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剛剛降臨,一輛馬車彷彿瘋了一般向興慶宮奔去,只聽馬車裏,楊國忠的聲音在不停地催促,“快!加快!”
周圍保護他的兩百多名侍衞都驚訝不已,在他們記憶中,楊相國可從來沒有這樣倉惶過,這一切都和夫蒙靈察的突然來訪有關。
馬車內楊國忠又是緊張又是興奮,李慶安竟然是李建成後人的消息讓他震驚萬分,他第一次對李慶安有了一種恐懼感,難怪李慶安的身份一直是個謎,原來他竟然是隱太子的後人,而興奮是他抓到了李慶安最大的把柄,他知道,這一次,聖上無論如何是不會放過李慶安了。
這件事情之嚴重,竟使楊國忠放棄了今晚召集開家族會議的計劃,他們的家族也遇到了嚴重危機,他今天剛剛得知,前天晚上,貴妃娘娘竟然削重新住進大明宮的太真觀,雖然沒有明確貴妃是否已出家,但這件事足以撼動楊家的根基。
就是這麼嚴重的一件事,楊車忠都顧不上了,因為他是大唐右相,他知道李慶安是建成之後的嚴重後果,這是對李隆基社稷江山的嚴重威脅,楊國忠權衡了利弊,與其去和家族一起愁眉苦臉相對,不如去和聖上密商社稷江山大事,後者反而能保住他楊國忠的地位。
楊國忠一面焦急地催促車伕快行,又一面回頭不放心地問夫蒙靈察,“夫蒙使君,你真有把握認那個人説的話是真的嗎?”
這句話楊國忠已經問了不下三遍了,但事關重大,他還是不太放心,夫蒙靈察就坐在他身後,隨他一同進宮,他心中也很緊張,他也知道自己揭開了一個驚天秘密,這個驚天秘密會對有什麼影響,他絲毫不知道,但夫蒙靈察心中隱隱有一絲期盼,他渴望自己能重返安西,重新取代李慶安,從他離開安西那一天,他便誓過,一定重新回來。
見楊國忠緊張,夫蒙靈察也有些忐忑不安道:“應該是真的,我知道碎葉有個漢唐會,漢唐會的一些頭頭我都認識,只是沒有想到漢唐會中還有個隱龍會,而且在安西也有一個傳説,説建成十八家將護送常妃逃到了碎葉,他甚至説起了龍紋玉佩,確實是有理有據,更關鍵是李慶安的身世一直是個謎,後來聖上不是強令大家不準談此事了嗎?”
楊國忠也感嘆道:“當時他不追查他慶安的身世,是因為要用他,現在可好,居然作繭自縛了,估計聖上自己也後悔。”
説到這裏,他又囑咐夫蒙靈察道:“呆會兒去見聖上,你不要開口,一切由我來應答,知道嗎?”
“相國放心,這點卑職有數,絕不會越權擅答。”
“嗯!”楊國忠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夫蒙靈察倒是分得清。
車伕拼命抽打挽馬,馬車如風馳電掣般向大明宮疾奔而去
這兩天,李隆基的心情着實糟糕透頂,他的貴妃竟然削入觀了,讓他既惱怒又心疼,惱怒是楊貴妃始終不肯認錯,脾氣極犟,一定要讓他撤消處置李慶安,甚至為了一個李慶安不惜再次出家,這李隆基心中更添了一分嫉恨,貴妃是不是有點喜歡上那個李慶安了?
可心疼是他可能要失去貴妃了,畢竟寵愛了近十年,他對貴妃也有很一定的感情,這麼美奐絕倫的佳人,就這麼出家為道,實在是太可惜了,但讓李隆基略略感到欣慰的是,貴妃並沒有真正出家,而只是住進了太真觀,或許好也再等,等自己取消對池慶安的處決。
李隆基今年也是六十多歲了,人到了這個年紀是極為固執,這一點在李隆基身上表現得更加明顯,偏執,他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很難勸他了,楊貴妃企圖以出家來要挾他,他怎麼可能讓步!
