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兩億元錢放在哪兒?——”‘日籍夏威夷人的黃色的瞳孔裏,一下子閃發出光芒來了。
以後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弗蘭德·孔諾。但是,孔諾馬上又歪着嘴唇冷笑起來了:
“別胡扯了!想用花言巧語矇蔽我,逃跑?我可不會上你的當!”他一連聲地説道。
“真的!兩億元錢,我根本沒有放在隱藏處裏。而是放在另一個地方!如果你能放我逃走的話,我就分一半給你,就這樣定了!”武田鄭重其事地説道。他全身被剝得赤裸裸的,仰面躺在地上。四肢撇得大大的,被分別綁在埋入地下的四根鐵往子上。
“是嗎?那就快説出藏錢的地方來吧。否則的話,我只好逼你開口了。”孔諾拿起那隻油噴嘴,把叼在嘴上的馬尼拉煙捲的煙頭,湊翻了噴嘴邊。
只聽得“哧——”地一聲爆響,從噴嘴口中,噴出了一條火舌。孔諾提着噴嘴,往武田的下身逼近過來。
“住手!——”武田呻吟起來。
“如果我死了,兩億元現金就成了鬆土了!”
“我不會讓你這麼簡單地死去的。我知道你是個硬錚錚的漢子!”孔諾説完,又把噴嘴接近了一步。
“睜開跟睛!否則的話,我就燒了你的眼睛!”孔諾惡狠狠地説道。
武田艱難地睜開眼晴,説道:
“那你好好聽着:去找我的隱藏處的傢伙們,必定會毫無結果地回來的。如果我不帶路的話,要找到隱藏處,那簡直是妄想!他們回來以後,這次大概會要我帶路的吧,倘若你弄瞎了我的眼睛,又弄得我不能走路的話,那時,他們會追究你的責任的,説不定還會懲處你吶!我還將告訴他們,你為了獨吞兩億元錢,一直在折磨我!”
“我斃了你!”孔諾象一個惡鬼似的,呻吟了一聲。
“你殺了我,怎麼搪塞責任呢?我是一直這樣綁着,不能動彈的,你總不會説:因為我企圖逃跑,你才無奈殺了我之類的傻話吧?”
“我斃了你!”孔諾又叫了一聲,並從腰間的槍套裏,拔出了一支納普諾茲連發式手槍,笑吟吟地揮舞了一下。然後説道,“我懂了,懂了。兩億元錢全給我怎麼樣?這樣,我就可以救你一命。也就是説,你的命價是兩億元。錢和生命,你説哪一個更重要?”
“好吧,我給你帶路。”武田説道,他知道孔諾一旦金錢到手,就有可能殺死他,但是,在那以前可以尋找機會,先把孔諾幹掉!
“現在可不行!這兒正如你剛才説的,是朝霞駐屯地美陸軍情報團總部。如果帶你從這兒出去,連我都會被憲兵開槍打死的。”孔諾道。
“那怎麼辦呢?”
“等進山以後再説。如果真如你所説,倉田他們將毫無結果地回來的話,你將被迫帶路,再一次進山。但他們早已精疲力竭,到時候,這一任務就會落到精力相對充足的我的身上!”
