快。
寺田一下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提了起來,然後摔在地上,寺田用右肘彎擊碎了橫井的下巴,再用右手把他緊按在地下,用短直拳朝着他的心窩猛打。
橫井象海蝦一樣曲捲着身休,寺田放開手後,他已經橫爬在地上,將兩膝收卷在胸前,身子不住地抽動着。他的呻吟聲越來越小,終於昏死過去。這邊的守山,捂着還在胃煙的胸口在地上亂翻亂滾,那位還處於麻醉狀態的客人,正帶着點滑稽的模樣仰着頭笑。
經過一陣猛擊,寺田的拳頭感到有點疼了,他又朝那客人走了過去,那人坐着就象是一隻沙袋一樣。
寺田抓着他的腰部把他轉了過來,一記右鈎拳,把那傢伙朝壁上打去,寺田高高舉起戴着手套的右手,頓時感到好象四周突然爆發出一陣呼喊着寺田名字的歡呼聲。
2
寺田從橫井臀部口袋裏,掏出了他要想掏的那東西,這是一支毛瑟HSC,口徑七點六五毫米的自動手槍。用英國的行話説,這是口徑三十二的柯爾特式自動手槍,也就是口徑為零點三二英寸。
寺田拔出了這把小型毛瑟槍的彈夾,看見裏面裝着七發子彈,寺田試着掏了一下槍機一發子彈就跳了出來。
寺田鎖上槍機,把子彈放回了彈夾,壓着撞針柄,使它輕輕地倒了下去,然後把彈夾放進了槍柄裏。
寺田身上穿着男侍者的制服,沒有那麼大的口袋來隱藏這玩意兒,沒辦法,只好解開了上衣的鈕釦,把槍插進了褲子裏面,然後再扣上了上衣的鈕釦。
屋裏的光線很暗,所以誰要是從外面看的話,一下子還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寺田仍然待在屋裏,為了保險起見,寺田又逐個掏了一下已昏死過去的這幾個人的口袋。
寺田從橫井的內衣口袋裏搜出了一個皮包,裏面還裝有三十多發子彈,又打開了守山的大型煙盒,裏面裝滿了藥包。
寺田拆開一個藥包,裏面漏出了細細的晶體,是白色的。不用多説,這肯定是海洛因,寺田湊近鼻子聞了一下,一股使頭腦麻木的氣味。寺田收起了子彈袋和藥包煙盒。寺田想正好,當左膝痛的不能忍受時,借用海洛因還能起鎮痛的作用。
寺田出了這間屋子,打開隔壁酒倉的鎖進到裏面,在這充滿了強烈甜酒味的酒倉裏高高地堆放着啤酒和威士忌酒箱,還有其他種類的酒也分類地堆放在這裏。
主任讓寺田拿的酒是一種從葡萄酒裏再提煉出來的紅勒地酒,寺田肩上扛着酒箱,登上地下室的台階,左腿有些一瘸一拐的。
寺田終於登上了台階,一推開酒吧的大門,一般濃烈的香煙和香氺的氣味撲面而來,從燈光昏暗的包廂裏,傳出女人們象貓一般的叫聲和醉客們尖鋭的喊聲。舞台上,一個自我吹噓是巴黎女郎的全裸金髮女子,正從兩胯之間,故意別出心裁地不斷地擠出雞蛋,同時還在切着香蕉。
寺田一邊看着,一邊不耐煩地催促着擋道的女招待。寺田繼續沿着樓梯上到二樓,這個時候二樓還有不少客人。那裏除了辦公室和更衣室以外,還準備有幾套客房,由於是嚴格的會員制,這裏的一切是不能對外泄露的。
酒吧間的收款櫃枱,在靠裏面的一個角上,有七個過了中年的酒吧招待。此時,寺田看見沒有其他客人呆在收款櫃枱前,只有主任一人坐在那裏。
“怎麼這麼慢呀?”
四十多歲的男主任正焦急地等在櫃枱旁,他用低沉但很刺耳的口吻訓斥道。
“是不是去偷喝酒了,把鑰匙還來。”
寺田把葡萄酒箱交給了一個男酒吧招待,並把酒倉的鑰匙還給了主任。
主任毫無表情的兩眼,瞪得就象玻璃球似的看着寺田。突然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準備朝地下室走去。
“你都胡幹了些什麼,把這些送到五號包廂去!”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酒吧招待把放在櫃枱上裝有葡萄灑瓶的玻璃托盤端走,主任還用尖細的聲音吩咐其它什麼。
3
到這之後,寺田又是送酒,又是把醉客帶着上廁所。但寺田仍然特別注意着主任出去的門。
但是,主任很久沒回來,寺田想,他也許是從另外一道門,直接回到了二樓的主任室了,寺田有點不安起來。
寺田正想着,金髮女郎的表演結束了。稍稍休息一下,就要開始跳舞了。在這之間插進了下一個節目,是一個渾身發亮的黑人凌辱一個白人少女的半真實表演。正在這時,主任果然從正面階梯與放着裝飾樹的廕庇處,也就是通向二樓的階梯上走下來了。
主任的臉顯得比平常更沒有表情,這就彷彿在預示着,他內心深處極度緊張,他沒有看錶演,經直朝櫃枱走了過去,低聲對着領班的招待耳邊説着什麼,在滿頭銀髮的領班臉上,露出了驚慌和不安的神情。
主任帶着剛才同樣的表情,離開了櫃枱。過了一會兒,只見主任又對着經理偷偷地耳語了一陣。
主任好象在説什麼特別的事情,手還在激動地揮着,他用憤怒的眼光,在客席間搜尋着寺田的身影,寺田裝着心不在焉的樣子用打火機給客人點煙時,朝那邊瞟了一眼,只感到經理的目光裏就象帶刺似的。
經理、領班和主任,離開了櫃枱,在棕櫚樹的樹蔭下商量了很久。待他們商量完,經理就立刻回到了二樓。
這時,三人剛才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人,是作為俱樂部保鏢的木次,正從上面朝着櫃枱走去,他一邊把酒杯送到嘴唇邊,一邊窺視着寺田。
寺田裝着沒看見似的,繼續幹着活兒。俱樂部的關門時間是凌晨兩點,還剩下大約三十分鐘。但是上到二樓去的那一幫傢伙,卻一直沒有下來。儘管實際關店的時間,有時會拖延到三點半,不過象寺田這種在下面幹活兒,一般在凌晨兩點就可以離開了。
寺田極不耐煩地等待着兩點的到來。一點五十分——隨着最後“熒之光”的節目開始,所有的燈都要熄滅十分鐘。
一片漆黑中,女招待那嬌滴滴的聲音,男人們象呻吟般的哼哼聲,喘息聲,接吻聲,還有女人緊身短褲的撕裂聲,以及象是濕桌布在連續輕輕拍打着什麼的聲音,相互交雜在這一片黑暗之中。
寺田並沒有呆呆地站在一個地方,他不斷地移動着位置。怕遭到突然襲擊。
當燈光再次開亮後,好幾個包廂裏的男女都不知哪裏去了,只見一些展開裙的女人,正坐在男人的腿上,男人們的雙手正插在女人的腋裏。有的男人正哼哼着,還有的正在低聲下氣哀求着。
當然,寺田早就習憤了這些不堪人目的醜態。他注意到在熄燈前,他站的地方,俱樂部保鏢木次兇殘的臉上,帶着一股很驚慌的神色,正呆站在那裏。
麥克風正在傳送準備關店的通知,顧客們紛紛離去。這時,木次趕緊把臉轉到一邊,朝着陰影的樓梯口走去。