李隆基也有佔惱羞成怒了,這個楊玉環以為天下只有她一個漂亮女人嗎?為了一個年輕將軍,竟然以出家來要挾他,這種女人不要也罷!還是他武賢儀説得好,女人只要懂得如何伺候男子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個楊貴妃的固執己見,一個武賢儀的温柔體貼,讓李隆基已經在開始考慮,要不要再立一個賢妃了。
“陛下!楊相國有緊急大事求見。”魚朝恩的急促稟報聲打斷了李隆基的思路。
“緊急大事?”
李隆基愣了一下,便命道:“召他覲見!”
儘管李隆基和楊貴妃鬧了很深的矛盾,但他卻沒有因此遷怒到楊國忠,楊國忠這個相國是他很多年前便看中的,他不需要楊國忠有多高的治國能力,他只需要楊國忠懂得一件事情,那就是相權永遠服從君權,這也是李林甫做得最好的一點。
目前看來,楊國忠完全合格,李隆基要君權並不是他想過問國事,恰恰相反,任何國事他都不想過問了,但他需要的是楊國忠的態度,需要君權暢通無阻,不再有相權的抗衡,簡而言之,他李隆基要隨心所欲,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片刻,楊國忠像一陣風似的衝進房內,跪拜在地上,驚惶道:“陛下,臣知道了一件驚天秘密。”
“什麼事情一驚一詐,冷靜一點,天塌不下來。”
李隆基有些不悦道,他就是不喜歡楊國忠這一點,快五十歲的人了,總是沉不住氣,一點也沒有宰相應有的冷靜。
楊國忠連連磕頭道:“陛下,不是臣不冷靜,實在是太讓臣震驚了,臣知道了李慶安的身世之謎。”
“他是什麼身世,你快説!”
這段時間李隆基和貴妃鬧矛盾,儘管有武賢儀的温柔體貼,有梅妃的清麗脱俗,但他們都無法取代楊貴妃的濃豔動人,但李隆基又不願意向楊貴妃讓步,這種情況下,只有獨孤明月才能取代楊貴妃,自從有了這個心,李隆基對獨孤明月的渴盼已是一天強過一天,除掉李慶安的急切也是一日勝過一日,他每天日思夜想老師如何順利除去李慶安,現在楊國忠突然爆出李慶安的身世,李隆基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陛下,李慶安一直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他其實也是宗室,他是建成太子之後。”
楊國忠的最後一句話,彷彿平地起了一聲驚雷,將李隆基驚呆了,他的頭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呆坐了多久,李隆基才彷彿靈魂歸竅,緊盯着楊國忠問道:“你説的可屬實?”
“臣絕不敢欺瞞陛下,夫蒙靈察得到碎葉人密報,李慶安確實是當年建成常妃逃到碎葉後所生遺腹子的後人,為了實現建成太子未盡的願望,十八家將的後人還成立了隱龍會,他們的目的就是推李慶安上位”
楊國忠便將夫蒙靈察彙報的情況原原本本敍述了一遍,説到後面,他已經不敢再説了,他現了李隆基的臉色越來越黑,眼睛也開始充血了。
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怒火向李隆基猛撲而來,他做了四十年的皇帝,第一次聽到有人要奪他的皇位,而且這個人還是百年前建成太子的後人,一直隱瞞着他,被他一步步送上高位的手握二十萬大軍的邊疆大員,這個人要奪他的皇位,這種被欺騙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心燒化了,這一刻,獨孤明月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皇位,他看得比生命還重的皇位就像一把大錘,重重地砸在他蒼老的胸脯上。
“咔嚓!”
手中的白玉硃筆被他折成了兩段,他的喉頭殊一甜,噴出了一口血,眼前一黑,竟軟軟地暈倒在地。
“陛下,聖上!”
楊國忠和魚恩彷彿瘋了一般,同時向李隆基撲去
這兩天常進有些心神不定,他一直在為李璫的事情而感到不安,越想他就越覺得自己對這件事處置不當,他不該就這麼把李璫放走了,就算不執行李慶安的命令將李璫和夫人送去碎葉,但至少也應該派人把他們送走,當時他曾經有過這種想法,但最後他還是放棄了,説到底,還是一種私心作祟,李回春不願意過問李璫之事,便將他推出去,可他又何嘗不怕被李慶安知道呢?正是害怕李慶安知道這種擔憂,使他視李璫為燙手卵石,慌不迭地打他走,而不敢過多接觸,現在想來,相信以李慶安的氣量,也能理解他們念舊之情,相反,他們這樣草率地處置李璫,反而會留下一種隱患,常進後悔了,但他又找不到李璫的下落,只得期盼他們母子是真的走了。
夜裏,常進獨自一人在房內喝悶酒,這裏,有夥計在門外道:“東主,有一個姓羅的夫人在門外找你,好像有急事。”
“羅夫人!”