“確實如此。”
“我進山時,把你的手跟我的手,用鐵鐐連起來,一到地形有利的地方,你就拖着我,從山坡上滾下去,兩人一塊兒逃走。我得了你的錢後,再在外面躲藏幾天,然後才回到這兒來。我就彙報説,你搶了我的槍,把我帶到了深山裏。最後我總算撿了一條命,又在山中完全迷了路,終於在快餓死前走出了深谷。”孔諾津津有味地述説着。能一下子拿到兩億元現金的機會,在一生中,恐怕也碰不上第二次的。
“好極了!我們再事先商量一句暗語,就是滾下山坡時的暗號。否則的話,你的槍支一走火,事情就糟了。”武田説道。
“好吧。就由你定吧。”
“暗號是:給我抽支香煙。”
“知道了。”孔諾答應道。他左手挾着一支燃着的香煙,右手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點上火,放到了武田嘴止。武田深深地取了一口。煙灰落在他的臉上,他也沒有在意。
當那支香煙只剩下短短的一截,就要燙着嘴唇時,武田才把它吐了出來。
“滾下去時,可得老實一點。你如果膽敢搶我的槍的話,就莫怪我無情了。”孔諾説道。
“我知道。你得了兩億元錢後,準備怎麼花啊?”武田誘惑似地説道。他要讓孔諾腦子裏有一個夢,當事情一旦緊急時,他也不敢果斷地開槍。
“我嗎?是啊,二、三年間,我會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乾的。以後,我就辭了現在的工作,到西班牙去。那兒,不但物價便宜,女人也是既便宜又騷麗的。兩億日元,換成美元后,夠我在西班牙遊樂一輩子啦。”孔諾睜着充血的眼睛,沉入了一片遐想之中。
“真令人羨慕呵。”
“這樣,你也就不會死了。倉田他們早就決定,只等找回了女兒,就斃了你!如今我把你救出去,那兩億元錢就成了你的賣身錢了。或許還太便宜了你……。快,冷靜一點!還是睡一會兒吧。以便恢復體力!否則的話,即使到了山中,也不能與我一起逃走了。”孔諾説道。
“渾身痛得要命,怎麼睡得着?”
“等一會。我給你注射一針鎮痛藥。”孔諾説完,往隔壁房間裏走去。
武田鼓足全身氣力,試着掙了掙繩子,但是沒有成功。這時,孔諾拿着一個大號針筒回來了。他往武田左腿上打了一針。藥效產生得很快。武田全身麻木起來,沒一刻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少時侯,他聽到了倉田的沉痛的講話聲:
“這傢伙已經死了?”倉田問過。如果武田死了,女兒雪子也就永遠找不回來了。
“沒有。只是昏迷過去了。”孔諾的回答聲,也傳入了武田的耳中。
“這傢伙撒了個謊。我們在山中沒命似地找呀找,也沒有發現他的藏身處。”倉田呻吟着説道。
“不過,他説的也有可能是實話。那個藏身處在一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也説不定。這次讓他帶路,怎麼樣?”孔諾見機進言道。
“只能這麼辦了。磨磨蹭蹭的話,雪子會渴死的。可惜我已經情疲力竭了。我要找人替我走一趟。我只在山口等。”倉田説道。
“我也去。”
“我也去。”,
兩個CIA的白人情報員,用蹩腳的日語爭搶起來。
“別爭了。就你進山去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希望CIA能支援我們兩個人……。”倉田用日語講了幾句,又用英語説道:
“能借給我兩個值勤的警備隊員嗎?特種部隊出身的更好……”
二
“OK——,我馬上就去準備兩名優秀的警備隊員。”其中的一個白人説完,就消失在鄰室裏。
沒過五分鐘,他就回來。
“兩人已經準備好啦。”他報告道。
“把這傢伙的眼睛弄開!用噴嘴燙他一下,就能把他弄醒的吧?我們不在的時候,他似乎吃了不少苦頭嘛。xxxx也説不定已經報廢啦。”倉田臉朝着孔諾,説道。
“他罵人罵個不停,我就讓他閉上了嘴。噴嘴也可以,但是,倘若因此使得他不能行走的話,那就麻煩了。打一計催醒劑,怎麼樣?”孔諾説道。