此時,在店裏的男侍者還有將近三十人,其餘就是糾纏着女人們的客人,他們有些正朝着二樓的單間走去,存些客人又再次返回店裏,準備再呆下去。侍者們開始掃除地板和收拾桌子了。
侍者的更衣室在二樓的一個角上,比起隔壁女招待的更衣室小多了。
掃除清理完後,有三分之二的人,進到了那間擁擠的更衣室。剩下的三分之一,將作為二樓的單間客房服務人員,留了下來,聽候調遣。
寺田在狹小的空間裏一邊換着衣服,一邊困難地將手槍、彈匣、藥包小心翼翼地移進了自己的皮夾克裏。
作為同事的男侍者們,相互説着打趣的下流話,他們中間還有正在搞同性戀的傢伙,只見他們相互喇笑,還有的還得意揚揚相互摟抱着。、
直到店裏最後檢査時,經理也並沒對寺田説什麼。簡直象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裝得象極了。當然,寺田也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侍者被一羣換好了衣服的女招待擁着,一起上了台階,從俱樂部裏面走了出來,各自回家。寺田一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就感到特別舒服。
在俱樂部外面,擁擠不堪地停着許多私人汽車,正在等待準備回家去的女招待,這些醉鬼們降下了車窗的玻璃,各自呼喚着剛才陪伴自己的女招待的名字。
寺田必須叫出租汽車回到在幡之谷的公寓去。因為此時將近凌晨兩點半,已經沒有電車了。
在柏木、有一幢被稱為是俱樂部寮的公寓,只要進到那裏,就可以免費用餐。不過那裏只接待要繼續加班的人。
即使是通常喧鬧到深夜很晚的新宿,在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商店也都關門了。寺田把手插在皮夾克的衣袋裏,邁着輕鬆的腳步,在大街上走着。如果是平時,還經常與往同一方向回家的同事,一起叫出租車,但是今晚寺田想自己一個人走。
大路邊,電車鐵軌旁的行人防護欄上,反射着昏濁燈光。載着客人的出租汽車和白色的出租三輪車,發狂似地囂叫着,飛馳而過。寺田站在人行橫道旁、舉起了右手。這時寺田彷彿看見,從遠處來了一輛空車。
不一會兒,從馬路對面的圓形百貨大樓的橫幹道上,開過來一輛黑色的“奧斯丁”牌小轎車,橫穿過行人防護欄,朝着寺田這邊駛了過來,寺田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輕鬆地吹着口哨,走下了人行道,朝着車的方向靠了過去。
“奧斯丁”車突然加速,向着寺田的方向衝了過來,寺田趕緊閃到一邊,好不容易才避開了這一衝,這車就象是故意想追撞他似的。寺田嚇出了一身冷汗。
緊接着“奧斯丁”車衝上了人行道,然後一個右急轉彎,從人行進上“咔檔”一聲,車輪又下到了馬路上,飛快地逃走了。
寺田沒有看清車牌號,當然,即使是記下了車牌號,事後也沒有去調查的必要。儘管駕駛車的那小子,把軟邊帽沿遮得很低,又把大農的領子立得很高,並且還小心謹慎地帶着大墨鏡,但寺田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他就是俱樂部的保鏢木次。
這次,寺田非常警惕地叫了一輛出租車,他坐在車裏,不時向後望去,看看有沒有跟蹤在後面的汽車,同時,寺田握緊了裝在口袋裏的手槍,以防不測。
幡之谷的公寓象是隱藏在草叢裏的野兔子一樣,不易被找到,它位於從小田急代代木人幡車站下車後,再步行大約五分鐘的一個地方。
這是一棟建築造價很低的樓房,是屬於專門建好後出售出去的那一類住宅和公寓。這一帶的房屋蓋得得非常擁擠。住在這裏的人都是一些窮學生,窮工人和那些象寺田一樣來路不明的人。警察不大管這個地區,這個地區的犯罪率很高,人也雜,是罪犯最好的隱藏地。
寺田下了出租車,走上了二樓租的那間屋裏,寺田管它叫做“清風莊”,門坎上歪着的門根本就無法關緊。寺田也根本不想把它關緊,他沒有什麼可偷的,更不怕人來偷。
4
寺田的住處,一進門就是令人感到轉身困難的廚房,再往裏,就是一間二張席子大的房間。
房間裏零亂得實在沒有辦法,有一張寫字桌和一張矮腳餐桌,屋角處除了永遠也不整理的牀鋪外,就是堆積的書本和浸透了汗水的拳套,鞋和練習拳擊用的皮製球等等。總共也就這麼幾件值錢的東西。
寺田拿出鑰匙開了門,進屋後,寺田打開了被蓋下面電熱毯的開關,又把水壺放在氣爐上,點着火。
寺田坐在桌子前,把手槍掏出來看了看,由於這把HSC毛瑟自動手槍的槍柄,一直在寺田口袋握着,所以上面濕漉漉地沾着汗水。
寺田從彈倉和彈匣裏,把子彈全部卸了出來,瞄準牆上的污點,反覆地勾着槍機。放空槍,雖然這是連發式手槍,但如果在勾動槍機之前,撞針是立着的話,只要一勾槍機,撞針柄就會輕輕擊下。
水壺的水開了,寺田用杯子衝好一杯熱乎乎的快餐面和一杯咖啡。寺田一口氣幹完了這兩杯燙舌的食物飲料,才稍稍感到身體曖和一些。
寺田把手槍裝上子彈,又從內衣口袋裏掏出裝有海洛因藥包的煙盒,打開一包,用手尖蘸了很少一點無色結品粒,用舌頭試着舐了一下,頓時,寺田感到生物鹼特有的苦味,同時還感到舌頭有點輕微的麻木。
如果再要繼續品嚐下去的話,可能就會有中毒的危險了,不過寺田只是想把這玩意兒,作為不能忍受膝蓋疼痛時的鎮痛藥。
寺田將藥包包好,又把從煙盒裏拿出來的三十多個藥包。包成一大包,埋在廚房小擱板上的白糖罐裏。考慮到以備萬一急用,就留下了一包,放在了口袋裏。
這時,鐘聲輕輕地響了一下,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寺田感到很累了,就拔掉了電熱毯上的絕緣軟線,脱掉皮夾克和褲子,關上燈,鑽進軟和的被窩裏。
他知道也許隨時都有意外發生,即使在被窩裏也是把手槍放在肚子上的。儘管閉上了眼,卻實在是睡不着,這並不只是咖啡在起作用。
寺田非常清楚俱樂部“城”,不僅是一個賣淫的地方,而且也是一個秘密販賣麻醉藥的窩巢,寺田小小地搗了他們一下亂。那些傢伙肯定是要來報復的,剛才想要輾死他,卻沒能得手,因此,他們可能下次就會更加慎重地想法來治自己寺田這樣想着,心中暗暗感到好笑,忽然,他又想起了自己那枝藍瑩瑩的温切斯特槍。
在黑暗裏,寺田睜着眼待著,自已也説不清在等待什麼?
