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不要讓我重複好幾遍,石岡君,我説過了,以後給你解釋。快到這邊來,注意腳下。”
御手洗踏着木炭,邁着大步在前面開道,新鮮的木炭氣息散發出來。我模仿着御手洗的動作,走在赤腳的玲王奈前面。
其實牆壁上也並不是所有地方都覆蓋着厚厚的炭灰,有的地方很厚,甚至懸垂下來,而有的地方則全部脱落了,可以看見牆壁裏面的材質。這種斑駁的模樣同樣是個謎。如果説這個地下隧道里的木材全部燃燒過,那麼所有地方都應該均勻地覆蓋着炭灰。但現在黑色的牆壁上居然是波浪一樣的形狀,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們走在大回廊裏。從穿戴好潛水衣具,潛入美麗的海底,到後來跨越時空回到埃及,這樣的錯覺在我的頭腦中揮之不去。
前面就是法老的墓室,御手洗彎腰鑽了進去。在他穿着潛水靴的腳下,炭灰髮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連接着法老墓室的通道里,還有如同用剃刀削刮過的寬敞地面,同樣有大火焚燒過的痕跡。我們三人進入了黑色的房間,用潛水燈到處照射,角落、天頂、以及鋪着炭灰的地面等等。汽油的味道燻得人頭昏眼花。
“喂,御手洗,先告訴我一點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説。
“你自己也都看見了,這裏被燒過。”
御手洗用潛水燈照射着腳下,同時用靴尖撥動着地面,似乎在尋找什麼。
“你説這裏被燒過?”
“對啊,這是焚燒過的痕跡。”
“誰會在這個地方縱火?”玲王奈問。這可是關鍵問題,我也期待着答案。
但御手洗蹲在滿是濕炭灰的地上,開玩笑地説道:“世界上有很多怪人啊!甚至還有人被可怕的怪物抓住之後,還在考慮旁邊的人是不是同性戀呢!相比之下,在隧道里縱火倒不算奇怪了。”
“為什麼這裏如此潮濕呢?”我問。
“是因為滅火用的水吧。”御手洗的態度很明顯是在調侃。
“哪裏有水?”
“找到了!”御手洗直起身子,污黑的手上拿着一根沾滿黑灰的粗棒,用它輕敲牆壁,發出了金屬一樣的聲音。應該是根鐵棒。
“玲王奈,拿着這個潛水燈,照射這裏!石岡君,你也照着這兒!”
御手洗説着,用鐵棒戳着牆壁。不一會兒,他撿起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似乎是一塊一米見方的布,同樣也是污黑的。
“這樣的東西應該有好幾枚,而且這裏還有鐵網。只好撬開了,你們閃開點兒!”
話音未落,御手洗已經把鐵棒插進牆壁,還找了一塊結實的木方夾在鐵棒和牆壁之間作為支撐點,然後使勁壓鐵棒。“咯吱咯吱”,御手洗的腳下傳來什麼東西破損的聲音。
御手洗用鐵棒在周圍反覆撬壓,最後拽起一個沉重的鐵網,得意地笑着扔出好遠。
“好!下面是這堵牆……”御手洗説着,將鐵棒再次插進牆壁。
“你們也過來幫忙,這傢伙太結實了。這樣的鐵棒附近應該還有。”
但是找找周圍,我們並沒有發現那樣的鐵棒。而御手洗認為在大回廊的通路邊肯定有,所以我又順着大回廊向下,果然找到了兩根。
“推這裏!”
我們三個人一起用力,但是牆壁紋絲不動。
“唉!御手洗,你該不是陷入了妄想吧?這可是牆啊!”
“不錯,石岡君。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這部分牆壁是活動的。我敢用腦袋打賭!”
“石岡君,推啊!”
我們喊着號子,一齊用力。
“喂,御手洗,不行啊,它一動也不動。”
“好啦,推啊!”
很快,奇蹟出現了。“咣”的一聲鋭利的迴音,牆壁居然後退了十公分。
“動了!”
“動啦!”
“一鼓作氣,推!”
只要有了開始,後面的事情就順利了。眼前的牆壁一點一點不停地後退,我們三個則弓着身子,同心協力地推着。不一會兒,牆壁的下方就出現了一個肩膀寬的洞穴,奇怪的金色光線直射進來。
這是什麼光呢?我們該不會發現了什麼財寶吧?因為我們長時間處於漆黑的環境裏,這種光線雖然很微弱,卻好像比燈泡掛在鼻子前還亮。
“好了,走吧!”御手洗精神飽滿地説。
“我們去哪兒?”我問道。
“到充滿陽光的世界去。難道你們願意呆在黑暗中嗎?”