“那也可以。只是在此以前,應該先給他穿上衣服。光裸着身子,怎能在滿是荊棘的山中行路?!”倉田説道。
“兩位特種兵出身的警備隊員,馬上就要來了。就讓他們幹好啦。”那白人説道。
沒一刻,兩位警備隊員跨進門來了。兩人的體格,魁梧結實,都身穿特種兵迷彩服,腳着半高統登山靴。雖説一人的瞳孔,是灰色的,另一人則呈淡綠色,但從瞳孔裏射出來的,卻是同一色的特種兵特有的尖厲的眼光。
兩人腰間的子彈帶上,各吊着一支柯魯特GI型大號手槍,脖子上,又分別挎着一支M16短柄自動來福槍。兩支槍的槍身上,都安着兩條揹帶。這樣,抵住腰間打槍時,就顯得十分方便了。
CIA的男人,給兩人下着命令。那個生有灰色瞳孔的小夥子,叫布萊特,另一個瞳孔呈淡綠色的小夥子,則叫伊斯。
伊斯把自己的自動來福槍,交給了布萊特。布萊特剛把選擇器調整在半自動位置上的M16自動來福槍握到手上,伊斯早已從孔諾手中,接過了手銬以及工作服等物。
伊斯從腰間拔出獵用刀,割斷了縛在武田兩手腕上的繩子。然後,給他的裸露着的上身,穿上了工作服。伊斯接着把武田的雙手,扭到背後,銬上了手鐐。隨後才割斷了綁在武田腳上的繩子,給他的同樣赤裸着的下半身,穿上了褲子和登山靴。
武田的滿是燎漿泡的下腹部以及被皮鞭抽得皮開肉錠的身體的各個部位,一碰上粗棉製成的工作服,疼得他雙眼直冒金星。
伊斯這時往武田脛部的靜脈處,打了一針催醒劑。武田靜靜地躺着。他怕一掙扎,會折斷針頭,導致可怕的後果。、“快,站起來!野獸——”倉田惡狠狠地説道。
“這次由你帶路。如果最終還是一無所得的話,就把你活活地折磨致死。”
“我明白。現在,即使想再拼命掙扎,也巳經為時過晚了。”武田低聲嘟噥了一句。
伊斯這時又從布萊特手中,拿回了自動來福槍,走到了前面。他的後面,走着被布萊特用槍口抵着背部的武田。最後殿後的才是換上了登山靴的孔諾。
一行人穿過迷宮似的走廊,經過衞兵檢査後,走到了大樓的後門口。那兒停着一輛福斯特製小型卡車。
似乎剛駕着車子,從山梨回來的司機,很不情願地打開了箱型的坐人室的往兩邊推開的車門。
坐人室的天花板上,裝着三盞明亮的電燈,左右兩邊各安置着兩條長木凳。
武田被按倒在右邊的木凳上,身上綁上了安全帶。兩位特種部隊出身的警備隊員和孔諾,坐在他的對面。卡車這時往前駛去。
經過幾次檢査後,車子開出了基地。路面上的顛蕩,震得武田傷痕累累的身體,疼痛不堪。他的身上,流滿了汗水……。
當車子沿着中央高速公路,駛到相模湖高速公路出入口,駛過架在湖面上的勝瀨橋,拐進前行安寺澤的坎坷不平的山間公路時,武田已經疼得小便失禁,幾欲昏厥過去了。
“到啦,快下車!”孔諾命令道。
“等一下。這樣去的話,太難受了。我走不了。”武田呻吟着説道。
“喝了這個。水中摻有催醒劑。喝完以後,再給爾五分鐘的休息時間,然後再下車。”孔諾摘下腰間的水壺,拔出塞子,站起身來,把水壺口塞進了武田嘴裏。
武田貪婪地大喝起來。嘴角邊還漏出來不少。當武田喝了近一半時,孔諾從武田口中抽出水壺,説道:
“差不多了吧。其餘的給你留着。等到你又走不動的時候,再給你喝。”孔諾説完,解開了安全帶。
與其説是催醒劑,還不如説是水的緣故,使得武田的腦子裏,充滿了活下去的念頭。
五分鐘以後,四個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那一帶位於地藏附近,眼前的山中,蜿蜒着一條不能通車的狹窄的山路。四人拐進了那條山路中,開始往山上攀登。武田邊走邊痛苦地呻吟着。行走的秩序是:武田最前頭帶路,他的旁邊是抵住腰脊握着手槍的孔諾,最後才是兩個抵着腰間端着M16來福槍的警備隊員。
武田帶着三人,在險峻的山路和根本沒路的荒山中,轉了一小時左右,轉得三人完全失去了方向概念。天上雲霧漫漫,沒有一顆星星。
在這期間,武田還時不時地故意絆在石塊、樹枝上,摔倒在地上,然後,裝出一副哀求的樣子,懇求孔諾,“求求你,打開我手上的手銬吧。這樣的話,走路不方便。”