但是,寺田知道肯定會出什麼事的,這個夜晚不可能平靜地過去。
他有點後悔不該冒然捲入這場糾紛,他怕暴露自己,不過對方是不敢叫警察的,這樣一想又讓他放心了許多。
“只要有了槍,我什麼都不怕。”
寺田撫模着被身體捂熱了的毛瑟槍想到。
大約在一小時之後,寺田聽見了走廊上有人悄悄走動的腳步聲,接着,響起了金屬似的什麼東西。插進房間上鑰匙孔裏的聲音。這聲音幾乎小得聽不見。隨着一陣輕響,就象是用早已精心配製好的鑰匙在開門鎖似的,門被順利地打開了。
寺田假裝睡着似的哼着,在被窩裏,他早已把手槍捉在手裏。
很久沒有任何響動,他覺得門就象是被打開了很長時間,大約過了十分鐘,才有一束手電光射了進來,來人爬着進到屋裏來的。
根據聲音,寺田知道進到屋裏的是兩個人,他們十分小心地關上門,寺田仍裝着沒看見。
“起來!不要出聲!”
隨着保鏢木次的喊聲,寺田的被子被他一腳踢開了,手電光正射在寺田的臉上。
“慢着,你們是不是遲了點兒?”
看見光束後面模糊的木次,寺田用毛瑟手槍對準了他的胸口,接着用母指搬起了撞針柄。在寧靜的深夜裏,寺田搬動撞針柄的聲音,彷彿蕩起了特別大的回聲。
從木次和他旁邊那男人的嘴裏,發出了驚愣的哼哼聲,那個男人,寺田曾多次發現他出入過俱樂部經理室。他叫吉川。
傻愣愣的吉川,右手正拿着一把打開了的理髮修面專用兩洋式刮臉刀,聽説這種刀相當鋒利。
“按着手電簡,別動一下!”
寺田怕木次突然關掉手電簡,使自己一時什麼也看不見,就命令他道。
“就靠你照亮囉,如果敢熄一下手電簡的話,我就會立即開槍,我不管你們誰吃上了槍子,誰吃都行吶,我會胡亂開槍,直到把子彈打光。”寺田警告道。
“啊!等等,鎮靜!”吉川慌了。
“喔,鎮靜?你把拿在手裏的那玩意兒扔掉,打開電燈!”
寺田命令道。
刮臉刀從吉川的手裏滑落到地上,他用抖抖索索的手,擰開了電燈開關。
在電燈光下,寺田完全看淸了這兩人的模樣。寺田手裏緊緊握着槍,一收腹,迅速地坐起了身來。他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並做出了一副還真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
木次眼光一閃,以為到了反擊的好機會,想要撲上來,不過一看到寺田的目光,卻有點不敢動。
“你們是想來幹掉我的吧?這是經理的命令嗎?”寺田問道。由於晚上很泠,所以寺田伸出左手將皮夾克搭在了膝蓋上。
“是,是這樣的,雖然經理讓我們來幹,可是,我可並沒有真要幹掉你的意思,只是想嚇唬一下你,就趕快回去。”吉川説道。
“閉嘴!你的嘴也太不嚴實了!”木次罵着吉川。
“你的嘴也並不嚴實呀!”寺田説着站了起來。
這一次木次可真動了,他用肩對着寺田,巨大的身軀向寺田猛撞了過來,寺田反應同樣迅速,一扭身從他正而一躲而過,木次一下撞到了牆上。牆搖晃了起來,木次痛得身體捲成一團。
寺田想:假若我這一下沒有躲開的話,可能被他壓成薄烏賊片了吧。
不過,木次這撞倒讓寺田留心起來,這兩人無疑是需要小心防範的了,他用拇指搬住撞針柄,以防毛瑟槍走火。用槍柄對着失去目標撞在牆上後,好容易才站起來的木次的耳部狠狠打了下去。
木次沒發出僕麼慘痛的喊叫,就撲嗵一下子很沉重地橫倒在地上,隨着他那倒下的巨大身軀,整個房間都彷彿被搖動了一下。
“明天住在樓下的那個傢伙,一定會有意見。”
寺田想。
個次耳朵裂開了一道口子,正往外冒着血,寺田又衝動地抓起了受傷的木次,很久以來一直過着平靜生活的寺田,見到鮮血就象見到獵物蹤跡的獵狗一樣,立刻興奮起來,他想好好地過過癮。
木次可能是被打得腦震盪了,兩隻腿正在很滑稍地痙攣着。寺田看了他一跟,沒有了興趣。他放開手,木次又撲倒在地。
寺田又用槍口對着吉川,不過這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他正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反抗的意思。
寺田從吉川的身邊迅速地揀起了木次的那把刮臉刀,將木次右手腕的靜脈和神經切斷了。寺田切時避開了他的動脈,所以並沒有流太多的血。
當木次請醒過來後,他也許感到自己作為保鏢,實在太丟臉了吧。
寺田想。
他又回過頭來盯着吉川,這時,吉川臘黃色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嚇得汗珠直淌。
“我,什麼都吿訴你,請不要把我弄殘了,不要,求求你。”
他苦苦哀求道。
5
寺田讓吉川面向牆壁站着,然後穿上了褲子和皮夾克。這時木次清醒了過來,用左手捂着正在流血的右手腕,小聲罵着寺田。
“好,你説吧,你是被委派的什麼職務?來這幹什麼?”寺田問吉川。
“我是在掌握打聽別人弱點的情報組裏的人,專門幹不用鑰匙開鎖之類的事,許多常人認為不可能的事,到了我那裏,我就都能行了。”吉川有點自豪地説。
“他全是胡説!”木次艱難地想制止他。
“這傢伙是專門幹殺人勾當的,我雖然不知道他究競怎麼樣,但還是相信了他的自我吹噓,他平時盡是自吹自擂説自己怎樣厲害,這次儘管我也接受了命令,準備來幹掉你,不過,我來的任務是協助這傢伙,當然我也有不可推卸的罪過”吉川嘟噥道。
“即使我今後會被你們幹掉,我也要弄清那藥是從哪裏買來的。快説!”
