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小妞兒,把那臭酒擱着吧。我在房裏放着一瓶呢。”
機器推銷員奧利,隔着一張小小的黑桌子,在半明半暗中心焦地直瞪着埃莉卡·特倫頓。
那是中午過後不久。他們在離布盧姆菲爾德山不遠,昆斯韋旅館的酒吧間裏,埃莉卡慢慢喝着第二杯酒磨時間。這杯酒她是要來作為緩兵之計的,不過她也認識到拖延沒有意思,因為他們上這兒來要乾的事,要麼幹,要麼不幹,要幹,還是乾脆乾的好。
埃莉卡摸摸酒杯。“讓我把這一杯喝完了。我需要嘛。”
她心裏在想:這人長得不醜,行為卻有點放蕩。他骨架勻稱,身體明明比談話和態度都來得好些,大概是因為他在練身體——她記得他曾經得意地告訴她,説他定期到什麼地方的體育館去鍛鍊。照她看,她可能會搞糟,不過她希望搞好。
他告訴她到體育館去鍛鍊的事,是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這兒這個酒吧間裏。有一天下午,埃莉卡到這兒來喝酒,其他一些獨守空閨的妻子有時候也這樣做,滿心希望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當時奧利跟她搭訕了——奧利為人圓滑世故,他熟悉這個酒吧間,也清楚為什麼有些女人上這兒來。那次以後,他們的第二次見面是事先約好的,他在那家旅館的住宿部開了個房間,滿以為她會跟他一起去的。可是,埃莉卡心頭折騰得厲害,她固然有那個需要,可是又免不了良心責備,所以堅持在酒吧間裏待了整整一個下午,最後離開那兒回家,害得奧利又惱怒又厭惡。看樣子他跟她斷絕來往了,直到幾星期前她又給他打了電話。
即使從那時以來,他們也不得不把約會延期,因為奧利並沒有在約定時間從克利夫蘭回來,而是又去了另外兩個城市——是什麼地方,埃莉卡已經忘了。可是,現在他們在這兒啦,何況奧利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他問:“怎麼樣啊,小妞兒?”
猛然間,她心裏又彆扭又辛酸,記起了亞當辦公室牆上的一條座右銘:今日事今日畢!
“好吧,”埃莉卡説。她把椅子朝後一推,站起身來。
她跟奧利並排順着旅館那掛着畫的迷人走廊走去——在她之前,走去幽會的有過很多人呢,她感到心跳得快了,但竭力裝得不着急。
幾小時後,埃莉卡平心靜氣想起這件事,就認準這個經驗既不象她希望的那樣好,也不象她害怕的那樣糟。就此時此刻來説,基本上算是得到了滿足;就難描難繪的另一種味兒來説,卻沒有得到滿足。不過,有兩件事,她是有把握的。第一件,她體驗到的這種滿足不能持久,可不比從前,那時候亞當還是個有那麼股子勁兒的愛人,他們親熱的味兒總是久久縈繞在她心頭,有時候會有好幾天呢。第二件,這個經驗她不想再重複——至少不跟奧利重複。
埃莉卡懷着這樣的心情,在近傍晚時,走出昆斯韋旅館,到伯明翰買了點東西。她買了幾樣,有的是需要的,有的是不需要的,可是她的樂趣多半來自那不愧為令人神往、引人一試的把戲——不付錢,就從鋪子裏拿走東西。
她這樣幹過三次,信心越來越大,搞到一個花式衣架,一管洗髮膏,還有——特大勝利!——一支名貴的自來水筆。
埃莉卡頭一次竊取一啢裝諾雷爾牌香水的經驗,已經説明冒充顧客到商店去偷竊,倒不難得手。她現在可想妥當了,只要機智、敏捷和鎮靜就行。
她沾沾自喜,因為明擺着這三點她都具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