孔諾在內心深處,似乎正這樣等待着。他在武田摔倒了幾次、懇求了幾次以後,才開口説道:
“好,就依你的。不過,千萬不要做出某些愚蠢的舉動來。否則,就斃了你!”孔諾一邊警告着,一邊打開了武田左手腕上的手鐐,套到自己左手上,然後把它與武田的右手拷在一起。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着。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右側是森林、左側是長滿灌木的陡坡的所在。左側的斜坡,長約二百米,坡底是一條細長的山溪。
“我想香煙。”武田跟孔諾説了一聲暗語。
“……。”孔諾緊張起來,腳步卻沒停住。
“我想吸香煙!明白嗎?”武田話音剛落,身體就往左側的斜坡上倒了下去!被手鐐連着的孔諾,也與武田一起倒了下去。
兩位警備隊員直想開槍,但是,由於孔諾被武田拖在身旁,所以,按在扳機上的指頭,不敢屈伸,只是口中大聲地罵着娘。
武田和孔諾連着手鐐,往坡下滾去。身下撓起了一片塵煙。濯木的樹枝紛紛被折斷。
滾下去的途中,孔諾的頭部,似乎被一塊小岩石撞了一下,昏迷過去了。手槍從他的手中飛了出來。武田飛快地把它抓到了手中。
就在這時,下方一塊重約一噸的巨巖,逼近過來了。武田使足全力,把孔諾的身體,壓到了自己的身下。
孔諾的身體,劇烈地撞在巨巖上了,撞得頭破血流。武田也受到了巨大的震擊,幸虧孔諾墊在下面,才沒有造成骨傷。
武田迅速地搜了一下孔諾的口袋,搜出了手銬的鑰匙、錢包、香煙,打火機及子彈夾等物。
等到武田打開了手鐐上的鎖頭時,從上面險峻的山路上,傳來了兩位警備隊員的開槍聲。沒有星星的夜晚,周圍一片黑暗。但那兩人不愧為是特種兵,儘管他們是循聲開槍,子彈卻正打在武田身旁不遠處。
好幾顆子彈掠過武田頭頂,打在岩石上,迸發出紫色的火花來。
由於相隔只有一百幾十米的距離,M16來福槍的搶聲,震得武田的耳鼓嗡嗡作響。
武田掙脱了鐐銬,繞到巨巖背後,匍匐着往前爬去。他至此才覺得鬆了一口氣。武田調整了呼吸,決定轉入反攻。
警備隊員們還在開槍。其中一顆子彈,似乎打穿了孔諾的身體,發出一種可怕的怪聲來。
此後,警備隊員們停止了射擊,似乎在窺視着這邊的動靜,武田趁機從岩石背後爬出來,往右側灌木茂盛處爬去。
三
打那以後,兩個星期過去了。武田毎天在南多摩的山洞裏,大開着收音機,吃了睡,睡了吃,一心一意地養着傷。
那一天,武田滾下山坡後,迂迴到兩名警備隊員的身後,開槍打死了他們,並奪下了他們的M16來福槍。麪包車的司機,也被他打死了。
武田搶了麪包車,回到八王子市後,又偷了一輛停在路上的輕型四輪車,回到了山洞裏。
雪子已經渴得語不成聲了,卻還不到死的地步。縛着繩子的身體下面,淌滿了便溺。武田給她灌了足足一小鉛桶水,然後自己也喝足水,倒在鋪於地上的毛毯上,整整睡了三天……。
武田在雪子斷斷續續的叫餓聲中,睜開了眼睛。他在毛毯上坐起上半身,點燃了蠟燭。
雪子躺在髒污堆裏,全身發着臭氣。羞恥心已經從她身上消失了。她仍然叫着要吃東西。
儘管冬天還沒結束,雪子又全裸着身體,但她卻沒得感冒,這不僅僅因為地下室裏室温高,大概還由於女人們適應氣温變化的耐力強的緣故吧。
武田剝掉玻璃紙,往雪子口中塞了一些魚肉香腸,讓她安靜下來以後,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檢査了一下身體上的傷口。
傷口處都已經結上了疤,不再作痛。
武田打開一隻半磅裝的玉米牛肉罐頭,和着夾有生玉葱的死硬死硬的麪包,吃了下去。
他腦子裏考慮起庫林格對準東和公司採取的C作戰計劃,到底發展得怎麼樣了的問題來。
武田清楚地記得,至少在他醒着的時侯以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收音機的新聞節目裏,沒有播放過C作戰計劃已經付諸實施的消息。東和的電子計算機管理系統、東和汽車的生產線和銷售網,看來還沒引起混亂。