寺田又追問道,他很想問個究竟來,弄清毒品來源真相。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若這樣拖延去,對自己是很不利的。
“不知道,也許你問問他就能知道吧。”吉川説道。
“是嗎?作為經理的保鏢,也許知道這件事吧。”寺田靠近了木次,抓起他那隻捂住傷口上沒有受傷的左手。
“不知進,你就是殺了我,不知道的事,我還是不知道。”
木次頑固地叫喊道。
寺田用鋒利的修面刮臉刀,深深地切開了這傢伙的耳朵。頓時,從切口處冒出一大股鮮血,他吼叫着,倒在了寺田的被蓋上。
“現在我就要一點兒一點兒地切割他,直到把他完全切碎,難進你就這麼看着你的朋友,只顧自己,不想幫助他?就這麼沉默地看着,也不替他求情?”寺田朝着吉川問道。
吉川老鼠似的疲臉上,露出混雜着恐怖的表情。
“單是這一點就請你諒解啦……,我求求你,把木次這傢伙給收拾掉吧……,如果把他幹掉了的話,我就全部説出來,若是讓這傢伙活着回去,他一定會把我出賣掉,那我就沒命了。”
他喘着氣,拼命地説道。
“狗雜種!”
木次用他那隻沒有受傷的左手,抓住了吉川,吉川張開嘴,朝着木次的手一口咬了下去,木次一聲慘叫,渾身都顫抖起來,流着血的臉,頓時就變得刷白。
“好啦,這下你可以放心啦,這傢伙馬上就會因流血過多死去,你即使説了,他也不會再開口向外張揚出去的。”寺田為了使吉川放心,這樣説道。
“經理嘛,當然有關係,不過,藥的事主要是董事長買進來的,通過經理在俱樂部推銷。”
吉川説道。這會兒,木次還在呻吟似的制止着吉川。
“這麼説,董事長是購買者喏?”寺田追問道。
“嗯,我就知道這些。”吉川搖着頭。
“好吧,馬上領我去經理家。”
“只要你把這傢伙解決了,我就領你去,要不然回過頭來,他們會收拾我的。”
“你放心吧,我會為你着想的。”寺田敷衍道。
“你可不要盡説些好聽的,如果留下這象夥的這條命,他回去先告發了我對你説的這些,我今後可就麻煩啦。”吉川立刻説道。
“你若是真的認為我不敢開槍的話,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我生來就是這種秉性,對什麼事都要仔細掂量一番,如果頭腦一時發熱,亂來一氣,往往後果就會不堪設想,所以我不想動手,不過,象他這樣的亡命徒,遲早是會死掉的。你們這些蛆蟲,想借刀殺人,通過我的手,讓他早點死掉,也夠狠毒的了。”
寺田一氣吐出了真心話。
“我明白了,我真該死。不過我要是真的死了的話,還不知會有多少為我哭泣的女孩子啊!”
吉川彷彿故意使自己輕鬆些似的開了一下玩笑。
這時,木次手腕和耳朵上的鮮血已經暫時止住了,他的確有着一副頑強的體格。不過從被蓋上可以看到,他已經流了大約兩升的鮮血。他面如土色,手指也變得沒有一點血色,呼吸開始微弱起來,好象他再也沒有開口説話的力氣了。
“好,你把這傢伙搬到外面去!”寺田對吉川命令道。
“把木次?”回過頭來的吉川,臉上現出困惑的表情,寺田想:也許是因為木次的體重將近有一百公斤的緣故吧。
“你揹着他!”寺田冷冷地説道。^
吉川氣喘噓噓地,勉強把沉重的木次馱到了背上,沉重的木次壓得吉川的脊背骨都在“嗄吱嗄吱”的作響。
木次只是不停地哼哼着,在吉川的背上,顯得已經精疲力盡。
“把他背到馬路邊吧?等汽車來時,就把他推到汽車裏。”
“這太殘忍吶,……”
吉川被壓得東倒西歪,步履蹣跚地朝外面走去。寺田關好刮臉刀,放進了口袋裏,然後拿着毛瑟槍跟在後面。
來到走廊上,寺田鎖上了門,由於身體移動,木次傷口凝固的血塊開始破裂,再次流下來的一股鮮血,全部滴在了吉川的衣服上,不過幸好還沒有滴到走廊上。
兩名刺客來時乘坐的車,就停在公寓邊的馬路旁,正是剛才那輛“奧斯丁”牌車,雖然馬路邊就是併成一排的食品市場和小商店,但此時全都在沉睡中。
吉川把木次塞進了“奧斯丁”車的後座裏,立刻全身就象散了架似的,好大一會兒都沒動。
6
俱樂部經理寺島,住在赤板台街的高級公寓裏.寺田坐在助手座位上,用手槍威脅着開車的吉川。“奧斯丁”車滑進了公寓側面的停車場,因為這是免費停車場,所以沒有管理人員,沒人注意寺田的到來。
木次坐在後座上,車顛簸,傷口又流了許多血,可能兩次陷入了昏迷狀態,一動也不動,或許已經死了。
這座高級公寓,共有十一層,外觀看上去就象是賓館一樣。寺田和吉川進到沒有人的門廳裏,上了自動電梯。
寺田一直乘到經理寺島房間所在的第七層,出了電梯,踏着草綠色的人造絲絨地毯,來到門前。寺田用毛瑟槍抵住正扭着頭的吉川,吉川腰間的骨頭彷彿被槍抵得嗄吱嘎吱作響,臉色非常恐慌。
“乖乖的,不耍亂動!”寺田小聲命令道。
吉川用手摁了下裝在門側邊的內部對講機按鈕。鈴聲響了,只聽見從屋裏傳出了一陣輕微的響聲。
“是誰呀?”
從對講機裏立刻傳出了寺島極不耐煩的聲音。
“我們回來了。”
吉川用象是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聲音回答道。
“等一下,馬上就來開門。”寺島説道。接着是他關掉對講機開關的聲音。
門剛開到一半,就看見寺島正歪着臉,右手還插在曖和的睡衣口袋裏,寺田的動作異常敏捷,用身體徑直地朝着這傢伙的下額部,猛地撞了過去。
這傢伙的下巴頓時就被撞碎了。他腳步搖搖晃晃地朝後面退去,一屁正好坐進放在後面的一把有扶手的椅子裏。臉上彷彿還沒回過神來似的。
寺田把吉川也推進了這間會客室。然後自己也進到了裏面,反關上門,插上門閂。然後用膝蓋猛頂吉川的後頭部,把他撞昏過去。寺田搜了一下寺島,從他的睡衣口袋裏掏出一支零點三八的勃郎寧自動手槍,插進自已的內衣口袋裏。“小、小崽子啊!”