常進騰地站了起來,將面前的小桌子撞翻了,酒菜碗碟滾翻落地,他了顧不得這些,甚至連鞋都沒穿,便向樓下奔去,羅夫人有急事找他,一定是李璫出事了,他心急如焚,一口氣跑出大門,老遠便看見了焦急不安的夫人。
李璫只知道回春茶莊,但羅夫人卻知道長安西市的熱海居也是漢唐會的產業,到處打聽,終於找到了常進這裏,一見到常進,她便失聲哭了起來,“常四哥,璫兒出事了,快救救他吧!”
“別急!別急!進屋去説。”
常進心慌意亂,他見羅夫人身後還有一個年輕的少*婦,便連忙問道:“這位是?”
“她是璫兒的妻子,我的兒媳。”
“那就一起進去吧!”
常進將她們二人領上二樓,找了一間僻靜的屋子,一坐下便問道:“璫兒出什麼事了?”
“璫兒失蹤了!”羅夫人泣道。
“不!他是去找安西節度使夫蒙靈察了。”
寧卿依比羅夫人理智,她拉着婆母的手勸道:“娘,已經到這個時候了,我們必須要説實話啊!”
常進一下子懵了,半晌,他才結結巴巴道:“姑娘,你能肯定嗎?”
寧卿依點點頭道:“昨天下午夫郎回家,他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五百兩黃金,母親猜到他一定是問你們要的,便要急着離開長安,但夫郎不肯,他説五百兩黃金太少,他有辦法搞到五千兩黃金,今天一早他便溜出門了,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回來,我們到處打聽,聽一家酒肆掌櫃説,夫郎去找前安西節度使夫蒙靈察了,我們又趕到夫蒙靈察府上,得知夫郎確實來過,但被官府帶走了。”
“蠢啊!”常進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失聲怒吼了起來。
羅夫人被嚇得不敢再哭,怯生生地望着常進,心中害怕到了極點。
常進心中又亂又悔恨,他恨自己昨天不該為私心而壞了大事,不用説,李璫一定是去告了,這樣一來,隱龍會危矣,李慶安危矣!常進心中亂成一團,他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這個時候,寧卿依不愧是大唐公主,冷靜而有理智,她立刻道:“為了防止官府抓人,常四叔應該立刻去通知隱龍會成員。”
一句話提醒了常進,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寧卿依,便對她們道:“我估計官府已經去抓你們了,你們就躲在這裏,不要回去,璫兒還不知道熱海居,我現在要立刻去一真趟東市,馬上就回來。”
説完,他吩咐夥計關了店門,又讓心腹將她們二人藏在後院去,自己騎上馬,向東市直奔而去。
但常進還是晚了一步,他奔到東市大門時,遠遠便便看見了東市內到處都是挎刀衙役,戒備森嚴,不準任何人進出,人人手火把,將東市大門照得燈火通明。
常進的心頓時掉進了深淵,他躲進一家酒肆二樓正對東市大門,看了片刻,只見東市一陣大亂,無數衙役從裏面湧出,他們抓了一大羣人,基本上老師回春茶莊的夥計,當先兩個五花大綁,正是李回春,他披頭散,袍服也被撕破了,嘴角還有血跡,顯然是遭到了毆打,常進心如刀割,狠狠地打了自己幾個大嘴巴,淚水從他眼中湧了出來,是他李大哥。
這裏,兩輛封閉的馬車上前,將他們父子押上去,就在李回春被押在馬車的一刻,他忽然扭頭大喊道:“有本事你們去碎葉抓李慶安,別拿我們這些無辜民眾”
話沒有喊完,他的嘴便被堵住了,推進了馬車,常進幡然醒悟,這是李回春在叫他們趕緊逃回安西報信,李回春又看了看聚海行,很安靜,沒有被衝擊到,聚海行的掌櫃李雲峯就是李回春的次子,他是在喊二兒子逃走,估計事出突然,官府還沒有想到聚海行櫃坊,想到這,常進悄悄溜下樓,跑到聚海行後門處,恰好看見李雲峯拿着一個包袱從後門出來,他看見常進,眼睛一紅道:“常四叔,我正要去找你。”
“別説了,快跟我走,我們立刻離開長安。”
“可是櫃坊的錢怎麼辦?”