這時,收音機裏突然傳來了播音員的聲音:
“今日最新消息,三星重工公司,已經基本上同意自己最近獨立的汽車部門,與庫林格成立合資公司的協議。三星重工方面吉野社長,巳於上星期在美國代頓羅伊特庫林格公司總部,與庫林格方面唐·朋茲社長簽訂了協約……”
“……!”武田臉色都變了。
這時,播音員繼續往下説道:
“協約書的內容包括:合資公司的出資比率,三星方面為百分之六十五,庫林格方面為百分之三十五。並規定:庫林格公司將在日本開展汽車現場組裝業,而三星的波尼車子,則通過庫林格的銷售網,全面向美國兜售……”
“終於這麼幹啦。但這是從何時開始的呢?……”武田自語自言地説道。這時,播音員繼續播放着新聞節目,“自此以後,汽車資本自由化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福斯特·摩特斯等大公司,正繼庫林格之後,大舉湧入日本,預見我國汽車業界再組合的新局面,將日趨形成。追隨三星,與外資合資的汽車公司,也將遂漸增多。
“去年,三星與密斯茲公司,在全面聯營的前提下,簽訂了業務提攜書。在此以前,當時的三星重工川村社長,與密斯茲公司小港社長,曾收到過通產省的指令書,要求這一提攜必須遵循‘抗禦外資的宗旨’。”
“高唱民族資本大同團結的通產省,一開始,曾對庫林袼和三星的提攜,提出過劇烈的反對意見。但是,由於以江藤首相為首的政府,迫切希望通過美國汽車資本向日本的滲透,換取美方歸還衝繩列島,所以,通產省也不敢無視政府方面的強烈意願,陷入了苦慮焦思之中。”
“為此,通產省當即召見了剛與庫林格簽訂協約後歸國的三星重工公司吉野社長,向他出示了三星方面,於去年提出的‘不與外資聯營’的字據,就這次合資的真實意圖和內容方面,對他作了提冋。卻遭到了吉野社長的回駁。吉野社長説:‘三星和密斯茲提攜的時侯,同業界都曾趨向於民族資本大團結,但是如今,形勢已經起了變化。通產省固執地堅持通過名古屋和日新兩大系統,進行汽車資本再編成,這使三星的市場佔有率每況愈下,大三星的榮光遽滅、威信掃地。我們公司之所以與外資聯營,之所以為了公司的榮譽,決意做出這項決策,這是與在汽車公司的行政政策上,向名古屋和日新一邊倒的通產省有直接原因的。通產省應對此擔負起一定的責任。當然,會有人擔心,新成立的三星汽車公司,將會被庫林格呑並過去。但是,三星汽車公司的股票,不是公開發行的,而且,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數,全控制在三星重工公司手中,所以,庫林格想通過股票公開市場,購買股票,從而增加它所擁有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票數,這是不可能的。’通產省遭到這些回駁後,不得不發表公報,聲稱就三星與庫林格聯營一事,不持一概否認之態度,而採取慎重的對策。並且還宣佈:他們正在考慮對汽車公司的行政政策的修改問題。”
“又訊:密斯茲公司,在得知了三星無視密斯茲的意願,而決意與庫林格進行合資的消息以後,今天已經發表通告,宣佈與三星解除協作關係。但是,從此以後,密斯茲公司是否會象迄今所傳聞的那樣,與斯茲諾公司一起加入名古屋集團,還是與最近才向它提出協作要求的美國最大的卡車製造公司——哈布斯特跨國公司,進行聯營交涉,從而作為卡車製造廠生存下去這一問題,仍不得而知。密斯茲公司的將來,成了眾所關注的話題——”
“另一方面,東和汽車公司,雖然受到庫林格的設立合資公司的再三要求,最近,它卻與福斯特接觸十分頻繁。既然三星能與外資聯營,東和也可以同任何外資系統聯營的呼聲,越來越強烈了……。”
“畜生!……”武田的發光的眼晴,直盯着洞壁出神。
正當自己拼命地為庫林格奪取東和製造麻煩的時侯,庫林格卻悄悄地勾搭上了大三星!