好容易才反應過來的寺島呻吟道,他的下巴很明顯地腫了起來。
寺田把目光從寺島身上移開,看見卧室的門正開着,裏面放着一個正放射出攖紅色熱光的天燃氣曖爐。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女人,僅用了一條毛毯遮裹着身體,斜靠在豪華的雙人牀上,裸露着上身,寺田想:
“即使他要逃跑的話,也不可能從這七樓的窗口跳下去。”
寺田靠近了這個女人。
她突然抓起了桌子上的花瓶,搖晃着舉了起來。
“討厭,你不要無理,快出去!”她説着,還朝寺田吐着唾沫。
寺田並沒顧及唾沫,當她正要再次將口中的唾沫吐出來時,寺田猛地扇了她一耳光。
她被打得在牀上翻了一轉,花瓶飛了出去,毛毯也散開了,原來她是赤身裸體的,她叉開雙腿仰面倒在牀上,顯然剛剛行過情事,遺留下的粘液和亂紙團還沒幹。
“你這表子不討厭嗎?”
寺田把右拳插進了正張着嘴被閹割般喊叫的女人的下腹部,緊接着又是一陣殺豬般的嚎叫,她痛昏死過去了。
“好哇,把我心愛的女人給毀啦!”
寺島呻吟着。不過他已經不能站起來了。
寺田轉過身,來到了寺島面前,把毛瑟手槍的掩針柄輕輕地放倒,然後把槍放進了衣袋,接着寺田掏出了那把修面用的刮臉刀,打開了刀刃。
寺島剛才看見手槍的槍口時,以為寺田會開槍無疑了,所以眼睛裏並沒流露出多少慌張的神色。現在反倒顯出了恐怖的神情。此時他的眼睛顯得更加嚇人,他一直盯着這把閃着茶色光的,用優質鋼製作的刮臉刀。
寺田將刀刃逼近了寺島的喉嚨。
“你可以哀叫呀!我讓你看着這玩意兒在你脖子上橫着抹,我要在你聲帶上劃兩刀,我只想聽聽你的哀叫聲發出漏氣的聲音。”
寺田説着,嗤嗤地笑開了。
從寺島的嘴裏,溢出了帶血的唾液。寺田想:若在他蠕動着嚥下唾液的嗓門處,將他的聲帶切斷,他將會嚐到很難受的滋味吧。
“那麼,你説吧,藥藏在哪裏?”
寺田壓低了聲音,問道。
這時,寺島象是想説什麼似的,喉嚨抽搐了一下。寺田稍稍將刮臉刀從這傢伙的噪門處挪開了一點兒。
“冰、冰箱的冰塊裏。”
寺島好容易才擠出了聲音。
寺田抓着寺島的領子,把他拉了起來,朝廚房走去。這是一個放着許多閃閃發光的不鏽鋼餐具和電氣炊具,有二坪(一坪等於36平方尺)大小的廚房,冰箱是美國製造的大型冰箱。
寺田拉開了沉重的冰箱門一看,裏面的肉類,水果和咖啡等食品,就象是開店似的堆放在一起。
在冰箱製冰室冷凍板的下面,結着一個很大的冰塊,上面還沾着白色的霜。冰塊本身也是白而透明。
寺田拿起懸掛在廚房掛物板上的冰橇,使足了勁,朝這塊冰猛敲了下去。
冰塊裂開了,一個顏色與冰塊很相似的塑料小盒滾了出來。寺島忽然恐慌地朝這邊撲了過來,但寺田只用冰撬輕輕地在他肩上捅了一下,他就象散了架似的癱倒在地上。
寺田想打開這個塑料小盒,但由於盒蓋結合處用粘劑粘住了,裏面好象沒有空氣,所以打不開。
寺田沒有辦法,只好用拿在左手的刮臉刀劃開。盒子裏裝着好些用膠囊包着的海洛因,總共約有兩百克。若是拿去零售的話,最少也要值五、六百萬元。寺田把這些東西放進了口袋裏。
寺田拖着寺島回到了會客室時,發現從昏迷中蘇酲過來的吉川,正爬在地上,好象打算從門口逃跑似的,寺田朝着他的頭部又踢了一腳,這一下,吉川變得徹底老實了。那女人正捂着下腹,身上淌着汗水。讓人一看到她那浸透着濕淋淋汗水的乳溝和股溝光滑的褐色皮膚,就會感到,她的確很富有性感。
“董事長……,也就是俱樂部的所有人,是從什麼地方買來這些東西!”
寺田繼續問着寺島。
“從橫濱的經紀人那裏運來的,一週運一次。”嚐到了剛才疼痛滋味的寺島,趕緊回答道。
“與那位經紀人是怎樣掛上鈎的?”
“不知道。”
“你該不是現在着急想不起來了吧?”
“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沒有必要不吿訴你。”寺島憋着嘶啞的嗓門説道。
“你們與那位經紀人用什麼方法取得聯繫?”
“不是由我去聯繫,每次都是由董事長親自聯繫的。”
“好吧,那麼你就帶我去董事長的家吧!”
説實話,因為寺田在俱樂部幹活的日子還不長,連董事長是誰都不知道,他所以這麼説。
寺田把吉川的衣服脱光,看到他那裸露的身子,使人感覺可憐,這實在是一副瘦弱的營養不良的身軀。
寺田把吉川拖到牀上,與裸着身子的寺島的情婦重疊在一起,用從壁櫥裏找到的繩子,將他們二人結結實實地綁在一起。
7
寺田讓寺島這傢伙駕駛着自已的“獵豹”牌汽車。汽車在東方剛剛泛出淡灰色的黎明時奔酏在大街上。
交通警察用放在桌子上的手肘,支撐着下巴,在那裏半睜着眼打着瞌睡。偶爾幾輛車正駛而過,超過他們的汽車,無論如何也有將近一百公里的時速,柏油馬路上發出了輪胎摩擦的“吱吱”聲。
“獵豹”車的對面,就是四谷若葉街,董事長佐山的妾室就在這裏。寺田聽到寺島就象汽鍋開鍋似的喘息聲。街道左右是剛剛打破黎明寧靜的離宮和國會圖書館,風景優雅的樹林在晨風中微微擺動,樹葉輕微地響着,在遠處的坡道上正奔馳着汽車。寺島按照寺田的命令,換上了西服。
佐山的妾室是一個用大谷石圍牆圍着的,建築漂亮的封閉式二層樓房。前庭院種着草坪和佈置有花壇。寺田讓寺島在妾室附近停下車,用手槍頂着寺島的背心下了車。
前面是用藍色油漆塗過的矮柵門。雖然寺田二人不用費什麼勁,就可以翻越過去,但這時從內庭出現了一隻高大的長毛牧羊狗,寺田想:這下可麻煩啦。
但是,這長毛牧羊狗好象與寺島很熟悉似的,它伸着舌頭,搖着尾巴。寺田上前哄逗着它,左手悄悄掏出了刮臉刀,忽然使勁一下切開了它的喉嚨。
頓時血就噴了出來,射出了大約五米遠。寺田又順勢用刀切斷了它的脖子。
長毛牧羊狗還沒能叫出聲來,掙扎着走了大約五米遠,就一頭栽到在草坪上。轉眼間就開始了斷命前的痙攣。
寺田抓過寺島,把刮臉刀刃朝着他的臉,把他推着來到了前門。過了一會,寺島躊躇地摁響了門鈴。
前門的燈亮了,從裏面傳出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
“是誰呀?”