“裏面有多少是咱們的錢?”
“大約有五萬貫,大將軍的新銀餅還沒有送來,其他都是各商户的儲錢,我估計明天他們會蜂擁來取錢。”
“別管這麼多了,趕緊通知大夥兒離開長安要緊。”
常進拉了一把李雲峯,兩人迅消失在黑夜之中,當然晚上,常進一行人便離開了長安,他們也不敢去安西,便躲到長安附近的郊縣中去
儘管李慶安身世之謎得極為嚴密,但消息還是泄露了出去,次日天亮後,皇城和大明宮的各處省台朝房內便瀰漫着一種緊張的氣氛,沒有人敢公開議論,但一個眼色,一張紙條,都在悄悄地傳遞着這個信息,李慶安竟然是建成太子的後人,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令人感到無比刺激,儘管李建成的幾個兒子都被殺死,但很多人都知道一個傳説,當年十八家將保護常妃逃離了長安,不知所終,這個消息一直是一種野史秘聞,事情過去了百年,它是真是假已經沒有意義了,但今天忽然爆出了李慶安的真實身世,讓人們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那個百年前的傳説,原來竟是真的。
這種戲劇性的解密給百官們帶來了無限遐想,他們也聽説李隆基因此被氣昏了,這就等於向故事中再添加了佐料,讓故事變得更加離奇而精彩,甚至有想象豐富者已經在開始憧憬,假如李建成的子孫在百年後取代了李世民的子孫,這對百年前的玄武門事變又該是一個多大的諷刺。
可能嗎?誰都不知道,但沒有一個人説不可能,李慶安控制安西,手握二十萬精悍大軍,關中有多少軍隊,大唐腹地又有多少軍隊?
天剛亮時,李隆基終於在幾個御醫的努力下甦醒了,他的甦醒給宮中帶來一片歡騰,但歡騰很快便被魚朝恩下令禁止了,聖上需要安靜,李隆基確實需要安靜,從他睜開眼那一刻起,他便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清醒過,很多被遺忘的事情又忽然歷歷在目。
那一年他二十八歲,雄姿英,胸懷萬里,父皇指着他對兄弟們道:“你們看到了嗎?這是太宗第二。”
也就是那一刻,奠定了他九五之尊的地位,他的大哥更是懾於他的威嚴,主動讓出了皇位,令他父皇大喊:“建成已死,玄武門不在!”
時間一晃過去了四十幾年,當他進入暮年時,李建成又復活了,在他子孫的身上覆活了,而且離他是如此之近,他的箭又是那麼犀利,讓李隆基忍不住仰天長嘆:“父皇,李建成沒有死!”
“陛下,臣勸一言,懇求陛下銘記。”
站在龍榻之側的席太醫孫思逸低聲道:“陛下不能再服用那個助情花香,它已經使陛下的身體嚴重惡化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李隆基有些惱怒太醫了打斷了自己對往事的追憶,他的口氣極不耐煩,孫思逸嘆了口氣,不知道説什麼好,有些話他不敢説出來,他不敢説若再有下次,他就將無能為力了,他剛剛才現那種助情花香是一種極為詭異的烈性**,它從內臟催出一分元氣,便會埋下一絲隱患,但這種隱患不會馬上釋放,而是慢慢積累,積累到一定程度,在外因的誘下,它就會在體內轟然坍塌,讓身體毀於一旦。
這種助情佛香之所以比前一次的更厲害,就是因為它的隱蔽,讓服用者只感覺到好處,而察覺不到惡果,不知不覺便離不開它,儘管現了這個嚴重問題,孫思逸不是不敢明説,因為這兩種助情花香都是他親自檢察過並同意聖上服用的,如果説破了豈不是有欺君之罪?