御手洗率先趴在地上,手裏還拿着鐵棒,鑽進了洞口。自從我們潛入水下以來就一直是這樣,一個洞穴接着一個洞穴,一個隧道連着一個隧道,如同鼴鼠一樣鑽來鑽去。
御手洗的身影消失以後,裏面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光亮陡然增大了。
“石岡君,快來啊!”御手洗在對面召喚我。我急忙趴在地上,鑽進了狹窄的洞口。
隧道很短,僅有一米的距離。上半身一鑽進去,御手洗就已經拉住了我的手。站起身時,我驚呆了。
真是不可思議的廣闊世界。頭頂上是一望無際的岩石的平原——因為我正站在一處窪地的底下。
“這是哪裏?”
金色的陽光照耀着岩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迷惑不解。
“哎,你!”
御手洗高興地説着,彎腰拉住玲王奈的手。而玲王奈裸露的肚皮蹭得漆黑,慢慢站起來後,也和我一樣,眯起了眼睛。
“二百美金呢?”
我聽了御手洗的話,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啊?是這裏!”玲王奈驚叫起來,“真難以置信,是金字塔的上層!”
“上層?”我還是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和玲王奈跳上了眼前的巨石,而御手洗則查看着我們鑽出來的洞口。
“把鐵棒插在這裏,利用槓桿原理進行撬動,比從裏邊推動牆壁要容易。”御手洗自言自語。
我和玲王奈的腳下有一條深深的裂紋,可以從中望見沙地。
“二樓啊,石岡君。這裏是金字塔的二層。”玲王奈説。
我環顧四周,發現後邊聳立着凹凸不平的巖山。上面是鋼架和無數的玻璃。再向上就是天空了,西邊已經被染成了橙紅色。圓筒形的塔樓也沐浴在夕陽裏。
噢,原來這裏就是金字塔的二層啊!
“原來還有這樣的路線啊……”玲王奈低聲嘟噥着。
“這就是那些專業人士沒有注意到的登山路線。”御手洗説着,跳上了岩石,站在我們旁邊。的確,我們既沒有使用繩索,也沒有用梯子,就登上了金字塔內的巖山。
“御手洗先生,你早就知道這裏嗎?”玲王奈問。
“當然知道,否則就不合常理了。”
“你真是個天才!”玲王奈感嘆道。
御手洗嘿嘿地笑了起來:“不用説那些奉承話,我充分了解自己的水平。那二百美金……”
“我很願意支付。”
“那就麻煩你付給埃裏克·貝爾納吧。”
“嗯?”
“我們約定的時間是後天,那時請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我為大家做一次集中説明。石岡君,對不起,你也得等到那個時候。玲王奈,我想在為大家做説明之前和埃裏克見一面。從這裏出去後,你要立刻和埃裏克取得聯繫,我希望明天早晨就能見到他。”
“埃裏克?為什麼見他?”
“後天告訴你理由。”
“你全都知道了嗎?”
“當然。”
“真厲害!但是……但是那個埃裏克?如果他……”
“完全不用擔心。總之你九月一日能夠重新開拍就可以了,是吧?”
“艾維·特芙拉一定會這麼説的。”
“那麼我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我站在四周都是玻璃的岩石廣場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眺望着玻璃天頂外壯觀的夕陽。
這就是我們剛才的活動範圍,它絕不狹窄,我曾經認為它藴含着整個世界,但是現在我相信世界遠比我們所認知到的要深邃得多。我一再認為眼前就是盡頭了,可是在盡頭總能有新的發現。就是這樣,長長的海底隧道把我們引向了未知的領域。這就是今天的探險,世界就是如此廣大神奇。
“那麼我可以提個問題嗎?”玲王奈問。此時他們兩人已經站在通往空中棧道的鐵柵門那裏了。
“不行!”御手洗斷然拒絕了她的請求,轉而向我這邊走來。
“走吧,石岡君,氧氣已經所剩無幾了,再不抓緊,那兩個保鏢就會急得胃穿孔了。”
“我只是想問,這個案子對你來説很簡單嗎?”
不過御手洗似乎沒有聽見她的問話,已經趴在了地上,正往小小的洞口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