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豐滿的女人。
“是我,寺島。”
“馬上就來開門啦。”
隨着開鎖的響聲,前門打開了。一個穿着鑲有花邊,還織有褶縫的淡紫色女晨服的妖豔女人,正站在進門處,她就是佐山的二號姘頭,名叫紀子。
紀子面帶微笑的臉,正對着寺島。可當她一看見站在那傢伙身後的寺田時,臉上立即就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寺田不由她反映過來將寺島猛地推進了門,緊接着自己也進到裏邊。
被寺田突然推進來的寺島,腳下一搖晃,險些跌倒,正好抱住了紀子。
寺島趕緊將紀子拉轉過身來,從紀子腋下插進雙手,抱住了紀子,一邊將她強行拖着往後退,一邊盡最大噪門喊道:
“董事長,不得了啦,這傢伙來找麻煩事。”
寺田追了上去。這時,老毛病的左膝突然痛了起來,就象是膝蓋骨馬上要崩裂似的疼痛難忍。
寺田不顧一切,抽出了毛瑟槍,抵着那女人的胃部扣動了槍機。槍聲不是太響,從槍口射出的火焰完全被那女人的身體遮擋住了,因此產生了很大的後座力。在這一瞬間,寺田也忘掉了膝蓋的疼痛。
子彈穿過了紀子的胃,也深深地鑽進了寺島的腹部,兩人就象是將棋似的翻倒了下去。他們還沒有立刻斷氣,正在痛苦地翻滾着,把內臟的污物都抖了出來。
從二樓上匆忙跳下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把兩連發的霰彈槍握在腰間。寺田晃眼一看,彷彿覺得象是一個古時候的人,頭上還繫着朝鮮族人慣扎的頭帶,臉上有缺陷。
那人一看紀子慘痛地翻滾着的情景,有缺陷的臉就頓時顯得更加醜陋了,從他手上滑落下的兩連發霰彈槍掉到了樓梯上,雖然槍掉在了樓梯上,但因為安全裝置還沒打開,所以沒有射出子彈。
就象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佐山,絕望地扶起快要斷氣的紀子,用本國話哭喊道。
“愛子!愛子!”
寺田一把拎過佐山,用槍指着他的鼻子。
“你老實告訴我,毒品是從哪裏來的,不然,就讓你學這倆個的模樣。”
對佐山一陣威嚇之後,他終於告訴寺田,他與橫濱的麻醉藥經紀人是用電話聯繫好後,再用快速直達車運來的,每次五百克海洛因。
寺田放開佐山,四處聽了聽,沒有什麼動靜,似乎沒人注意到這裏發生了什麼。剛才的槍聲沒怎麼傳出去,沒有引來巡邏車,這真讓人慶幸。
寺田想:雖然瞭解我的男人們只知道我曾經在深夜,因喝醉了酒,用霰彈槍把外面的君影草燈打碎過,他們卻並不會注意,這時我就在這附近幹掉了這一幫傢伙。
寺田綁好佐山,收拾好了庭院裏草坪上的長毛牧羊狗的屍體。膝蓋一陣實在忍受不了劇烈的疼痛,寺田差點跪倒在地。
這時,天已經亮了。
寺田回到了家裏,把從廚房取出來的一包海洛因喝了下去,頓時感到心裏實在不好受,真想發吐,最後還是捲曲着象海蝦一樣的身軀嘔吐了。不過待鎮住嘔吐後,膝蓋一點兒也不痛了。只感到一陣困魔的襲擾,但他想,現在必須戰勝這困魔。
停在門外的一輛掛着神奈川車牌的舊型號“奔馳”牌汽車,已經在那裏停了兩個多小時了。寺田想:這時紀子和寺島也該早斷了氣吧。
寺田把窗簾打開一個小縫,看到經紀人正朝這邊走來。
頓時,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寺田腦海裏一掠而過,那輛車裏還有四個男人,都提着大型提琴琴盒,從車裏下來。
寺田本能地拔出了手槍,正躊躇着是否開槍射擊。前面四個人一躍進前院,打開了琴盒,取出了衝鋒式的短機關槍。
寺田很不情願地朝玻璃窗外開了一槍,只見中間的一個人丟下了短機關槍,一屁股栽倒在地,與此同時,其他人開始射擊了,寺田拼命的將頭往後一縮,窗上的玻璃碎片紛紛掉了下去。
幸好寺田將頭縮了回來,才保住了性命,那剩下的三人正端着機關槍掃射着。前院正面的玻璃幾乎沒剩,全被打得粉碎。牆壁上佈滿了就象縫紉機走針似的彈痕。
這時,只見可悲的佐山,還被照舊綁着,他不知從哪裏來到那具屍體旁邊,發出了象是發狂似地鬨笑,這笑聲是從他喉嚨底部迸發出的。他一逾笑着一邊喊道:
“他們是毒品走私組織僱來的殺手,我與經紀人的交易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若是警察插手此事,我們就都逃不脱了。所以留下你這個知情者,他們認為是不應有的過失。我現在和在家裏對你説的這些有關交易的事,都是被遭到了絕境時才説的。現在這些傢伙打算把你我都幹掉,才能封住口。我死了倒沒什麼,比我的命更重要的紀子已經不在了。死對於我來説無所謂了。不過你現在還不願死吧?今天我也會看到你這傢伙,死了以後是一副什麼樣的醜態。”他用充滿了詛咒的口吻,連續胡亂地喊叫道。
這時,幾個傢伙又一次從前院開始了他們的齊射,打得室內牆上的灰泥碎片飛揚,寺田就象被籠罩在霧中一樣,連續沉悶的射擊聲,震耳欲聾。他們邊打邊衝,已有一個人攻到了進門處,正朝裏面掃射着。
寺田的睡意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去了,身體和大腦也完全恢復了淸醒。他趁着他們換彈匣的間隙,他躍上樓梯平台,坐了下來,用雙手握着手槍等在那裏。
掃射的槍聲還在持續着。這時寺田好象看見樓梯下,己經飲彈而亡的那個殺手的屍體,彷彿活過來似的跳了起來。寺田還等在那裏,寺田心裏沒有任何恐怖感。他在想:假如這些傢伙中,哪怕只有一個人進人了我的視線,不會活着出去。
四周一片不祥的寂靜。
寺田在樓梯平台上等待着,暫時停止了還擊,那幾個殺手也由於一時找不到目標而中止了射擊,開始慢慢往屋裏逼近。
寺田依舊沉着地一聲不響等在那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幾個殺手不知寺田究競是死是活,幾個人現在已經靠近了寺田房間門口,聚在那裏小聲地商量着什麼。