三星是同國家甚至國家權力同命運的軍需財閥。三星重工以生產噴氣式戰鬥機為主,壟斷着日本整個的“防衞產業”。當然,它另一方面,向保守政權提傳着莫大的政治資金。
這次與庫林格間的合資,肯定不僅僅是大三星財閥,考慮到為平民生產汽車,銷路不廣,因此試圖與外資聯營,挽回這一頹局,説不定其中另有重大預謀。日本方面以歸還衝繩和日本方面原可拒絕的安保自動延長(安保即日美安全保障條約。譯註)為交換條件,受到了美國方面,包括核武器在內的自主防衞力的大幅度增長和貿易及資本的自由化的強大壓力。三星財閥能體諒政府的這種願望,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
武田站起身,看了一下手錶。已是黃昏五點鐘了。武田把精疲力竭的雪子,放到換了牀單的牀上,.又把她綁了起來。然後,給自己穿上了一套輕便西裝。
武田在腰間的槍套裏,插上二十二口徑華沙PPK手槍,抱住M16來福槍、子彈帶及包有雪子的污穢物的牀單,出了洞口。
盜來的輕型四輪車,就停在雜木林裏——那也是三星的產品,武田打開它的窄小的行李箱,把牀單丟進了箱內,然後把M16來福槍和子彈帶,放到了狹小的後座席上,用一塊放在行李箱裏的帆布,蓋了起來。
武田接上引擎和蓄電池,發動了車子。車子發出一種似乎正被拆解一樣的噪音,嘎噔一聲往前駛去。但馬上又停了下來。這種車子,即使把車速調到慢擋,也是連較坦緩的斜坡都衝不上去的,説不定還會發生故障。
因為這種車上只裝有單引擎,所以經常會發生這種故障。兩隻氣筒的插頭中的其中一個,也已經不能使用,因此駕車極不方便。
武田關掉了馬達,拔出那隻粘滿了炭和油的插頭;用打火機火燙着清洗了一下。然後,杷插頭擰到原來的位置上,又把插頭的橡膠套翻了個面套上,這時才重新發動了馬達。
這次車子勉強能行駛了,但是,由於只有三檔調速器的齒輪,相間距離過大,所以,位於下方的齒輪很難推上去。最高時速也只有七十公里左右。
奧達和斯茲諾公司產的小型汽車,接連不斷地超過了它。輕四輪車子,吐着白煙,慢慢地駛出了甲州街道。武田沿着甲州街道行駛了一會,然後,拐彎駛進了那條位於府中機場前的大街。
沒多久,武田在通訊情報發送基地的後門口,停下了車子。武田把輕型四輪車扔在那兒,又偷了一輛三星產波尼一五〇〇型車子。M16來福槍和子彈帶,當然也轉移到了那輛新車上。
高大而土氣的車體、軟顫顫的方向盤及無視人體工學造出來的駕駛席、毫不吸引人的儀器表控制盤、狹窄的車廂……而且,車子一發動,由於傳動裝置做工粗陋,所以引擎的噪音特大,加快點車速都十分困難。齒輪還經常會脱落,引起燒焦,使車子顛蕩得厲害。這些都是這種車的有名的低劣之處。剎車的封候,碰到低速行駛的場合,一踏剎車板,確實十分靈便,但是,碰到高速行駛的場合,剎車卻常常容易失控。所以,這種車子,除了三星公司的職員及其下屬加工廠的職員以外,很少有人購買。由於車體過於高大,稍微拐個彎,車子就會無法控制地逆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