這時魚朝回憶上前勸道:“孫太醫,聖上還有重要事情處理,你就先下去吧!”
孫思逸點點頭,便拎着藥箱出去了,他剛一走,李隆苛便對坐在身邊的武賢儀道:“給朕全年一粒藥來,朕每天服用的那種。”
武賢儀知道李隆基要的是什麼,她也擔憂地道:“陛下,剛才太醫不是説那藥不能再吃了嗎?”
“朕的話你敢不聽嗎?”
武賢儀無奈,只得給身後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出去了,片刻捧着一隻金盒進來,遞給了武賢儀,武賢儀打開金盒,從裏面取出一丸葡萄大的硃紅色藥丸,好凝視了片刻,不得已,只得服侍他隆基下。
李隆基服下藥,半晌,他的臉色漸漸地由蒼白轉成了紅潤,他點點頭,便對宦官道:“讓宗正卿起來吧!”
宗起碼寺是主管宗室事務的朝廷部門,目前宗正寺卿是嗣寧王李琳,也就是李隆基大哥之子。
他快步走進房內,躬身施禮道:“臣李琳參見吾皇陛下,願陛下萬歲萬萬歲!”
“好了!”
李隆基輕輕一擺手,問道:“你知道朕找你來是什麼事嗎?”
“臣知道!”
李隆基環視一眼左右人,道:“你們都下去。”
等眾人都退了下去,他這才緩緩道:“你説吧!”
李琳打開一本卷宗,從裏面取出一本已經黃的奏摺,低聲道:“史館中已無記載,這本卷宗一直是宗室中不準隨意開啓之秘,正是建成太子後人的一些線索,玄武門事變後,建成和元吉之後皆被鳩殺,建成之後只有次女聞喜縣主李婉順得活,但太子妃常氏確實被建成家將護衞脱逃,這份奏摺便是當時鳳翔太守李應允來的急報,説太子妃從鳳翔過境,當時玄武門事變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鳳翔。”
李琳又取出一張黃的紙,道:“這是當時東宮御醫給太子妃的一次診脈,時間是玄武門事變前一個月,上面寫得很清楚,是喜脈,也就是説常妃確實有孕了,這就是建成丁八家將放棄建成四子,而只護送常妃逃亡的緣故。”
“那後來呢?”
李隆基陰沉着臉問道:“常妃逃到哪裏去了,有沒有記載?”
他琳搖了搖頭,道:“我昨晚查過所有卷宗,都沒有記錄,不過,建成和西突厥可汗的關係極好,逃去碎葉是很有可能的,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那個告密都提到了一對龍鳳玉佩,那確實是建成太子心愛之物,是高祖所賜,抄家後不見其下落,大理寺也證實,李慶安兩年前入獄時,身上確實有一塊鳳紋玉佩,貼身而帶,所以臣以為李慶安為建成太子之後,有九成可能是真。”
“該死的高力士!”
李隆基咬牙切齒道:“把那個老奴給朕找來!”
片刻,高力士惶恐地走進了房間,他一直就在宮中等待召見,高力士也聽説了李慶安之事,他知道李隆基醒來一定會找他。
當年吏部審查李慶安身世背景時,確實現了李慶安身世不明的漏洞,他自己寫的履歷上説他祖籍是洛陽,報了祖父名和父名,但吏部竟然沒有在洛陽民冊中找到相應的記錄,當時他暗中告訴了李慶安這個問題,很快,李慶安便拿出另一份履歷,説他祖父在景龍三年遷去了碎葉,後來碎葉漢人出具了證明,他當然也知道是假的,他也沒有放在心上,但高力士卻萬萬沒有想到,李慶安竟然會是李建成之後。
他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後來李建成被封為隱太子,那不過是李世民假惺惺的姿態,事實上,李世民的歷代子孫都把玄武門之變故在心上,那一直是他們心中的一大糾結,現在建成有後,而且居然是李慶安,這怎能不令李隆基憤怒狂。
高力士更擔心的是自己,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李慶安的後台,這會讓李隆基懷疑他是知情不報。
高力士心情忐忑地跪下,“老奴高力士參見陛下。”
“高力士,你怎麼給朕解釋?”