忽然,寺田那扇搖晃的門被一腳踢開了。與此同時,幾挺輕機槍同時對着屋內各個不同位置掃射起來,那幾個人大概是下定了決心,絕不讓寺田逃過。
平台上的寺田,把這一切都瞅在眼裏,他平舉起手裏的槍,不慌不忙地打了個連發。
隨着一聲沉悶的哼聲,一個沉重的身體撲地倒在了地上。
殺手們立即縮了回去,寺田看見門口有一具屍體難看地捲曲成一團,他一縱身又躍到屋裏。
屋外的人不知道龜縮在什麼地方,寺田不敢輕易行動。
他操起一隻被打得只剩下一半的酒瓶,一揚手從樓梯上扔了出去。
“噠噠噠”樓梯外兩個不同的方向立刻傳來短促的射擊聲。
寺田從射擊的角度就能判斷出:剩下的兩個傢伙一定是老手,要想從正門逃出去,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寺田看看天。天已經有些大亮了。四周的鄰居聽見槍聲都嚇得不敢露頭。不過,他們很可能給警察打電話,那樣一來寺田無論怎樣也逃不掉了。
寺田不希望這樣,他不想再拖下去。
他輕手輕腳走到牀邊,扯下牀單,開始斯扯起來,不一會兒,一條布繩做成了,寺田把一頭拴在室內,另一頭輕輕從窗口扔了出去。
他拿起手槍,對着屋門口又放了兩槍,屋外又是一陣短促的槍聲,兩人還守在那裏,寺田操起一隻枕頭,從窗口扔下去。
沒有反應,那裏沒人。
寺田迅速行動起來,他用嘴咬住手槍,雙手操起布繩,“哧溜”一聲就下到了樓底。
沒等雙腳落地,寺田便一鬆手跳將下來,順勢一個滾翻,以避免可能的襲擊,四周依舊沒有一點聲音,寺田開始狂跑起來。
前面不遠就是公路,寺田必須欄住一輛車遠遠地離開這裏,寺田把手槍別在腰間,不住地跑着,兩個殺手不知現在是否已經反應過來,在此之前他一定得儘可能跑遠些。
公路上,稀稀拉拉有幾輛車,天還太早,大多的人都還在睡覺。
遠遠地,二輛綠色的本田輕便型汽車朝寺田駛了過來,寺田毫不猶豫地竄上公路,張開雙手攔住汽車。
汽車“吱”的一聲在離寺田幾米遠地方停住,從車窗裏伸出一個腦袋來,是個稚氣未脱的少年。
寺田一見是個孩子,鬆了口氣,他走上前去,二話沒説,就拉開車門鑽進後座。
“你想幹什麼?”
少年驚詫地問,然而迎面看見的是一隻烏黑的手槍。
“別哆嗦,快開車!”寺田不耐煩地威嚇道。
少年嚇得一句話也説不出來,他抖索的雙手握住了方向盤,發動了汽車。
“這就對了,開快點!”寺田用手槍點點少年的後背。
少年靈巧地駕着車。年紀雖不大,不過看起來技術比較熟練。
“你要我帶你上哪兒?”少年心驚膽戰地問。
“這你別管,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好好開車,我不會傷害你的!”
少年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
“叫什麼名字?”
寺田想讓他輕鬆些,便閒聊了起來。
“雅也,竹田雅也。”
“雅也,技術不錯嘛。”
“那裏,那裏。”
雅也一邊回答,一邊想,“這人不知殺了多少人,可千萬別再對我開槍呀。”
在路邊一片森林邊上,寺田命令雅也停下車。
“我這就下車,不過雅也,在我進人森林之前,不準開車走掉,這是謝禮,少了點,不過千萬別客氣。”
寺田把八張鈔票塞在雅也手上,然後鑽出車門,往森林走去。
寺田的身影在森林裏消失了很久之後,雅也這才回過神來。
“上帝保佑!”
雅也吁了口氣,發動了汽車。
******
石原面對的是幾個持槍的黑崎組成員。他們每人手裏端着一挺衝鋒槍式輕機槍,是美軍留下的過時式樣,但都很好用,極利於近距離作戰。
石原與他們對峙着,雅也開車去了,他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後面跟來的幾個人圍住了。
“把手裏的槍放下!”
其中一個年齡較輕的人命令道,聽聲音還很稚氣,不過冷冷地透着殺機。
石原一邊盯着他們,一邊緊張地思索着逃脱的好辦法。
幾個人端着機槍,槍上機頭開張着,槍口黑洞洞地指着石原。
“不用想逃了,我們都不是新手,再説你只有一個人。”
説着。他用手肘指了指兩邊,身邊的人立即分散開來。從各個不同的方向用槍指着石原。
“乒乓!”
石原將手裏的毛瑟槍扔在了地上。
兩個人背上搶,發號施令的那一個槍口依舊手端着,看着他倆用繩子綁上石原。
石原被蒙上雙眼,象蝦米一樣團團綁住,扔進了倉庫外停着的一輛小車上,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邊。
車在公路上開了太約一個小時,忽然“吱”的一聲停了下來,他被帶下了車,推進了一間屋子裏。
解開蒙住眼睛的布,石原才發現自己被押進了一間地下室,地下室約有十幾張塌塌米大小,在一頭坐着幾個黑臉膛的人,押他的幾個人站在他的周圍。
“説是你弄走了那一批珠寶,”
一個面容慈和的中年人開口道。
石原沒説話,看了看四周。一盞很暗的燈光照在地下室裏,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讓人產生一種恐怖感。四周站滿了人,沒有逃跑的可能。
“混蛋,快回話,別這麼傲慢無禮的,這是我們的老闆。”
帶他來的那個人怒吼道,揮手打了石原一下,石原發現他最多隻有二十出頭,或許還不到這個年紀,不過樣子有些兇殘。
“秀之,別對客人這麼粗暴,讓我和他好好談談。”老闆的聲音很慈祥。
秀之退到一邊,老闆示意石原坐下。
他們對我説了,你很勇敢,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們合作,一起幹。我們可從來都是幹大買賣的,我也從不虧待手下的人。“
石原扭了扭被綁痛的身體,沒説話,他早就知道黑崎組是這一帶最大的黑幫,沒想到會惹上他們。
“他們對你粗暴了些,我向你道歉。”老闆黑崎説。
石原還是一言不發。
“告訴我珠寶被你藏到哪兒了?”
“不在我這兒裏。”石原搖頭説。
“在哪兒?”
“不清楚。”
老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説道:“我想你也許是累了。這樣吧,你先休息一下,過後咱們再談。你在這段時間可以好好想想。”
老闆一揮手,石原又被蒙上了眼睛,兩個大漢架着他走出了地下室。
他被關進一個潮濕的密室裏,那裏只有一張牀和一張桌子。屋裏吊着一盞小燈泡,他用拳頭砸了砸牆,聲音很沉悶。牆非常厚。四周沒有窗户,門是鐵做的,上面開了一個小窗口,從那裏送飯過來。
屋裏一陣騷臭味讓石原差點嘔吐了出來,他知道這裏也沒有什麼逃跑好機會。
他感到實在太累了,於是一頭倒在牀上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人推醒了過來,兩個大漢象先前那樣蒙着他的眼睛,把他帶回了那間地下室裏。
黑崎依舊端坐在那裏,桌子上攤了一堆食物和飲料。
“你一定餓了。”
他向石原示意,石原的確餓得厲害,把桌子上的東西風捲殘雲般一點不剩地全乾掉了。
“年輕人好胃口,別怪我們怠慢了客人,多包涵點。”黑崎又説道。
石原吃完,坐回原來的位置。
“那麼,現在你可以想起來了吧?”
“不,我的確不知道。”石原故作無奈地回答。
黑崎好脾氣地輕輕揮了揮手。
“年輕人,我們和客人之間是以誠相待的。你相信我,我的部下脾氣不好,不過你放心,我是有耐心的。”
“我的確不知道,本來珠寶是在我們手裏,但是,你,還有安一打起來,我們就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珠寶也被他們弄走了。”
“年輕人,我知道你很勇敢,不過,我的部下對付勇敢的人專門有一套辦法,我很喜歡你,不希望你試試。”黑崎略加強了一點語氣。
然而無論是怎麼説,石原總是一口咬定不知道。
黑崎最後只好攤開雙手,聳了聳肩,一句話也沒説就走了出去。
那個叫秀之的人向石原走了過來,兩個大漢從後而抓住了石原的雙手,秀之一記直拳,打在石原的胃部。石原痛得“嗷”地叫了一聲,剛才吃進去的東西一下子全吐了出來。看不出這個年輕的傢伙這麼有力氣。
秀之用左右勾拳拼命地象打沙袋一樣地打着石原,石原被抓住了,動彈不得。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沙袋了。”秀之一邊説着,一邊不停地打。
石原終於失去了平衡,身體軟了下來,大漢一放手,他象一灘爛泥一樣垮了下來。
秀之一桶冷水潑在石原頭上,石原一下子激醒過來。
“我説,我的拳擊水平不壞吧。”秀之嘲諷地説。
“就是對手不能還擊,你以後的拳擊生涯一定百戰百勝。”
石原毫不示弱地回答道。
“混蛋!”
秀之對着石原腹部狠踢了一腳。
“喂,我想你餓了吧,把那多東西都吐出來多可惜,你現在可以把它們再吃進去,別客氣,你快給我吃!”
秀之的腳踩在石原頭上,石原感到頭象是裂成了兩半,秀之又是一陣亂踢,打累了以後,幾個大漢又輪番進攻,石原昏死了過去。
但,他始終不説一個字。
幾天以後,他又被從禁閉室裏拉了出來,這次還是黑崎審問他。
“年輕人,你比我想象得還要勇敢得多,我真有點喜歡你了,咱們真心實意地交個朋友吧,條件是你先告訴我,你把珠寶藏在了哪兒。”
黑崎的聲音象老父親那樣越發慈祥。
“我不會告訴你的,這珠寶不僅是我的,要是那樣也就算了,但那裏面有我朋友的血,我沒有權利支配它。”
幾天的休息,石原的體力有所恢復,他對黑崎慷慨激昂地説。
“這我知道,不過你別忘了,這珠寶原來屬於我的。”
“不,現在它屬於我和我死去的朋友。”
“你真的倔強的歷害,這樣吧,我讓你看一個人。”
老闆説着,手一揮,一個十幾歲的小夥子被帶了進來。
“雅也!”
石原意外地喊出了聲。
“珠寶是你們三個搶的,當然由你們三個共同處理。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你們倆看着辦吧,給你們幾分鐘時間。”地下室裏一片沉默,雅也渾身地顫抖地看着滿身血跡的石原。
原來,在這幾天裏,黑崎組打聽到雅也,把他弄到了這裏。
雅也緊緊地樓着石原,石原雙手撫模着雅也顫抖的背。
“你是個男子漢,不會看着你自己的夥伴受你一樣的苦吧。”
老闆打破了沉默道。
“真卑鄙,有什麼都衝我好了,別對孩子,他還小。”
石原怒罵道。
“對不起孩子,我們全聽你一句話,我一向是喜歡和人商量的。”
看着雅也顫抖的身體,想起秀之那雙殘酷的眼睹,石原屈服了,條件是必須找到吉村家屬,給他們撫卹金。
黑崎爽快地答應了。
他們倆被押回了那間禁閉室。
幾天之後,禁閉室的門再次打開。
“我來親自通知你們,珠寶已經找到了。”黑崎的聲音顯得興奮而誠懇。
“我們非常希望你們和我們交個朋友,你至少可以得到秀之那樣的重用。”老闆説。
“送我們走。”石原沉重地説。
“我很遺憾。不過,我會按你的意志辦,你放心。”黑崎沉默了一會兒説,然後轉身離去。
他被人蒙上了雙眼,帶上了汽車,雅也坐在他身邊。開車的仍是秀之,他沉默地看了看石原,一句話也不説。
車開出了很遠,石原身邊的大漢解開了綁在兩人身上的繩索和矇眼布。
“你們馬上就可以下車了。”秀之望着後視鏡説道。
石原用小指尖輕輕地頂了頂身邊的雅也。雅也有了反應。
汽車以一百公里的高速行駛在國道線上。石原與雅也同時動作,石原一肘頂在身邊大漢的胃部,然後猛地將他推出車門外,那大漢身體發出沉重的“撲嗵”聲掉在車外,車速太高,石原估計他全身骨頭都碎了。
雅也雙手扣住了秀之的脖子,秀之反過雙手抓着雅也頭髮,雅也痛得嗷嗷亂叫,但雙手仍在不斷加力。石原處理完大漢,轉過身來,對着秀之的腹部狠狠地打了一拳,秀之“啊”的一聲怪叫,抓住雅也頭髮的手立刻鬆開了。
“讓我教教你什麼是拳擊。”
石原一邊拉着汽車手剎,推開車門,把秀之抓下車來。幾天來的憤怒全凝聚在拳頭上,他一記一記地對着秀之猛打,雅也在一邊幫着石原不停地揍。
終於,秀之松癱成一團泥似的倒在公路上,報了這幾天仇的石原和雅也,惡狠狠地罵着,鑽進汽車,遠遠地開走了。
躺在地上的秀之,過了許久才從昏迷中醒過來,吐出嘴裏濃濃的血痰,想站起來,可腿卻是軟的,只好坐下。
“混蛋,我非宰了你們不可。”秀之咬牙切齒地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